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了杯,一口酒喝净,孟皓宇以手托腮,愁眉不展:“我哪里有什么难的,只我家妹妹日子着实不好过。”

说着话,他竟是把月婵的烦心事讲了出来,小声道:“我原想帮她,可惜了,那织机太过难弄,寻了好些有名的工匠,却是一个都瞧不懂,我偏不信了,即是前朝都能造出来,如何我朝竟是没人会造,就是寻遍天下,我也要给月婵寻个灵巧之人,造出它十台八台的织机来。”

他一边说话一边捶桌子:“若果我把织机造出来,也算是给月婵分担一点愁绪,省的她小小年纪每日活的跟老太太一样,她那般灵透淡泊的一个人,却要担着我们一府生计,倒是真苦了她。”

一番话,霍思成听在耳里,竟是万分的心疼。

他虽然说被嫡母不容,逼出家门,可如今一个人过活,只用负责一个人的生计,倒也不是太过困难,可月婵呢,家人算计不断,却还要担着一府的荣华,一个女儿家,哪里来的那般大的能耐,只怕过不了多长时间,她那瘦弱肩膀就要压塌的。

叹了口气,霍思成低头,寻思片刻,抬头时笑了起来:“孟兄不必为难,实话说了吧,我先前在山上也和师父学了一些机关之术,不若孟兄把那图纸给我瞧瞧,若是可能,我想要试上一试,果然造出织机来,也算是一大功德了。”

第147章 温馨时刻

“大小,大小姐可还在?”

孟皓宇一路打马狂奔,总算在天未黑之前来到别庄,下了马,把缰绳扔给迎出来的费大小,顾不得一路吹风已经冻僵的身子和手,直笑着问费大小。

“少爷,小姐如今正准备晚饭呢,环儿说小姐今儿心情不错,要亲自下厨做吃食,少爷可算是有口福的。”费大小一边行礼一边利落回话。

皓宇的马已经被他交给小厮牵下去喂草料了,他当先笑着在前边带路,一直迎皓宇进了二门,这才行礼告退出去。

皓宇把翰墨和书香也留在一进院内的厢房内,让人给他们寻些吃食和热茶,他则整了整衣服,迈步进了二门。

进了月婵的屋子,可巧月婵带着三个丫头出去了,屋内只有几个小丫头伺侯着,皓宇倒不觉的怎么,只脱了外边的大衣裳交给小丫头,又在暖炉前坐下,一边烤火取暖,一边询问小丫头月婵这几日的情形。

说话间,就听得外边传来阵阵笑声,厚厚的青布棉门帘掀起,画眉穿了一身秋香色的衣衫,提着食盒,一边笑一边进门,她身后月婵扶了黄莺的手紧跟着迈步进来。

环儿走在最后,手里拿了最大的食盒,一边走还一边嚷着:“几个小丫头,赶紧出来迎一迎,否则今儿这点心可没你们什么事了。”

等这几位看清楚屋内的皓宇时,均是一怔。

月婵笑着站定了:“哥哥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这般冷的天气,可别冻着了。”

说着话,她让人赶紧拿了手炉来,又让画眉亲自沏了热茶水倒给皓宇喝。

皓宇确实冻着了,在屋内暖了这么一会儿也没有暖回来,等喝了热茶,这才有了些精神,笑着和月婵讲了霍思成的事情,只道:“照我想来,让他试试也成,指不定他真有几分能耐,就能做成的。”

月婵又岂不知道那织机异常难弄,想来霍思成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既然应下了,必是有几分把握的。

再者,月婵也知道霍思成是个极难得的人物,天文地理、星相占卜、诗词歌赋,简直无一不精,这样的人必不同常人,以他的心胸才学,若是再造不出这织机来,天下间怕是没有人再能制作了。

如此想着,月婵就点头应下,只笑着:“这事情倒是让哥哥费心了,还请哥哥和霍公子讲一讲,让他抽个时间过来,我这几年也寻了些材料,只苦于没有那造织机的能耐,让他瞧瞧图纸,若是能够吃透的话,这件事情就要劳烦他了。”

月婵即然答应了,孟皓宇也没有什么说的,兄妹俩笑着一起吃晚饭,这一餐都是月婵亲手所做,孟皓宇吃在嘴里,暖在心头,一个劲的夸赞月婵好手艺。

月婵只低头暗笑,哪里是她手艺好,分明就是孟皓宇偏心了。

等孟皓宇在别庄住了一晚上回去,又越几日,果然霍思成登门拜访。

即是请人家给自己做事的,月婵自然是要招待一番的,总归不能让人说孟家女不知礼仪,故一听霍思成来了,月婵就赶紧让人开了正门,费大小带了几个小厮迎了出去。

月婵则整了仪容,带着几个丫头迎到二门外边。

却见前几日下的雪还没有融化,一片冰雪之中,霍思成一身白衣洁净如新,像是要和冰雪融为一体。

他本就肤白如玉,如今映着雪色,更显的脸色白的有些透明。

黑发如墨,眉宇分明,眼神清正,真是翩翩君子之态,看到月婵时,他温柔一笑,如春花初绽,清俊异常。

果然,这个男子较之女子更加清丽动人呢。

月婵心头一动,笑着迎上前,双手按在腰间折腰一拜:“劳霍公子前来,月婵这里有礼了。”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男的俊女的美,又都是温润和煦之人,竟是分外的登对,看的画眉几个丫头都有些傻了眼。

霍思成笑着虚扶,等月婵起身之后,两个人说了几句话,月婵引着霍思成进了一旁花厅。

这花厅是月婵专门让人收拾出来的,已经于几日前用暖炉熏过,如今点了熏炉,屋里一室温暖如春,进得门来,闻到点点香气,就见案上摆了一盆半开的水仙花,另桌子下方摆了一盆新鲜苹果,余者并无一丝熏香。

一室的花香果香,让人心情大好,霍思成坐定,饮了茶水,月婵也不多客气,就让画眉拿了图纸给他瞧。

看霍思成皱眉看图,月婵心情分外紧张,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若是霍思成也说不成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了。

许是感觉到了月婵的紧张心情,霍思成眉头轻展,转头回眸一笑,笑容暖暖的,奇异的让月婵的心安定下来。

霍思成瞧着身形有些单薄,而且长的太过俊美,似乎是有些不可靠,可他气质淡然温润,身上总是若有若无的流转温和安定人心之气,让人站在他身旁时,就好像他一个笑容就能让你心里宁静下来。

月婵此时就是这种感觉,只觉得霍思成一笑就让她心头宁静,多日的烦燥消失无踪,奇异的进入到了一个奇特的境界之中。

又过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霍思成放下图纸,伸手白玉似的手指在案上轻点几下:“孟小姐,我仔细看过图纸,这织机真是巧夺天工呢,没想到前朝还有如此惊世之人。”

月婵点头:“确实如此,我自问也通些机关之道,可总归是拆解不如那织机的道理。”

虽然有些惊异月婵一个女子也知道机关之道,可是,霍思成脸上还是一片淡然,微微一笑:“文清虽不才,自问制不如这等精巧之物,不过,有前人图纸在,若是材料也充足,费些心思,自然也是能造得出来的。”

腾的一下子,月婵欢喜过分,竟是不管不顾的猛然站起来,眼中一片欢喜之色:“公子所言可是真的?”

霍思成微笑点头:“自然不敢骗小姐。”

如此,月婵心里又惊又喜,直走了好几步,轻声道:“画眉,赶紧让人把寻的材料拿过来,还有,你亲自带人去厨间准备吃食,好好招待霍公子…”

一连串的话语吩咐出来,月婵说完了,这才回身对霍思成一礼:“怕是要劳累公子数日了,月婵先在这里谢过公子。”

两个人客气一番,趁着画眉等人下去准备东西的时候,便也说笑一番。

本来霍思成胸有沟壑,月婵也不是一般世俗女子可比的,两人都称得上才学出众,满腹华彩之人,一番谈话下来,分外投契。

不管是农学地理还是天文星算,外加民生国事来,只要霍思成能够说出来的,月婵都能够接上话头,让霍思成佩服之极,心道果然是他所看中的女子,行事思想竟是和他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月婵也很惊奇,她两世为人才有了这般见解,而霍思成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公子,竟也像看透世情一样,果然,这世上还是有天才存在的,眼前之人就是其中之一吧。

月婵重生之后一直养在深闺,轻易不得与人见面,就是她结交的闺中密友,见识上也是差她一筹的,难得今日遇见一个见识能力都不相上下的人,说起话来觉得痛快异常,不知不觉中竟是说了许多之前从未说过的话。

霍思成只听着,一边附和点头,深觉无限欢乐,只觉得若是能和月婵长久一起,就是这一世最幸福的事情了。

说话间,画眉几个丫头带人搬了材料过来,看月婵和霍思成越说越起劲,也不敢打扰,均自觉的退了下去。

等两个人醒过神来,却见屋内一片寂静,许多似铁非铁的东西堆在屋内一角。

月婵笑了笑,轻咳一声:“材料运过来了,霍公子请看。”

说着话,她起身引霍思成到一边看那材料,只笑道:“这是我托人专门从西边带过来的,这是西边某小国特产的一种木料,其纹若木,其质若铁,坚硬无比,又百年不朽,做这精巧织机是最好不过的。”

霍思成伸手拿过一小块木料来,放在耳边敲了敲,笑道:“便是它了,这确是西方一国的木料,其国内所产也不多,被其称为铁樟木,小姐好手段,竟是得了来。”

月婵自笑不语,这是她通过余班主得来的,想那余班主也是好本事,行商天下,不管哪里都有他家的商队,什么精巧物件都能得来。

也是月婵之前和他相熟,才能托他办事,若是别人,怕是不成的。

“只得了这些木料,却是不知道有什么法子可以切割,还求公子寻个好办法来。”月婵笑言,伸手拿起一块木料来,暗想原来这叫铁樟木,看起来,霍思成到底是见多识广,连这种异国木料都是知晓的。

她说着话,就要伸手去抚摸那木料,却不想,霍思成一直注意她,见她伸手,飞快的一把抓住她的手,沉声道:“小心些,这木料没有打磨之前很是刺手,若是扎到或是割到可是极痛的。”

月婵实在没有想到霍思成会抓她的手,飞快扔下木料,脸上一片飞红。

霍思成也觉得莽撞了,脸上也有些尴尬之色,轻轻放开月婵的手:“我唐突了。”

“无事,公子也是担心我。”月婵想要摆手,没想到两个人都心慌的情况下,两只手又触到了一起。

月婵一惊,猛的抽回手,一时慌张,身体后仰,差点摔倒在地。

“小心些!”霍思成情急之下一把拉过月婵来,手上力气太大,竟是把月婵拽到怀中,一只手紧紧揽住。

第148章 情谊

“大少爷!”

画眉朝要进屋的皓宇行了礼,一脸的愁容:“大少爷也劝着小姐些,让她注意身子,自霍公子来帮小姐做织机之后,小姐每日不是读书,就是过来和霍公子一起做活,时间长了,可怎生是好?”

孟皓宇一怔:“怎么,月婵竟亲自动手做织机了?”

画眉点头:“可不是怎的?这几日功夫,小姐就…”

她话没说完,孟皓宇已经飞快的掀帘子进去,他一进门,就见霍思成脱掉往日常穿的宽大白衫,身上穿了青色的短衫,底下是淡青色扎腿裤子,腰上系上灰色腰带,猛的一看,就像是清秀小厮,或是常年做工的苦力打扮。

而月婵上身穿了秋香色束腰短袄,下穿月白短袄,露出青色撒腿裤子,腰上踩了青色软底绣鞋。

两个人正半蹲在一块,霍思成用一种特制的工具切割木料,月婵则在一旁帮忙递送需要的东西。虽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不过,看那默契的劲头便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很不一般的气氛。

孟皓宇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归是有一点不舒服,似乎自己珍藏的宝贝要被人抢走一样。

霍思成仔细把手里一块木料打磨成圆形,对月婵一笑:“这下子,机子的轴承没有问题了,别的部件都是好办的。”

月婵也连连点头,双后合什道:“还是你想的细致,竟是知道用我那台织机打磨出一个切割工具来,要不然,这木料如何切割,还真是问题呢。”

说话间,两个人相视一笑,分外的投契。

孟皓宇竟是有些看不过眼,忍不住咳了一声,这才惊动了两人。

月婵听到咳嗽声,转过头瞧了一眼,站起身笑道:“哥哥来了,赶紧过来瞧瞧,文清已经制了好多部件,再有一段时间,就可以把织机做成功了。”

说着话,她把孟皓宇拉到身边,兴致很高的指着一块块切割成各种各样形状的木料一一解释这是织机的哪些部分。

月婵很高兴,只知道拉着孟皓宇分享自己的喜悦心情。

可孟皓宇却是不同的,他分明从月婵的话语中听出一些问题了,月婵是个很知礼的人,同时也是个清冷的人,对于外人,向来都是规规矩矩,从不会有任何的失礼,也不会显出任何出格的热情来。

可是,今日月婵却不自觉的喊出霍思成的字来,先前傅文彬对月婵几年关爱呵护,月婵都谨守礼仪,只称他为傅三公子,可霍思成只有短短几日相处,就能够让月婵这般亲热的叫他的字,这个霍家庶子真是不简单。

而且,看月婵的样子,怕是…

孟皓宇低头,神色不明,过了一会儿才笑了起来:“好,哥哥知道了。”

他又朝霍思成一抱拳:“倒是有劳霍兄了,若不是你帮忙,月婵怕是要愁坏的。”

月婵也只在一边呵呵笑着,侧头脑袋,俏皮一笑:“哥哥这话说的是,是得感谢文清的,不如这样吧,哥哥也难得来一趟,我去厨间整治几个小菜,哥哥陪文清喝上几杯如何?”

她这话语里透着熟悉和亲热,竟是没有把霍思成当成外人。

孟皓宇看着月婵匆匆离去的背影,耳边回响她的笑声,觉得这情形真的有些别扭,似乎是月婵和霍思成才是一家,而他这个亲哥哥竟成了外人。

看起来,女大不中留啊!

孟皓宇心里感慨,想着一定要好好问问月婵,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真的对霍家庶子有些意思,若是这样的话,他也该当好好琢磨琢磨了。

这么想着,孟皓宇看霍思成的目光多了些打量,透着一丝冰冷。

霍思成整了整衣衫,温和一笑,一直注视月婵出了门,远远瞧不到了,这才回头对孟皓宇打招呼:“孟兄…”

孟皓宇一摆手,笑道:“月婵说要感谢你,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也得帮着她些,霍兄不必客气,这边请了。”

说着话,他伸手虚引,请霍思成坐定了,又让人上了茶水,一边饮茶一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看霍兄的样子,和我家妹子似乎很熟悉呀,莫不是之前见过面?”

霍思成明白孟皓宇的想法,放下茶杯,白皙的手指抚过杯上的花纹:“怎么,月婵竟是没有和孟兄说过?几年之前,她救过我一命,救命之恩,如何能忘。”

这话说的,直接叫了月婵的名字,却一直称孟皓宇为孟兄,听起来,就像他和孟皓宇结交也是因为月婵一样。

其实,实情也确实如此,霍思成也确实是因为月婵而接近孟皓宇的,只是孟皓宇不知,心里难免会有些不舒服。

静静安坐,孟皓宇瞧着霍思成那淡淡然的样子,还有他嘴角总是挂着的一丝温和笑意,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眼前之人很不简单,怕是个心机深沉之辈,似乎,霍思成的无害是装出来的,相比较起来,孟皓宇更喜欢傅文彬的爽直无心机,若是可能,他更愿意把月婵交给傅文彬。

月婵却是不知道自家兄长的打算,她出得门去,一脸笑容的往厨房走去。

想到前些天霍思成才来时的情景,月婵竟是忍不住再度笑出声来,自从那日霍思成扶住她之后,两个人难免尴尬起来,不过,霍思成是个很会活跃气氛又长袖善舞的人,只是温柔的对待月婵,一丝一毫都不提起尴尬事。

时间久长下来,月婵也静下心来,再加上霍思成确实才学出众,又善琢磨人的心思,一言一语都能说到月婵心底里,让月婵难得的起了亲近之意。

几日相处下来,霍思成一点点走近月婵心底,让她从之前的霍公子、文清公子到霍思成,再到文清,称呼在不知不觉中转变过来,等到月婵发觉的时候,一切已经水到渠成。

月婵微笑着进了厨房,从画眉手中接过围裙来系好,又让几个小丫头开始准备做菜的调料和菜品,几个厨娘把黑木耳放在温水中泡发,又把干干的香菇也用温水泡上,另外,画眉把昨天才生好的绿豆芽洗干净备用。

黄莺手脚麻利的开始切肉丝肉片,环儿则看着小丫头生火,又让人备了高汤来用。

月婵思量了一会儿,想及霍思成和她的口味一样,都爱吃素淡菜色,可是这是冬天,基本上没有什么新鲜的菜品,除去吃一些小咸菜,便是肉了,要做素淡的菜,真真不容易的。

想了一下,月婵准备在现有的东西之上,做几样素淡的家常菜品。

先是寻了颗白菜,细细的切丝,放到开水里烫过,洒上些盐、醋和糖,再拌好,一道开胃小菜就做成了。

又寻了干辣椒,让小丫头把火扇大一些,迅速的放了素油,等素油热过之后,放了辣椒进去,一会儿功夫,厨间就闻到一股辛辣之味,月婵把掐去头尾的绿豆芽放进去迅速翻炒。

为了保持绿豆芽的鲜味,不必炒的太软,只硬硬的就可以出锅,又是一道小菜做出来。

瞧了瞧,月婵让画眉把高汤放进锅里煮开,把泡好的香菇连同一些鸡丝放进锅里炖着,她又洗了黑木耳放好备用,把前几天得的虾仁用干粉和鸡蛋清裹了,放到油锅里炸好捞出,又在油锅中放入红椒和青豆翻炒,入味之后倒入黑木耳和炸好的虾仁迅速的翻炒。

出锅之后,在那青黑金黄三色的菜品上淋上麻油,香味四溢,月婵自己闻闻,都是食指大动,不由的欣喜自己厨艺有了长进。

看了看,只三菜一汤,还缺一样菜呢,就让画眉把酱好的羊肉拿出来一些,切片放入盘中,也算作一个荤菜了。

再瞧那炖着的香菇已经入味,切了些豆腐入进去,又在上面洒了麻油和切碎的香菜,一锅汤也新鲜出锅。

让画眉把这些菜放入食盒中提着,月婵净了手脸,又自回房内重新梳了头,把一身烟熏地的衣服换掉,穿了件青缎袄,外边罩着宝蓝绣银纹的衫子,领口和袖口都镶了白狐毛,更衬的月婵肤白如玉,眼波流转。

一番打扮完毕之后,她到了前厅,就见孟皓宇和霍思成对坐而饮,一边喝酒,一边谈笑风声。

看两个人谈的高兴,月婵也有些放心,她是瞧出来的,孟皓宇才进得门时,似乎对霍思成有些意见,如今瞧起来倒是她多心了。

缓缓走过去,月婵笑道:“时间急了些,这菜做的不好,勉强入得口,你们将就着吃些吧。”

看了孟皓宇一眼:“哥哥自是知道我的,也吃过我做的菜,倒并没有什么,只文清怕是吃不惯的。”

一句话,孟皓宇立马心头欢喜,看起来,他这个哥哥还是有地位的,最起码在月婵心里,比霍思成地位要重的多,不然,月婵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而霍思成丝毫不在意,端起酒杯道:“月婵哪里话,这些菜都很好,极合我的胃口,我先敬月婵一杯,劳你辛苦做菜了。”

说完话,他一口把酒喝掉,对月婵温柔一笑,眼中满是宠溺。

月婵历经两世的人,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思,知道他对自己有些意思,竟没有丝毫不适,反而心中暗暗有丝甜意。

第149章 织机成、新年到

“月婵,你跟我过来一下。”

等霍思成离开之后,孟皓宇拉着月婵的手进了里屋,把门帘放好,孟皓宇一脸严肃的看着月婵。

“哥哥,有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月婵有些心虚,低了头,双手捏着衣角,语气也有些软弱起来。

看到月婵难得露出小女儿娇态,孟皓宇心情好了许多,不由的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丫头,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皇上面前都敢讲条件,如今怎么…”

月婵低头一笑,心说和皇上讲条件最多便是送条性命罢了,可是惹哥哥生气了,失去的就是再经一世才得来的难得的亲情,若是失去了哥哥的关爱,怕是比死更可怕的。

孟皓宇也不和月婵多加纠缠,拉她坐到一旁,肃容道:“我瞧着,你对霍思成似乎是动了些心思的。”

月婵一怔,猛的抬头看向皓宇。

过了好半晌,月婵方点头:“哥哥说的是极,我,我觉得他很好。”

一句话,孟皓宇心内暗叹,果然女儿大了便不由人了呀。

“如此!”伸手揉揉额角,孟皓宇实在弄不明白自家向来精明的妹妹也有失算的一天:“你可想清楚了?你是国公府的嫡小姐,他只是被赶出家门没有家族可依持的庶子,如今只是个举人,无财无权,没有任何能保障你生活的东西。”

孟皓宇说的是实话,孟家虽然不才,可到底也是有底蕴的人家,作为嫡女,月婵的生活向来都有保障的,吃穿用度在长安城里虽然说不上最好,可也是数得着的,若是将来真和霍思成成就亲事,便是钱财方面就是一大难题。

月婵低头:“哥哥说的这个我想过了,他是个有才华的人,为人也好,虽然说脱离了家族,可是,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以后没有家族的人管制,也没有父母亲朋要伺侯,日子过的会轻松一些。”

这倒也是!

孟皓宇也忍不住要点头了,月婵这番思量有些意思,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霍思成没有家族依持是他的不足,可再一想,没有家族正说明没人管制,如果月婵真嫁了此人,以后也只会过两人的小日子,不需要去顾忌别人,倒也自在。

看起来,月婵是被大家族的后宅纷争给弄怕了的,只愿寻个身家简单的人嫁,孟皓宇叹息一声,都是自家人作的孽,好好的女儿家,被逼成了这副模样。

如此,月婵这番心思倒也可以理解,不见得是霍思成有多好,月婵有多喜欢,关键是,这个人现在身家如此简单啊。

定定看了月婵半晌,孟皓宇摇摇头:“你既然想好了,哥哥也不说什么了,不过,咱们俩也得好好的算计一番,到底,老太太连傅家亲事都不应,一个霍思成,老太太更不可能…”

月婵一笑:“明年春不是要开科考么,以他的才学,春闱得中怕是不成问题的,便是中个状元,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一个状元之才,咱们家怕也不会推拒。”

这话说的,月婵连后路都想到了。

孟皓宇更加心惊起来,看起来,自家妹妹如今连亲事都会算计了,还好自己是她的亲兄,不是她的敌人,不然,怕是日子实在不会好过的。

即是月婵把所有事情都想好了,孟皓宇也不再多说什么,月婵不是那等不知事的深闺小姐,她的见识比自己还要深的多,有些事情上面,点到为止,说多了对两个人都不好。

孟皓宇起身,笑着告辞出去,只留月婵站在屋内呆立半晌,这才笑了笑,回身又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月婵只呆在庄子上,不是织些布料,就是看霍思成制作织机。

越是和霍思成接触下来,月婵越是佩服此人,这人真是有一颗玲珑心,不说腹中才学,就是那一双手也是巧到那些绝世工匠都比不上的。

那些铁樟木做几台织机还是有剩余的,闲暇时,霍思成就用边角料给月婵做了许多小玩意,有一套和月婵极像的小娃娃,还有几个不倒翁,最让月婵惊奇的还是霍思成心中对她的挂念,竟是用那坚硬之极的木料做了一管暗器。

那暗器表面上像只小笛子,可内部却暗藏玄机,只要按住后面的开关,就有无数细如牛毛的银针出来,管保那被射中的人立时浑身酸软动弹不得。

以霍思成的说法,这是给月婵防身用的,免得她被人打主意时没有保命的招数。

月婵得了那暗器之后,心里感激不已,本着投桃报李的心思,特意的织了一块白色暗纹锦缎,夜间熬油费蜡的,用了好几日功夫给霍思成做了一件衣衫,她是特特用了心思做的,这衣衫做工精细的连画眉几个看了都啧啧称奇。

先不说霍思成得了衣衫如何欣喜,只说这一日,月婵正想给孟之文和孟皓宇做两套新衣,以备这两人春节时分替换所用,却听得外边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见画眉一脸喜气的进来,大声道:“小姐,小姐,霍公子请您过去呢,说是织机做成了。”

这般大的惊喜,月婵也一时没有料到,手上一抖,针就扎进手指内,疼的她皱了皱眉头,更让画眉惊叫出声:“小姐…”

说话间,她赶紧拿了块干净的帕子帮月婵压住手指:“都怪我,若是不这般大声,小姐怎会受伤?”

月婵一笑,拿下帕子,看看白玉般的手指上一点血迹:“不碍的,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对了,织机做成了,我们也去瞧瞧。”

她站起身,扶了画眉的手去了前厅。

一进门,就见屋内摆了一台和她屋里的织机一模一样的机器,又见霍思成一身青布衣衫站在屋内对她盈盈而笑。

月婵笑笑,走过去抚了抚那织机,一脸的喜爱,对画眉一招手:“画眉,拿些丝线来,帮我试试这织机。”

“唉!”画眉应了一声,飞快的寻了丝线过来,把丝线一根根装好,便坐在织机前边,脚踩踏板,手拿梭子一点点的织将起来。

织了好一会儿,画眉惊喜的站起身:“小姐,这,这织机比你那台还要好用。”

月婵更加惊喜,推开画眉,亲自坐在织机前边开始织起布来。

霍思成只不言语,一脸微笑的看着月婵,满脸温润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