呃,老太太愣住了,没想到孟之文竟误会月婷惹事,心下更是不悦,觉得孟之文偏心月婵,一有坏事就安到月婷头上,偏不想想月婵。

“哪里是月婷,是月婵这丫头。”老太太一拍桌子,把她如何为月婵考虑,为孟家着想,想让月婵嫁到五王爷府上,而月婵又是如何不敬,如何反抗,如何不给她面子全都讲了出来。

最后,老太太恨声道:“先只说月婵是个好的,如今看起来,却是眼里没有尊长的,既然她说了,婚姻大事要父母之命,她的父亲又还活着,那,文儿,你便做主吧,我只说为了她好,我一个做祖母的,难道还害她不成,她却不识好人心,你是她父亲,你给她说说,这事情到底成是不成?”

孟之文站定了,听着老太太抱怨,心里别扭的很,十二万分的不情愿。

过了好一会儿,老太太讲完了,孟之文一步上前,笑道:“都是月婵的不是,儿子替她赔礼了,老太太是长辈,心胸最是宽广不过的,您就别生她的气了,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么?”老太太笑了起来:“她小孩子不知道好歹,我们做长辈的也得替她着想不是,我难道还真跟她计较不成。”

孟之文也陪了笑:“您说的是,别跟她一般见识,这小孩子,今儿好明儿歹的,月婵也知道您的苦心呢。”

“她知道就好了。”老太太瞪了孟之文一眼:“你只去和她说,你做了主,让她嫁过去。”

孟之文怔住,过了半晌,才呐呐道:“才太太,这事儿子不能做主。”

老太太脸一拉,瞧着孟之文:“你是孟家的家主,又是她父亲,怎么就做不得主。”

孟之文没了笑容,只剩一脸沉静:“老太太,儿子虽然处事不圆滑,也不懂什么为官之道,可也知道,官场最忌左右摇摆,老太太这招很是不好,让那二位爷知道了,不说不领咱们的情,反而忌恨咱们。”

孟之文是好心,一心为了孟家考虑,可老太太偏听不进去,一拍桌子道:“够了,难道我不明白么,我又不是把咱们家两个女儿都嫁到皇家,一个是月婵,一个是刘家丫头,那二位爷又能如何?再说了,月婵长的好,性子也好,要真嫁过去必得宠,到时候让五王爷提携你和皓宇…”

老太太话还没说完,孟之文就拉了脸下来:“这话老太太别再说了,老太太有脸说,儿子没脸听,咱们孟家百年家声,开国至今,从祖上数起,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正正经经靠了打拼换来的富贵,孟家男儿有多大劲使多大劲,自己挣自己的富贵,拼的好了荣耀一生,拼的不好,庸碌无为,只说问心无愧,也从不怨天尢人,几曾拿自家女儿去换功名的,不说我,便是皓宇也不愿意顺着裙带关系往上爬,老太太真要为了儿孙好,这话还是别再说了。”

孟之文说完这番话,看了老太太一眼,一脸的不认同,在老太太想要开口前再度说道:“月婵是我的女儿,我这个为人父的没多大本事,不能给她多大荣耀,可也尽着最大的心力为好着想,总是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只要月婵将来过的好,和和乐乐的,我就高兴,从没想过让她怎样的荣华富贵,我只寻那男子有才学,为人正直,能善待月婵就可,可不想让女儿给人家当妾的,老太太想清楚了,皇家的妾,那也是妾,老太太又何曾见过儿子善待那几位姨娘的家人,这理儿都摆在这儿了,老太太好好想想吧。”

孟之文虽然孝顺,可也不是耳根子软的人,骨子里更是有文人的清高气度,不屑于钻营,更不愿意拿自家女儿去换利益,他从来看不上那种利用裙带关系往上爬的人,自然不认同老太太的话。

话说完了,孟之文心里也有火,可是,老太太到底是他母亲,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的,他只躬身行了礼,说了一句还有事要忙,便告退出去了。

他一走,老太太只气的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晕倒,只叫水晶道:“赶紧端了那茶水来,我喝上一口。”

第122章 姜彤归来

“丫头,坐下。”

月婵端着燕窝粥轻轻放在桌上,孟之文停下笔,看了她一眼,招呼了一声。

答应一句,月婵在孟之文身边坐下,低头,有些为难:“父亲,女儿让父亲为难了,我不该顶撞老太太,可我实在是不愿意…”

孟之文笑着摆了摆手:“这事情我心里明白的紧,老太太年纪大了,看不透事情,你是个明白的,是为了咱们家打算的,我怎会怪你,再者,我们孟家自古至今,都没做过那卖女求荣的事情,不光是我,就是皓宇,也是做不来的。”

一番话,让月婵差点掉下眼泪来,孟之文是怎么样的人她是明白的,原本想着怕孟之文听从老太太的主意,把她给卖将出去,却是没想到,孟之文宁愿得罪老太太也要帮她,这里边的深情厚意,月婵怎么会不明白呢。

叹了口气,孟之文伸手摸摸月婵的头顶,手心里的暖意直透月婵心间:“这世上,哪里有不为儿女考虑的父母,你只管放心,谁要将你怎样,也得过得我这一关。”

“是,女儿放心!”月婵点头,几滴泪水掉落下来,她赶紧拿了帕子擦掉泪水。

“好了,莫哭!”孟之文难得温柔的安抚月婵一会儿,又喝了燕窝粥,夸奖月婵的手艺越发的好了,直逗的月婵笑了,这才让她出去,而孟之文接着批阅公文。

月婵一直出了书房,脑子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孟之文会这么拼尽全力的站在她身前,替她遮风挡雨。

呵呵,月婵笑了起来,有人疼爱的滋味真的很好啊。

看起来,自家父亲其实是真心疼爱她的,只是前世的时候,月婵很怕孟之文,总是觉得他的冷脸让人难受,而不敢亲近,也便让父女亲情淡薄了许多,再加上刘梅惯会做事,哄了孟之文,让人以为刘梅对月婵有多好,使的孟之文并不是很关心月婵,以至于以后让月婵惨死。

可如今,月婵早已今非昔比,她有心要抱孟之文的大腿,自然乐意亲近,时不时的做些点心粥品送去,也让父女俩感情加深,才使孟之文尽全力维护她。

一边往听澜阁走,月婵就感觉心里轻松许多,想着只要孟之文不松口,老太太有天大的本事,也给她定不得婚事。

回到自己屋里,月婵思量着,实在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清宁一声,这丫头是个好的,月婵不愿意见她落入火坑,想让她提前有个防备。

这般想了一会儿,月婵把念头抛到一边,思及前些日子得了几块上好的狐皮,眼瞧着天气越来越冷,月婵打量着想把那狐毛纺成线,有时间的时候去庄子上织成布匹,也给孟之文做件冬衣穿。

想到就做,月婵叫了画眉进来,两个人翻找了一通,找出几张长毛白狐皮来,细细的把毛剪了出来,又让环儿把月婵带回来的小巧纺车支好,便开始纺起线来。

月婵带着画眉整纺了一天,才算把线纺完,两个人都累坏了,匆匆吃了晚饭刚想要歇息,就听环儿在外边道:“润雨姐姐来了,这么晚了,外边又刮着风,有什么事情让小丫头过来说也是一样的,你又何必亲自来。”

润雨笑了起来:“少爷今儿在外边应酬回来的晚了,不放心小姐,特特让我来瞧瞧。”

说着话,润雨打帘子进门,朝月婵微一行礼:“小姐安好,少爷在外边得了一件稀罕物件,让我送过来给小姐玩。”

月婵一笑:“倒是有劳你了,才刚说哥哥回来晚了,这几日可都是有应酬不成?”

润雨点头:“可不是怎的,少爷那几个同窗整日的找了少爷来谈诗论画的,另外听说少爷在外边认识了几位也是这次科考的秀才,每日一人做东,或是出去打猎,或是酒楼谈词,忙的紧呢。”

月婵听润雨这话里有几分抱怨,也就不再问她了,想必皓宇这几天每天回来都喝不少的酒,倒也让润雨费心了。

说话间,润雨拿出一个盒子来亲手递给月婵:“这是少爷让交给小姐的,快打开瞧瞧,我们好奇的紧呢。”

别看润雨年岁不小了,可性子还真有些调皮,月婵只笑着,伸手打开盒子,却见这盒子里装了几个泥塑的娃娃,一盒子里装了十个,大概是一整套吧,这娃娃各色表情,逗人的紧,不管是喜怒还是哀乐,都让人看了止不住会心一笑。

月婵也好久没有什么新奇的玩物了,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这才交给画眉放好,看看外边天黑了,对环儿道:“你把那盏琉璃宫灯点了,给润雨姐姐拿着,这天越发的黑了,姐姐路上还要小心一些。”

润雨赶紧应了一声,环儿已经从墙上把宫灯拿了下来,又拿蜡烛点了火放进去,把宫灯交给润雨,还特意的嘱咐了:“姐姐当心些,这宫灯看着好看,可实在照不了多少明,姐姐亲自提了,若是回去的时候碰到什么巡夜的婆子,便让她们提了灯笼送姐姐回去。”

环儿一片好心,润雨笑着答应下来,提了琉璃灯就走,等着环儿走了,月婵摇头笑了笑,使也歇息下来。

她这里好好睡了一觉,第二日一早才刚起床,皓宇就急匆匆的进来,一看月婵好好的,这才大松了口气,直接过去坐下道:“妹妹无事就好,我也是刚知道的,竟没想到老太太还存了这样的心思,妹妹只管放心,我决不会让老太太如愿的。”

看皓宇大清早这一头的汗,月婵心里感动,温柔一笑:“我自然无事,你也沉稳着些,这么清早就急急赶过来,让人看到像什么话,大家的公子哪有这样的。”

说着话,她自己先笑了起来:“你怕还不知道,父亲已经替我挡了去,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一听这话,皓宇也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怎么?父亲…”

“父亲自然是好的。”月婵一想到孟之文对她的疼爱,这心情就好的不行,言语间也露出几分轻松快意来,惹的孟皓宇大松了口气。

月婵又瞧孟皓宇一会儿,叹了口气:“老太太和我说了,不光是我,就是清宁那里也…刘家几世富贵竟还不满足,把主意打到自家女儿头上了,岂不知道这世上没有长久富贵的理,便是朝廷还…说句不中听的,天下就没有不散的筵席,他们还想不透这个理儿,越发的钻营了,只怕以后讨不得什么好。”

说起清宁来,孟皓宇也担着一分心,只跌足道:“都是黑心肠的,只往那清清白白的女儿身上打主意,刘家男儿都死绝了么。”

月婵点头:“我以前只说咱们孟家不好,如今瞧起来,刘家还比不上咱们家呢,起码,父亲和哥哥是通透人,看的明白,也知道上进,这刘家,唉,说起来全烂一块了,难得出了清宁那么一个清白人儿,哥哥,你若出去,便想个法子给清宁捎个信儿,让她也准备准备,这丫头是个倔脾气,若是不防知道这件事情,又没有什么准备的话,谁知道她干出什么事来。”

皓宇重重点头:“这事情我晓得了,我今儿约了人去赏菊,妹妹可要一起去看看?”

月婵摇头:“我就不去了,哥哥也早去早回些。”

说了几句话,孟皓宇起身走了,月婵自己无聊的紧,她如今也不管家,又不织布,每天时间一大把,瞧瞧左右无事,想一想那功法好长时间没有练习了,就把丫头们都赶了出去,自己盘膝坐在床上开始运起功法来了。

一时无话,屋里安静的紧,月婵照着品决运功,没一会儿,竟觉得小腹处热热的,似乎有什么在游走的样子,她心里一惊,赶紧守住心神,把那热烫处压制住,游走全身各处经脉,又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等到一周天运行完毕,月婵睁眼,止不住的欢喜起来。

这…

月婵实在没有想到,这功法长久练下来,还有这种好处,不但神清目明,而且,力气大的惊人,如今,她只觉得瞧东西更清楚了,似乎屋内桌案上的点灰尘都看的清楚明白,再往窗外看过去,竟是直直的看到府外多远处的一棵高树上。

这要再练下去,难保不会练出什么千里眼顺风耳来,月婵自己开着玩笑,脸上带了甜甜笑容,穿鞋下床,自觉走路也轻快不少,身子轻的就跟一根羽毛似的,若是不压制着,怕要飞起来的。

难怪那道士那般大年纪了,还身强体壮,脸上连个皱纹都没有呢,月婵想着,这功法想必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以后还要紧守着些,以防惹祸上身。

她才掀了帘子要出去走动走动,不巧和黄莺碰个正对面,黄莺手里拿了一封信,一进门就笑道:“小姐,姜大小姐来了信儿,就马上就要到长安城了,等她回来,定要拜访小姐。”

姜彤要回来了?

月婵心里惊讶的很,姜彤一走三年有余,这个时候竟是回来了,莫不是有什么事情?

又一想又失笑起来,这里是人家的家,哪有人长期不回家的理,姜彤跟着她师傅也学了三年多了,也是该回来看看了,好久没见,她也怪想念这丫头的,也不知道她如今可还好,这三年又没有受什么苦楚。

一想到那丫头的样子,月婵心里倒是高兴,这姜彤是个受宠的,再加上她的家世还有脾性,她这一回来,月婵便如同有了主心骨一样,有什么事情,倒也能找着个人商量一番。

第123章 文清公子

“小姐整日纺线看书,也该出去走走了。”

画眉一边唠叨着,一边找出一件杏黄色绣木芙蓉的衫子给月婵换上:“姜大小姐一回来,便要办这品菊会,听说邀了好些闺秀去呢,小姐去一趟也好,多认识几个人,以后也有个说话的地方。”

黄莺捧了脂粉过来,细细的给月婵打了一层粉,又在唇上涂了胭脂,环儿那里挑了头面首饰,巧手把月婵的头发盘了,前面带了缠枝花纹的华盛,垂了米粒珠子,一侧插了金凤步摇,那步摇颤颤微微,垂下一串红玉来。

梳妆完毕,月婵先去拜别老太太,再坐车去魏国公府。

她这里才进了正房,不巧月娥和月婷也在,老太太瞧见月婵,有些不高兴,月婵也不理会,按规矩行了礼,才要出去,却听老太太道:“月娥和月婷这一阵在府上也憋闷着呢,你是姐姐,要多带带妹妹,今儿出去,自然有许多贵女,你也带了她们俩去,好多结交些人物。”

月婵无奈,虽然不想带这两个丫头,可老太太发了话,她也不能说什么,先前因着婚事,已经把老太太得罪了,这样的要求要是再反驳了,老太太怕真和她翻脸了,到时候,谁面子上都不好看。

“是!”月婵轻声说了一句:“月婵晓得了,必会好好带着妹妹的。”

说着话,月婵带了月娥和月婷出门,丝毫不去看这两个人脸上那得意表情。

一直到出了大门,月婵上车的时候,就听月婷冷笑一声:“不识抬举的东西,那样的荣华不去享,还和老太太呛声…”

月婵回头,瞪了月婷一眼:“既然是荣华富贵,你又眼馋的紧,为何自己不去享?”

说完了话,月婵自带了画眉和环儿进了马车,月婷直气的脸都红了,却也拿月婵没有办法,才要过去理论几句,月娥却一把拉住她,朝她使个眼色,姐妹俩坐上后一辆马车。

这次品菊会是在魏国公府的一个别院举办的,离孟府路程不近,月婵起的早,马车赶的也快,等到了姜家别院的时候,正巧到了半上午,外边气侯也比较暖和一点,阳光暖暖的晒着,倒是让月婵感觉浑身舒服。

拿了帖子,月婵交给在外边迎客的丫头,带了月娥和月婷两个进去,一进大门,迎面就见好大一座影璧,那影璧全是青砖垒就,显的古朴的紧,不过,影璧前边却是摆满了一盆盆的单瓣金菊,被阳光一照,菊花泛着金光,倒是一派富贵景象。

绕过影璧,沿着青石路走去,路两边植满了各色菊花,或黄或绿,或红或紫,各自吐芳,看的月婵想要停住脚步好好的瞧呢。

她才走了没多远路,便见了许多的名品菊花,心说这姜家到底是底蕴深厚,便是一次品菊会,也不知道花费多少银钱呢。

才这么思量着,却听身后月婷惊声道:“姐姐瞧,那不是金背大红么?”

再听月娥小声语:“还有月下白呢,前院便如此,也不知道花园里得有多名贵的等着呢,此行倒是不虚。”

月婵停步,扭头看向月娥和月婷:“老太太让我带着你们,我自是要好好带的,你们俩也小心一点,今儿来的什么人没有,出了磋子,看哪个给你们收拾。”

一句话,月娥没说什么,月婷有些忿忿不平的样子,不过,这丫头倒是安静下来了,想必,她也知道这魏国公的别院不是她能够撒野的地方。

月婵见两人沉静下来,便也不再说什么,带着两个人又走一程,进了垂花门,就听一阵笑语传来:“月婵姐姐,多年没见,可曾想过我?”

顺声望过去,就见一片紫色菊花中,姜彤一身淡紫衣衫,俏生生站着,三年以前的圆脸如今削瘦了许多,有了尖尖的下巴,那一双大眼睛灿然生辉,小嘴微翘,笑的时候两个酒窝若隐若现,比之三年之前,这丫头长高了不少,人也显的大了,不过,却还是一副俏皮甜美样子。

“你这丫头,问这话真是该打。”月婵笑着过去,拉了姜彤的手:“在外边可还好,一去三年连个音信都没有,我还当你这小没良心的忘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呢…”

姜彤抿嘴一笑:“姐姐可是冤枉我了,我就是忘了谁,也不敢忘了你啊。”

说着话,姜彤朝月婵后面看了一眼,撇了撇嘴:“姐姐,这两个是…”

月婵赶紧回身,把月娥和月婷叫过来,笑道:“这是我家两个妹妹,听说我要来,便也想见识一下彤妹妹这里有多少名品,也就跟了来,彤妹妹不介意我们多了两张嘴,多混几碗饭吧。”

这话说的,姜彤大笑起来:“当我们姜家穷怕了么,两个人的饭都吃不起,我实话说了吧,不说多两个人,就是多上二十个人,也是吃不怕的。”

说话间,姜彤携了月婵的手,拉着她往里走,一边走一边介绍沿途的各色菊花,便见后园里栽满了菊花,一株株一朵朵开的正艳,那珍惜的绿牡丹,墨菊、玉堂金马、雪罩红梅、新玉孔雀、独立寒秋,种种不一,看的人眼花缭乱。

月婵不由的感叹一声:“难为你这番心思了,这么多菊花,可不是只花钱就能买得到的,这寻名品,再栽种培育,光这费的劲生生能把人磨死。”

姜彤笑着:“这可不是我弄的,你知道我家祖母偏爱这个,她又有那个闲心思,平日无事,便爱伺弄花花草草的,我家这个别庄专种菊花,这些菊花也不知道种了多少年的,自我记事起,便比这少不了多少,城东的一座别庄里单种梅花,等冬天下雪时,我再请你去,到时候咱们围炉烤肉,一边观雪赏梅,岂不是件雅事。”

“雅事不雅事的我不知道,若单只观雪赏梅,便雅致不少,可你一说这围炉烤肉,倒糟蹋了那个雅字,我看啊,赏梅是其次,关键是烤肉。”

一路走,月婵一路和姜彤说笑,留着月娥和月婷两个人跟在后面,真真尴尬的紧,月婵倒是有心提点两个人,可一路走过去,她一直被姜彤拉着说话,根本没有时间照顾二人,引的两个人现加气恨。

走到后院一座亭子里,这时候只稀松的来了几个人,姜彤也没有怎么招呼,只拉了月婷坐定,笑道:“你可别小看了这烤肉,我只和你说,前几日我逛西市,碰到一个胡商,他那里有从西边带来的一种叫孜然的调料,烤肉的时候洒上,那味道别提多好了,你走的时候我给你带上些,你也回家试试。”

月婵点头应下了,端起准备好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想起月娥两个,对两个人笑了笑:“你们俩也渴了吧,赶紧喝些茶水,那边几丛粉菊边上有几位贵女,喝完茶水,你们想过去玩一会儿也成,只不要随意乱走就行。”月婵一片好心关照两个人,却没想到月婷不领情,只一屁股坐下,喝完茶水,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月娥看了月婵一眼,随后也跟了去,只看的姜彤气道:“什么人嘛,你们家怎么教出这种女儿来,真真气人,算了,不理会她们,我们说我们的。”

月婵摇头苦笑,这个姜彤,倒还是那个脾气,她自己出身好,又有一家老小宠着,自然娇宠了些,说话也直接,不过,她心地倒是好的,只她看中的人,自会多加维护,和这样的人结交,也是省心。

只姜彤这脾性,暗地里也不知道得罪多少人呢。

月婵心里暗暗思量的同时,看了姜彤一眼,自思自己不也喜欢她这样的性子么,若是没了这般爽直利落,哪里还能称得上姜家大小姐了,但愿她能一直保持下去吧。

她这里暗想,不妨一个身穿绿衣的十三四岁小姑娘走了进来,小姑娘长的温温柔柔,脸上带着淡笑,还有一丝怯意,瞧的人心生怜惜,只恨不得好好保护她。

“彤儿在这里啊!”进了亭子那小姑娘坐下,看了月婵一眼:“你是孟小姐吧?”

人家认识自己啊,月婵有些惊讶,细细看了小姑娘一阵,便想起来了,这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卿澜姑娘。

月婵赶紧笑了笑:“卿澜姑娘!”

姜彤这会儿倒是站了起来,看向卿澜时一脸愁容:“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跑来的,要是出了事情,我可不管。”

卿澜低头,神色有些黯淡:“我知道彤儿不喜欢我,我太没出息了,可是…”

“好了好了!”姜彤最受不了卿澜这种眼神语气,赶紧摆手:“来都来了,还说什么,你什么时候来的,饿不饿,我让人给你端点心去。”

一听这话,卿澜抬头笑了起来:“我不饿,我只听说彤儿请了文清公子来,你也知道我对文清公子慕名的很,想过来瞧瞧,便没有和你说一声,自己跑来了,你别不高兴啊。”

姜彤这才坐下,又帮月婵倒了一杯茶,对卿澜笑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的紧,我是请了文清公子来,不过,这里可不只有你一个人对他慕名的紧,今儿来的闺秀里边,可没几个不慕名的。”

文清公子?

月婵皱眉,思量了一会儿,才忆及这位来。

这个文清公子是大昭国这三年里冒出来的有名的公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只知道这位公子喜白衣,爱吹笛,音韵造诣极高,而且,文采风流,诗画双绝,更难能可贵的是,似乎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东西能难得倒人家。

不管是写文作诗,还是书画绘画,另武艺术数,建筑风水…反正总的来说吧,只要你想得出名号的,文清公子都精通。

听说两年前这位公子游历南方的时候,有人不开眼,和他打赌,说是比拼厨艺,那人请了当地有名的厨子,还是御厨出身,和文清公子比赛,谁料文清公子竟是轻轻松松的赢了去,不但得了大笔钱财,而且名头更盛,自那之后,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对这位公子向往慕名呢。

第124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怎么?”

月婵抬头望向姜彤:“彤妹认识文清公子?”

她心里想着,这姜彤倒也交游广阔,怎么什么样的人都认识呢?

姜彤一笑:“说起来也不怕你见笑,我倒情愿不认识他,这人,天下生来就是打击人的,我只说我的画学的已经很好了,可偏这人会那般多的东西,于绘画一途,画技比我还要高超,这世上,几乎没有难得住他的事情,凡人和他站在一起,哪里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念头啊。”

扑哧一声,月婵看姜彤那一张哀怨的脸,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也有今天。”

卿澜也是一脸温温柔柔的笑容:“人生精力有限,文清公子什么都懂,也不知道该有多聪慧,真想赶紧见他一见。”

姜彤伸手,在卿澜头上敲了一下:“别想了,一会儿他便过来,有你见的。”

这刻,月婵倒也对这位传奇公子好奇起来,心里想着,他那么些东西都是跟谁学的?这世上有哪个人能够教导得了他呢?

三个人又说笑一会儿,姜彤带着月婵和卿澜看了好些菊花,又过一时,后园人多了起来,月婵瞧过去,好些个穿红着绿的贵女,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知道的是来看菊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比美的呢。

月婵有些疑惑,不知道姜彤办这赏菊会是怎么个意思?若真是单纯的赏菊,怎的那些贵女都有些面带羞容,更有一些浓妆艳抹的,只怕自己不显眼。

看了姜彤一眼,月婵把她拉到一旁:“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别和我说你和那些贵女合脾气,以你的性子,看不上眼的哪里会邀请过来,我只瞧着,这长安城大半的贵女都在这里呢。”

姜彤叹了口气:“你心思细,倒是看出来了,原本我不打算和你讲的,如今你既然问出来了,我只和你说,你不要传出去啊。”

月婵点头,表示明白。

姜彤压低了声音:“你不知道,我家哥哥早已过了娶妻的年纪,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只硬着头皮不娶妻,总说看不上那些闺秀们,我家武将出身,哥哥也是脾气直爽,满腔豪性的,瞧不惯那些女人惺惺作态,只说要跟我家爹娘学,寻个知心的,可这知心的哪里那般好寻,正巧我回来,娘亲便以我的名义办了这品菊会,想要给哥哥寻个媳妇呢。”

原来如此啊,月婵看姜彤有些发愁,再看看那些闺秀,一个个扭扭捏捏的,大方直爽的一个没见着,也替姜彤发起愁来。

姜家哥哥姜墨月婵也见过,倒是个不错的人,为人仗义直爽,武艺也好,难得他一片痴心寻知心人,月婵瞧来,这么些个闺秀里边,只怕也是难寻的。

不由的,月婵也替姜彤发起愁来。

过了一会儿,姜彤自己先笑了起来,只拉着月婵道:“若不是…我瞧着你做我家嫂嫂倒也不错,难得我一家上下都和你有眼缘,我娘亲只说你好,让我跟你学着些呢。”

“你…”月婵一时臊的脸通红,一跺脚:“胡吣甚么?再说便不理你了。”

见月婵动了怒,姜彤赶紧收起笑脸来,一个劲的围着月婵作揖,百般陪小心:“好姐姐,再不敢了,只我喜欢你才这般说的,若换一个人,我才懒得理会呢。”

月婵也不是真生气,她只是不悦姜彤的口无遮拦罢了,见姜彤陪小心,倒又笑了起来,拉了姜彤一路走一路说。

正聊天呢,那边清宁一身青衫,头上挽了发髻,只戴了几枝青玉簪子,素净雅致的走过来,在满园花枝招展中,清宁倒像那株西湖柳月一般清静自然,越发的风姿出众。

看到清宁过来,月婵赶紧迎过去,把她拉到一边,加了姜彤三个人一起说话。

清宁性子冷淡,只站在一旁不时笑笑,说话并不多,可却也让人忽视不得,好些人悄悄打量她,只觉得这个女子气质真的出众,很不像凡间女子,倒有点像九天仙子的感觉。

“哈哈,大家这边请…”

说话间,就听得园外一阵笑声,紧接着,姜墨一身紫色衣衫,头戴玉冠,引了几位年轻的公子哥进来。

他们这一进来,满园闺秀顿时都作端庄样子,个个含羞带怯,垂了头不敢直视。

月婵撇了撇嘴,也不再理会姜彤,只拉着清宁闪到一边,这是姜墨找媳妇呢,她也没打做给人做媳妇,还是躲开的好,省的大伙不自在。

清宁有些奇怪,月婵在她耳边解释一番,她自己也明白过来,就随了月婵,两个人找了清静处说话。

正巧园子里一棵大柳树,树下一座假山,这里没有人,月婵拉了清宁坐到假山下一个洞边,躲了那份热闹,一边看眼前一株白色菊花傲然而立,一边讲起太子和五王爷的事来。

清宁采了一朵小白菊在手上把玩,眼中含了淡淡轻愁:“我只恨生在那样的人家,父兄都是钻营之人,拿了女儿换富贵,只恨他们目光短浅,却不知道,换来的,怕只是催命符罢了。”

月婵拍拍她的手:“你也别多想了,这事情还不定如何呢?”

“我倒是有些羡慕你呢,你家父兄都是好的,都知道疼爱你,可惜了,我们一家人…”说话间,清宁又叹息起来。

月婵看她,发觉这么几天没见,清宁越发的瘦了,怕也是愁的吧,到底,谁也知道太子是什么样的人,太子宫里的女人比皇上后宫还多,凡是送去的,他也只稀罕几天,到腻了,便扔在一旁不管,任你自生自灭。

像孟家和刘家这样的门第,也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也知晓太子宫里时不时用布片席子裹着扔到乱坟岗上的女尸不定是被太子怎么折磨死的。

可人家是太子,一国储君,皇上也护着,别人也只敢怒不敢言,更有人为了换娶一时的富贵,卖了女儿到太子宫中,可怜那等娇花弱柳,不定哪时就断了命呢。

“若他们真要送了我去,大不了一死,我活着清清白白,死也不能遭人玷污。”清宁握握拳头,目光坚定。

月婵吓了一大跳:“你可不要乱想啊,这还是没影的事呢,再说,便是真的,只要没到了紧要关头,还是有办法的。”虽然月婵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还是得安慰清宁的。

清宁也知道她的意思,便点了点头,再不想提及此事。

这时候,外边倒是热闹的紧,只听得好几个女子叫着什么文清公子,更有人请文清公子吟诗作画,月婵听了,皱了眉头,心说这个文清公子怕也是哗众取宠的人吧。

正想着,月婵肩膀被人重重一拍,倒是吓了她一跳,回头一看,姜彤笑吟吟站在她身后:“可算把你们捉住了,只说刚才热闹的紧,人们偏跑了,让我一通的好找,不行,得罚你们。”

月婵和清宁笑着站了起来,还没有说话,姜彤已经风风火火的一手拉了一个走了出去。

一到了开阔处,月婵就见当中站了一个白衣公子,腰间插了碧玉笛子,周围围了好些的闺阁女子,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那个白衣公子脸上带着淡淡笑容,温柔又疏离。

“这是…”

月婵一下子怔住了,拉着姜彤的手不由的紧了紧,这个人不就是霍思成么?他怎么到了这里?

她这里正不解呢,姜彤在她耳边道:“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那个就是文清公子了,真是气人的紧,不说什么都会吧,便是长的,竟是比女子都要好看,这老天爷如此不公平,怎的把好的都给了他。”

姜彤拉着月婵要往前走,月婵却是站住不动,姜彤虽然是武将世家出身,可也没学多少武艺,自然比不了月婵的怪力,拉了几次拉不动,就奇怪的回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