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使者是哪个?

月婵思量着,刘梅有嫌疑,不过,她这几日忙着月婷订亲的事情,是顾不上害她的。

那么,也有可能是月娥,可月娥的绣工并不是很好,她房里的丫头们也没有绣活极好的,接下来的人,老太太应该是不会的,那几个姨娘也没有动机,月婷正喜滋滋的,也应该没有心情做这种事情。

到底是哪个?

月婵有些弄不明白了,看那荷包的样子,必是孟府的主子指使的,一般丫头是得不到这种料子的呢。

头疼的揉了揉额头,月婵伸手拿过一把剪刀,把那荷包剪个粉碎,用帕子包了递给环儿:“一会儿拿出去烧了。”

环儿点头应声,知道这东西留不得,最好的情况就是现在赶紧毁了,不然夜长梦多,谁知道会不会被人翻出来。

虽然很可惜东西毁了,怕是找不出那陷害的人了,可哪个轻哪个重,环儿也是能分得清楚的。

月婵低头静静想了一会儿,对环儿笑道:“你也别紧张,把东西毁了也便是了,以后让人注意一些,别再被人设了套就行。”

环儿赶紧点头:“小姐这话说的是,咱们是得防着了,可是,小姐也得查查这事是哪个做的,俗话说了,只有千日做贼的理儿,可没有千日防贼的。”

“我岂不明白这个理儿,可这事情邪性着呢,哪里那么容易弄得明白。”月婵把剪刀放好,对环儿笑道:“你以后记得和水晶多走动一些,还有,从库房里挑件首饰给水晶送过去,便说是我感谢她的。”

环儿笑着应声出去,月婵瞧她背影,手握的死紧,这府上的人,真是不让她安生,一次次陷害不成,如今竟然想直接把她打死,可惜了,她时气好,没有让这人得逞,看起来,她这段时间也太地悠闲了一点,让人忘了她的身份,以后可不能再这般了,一定要强硬一些,重新把府务给管起来,不但于她自己有好处,更对孟皓宇有益处。

眼瞧着再过一段时间孟皓宇该参加春闱了,这时候是不能出一点差错的,她若管了府上的事情,总归是能替孟皓宇做些事情。

想清楚明白了,月婵整了整衣裳,对外边小丫头道:“去老太太那里守着,等亲家太太走后,就来告诉我一声。”

小丫头应了一声,应该是去老太太房里了。

一时,环儿回来复命,说是东西已经烧毁了,又有小丫头一脸笑容进门,大声道:“小姐,傅家太太已经走了,老太太这会儿心情正好,正和太太商议三小姐的嫁妆。”

月婵一听,扶了环儿的手站起身一笑:“环儿,咱们去瞧瞧,我那三妹得多丰厚的嫁妆。”

环儿冷笑一声,扶了月婵往外走。

主仆两个一路疾行,很快出了月亮门,又转过一座小院,过了穿堂,绕过抄手游廊,进了老太太的正房。

一进门,迎面一股子暖意,月婵把身上穿的狐皮斗篷脱下来交给小丫头,过去给老太太见礼。

行完礼,又对刘梅一笑:“太太这几日忙坏了吧。”

刘梅赶紧一摆手:“忙是忙了些,可月婷高兴,我也是值得的。”

一时月婵坐定,看向老太太:“老太太,咱们府上今年怕是要忙的紧呢,三妹放定的事情还没有弄完,眼瞅着哥哥又要参加春闱了,我瞧着太太又要忙着给三妹攒嫁妆,又要管理家务,还得教导三妹管家理事,另外,哥哥春闱也是头等大事,不能放松丝毫,便是铁人也怕是得累趴下,月婵不才,想着身为孟家女,总得替太太分担一些,老太太说是也不是。”

老太太这里笑了笑,也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刘梅却是有些急了,低头暗想,月婵这丫头怕是要分她的权了,这死丫头,时不时的跳出来寻事,真真可恶。

她心里有气,猛的一抬头,笑了起来:“月婵这话真真是好,是个有孝心的,原我也想指望你些,可又一想,月婷比你小都订了亲事,你如今一年大似一年,总归也该嫁人了,虽然说月婷订了亲,可你这长姐不嫁,月娥和月婷怎么可能先你出嫁,这于理也不合,我正想和老太太商议一下,看看有那等尊贵府邸,惊才人物,给你寻上一寻,也好了却一桩心事。”

月婵心内咯噔一下子,心道刘梅出去这几年,倒是学精乖许多,这话里话外的,明褒暗讽,说她孝顺,可不是自认是她的亲娘么,又说月婷年纪小都订了亲,那意思,明着说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这怕是回敬她想夺权的心思呢。

月婵低头一笑:“太太这话说的是,月婵也不能挡了两位妹妹的路,可太太也知道,月婵的婚事可不是谁都能做得了主的,还得问皇上的意思,如今瞧着,皇上怕是还没有寻到合适的人选,月婵倒也不急,太太若是着急的话,不若和皇上问问。”

她一番话说出,刘梅立马变了脸色。

月婵这话更绝,字字句句都在警告刘梅,如今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了,她是皇上都瞧在眼里记在心里的人,不是谁都能踩的,更在告诉刘梅,以她的地位,若想夺权,也是分分秒秒的事情。

老太太这时候开口了,她咳了一声,对月婵一笑:“你这孩子是个好的,难为你有心替你们太太分忧,如此也罢了,这段时间你就负责府上采买之事吧。”

老太太一锤定音,刘梅心有不甘,可却也无可奈何。

月婵得了自己想要的,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笑着站起来对老太太行礼,又对刘梅笑道:“太太只管放心,月婵虽然年纪小些,可也是懂得管家的,太太只管教导月婷妹妹,这家里的事情就交给月婵吧。”

此话一出,刘梅气的头晕脑胀,也不在此久留,匆匆行礼退了出去。

月婵见刘梅走了,她也不想久留,和老太太说了几句话也就出来了。

她前脚出门,老太太后脚就问水晶:“你瞧着,太太和大小姐哪个好些?”

水晶低头:“这事情老太太心里有数,我们不及老太太万一,哪里会明白这些。”

老太太点头,暗赞水晶是个识时务的,又笑了起来:“我瞧着,还是月婵好些,不过,这孩子未免心软了一些,且走着瞧吧。”

老太太这里,满心里评价月婵和刘梅,而九王爷府里,又是另外一种情形。

九王府内后门开了,一匹黑马飞驰进来,马上九王爷穿了一身黑袍,漆黑头发高高束起,冰着一张脸进得府内。

一进后园,他飞身下马,把缰绳扔给一边小厮,对出来迎接的和顺问道:“事情可是真的?你怎的不早些说?”

和顺一顿苦笑:“爷是出门办正事的,这可是国家大事,奴婢哪里敢拿儿女私情之事打扰爷呢。”

九王爷妖精似的脸往下一拉,顿时让和顺感觉无情压力:“怎么是儿女私情,你又不是不知道爷的事情,竟敢欺瞒本王。”

和顺扑通一声跪下,嗑头如捣蒜,一会儿额上一片通红:“爷,奴婢没有私心,只是一片为爷考虑之心,大小姐的事情不是很要紧,奴婢就想着不能让爷分心。”

看和顺可怜巴巴的样子,高子轩苦笑一声:“也罢了,你起来吧,和本王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顺站起,凑近几分,在高子轩耳边悄声几句话。

顿时,高子轩脸色更冷几分,眼中几分凌厉之色,捏了拳头道:“本王已经几次告诉孟月婵,她是本王放在心坎中的人,她却一点都不识趣,如今竟然还敢招惹别人。”

一时又道:“那个傅文彬也就算了,反正月婵一直对他无意,如今又订了亲事,可霍家那个庶子是怎么回事?”

和顺退后几步,恭顺道:“霍公子有才情,人又俊俏,大小姐自然…”

他话还没有说完,高子轩已经冷眼扫来,吓的和顺一低头,再不敢多言。

高子轩紧走了几步,沉声道:“本王可要好好想个法子了,总归是不能…”

和顺一笑:“再过几天就是彤小姐订亲的日子了,这几日大小姐怕是要去姜家的,王爷何不去瞧瞧。”

这方法倒也不错,高子轩脸色缓了几分,捏着下巴想了想,低笑出声,他不笑还好,一笑那脸更加的明艳,又透着几分邪气,看的人心里一紧,更觉得他分外魅惑。

第156章 春闱

“小姐,你看这套红玉的头面如何?”

画眉从箱子里翻出一套红玉首饰来给月婵瞧。

月婵一件件仔细看了,先是一支金底镂空镶红玉的簪子,又有一支缠枝花造型的华盛,并两个水滴状红玉耳坠子,还有一双金色镶玉缠丝咬口手镯。

这一套头面加在一起倒也分外贵重,最起码颜色喜性,很适合送给要成亲的女子。

月婵点头,对画眉一笑:“你这丫头,倒是挺会挑的。”

画眉低头浅笑,月婵又亲自寻了一块净纹布料加了进去,又过一遍目,方点头:“也罢了,你明儿派人给彤妹妹送过去吧,便说是我说的,因为春闱将近,哥哥这几日埋头苦头,我要料理家务,没有时间过去了,等春闱过后,我亲自和彤妹妹陪礼去。”

画眉应了一声,轻声道:“小姐送的礼物有些简薄了,您和彤小姐关系好,该当…”

月婵瞧了过去:“这是明面上的,总归是不能越了礼去,私底下我再送她好的,彤妹妹不是那等庸俗的人,必不会计较。”

画眉想想也是,姜彤那样的身份,和自家小姐结交完全是折节下交了,怕只是和小姐脾气相投,并不图自家什么,若是大刺刺的送了许多礼物过去,反倒是不美了。

如此,画眉笑着应了下来,琢磨着要让哪个去姜家送礼物去,这婆子丫头的人选可是顶紧要的,一个不好,说错了话便是替小姐得罪了人。必要寻那口齿伶俐又和自家小姐亲近的,想了一会儿,眼前一亮,现成的人选在呢,那顾嬷嬷是个好的,又是姜大小姐亲自介绍来的,去姜家合适,再加上环儿,这丫头俏皮可爱,又会套人的话,去了之后,也和姜家的丫头们打听一下,姜大小姐订了门什么样的亲事,夫家是哪个,回来学给小姐听,也好教小姐放心。

打定了主意,画眉就下去安排。

可巧环儿正无事可做,就欢欢喜喜的接了差事,向画眉保证一番,绝对要打听的清楚明白。

等看着周围无人时,环儿偷偷靠近画眉,小心的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来,递到画眉手上:“画眉姐姐快收起来,这是我哥哥前两天寻摸的,只听你说过喜欢翡翠的镯子,也不知道这个你喜不喜欢。”

画眉脸色红了红,快速的把东西收好,别了环儿之后,回到自己屋里,把包在外边的帕子拆开,一瞧里面躺着一只紫色翡翠镯子,那翡翠透亮的紧,紫色浅艳迷人,倒是个好物件,也难为费大小一片苦心,给她淘换这么个东西了,怕也不知道花去他多少钱。

想到这里,画眉心头热热的,又想及今儿早上费妈妈偷偷给她端来的鸡蛋肉羹并清爽可口小菜,这心里竟是扑通直跳,脸上也烫烫的发烧,她自顾打了些水放在盆里,用冷水洗了脸,这才冷静下来。

先只不说高子轩一片热心,想要在姜府中见到月婵,却不料被姜彤通知月婵有要紧事,是来不了的,这一片苦心也便白费了,让他心情很是不好。

只说月婵打理家务几日,把厨间事宜还有采买的事情料理的妥妥当当,更是安排人手照顾孟皓宇,只指望孟皓宇这次能够金榜得中,光宗耀祖。

又过几日,冰雪消融,田间已经有农人耕作,枝头柳枝新绽绿芽,小草从地里钻了出来,各色早春花卉吐露芬芳。

便是这万物复苏的时节,三年一轮的春闱要开始了。

孟皓宇准备充足,又有几位舅舅传授的经验并月婵猜测的各类题目帮忙,倒也不觉的紧张,只月婵这个准考生的妹妹分外紧张,一颗心紧提着,好几日都吃不下睡不好,忙了这个忙那个,给孟皓宇准备各色东西。

把考篮小火炉、油布并衣物准备好了,月婵带着几个丫头去了孟皓宇书房,这些物件孟皓宇是熟悉的,月婵不用介绍他已经接了过来,对月婵一笑:“有劳妹妹费心了。”

月婵笑着坐下,把那些东西分作两份,指着其中一份对皓宇道:“还得烦劳哥哥一次,把另一份物件给霍公子送过去,他一人独居,也没有亲人替他准备,这春闱可是重中之重的大事,稍有不慎便全盘皆输,他帮了我的忙,我自然该当感激,也便替他准备了一份东西。”

只是感激么?

孟皓宇便是不信的,意味深长的看了月婵一眼,见月婵笑的眉眼弯弯,平日里的冷静淡泊消失不见,竟是分外的甜美满足,他不由心里一紧,暗道自家妹妹怕是真瞧中那个霍思成了,不然…

点了点头,孟皓宇笑笑:“你且放心,我今天就出去给他送过去。”

自己的哥哥当然放心,月婵道了谢,又和孟皓宇说了几句话,也不想太过打扰他,就起身告辞。

隔两日,月婵天未亮就起床,亲自下厨做了些挨饥的食物,把那鸡丝面盛出来,又做了几样小菜,让画眉亲自给孟皓宇送去。

她又洗净了手,亲自烙了些能放置的久一些的油饼,把前些时日腌制的小咸菜盛出来一些放好,亲自拿了交给孟皓宇。

这春闱一考几日,前几日孟皓宇可以吃些油饼和咸菜充饥,后几日便得他亲自做饭了,若不然,那油饼放的时间长了,味道也是不好的,并且水分蒸发,是要发干的,人吃了怕得闹肚子。

孟皓宇感念月婵一片心意,千恩万谢的拿了东西,带着两个小厮出了府。

可巧在府门口碰到孟之文,皓宇才要行礼,就被孟之文扶住,他满眼欣慰的看了看皓宇,难得的一片慈祥笑容,只叮嘱皓宇一些事情,比如做题的时候要注意避讳,能不能考得上先放一边,可千万别招致祸端。

皓宇都一一听了进去,拜别孟之文,坐上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到了贡院。

此时考生已经到了许多,贡院大门未开,只见那贡院有些破旧之像,想来也是,三年开放一次,平时难得有人来,怎能不显的萧条许多。

又过一时,便有考官带着官差前来,把考生撵到一边,开了贡院大门,又摆出孔孟圣贤像来拜了拜,鸣放鞭炮用以驱邪。

等这一切做完,就开始放考生入场。

就见大门一开,一股子寒气迎面扑来,再加上贡院长期无人的酸腐之气,还有里面贡奉的各类神怪,总有股森森邪意,心正胆大的倒也罢了,胆子小的,有的根本没有进得门去便吓晕过去。

可怜十年寒窗苦读,又得中举人,眼瞧着一朝鱼跃龙门,却偏生输在了这个地方。

孟皓宇看着官差把人拖下去,暗中摇头,虽然替这些人惋惜,不过,他也没有心情去探问。

才走了几步,不料霍思成也提了考篮跟了过来,和孟皓宇说了几句话,就叫到他们的号,两个人赶紧应声,走过去之后,被官差搜了身,这才被放入考场。

孟皓宇进去之后,见霍思成脸色有些难看,想了想也明白了,怕是那官差搜身的时候暗中有什么勾当,引的霍思成心里难受罢了,又想到他刚才进门的时候也是如此,不由的暗中冷哼,若是得中了,看他如何惩治那些胆大妄为的东西。

到了自己的考号,又过一时,考官开始发卷子,孟皓宇领了卷子一瞧,顿时乐了,这卷子中的题目全被月婵猜到,他在家时已经背到熟的不能再熟,便是那写诗词类的题目,他前些年也曾写过那类的诗句,还有策论题目,简直就像是给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想到一个月以前,月婵曾亲自写了一些策论难题问他,他当时苦思好几天不得解,拿了题目亲自问了先生,又向几位博学之人请教,总归是得了好几种论点,如今把几种论点综合起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倒也不失为一篇好文章。

孟皓宇轻松自在,下笔如有神助,时间未到就把所有考题写完。

他百无聊赖,就开始运用目力观察起其他考生来。

就见对面号子里坐了一位胖子,穿了一身酱色绸衣,猛一瞧上去,却像一个剥开壳子的花生豆,逗人的紧。

这样冷的天气,胖子一头的汗,又仔细瞧过去,胖子的试卷连一半都没有写完,孟皓宇心里一惊,片刻明白了,这胖子乡试时怕就是贿赂了考官的吧,不然,就这种水平,怎么能得中举人?

又仔细看了,就见胖子拿出一粒粒大米来,另一只手中拿了一只水晶磨成的薄片在大米上照了,一边照,一边在考卷上面写字。

他这心里更加的好奇起来,心说这胖子怎么回事,莫不是饿的紧了,竟是看着大米写字,真是个怪人。

皓宇太过无聊了,他又目力实在惊人,不要说这么几米的距离,就是几十米开外,他也能看个清楚,就仔细看了胖子试卷上写的名字,记在心头,这胖子名唤成于中,也是长安人氏,仔细想了半天,似乎长安城有个不大不小的家族便是姓成,想来就是他家的人了吧。

记住之后,皓宇心里可乐,就想把这件事情回去之后学给月婵听,也省的这丫头一天到晚在家织布绣花,都快成老太太了。

第157章 金榜题名

几日时光匆匆而过,孟皓宇出了考场,简直就像是从地狱回到人间一样,有种重新做人的感觉。

他一边走,一边听到一个酸腐书生念道:“未登青云路,先入枉死城!”

一句话说完,扑通一声倒地不起,孟皓宇见了,不由摇头,这人怕是累惨了,精气神都严重亏缺,先前在考场不敢放松,这么一出来,立马就不成了。

想到这里,孟皓宇心里千万分明白月婵为什么总引着他练武习骑射了,不论做什么事情,基础必是有一个好的身体,不然什么都是空谈。

整了整衣衫,孟皓宇紧走几步,看到自家的马车,大踏步过去被小厮伺侯着坐了进去,这次春闱皓宇感觉比上次乡试要轻松许多,许是有了经验的原因吧,他竟也不是很困,坐在车厢里精神的紧,一直回到孟家,下了车之后,还跑到老太太那里说笑一通。

还是老太太和月婵担心他的身体不适,硬把他赶回去睡觉呢。

孟皓宇一觉睡了三天两夜,起床之后感觉分外的饥饿,可巧润雨已经替他准备了吃食,他大吃一通,又梳洗干净,换了一身整洁的衣饰,这才出门会友。

十年寒窗苦读,只剩这一次考试,不说皓宇怎么样,先孟家除刘梅母女外的其余主子都是极担忧的,老太太也有些吃不下睡不香的,终日在小佛堂念经求佛,孟之文在农部办公也有些心不在蔫,怕是担心皓宇名落孙山罢。

只月婵强硬的每日读书习字,或是和丫头们玩笑一通,倒是没有显出任何的不适来。

日子匆匆过去,又过大概半月光景,总算是要出榜了。

乡试时看榜单,孟家只派了几个小厮去看,这次可不一样了,孟皓宇若是这次得中,无异于一步登天,成为天子门生,以后可不只做个空筒子公爷,还能掌握实权,稳坐高位呢,孟家以后怕是也能多荣耀几年。

老太太那里,若不是因为年老体力不济,怕都得挣扎着想要亲自去瞧榜单呢,更何况孟之文这个青壮年之人了。

他正正经经的请了一日假,在贡院门口的茶楼里订了位子,带了随从要去看榜。

孟之文一身青色便服,腰系玉带,带了玉佩,显的清雅俊逸的很,他长的好,三十多岁的年纪却一点都不显老,倒更显的有气韵,这么带着随从一出门,便引的许多打量目光。

他这里才要迈步出去,却听到后面有人叫唤,回头一瞧,竟是月婵穿了一件蓝色男衫,头戴浅色纱帽,脸上带着些笑容匆匆过来。

“爹爹,可是要去看榜,月婵跟你去可好?”月婵侧头微笑,一脸俏皮看着孟之文。

孟之文看她这般大胆,又做出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来,不由脸色一沉:“胡闹,你一个女儿家…”

话没有说完,孟之文袍袖一甩,大步流星出去,只留下一句冷硬的话:“跟上吧!”

月婵一笑,便知道她爹爹也是极疼她的,舍不得训斥她,这才大胆的要跟了去,若是换了个人,怕是没有这个胆量的。

孟之文常年烦劳公务,也是极烦燥的,今日难得有时间出来转转,并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车,就只带着几个随从步行而去,先前他走的快,月婵人小步子也小,一路小跑的跟着。

后来他到底慢了下来,走的时间长了,也有些累,走路间都有些微喘。

月婵倒是没有什么,她只觉得轻松的很,便是这么走上一天都不累,不过,看到孟之文这劳累样子,月婵也是有些心酸的。

虽然他的父亲有些死脑筋又迂孝,并且也不太管后院之事,可这到底是她的生身父亲,他也是在以他的方式疼爱自己的,也想要努力的替她撑起一片天。

虽然,父亲的表现极为冷硬,可月婵明白,孟之文打心底最疼爱的人还是她。

“爹爹!”月婵追上孟之文:“爹爹以后还要多多休息,办公务的时候不要太劳累了,还有,也不要常在屋里闷着,有时间出来逛逛也是好的。”

孟之文冷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反驳,怕是听进心里了。

月婵又走了几步,心里暗暗怪罪自己,有那样的心法却没有教给父亲,让父亲的身子一日差过一日,若是将来…

她暗暗悔恨的同时,又下定了决心,回去之后一定要把内功心法教给孟之文,并且好好帮他调理身子骨。

等到了贡院门口,月婵一脸笑容的跟着孟之文进了茶楼,在二楼靠窗的一个包房里坐定,孟之文让几个随从在楼下点了茶水,又吩咐人盯着贴榜处。

月婵呵呵笑着过去,伸手给孟之文揉揉肩膀,笑问:“父亲累了,月婵替你捏捏,现在可舒服了。”

孟之文微眯着眼睛,很舒适的享受月婵的服侍,一会儿功夫,竟觉得浑身舒坦,先前因为写字而显的僵硬的肩部也活软许多。

“爹爹,你说哥哥这次能不能考中?”月婵一边捏着肩膀,一边问着。

孟之文睁眼:“你哥哥是个好的,很知道上进,你也不必再为他打埋伏了,他就是考不中,为父也不会训斥他的,到底他是尽力了…”

月婵嗯了一声,竟是觉得现如今的孟之文分外的通情达理。

又捏了一会儿,孟之文摆摆手,月婵便停了手,找个地方坐定,端起小二送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见孟之文静静注视她,不由低头浅笑:“爹爹,月婵可是有什么不妥?”

孟之文摇头,伸手抚抚月婵的头,越发的和颜悦色起来:“月婵啊,为父不是个有大本事的,不过,为父却也不是那等钴名钓誉之辈,并不想要你和你哥哥有多大能为,有多光辉门楣,只愿你们一生顺遂就好,我们孟家百年望族,也有些太过…唉!”

他这话里有话,听的月婵越发的迷糊,又听他道:“五王爷那里找了为父多次,想要让为父对你动之以情,让你嫁到五王府去,都被为父想法子推脱了,为父瞧你一年大似一年,这婚事还是早做打算的好,不然,要真进了那等地方,以后咱们父女想见一面都难。”

说话间,孟之文有了几分黯然,月婵听的,心里一动,却是没有想到孟之文为她做了这么多呢。

“爹爹!”月婵握住孟之文的手:“让爹爹为难了。”

孟之文一笑:“傻孩子,爹爹就该护着你们的。”

“嗯!”月婵轻应一声,撒娇的搂了孟之文的胳膊,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把头靠在他肩上,享受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孟之文笑了一阵,拍拍月婵的手:“你哥哥要是得中了,咱们府里就更加显眼了,到时候,打你和你哥哥主意的人怕是会更多些,为父只怕到时候护不住你们,你,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说着话,他拉月婵坐正了,深深注视月婵:“丫头,你有什么相中的人没有,若是心头有欢喜的人,为父便是舍了这张老脸,也与你说亲去。”

月婵低了头,感动于孟之文这片维护之意,想了一会儿,静静摇头:“爹爹不必多虑了,月婵心里有数,必会好好想想的。”

知道月婵是个有主意又乖巧的孩子,孟之文也就不再多说,才要喝茶,却听楼下一阵喧哗声传来,紧接着便是鸣锣敲鼓之声,一人高呼:“出榜了…”

孟之文手一抖,差点把茶杯掉到地上,还是月婵机灵,伸手一捞捞了起来。

把茶杯放好,月婵站起身来,透过窗户向外看去,就见贡院门口密密麻麻全是人,个个都向前挤着,争抢着去瞧那榜单。

长长的榜单上写了许多名字,月婵运起目力去看,可惜围着的人太多了,她也有些瞧不清楚,不过,却是看到极混乱的一幕。

有的人榜上题名,欢喜的如同疯子一般大呼小叫,引朋唤友的呼喊,有的人找了半天没有得中,捶胸顿足的哭号,或是灰心沮丧的紧。

孟之文也向外瞧了,只冷声道:“如此心理,如何堪当我大昭国的官员,如何在官场倾轧中得以保身。”

月婵听了,心中一惊,暗道自家爹爹这几年确实出息了,混官场越发的如鱼得水起来。

一会儿一长溜的榜单看完,自家的随从还没有来报喜,月婵心头一沉,想着莫不是孟皓宇落榜了。

这时候,却有一人挑了金榜出来,贡试得中,也称金榜题名,可真正的金榜题名,却是指的这一甲之中的数人,一般状元、榜眼、探花也是在这几人之中点中的,这才是真正的天子门生,青年俊才。

月婵看那明晃晃的金榜一出,底下人群立马沸腾起来,许多人更是欢呼着向前挤。

看孟之文越发的紧张,月婵只好扶他坐下,一边喝茶一边静侯,没过一会儿,就听得咚咚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包房的门被打开,孟之文的心腹随从赵何一脸笑容的进门,扑通一声跪下嗑头:“恭喜老爷,恭喜大小姐,大少爷金榜题名,得中一甲第四名。”

“好,好!”孟之文手都颤抖了起来,欢喜的眼睛笑眯到一处:“老天保佑我儿得中,赵何,赶紧回府里报喜去,鸣鞭放炮,也让人知道知道我孟家出了好儿郎。”

主子荣耀了,做下人的也与有荣蔫,赵何满脸笑容的起来,行了礼之后规矩的退出,想必是回府报喜去了。

月婵却见楼下许多人满脸失望,更有那若大年纪的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想必这次又是没得中的,真真几家欢乐几家愁啊。

第158章 相会

“小姐,都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