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一听,伸手去拍环儿:“你这丫头,倒是替你家小姐着起急来,怕只等着大小姐出阁,你也好寻个俊俏小郎君。”

一句话,只听的环儿羞的低了头,扭着身子要去拧平儿的嘴。

一时间,三个丫头在屋里打闹,乐的什么似的。

环儿只欣喜打听好了事情,想赶紧去寻月婵,和她说道说道。

却不想,因着这件事情,却惹出另一桩事来。

不说傅家太太如何生气离去,私心里怨恨孟老太太生了一双富贵眼,只想把孙女做货物来卖,却说那里月娥和月婷陪老太太待客,只瞧着来来往往的都是要见月婵的,或是求布,或是求拜师的,只看的心里嫉恨不已。

月娥倒也罢了,她有心机,性子也稳妥些,只不露声色。

只月婷脾气急,又是个直性子的,早气的脸色涨红,满面不忿之色。

等到傅太太来拜访,坐定之后说起月婵婚事来,就是月婷那并不机灵的也听得出来,傅太太是瞧中了月婵,想要来求亲的,或者,便是傅文彬喜欢月婵,让傅太太来试探一番呢。

一思及此,月婷只恨的双手绞着帕子,差点把一块纱绫帕绞成烂绳子。

等老太太说出一番场面话,拒绝了傅太太所提之事,月婷看傅太太脸色难看,原想着要过去安慰一番,或者给傅太太留个好印象的,却被老太太叫住。

老太太瞧了月婷一眼,冷声道:“三丫头,前儿你妒恨你姐姐,使坏让月婵卧病在床,这事情我还没有和你分说,今儿你竟然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使性子,你这是给哪个摔脸子呢?是和你大姐姐闹别扭,还是要打我这老不死的脸。”

老太太这话说的极严重,吓了月婷一跳,她也顾不得思量傅家亲事,赶紧跪下道:“老太太,大姐是耗尽心血才病倒的,实在不是月婷所为,月婷问心无愧,今儿月婷也没有使性子,还请老太太明察。”

“哼!”老太太冷哼一声,一拍桌子:“别以为我老了就瞧不出来,你只看不惯月婵,可怜我的月婵那样好性子,念着姐妹情分容忍你,竟是被你们搓磨成那个样子,可让我…这心里难受。”

月婷不敢起身,低着头咬牙,心里更是恨极了月婵。

傅文彬是她喜欢多年的人,只一心要嫁到傅家,做傅文彬的妻子,只想一世和他举案齐眉,这一辈子也算没有白活。

却不想傅文彬眼中根本没有她,一心只想着月婵,月婵有什么好的,冷的跟个冰人似的,性子又不好,整日捧着书都快成书呆子了,真不知道傅文彬那样活跃的人,怎就瞧中月婵这般的木头人。

月婷心头不忿,眼前又浮现傅文彬一张俊颜,更是握紧了拳头,暗下决心,她是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今生不嫁傅文彬,誓不为人。

月娥看老太太有心为难月婷,赶紧跪下哭求:“老太太,月婷年纪小不懂事,有时候做错了事情,还望老太太原谅,她实在没什么坏心思,只有时候性子太直…”

老太太被月娥哭的头疼,身上有一种无力感,又是一阵头晕,鼻子也有些不通畅,便摆了摆手道:“罢了,你们下去吧,只月婷以后要记住,不管如何要尊敬月婵,到底她是你大姐,不管如何都是亲姐妹,砸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月婷不敢说什么,只连声应是,扶着小丫头的手站起来,行礼向老太太告退而去。

一出了正房的门,月婷就阴了一张脸,恨的直把路边干枯的一株菊花踩倒在地:“老太太如今就是看我不顺眼,都是月婵惹出来的,真真没想到,月婵这般阴狠,我好心扶她,她竟然给我下套,如今我在这府上左右不是人,人人都厌弃于我。”

月娥听的也有些心配,只扶住月婷劝慰:“你少说几句吧,这府上哪里都有耳目,小心今儿你才说了话,马上就传到老太太耳内,到时候,更有你受的。”

说话间,月娥沉思道:“只没有想到,月婵不声不响做出这样大的事情来,以后,咱们在府上的处境更加艰难,大哥成了世子,这府上以后还不是月婵的天下么,娘亲要想安稳回来,怕是难了。”

说着话,她叹息一声,伸手抚了抚月婷的脸:“好妹妹,你只忍让着些,等姐姐再谋画一下,总归是不能让你吃亏的。”

本来,月娥想要劝住月婷,不让她生事,却不料月婷根本听不进耳里,只是跺脚:“只让我容忍,我怎么忍得下去,我再忍下去,傅三少爷就成别人的了。”

此时,月婷满脸青色,眼中怒火升腾,真真吓人的紧。

月娥也吓了一跳,想要拉她,没想到月婷动作更快,抬腿就跑,边跑边道:“不行,我要去找月婵问个明白,她是怎么勾引傅三少的,让人家对她迷了心。”

“月婷…”

月娥没有拉住月婷,看她远远跑来,只哀叹一声,无奈跟了上去。

月婵如今正听环儿汇报所得的情报,一点点听着,只叹道:“我也有心要织些料子送人,也好卖些人情,可我这身子实在支持不住,看起来,还得请老太太费心周旋一段时间,我把身子养好了,也能替府上多多打算。”

环儿皱眉:“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小姐不要多想,您啊,现如今可是府上的功臣,你就是日日从早睡到晚,也没人敢说什么不是。”

月婵扑哧一声笑将出来:“你这丫头,一张嘴越发没有遮拦了,再如此,我便寻些针线把你的嘴给缝住。”

只画眉和黄莺两个听的乐成一团,直拿手指着环儿,做势要缝她的嘴。

环儿气极,伸手就要追打画眉和黄莺。

便在这一室和乐的当,就听到急急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青绸布的帘子被挑开,月婷身穿碧绿的衫子急急走了进来。

她一进门,一脸的红色,一手插腰,一手指着月婵:“月婵,我问你,你是怎么勾搭人的,竟把傅三少的心魂都勾了去。”

她一句话,不光月婵,就是画眉几个都变了脸色。

月婵身子还是有些不适的,只气的咳了几声,本来苍白脸上浮起两片红晕来,气道:“你这是什么话?是安心咒我死不成?你我亲姐妹,虽然不是同母,却是同父,总归都姓个孟字,你就这么容不得我,只想要气死我么?”

第142章 大打出手

“什么姐妹?”

月婷步步紧逼,不给月婵留一点面子:“你有拿我当妹妹么?时刻想着强出头,越过我们去,还陷害我娘亲,前些日子还陷害我挨了爹爹和大哥的巴掌,你问问这天下间有你这样的姐姐么?”

月婵这会儿倒是不气了,因着有些气过头,反倒有些可乐起来。

这说的是哪里话?

分明就是恶人先告状么?月婷这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明明是她们母女三个的不是,到现在,竟都推到自己身上了,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咳,咳…”

月婵又咳了几声,撑着坐好:“我只不知道你这是哪里的话?我自问没有一点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跑过来撒泼耍赖,又是哪个教的?”

“我撒泼耍赖?”月婷有些疯魔了,又朝月婵逼近几步:“我就是撒泼耍赖了,又能如何?你明明知道我…却还明里暗里勾引他,如今他家来提亲,你还哄着老太太不应,如此羞辱人,我却是第一个看不过去的。”

原来,这竟是跑过来替傅文彬打抱不平了呢。

月婵冷笑,她才刚得了信儿,知道傅家提亲的事情,又庆幸老太太给哄了过去,却不料前脚才庆幸不已,后脚月婷就跑过来大闹,如今,月婵还真服了她,连最起码的脸面都不要了,直言不讳的说她喜欢某个男儿,真真的给孟家丢人。

“我却不知道哪家的女儿像你这般不知羞臊,大声嚷着离不得男人,你不要脸,我却还要脸面呢。”月婵也不想和月婷多加计较,她如今需要休养身体,再加上月婷是个不能理会的,若是嚷了起来,受气的还是她自己个儿。

“画眉,请三小姐出去。”月婵冷声吩咐下去,也不理会月婷,躺下蒙了被子睡觉,丝毫不给月婷脸面。

“三小姐,我们小姐累了,三小姐若是探病,改日再过来也是一样的。”

画眉勉强笑着要请月婷出去。

却是不想,这丫头或是真气疯了的,最起码的一点尊贵都不留,伸手一巴掌打在画眉脸上,指着画眉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奴才,也敢在我面前叫嚣,我不是孟月婵那般好性,奴才欺到头上也不敢作响,今儿也让你见识见识你家三小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说着话,她竟是挽了袖子又要去揪画眉的头发。

实实在在画眉是个受牵连的,她从进了孟家开始,一直在月婵跟前伺侯,月婵念及她忠心,又知道她是有分寸的,一直对她敬重的很,万事都没有让她受过难,更没有受过这种折磨。

再加上画眉在月婵屋里一直是大拿,底下大小丫头都听她吩咐,她也是有几分风光脸面的,如今当着许多人的面就被月婷这般一耳光打在脸上,不说脸上有多疼,起码,这脸面已经受损,她是又气又臊,泪水含在眼里欲坠不坠,当真可怜的紧。

黄莺和环儿见了,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又见画眉这样,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要去请月婷出去。

月婵装睡,只听得一阵响动,再就没了声响,心里奇怪,掀被子一瞧,画眉脸上通红一片,眼中泪水掉落,不想也知道必是月婷打的。

这一下子,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月婵世情通透,性子极好,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呢,更何况月婵还不是个泥人呢。

画眉这丫头可是月婵都敬着的人,月婵一是看她忠心,二是念及前世画眉的好处,事事护着她,遇到为难的事情也和她商议,早就把她当亲姐姐待了,这会儿看画眉挨打,她哪里受得住。

也不管身子骨好是不好,月婵怒气腾腾的穿鞋下床。

一边几个小丫头瞧了,赶紧过来护着扶着,直劝月婵要忍气。

那里,跟着月婷的丫头秋景一腔得意,只说她平日也常挨月婷的训斥,如今可好,这画眉最有脸面不过了,不是也挨打了么,看画眉的眼光不由的更是幸灾乐祸起来。

画眉这会儿瞧月婵一脸怒容,心里咯噔一下子知道事情不好,赶紧压住满心委屈,过来扶住月婵:“小姐这是要做什么?您有事情自有我们伺侯着,身子骨还没好全呢,还不赶紧歇着去。”

这丫头,是个实心替自己考虑的,月婵心内一腔感动又变成熊熊怒火,知道画眉不愿意把事情闹大,带累了自己,满心的委屈硬压着,宁可自己受苦,也不要主子受难,更是心疼起了画眉。

“我好的很。”月婵咬牙道:“只有人怕是恨不得我死了呢,我如何能如了小人的意。”

月婷原本打了画眉有些理屈,这会儿听月婵话里有话,便把什么都扔下,直问道:“你说谁是小人?”

“谁承认谁就是小人。”月婵一阵冷笑:“孟月婷,我早先就和你说过,你喜欢男人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往别人头上扣,你看中傅三少,你自己想办法跟去,如何总是和我不对付?今日你说的这番话,我念着姐妹情谊不计较,却不想你变本加厉,在我屋里打我的丫头,你眼里还有人没人,是不是把我这个长姐也打上一顿,你才痛快了?”

说话间,月婵脸色苍白中有些不正常的红晕,瞧的画眉几个心惊胆战,想要劝说,月婵却拧了性子不理会,她们也无法,只好在旁边瞧着,总归是不能让自家小姐吃亏才是。

“一个丫头,打上两下子有什么不可?”月婷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还是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

月婵气极了,直伸手指着月婷:“好,好,真是好,一个丫头,丫头也是我的丫头,那是我的脸面,再不好,有我这个主子管教,轮不到旁人打骂。”

她把画眉一扯拉到面前:“她做错事情我打的骂的,除却我,说句不中听的,便是老爷老太太打骂我都不依,更何况是你了。”

看着画眉脸上那片红紫痕迹,月婵一阵心疼,怒火又加重几分。

“画眉姐姐,今儿我在这里给你做主了,别人是怎么打过来的,你便予我怎么打还回去,别让人只当我们一屋子主仆都是那木头人,是那任人打骂的,今儿你也想打,明儿我也想骂的,这会儿,我也强横上几分,给你们这些丫头做一次主,省的明儿被人排喧连丫头都护不住。”

月婵又咳了几声,指了月婷厉声道:“给我打回去,出了什么事情自有我这个主子顶着,打死了要去衙门坐牢,我是主子,我教出来的恶奴,我自去自首。”

这话真真硬气的紧,听的画眉几个不由热血沸腾起来,画眉还好,到底稳妥些,黄莺和环儿本就是那无事也要生非的,如今又有人做主,自然有些跃跃欲试。

月婷一看不好,这一屋子都是月婵的人,她来的时候也只带了秋景一个丫头,若是月婵真要打她,她还真打不过。

为了不吃亏,月婷见好就收,想要带了秋景赶紧溜走。

月婵这里大小丫头哪里让她如愿,难得她们主子硬气上一回,怎能不凑个热闹。

早有几个小丫头拦了月婷的路,那黄莺见画眉不动,自己先挽了袖子,横眉立目上前,伸手嫩白如玉的右手,猛的一挥,一巴掌打在月婷脸上:“三小姐,我们听澜阁的人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如今大小姐病着,不能亲自教导您,由我这个丫头代劳一回…”

环儿看的,真真解气的紧,她是个灵透的,赶紧过去扶住月婵,只对画眉道:“画眉姐姐,黄莺姐姐给你出气呢,她都知道替您出气,你想想,三小姐辱及我们小姐,您是这屋子里的大丫头,怎么着也不能见主子受辱,也该当替咱们小姐出出气了。”

这丫头,真是个巧嘴的。

月婵听的,有些好笑,只推画眉:“快些去吧,早打早安生。”

这话说的,画眉有些无奈,不过,感觉到脸上那火辣辣的疼,还是有些愤怒的,再加上月婵在一旁瞧着,更有那等小丫头眼巴巴看着,她要是不敢打回去,以后哪里还能在这屋里立足。

不由自主的,画眉鼓起勇气朝月婷走去。

月婷不防挨了一巴掌,又见画眉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直气的大骂:“贱人,你敢…”

话没说完,脸上早又挨了一掌。

“啊…”

月婷气的大叫,一脸疯狂样子就朝画眉扑过去。

秋景在旁边瞧着,只道月婷吃了亏,她这个当丫头的若是不帮扶着些,回去之后难免会有性命之忧,为自己着想,也得狠下心来挽了袖子要帮月婷打将回去。

可惜了,到底月婵这一方人多势众,再加上月婵调教有功,这一屋子丫头都身强体壮的,哪是月婷这一方能比得了的,自然也不会吃了亏。

月婵在一旁瞧着,就见一群的丫头把月婷主仆二人围了起来,揪头发的揪头发,上脚踢的上脚踢,打脸的打脸,拧腰上软肉的死下狠手。

只这么一瞧,便也知道哪个丫头精细,哪个丫头阴狠,哪个丫头做事光明正大,哪个丫头有些迂腐了。

这众生百态月婵也瞧的够多,如今看起来,只觉得解恨的紧。

重生以来,刘梅母女就在不断的找磋,月婵一直忍了又忍,只为满府的和谐,为了父兄的名声和前程,如今瞧起来,自己的忍让只会被人看作懦弱无争,会被人骑在头上欺负的。

这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理她也知道,等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有机会能出一口恶气了,哪里会放得过。

趁着人不注意,月婵游走众人之中,仗着身手好,身子灵活,竟是使起了偷袭的招数,总是在月婷身上下狠手,不是在她背后踹上两脚,就是趁她不注意偷偷用簪子扎上几下子。

第143章 苦恼

月婵并不是为了痛快不计后果的人,当月婷被打的尖叫着逃走后,画眉几个把一腔怒气发散完了,就开始犯起愁来。

环儿坐在一旁喘着粗气,刚才揍人她是出了一把力气的,这会儿还有些缓不过劲来。

黄莺则扶着月婵伺侯她梳理头发,又重新躺好。

只画眉面带愁容:“小姐,若是三小姐找老太太告状可如何是好?到底我们都是下人,三小姐打了我们并不要紧,可是,我们打了三小姐,老太太怕是不依的。”

这问题月婵何曾没有考虑到呢,只笑道:“好姐姐,你也莫愁。”

她又瞧环儿一眼,见环儿这会儿还累的脸色通红,额上有细汗冒出,就一指她:“环儿,你赶紧跑到老太太那里,就说我不好了,老太太不问便哭,若问起,就说是被三小姐给气的。”

这主意,真真的好啊,画眉一听便放下心来。

以月婵如今在孟家的地位,再加上她的功劳,她要真被所出个好歹来,先不说因为什么事情,又是哪个人的错,老太太那里就得先把气她的人给发落了。

再加上月婷在孟之文和孟皓宇心里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一直和月婵不对付的,这话那两个孟家的顶梁柱也是很相信的,如此一来,就是月婷喊破了喉咙,也是没人替她做主的。

那里环儿乐呵呵的,也不嫌累,一路小跑去老太太房里报信。

而黄莺则又劝和月婵一通,服侍她喝了些白水,见她刚才因为下地运动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红,才要去准备些补养的药给她喝,却不防月婵先拦了她,只说让画眉拿凉水来给她抹脸。

黄莺一听吓了一大跳,如今已经入冬了,天气很冷,月婵又病着,这拿凉水一击,还不得…

月婵一摆手:“无防的,我也不是大病,只是累着了而已,歇息这么多天早已经歇过来了,再加上我素日里底子就好,便是冰一下也没事的。”

她又一笑:“你也不必担心,我若是不狠下心来,一会儿老太太过来,受累的还是我们。”

黄莺见她笑呵呵的样子,再加上知道她素日里主意正着呢,凡是拿准了主意,谁劝都不听,无奈之下只好不再规劝,眼瞧着小丫头端过冷水盆子来,画眉亲自绞了凉帕子来给月婵捂脸,不知道怎的,黄莺有些心酸,这孟家嫡女,正正经经的大小姐,却过的怎样的生活,真真说出去都怕人不信呢?

只说生在这样的大富之家锦衣玉食的养着,在她瞧来,还不如那小门小户里一家人平安喜乐呢。

背转身子,黄莺抹了一把泪,强笑着和画眉忙活一通,直把月婵收拾的脸色苍白如纸,这才服侍她躺下。

她这里才躺好了,就听得门外一阵喧哗声传来,脚步声也显的繁杂的紧。

“我的乖孙,真真心疼死人了…”

老太太那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紧接着,门帘挑起,一阵冷风吹进屋内,就见老太太扶着水晶和翡翠的手紧走几步进屋。

月婵冷眼瞧着,老太太形容似乎更加不好,本来圆润的脸显的削瘦了许多,脸色也有些苍白,精神也似乎没有以前好了。

莫非老太太的病还没有好透?

这也不对啊,老太太那里整日补药不断,如何越补越似乎亏空了许多呢?

月婵有些疑惑,不过,她也知道现如今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赶紧把许多想法抛出去,只喘了几口气,猛的咳嗽出来。

这一咳嗽,再加上月婵确实有些亏了身子骨的,这几日虽然养着,可到底还是没有养过来,显的瘦了许多,她本来就瘦,这一病更是瘦的有些弱不禁风,在老太太瞧起来,那真是看的惊心着呢。

“丫头啊,赶紧躺下!”老太太一把压住想要起身的月婵,直抹起泪来:“你这丫头,干嘛如此逞强,如今亏了身子骨,这般瘦弱样子,让人看了心疼着呢。”

说着话,她又骂起月婷来:“我这是造了哪辈子的孽,得了那么一个不晓事的东西,不说姐妹互相帮衬着些,反而总惹事生非,月婵啊,你放心,不管如何,我总归是给你做主的。”

这话是在安月婵的心呢,月婵也听明白了,赶紧又咳了几声,弱弱的说道:“月婵谢老太太了,其实月婷妹妹也是…唉,月婵不知道怎么说了,月婵一个姑娘家,说出这些话来都害臊,不过,事关我们府的名声,月婵不得不讲。”

见老太太听住了,月婵再接再励:“月婷也不晓得从哪里听了些闲言,竟是跑到我这里闹腾,只说看中了傅家三少,不让人与她抢去,这话真真可笑,先不说我们女儿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何和外男结识,便是识得几个人,这儿女婚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的,她父母俱全,哪里容得一个女儿家胡言乱语,我是听不得这话的,只说了她几句,她就不高兴了,若是平日里,我怕是必要给她分析利害的,可如今我病的这个样子,哪里规劝得住,又见她大声吵嚷,怕传出去不好,这才命画眉几个捂了她的嘴,可她不服气,竟是和画眉几个打了起来,我这几个丫头虽然不是顶好的,可到底也是识得礼数的,为了阖府名声考虑,不得不越矩一次,老太太若是责罚,便请责罚我这个纵奴行凶的…”

她话没说完,脸色更加难看,只低头哭了起来:“月婷那么一闹,我若不制止,传扬出去的话,不说带累了父兄的名声,便是我和月娥两个如今婚事都没有着落,将来…再说,月婷自己就不受牵连么,都是我这个长姐没有做好,以至于让月婷那个形状,老太太,我实在有些无脸见你。”

月婵一番话说的情真义切,万事都考虑进去,却没有说一句别人的不好,只是请罪,说她自己不好,听的老太太也是一阵唏吁,最后只得安抚月婵:“你这丫头说的哪里话,你的心思我还不明白,你是再好不过的,都是月婷那丫头不识好歹,得了,姐妹两个拌个嘴吵个架的也难免,你安心养着,我回去数落她一通,让她给你赔礼道歉。”

月婵在枕上点头,又是流了一通泪,和老太太说了一番话,老太太也有些累了,见月婵形容也不好,便扶了水晶的手离开。

她一出了听澜阁的门,立马拉下脸来,只气的浑身哆嗦,大声道:“翡翠,你带几个婆子,把月婷那个不晓事的东西给我绑了来,我倒要看看,她脸皮子有多厚,私情都敢嚷出来。”

她吩咐完了,一边回房,一边暗恨傅家做事不地道,只恨傅文彬面上瞧着好,却是最心黑不过的,惦记自己的大孙女也倒罢了,暗地里还勾搭自己的小孙女,真个伪君子,又琢磨着,傅家这样的情形,以后总归是要远着些的。

那里月婷被打一通,回去左思右想心有不甘,也不换衣服,不洗脸梳头,才想着去到老太太那里给月婵告状,却不想翡翠带了几个粗壮婆子进来,一见她,只二话不说,先就拿粗粗的绳子绑了起来。

翡翠和刘梅母女不对付,珍珠是她妹妹,再怎么着,也是有姐妹之情的,先前刘梅暗害珍珠,又想抱走珍珠唯一的女儿,便得罪了翡翠。

如今刘梅被送到别处养病,这府上月婵兄妹翻了身,府中下人也都是眼皮子活的,自然想要巴结月婵兄妹,再加上月婷不会做人,她脾气不好,不知不觉的得罪了多少人都不知晓,翡翠是个气量窄,最记仇不过的。

见月婷要落魄,如何不落井下石一番。

老太太那里只说要绑月婷,其实有些赌气的成份,翡翠不但不劝和,还真的带着婆子这般做了,拿着那最粗不过的麻绳子,把月婷捆个结结实实的,跟绑牲口似的绑了去。

月婷娇生惯养的,哪里受过这种苦,只觉得绳子勒的浑身疼,又见下人都不尊重于她,只气的两眼一番差点晕过去。

等到了老太太那里,再见老太太冷眼相对,没有一丝好脸色,很是好落了她一顿。

她主里本就窝着火,这火气就更窝于心中不得发散,再加上老太太着实是狠了心要教训她的,也不叫人给她饭吃,不让她喝水,把人关在小佛堂,让她颂经念佛,好磨磨她的性子。

这么一通的折磨,月婷便是受不住了,第二日就病倒在床,烧的人事不省,只是躺在床上说胡话。

这倒也罢了,她说胡话竟也是骂月婵的话,浑帐的可以,听的人更是气愤。

本来孟之文念着父女亲情给她请了大夫来,一听她这混帐话,当场发作,拂袖而去,以至于让月婷受冷落许多,下人们也有些看人脸色的意思,对她也不似之前那般服侍周到,倒是让她受了大罪,这一病,竟是直到过年的时候才缓过劲来。

先不说月婷如何养病,只说月婵这里,她底子确实好,心血亏成了那样,没出多少时间,竟是养好了。

如此一来,再没有理由推拒别人的请求。

再加上老太太那里也思量着用月婵这手艺结识一些权贵人家,自然也乐的月婵忙活,这便让月婵犯起愁来。

这长安城里权贵人家多的是,那等人家都要个面子,你若是应了这家织布的事情,别人家怕是会翻脸无情的。

可是,她只有一个人,一只手,一张织机,要给所有人织布,如何忙得过来?

可要是不应,又怕把所有人得罪完了,以后孟家要如何在长安城里立足?

月婵是左也思右也想,总是摸不着门路,直愁的吃不下睡不香的,倒是让孟之文和孟皓宇两个得了情况,心疼的不得了。

第144章 不甘

“小姐…”

画眉不赞同的把月婵手中的书本拿掉,撅着嘴道:“少爷已经吩咐过好几次了,要小姐将养身子,不让你再如此费神了。”

月婵猛的被抽掉手中书籍,有些不适应,抬头看了画眉一眼,轻轻摇头:“我又如何不知晓,只许多事情没有解决,这心里总是…”

画眉也跟着叹起气来:“早知道这样,当初不显山不露水的多好。”

月婵笑了起来,伸手弹了弹画眉的脑门:“我又如何不知道呢,只当时情形哪容我退缩,我要是不出头,指不定就被太子给要了去呢,说不定,如今在太子宫中某处痛哭呢。”

这话说的,画眉都有些冷意了,也是,如果不是月婵有本事有手段,织出那般绝尘仙锦来,如今还真不知道是生是死呢。

至此,画眉也不再规劝月婵,只道:“小姐给他们织布是情面,不织是正常的,那些人真真不知羞耻,联合起来逼迫小姐一个小姑娘。”

说话间,她也是愁容满面,如今的情况是真的很不好,不只长安城的权贵求上门来,便是宫里的娘娘,如何不艳羡那绝美仙锦,硬是派了人来孟家,总归是要让月婵操劳一些,替她们织上几块锦缎的。

天辰帝的大小老婆虽然不是很多,可也不少,宫中娘娘们见一个派人来求锦缎,自然别人也不会甘心,便全派了人来孟家逼迫,倒是让月婵一个头两个大,只不知道如何应付。

画眉把书本放好:“小姐,您如今不易操劳,不若我们三个轮流干活,帮着小姐织些锦缎出来,虽然我们不若小姐织的好,可拿出去哄人还是成的。”

月婵听了这话,连连点头:“这倒也是个主意,不过,那织机只有一台,就是日夜不停的织造,也织不了多少出来,如何能满足得了这些人的胃口,我有心多教导几个人,开一家织造纺,可是,织机却是个大难题。”

月婵也是思量了好久的,这净纹说起来也并不是太过难学,要学些简单的花纹其实很简单,关键是那等复杂或者如画一般的花纹是费力气的。

她若是能多教上几个人,只让那些织娘织出简单花纹来卖于长安城的权贵之家,让画眉几个织些较为复杂的花纹送给宫中各位主子娘娘,她自己有空闲的时候则织那最艰难的纹样用来抱天辰帝的大腿,如此一来,全都可以顾及得上,也不会损伤任何一人的情面,更可以添上一笔不小的进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