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儿进门一礼,一脸笑容道。

月婵点头,披了一件雨过天青色的披风就往外走。

门外,孟皓宇微笑着和她一点头,当先便走,月婵跟在孟皓宇身后,一直默默无语。

等出了门,孟皓宇骑马,月婵坐车,更是一路前行。

又过一时,月婵让画眉打了车帘下来,和跑在前边的孟皓宇道:“少爷,小姐说有事情请你车内谈。”

孟皓宇飞身下马,紧走几步到了车前,利落的上车,进了车厢内,就见月婵正笑吟吟看着他,皓宇摸摸脑袋,笑问:“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月婵伸手请皓宇坐定了,一笑:“兄长可是和霍公子说定了的,他一定要在慈恩寺等着。”

孟皓宇无奈摇头:“你这丫头,平时最老成不过的,今日这是怎的?”

月婵低了头,拧着双手:“哥哥,你金榜题名那日,爹爹和我说了,五王爷那里还惦记着我呢,让我早日寻个意中人,先把大事做定了,省的再出什么差错。”

一听这话,孟皓宇也是有些急了,一把抓住月婵的手:“爹爹可真是这样说的,你怎的不早说。”

“我如今和哥哥说还不是一样么!”月婵笑笑:“我和霍公子相交一段时间,深觉此人倒是个能托付终身的,说句不害臊的话,为了躲些清闲,我也便舍了脸面问他一问,若真是有心的话,等到殿试之后,便让他上我们家提亲去。”

自家妹妹倒真是个利落人,孟皓宇心里想着,想到别的女子说起婚事时扭扭捏捏的样子,再看看自家妹妹的直言不讳,更觉月婵可敬可怜。

“也罢了,你已经打定了主意,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孟皓宇摇头苦笑:“只希望你眼光是好的,没有看错他罢。”

又思量一会儿,孟皓宇小声道:“霍思成文才超过我许多,他又是个长袖善舞的,惯会猜测他人心思,这次殿试,怕是能得中头名的吧,你如今和他把大事商量好了,倒是也不错的,以他的长相文才,要真是中了状元,只怕那说亲的踢破门去,到时候,你再和他讲,倒是有些…”

说着话,孟皓宇摇摇头:“我只和他约了今日去慈恩寺,也不知道他来是不来。”

月婵低头,心道来了便罢,她就将终身托付,要是不来的话,就是两个人没有缘份,她再做它想。

这么想着,一路马车摇晃,不知不觉间到了慈恩寺。

月婵扶着画眉的手下了车,进了寺门,先到大雄宝殿内烧香拜佛,请求佛祖保佑孟皓宇一路顺顺当当,殿试时能够考个好名次。

月婵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念前词:“佛祖保佑我家兄长一切顺遂,一生平安,信女愿添香油佛经常奉佛前。”

她这么一番说词,孟皓宇跪在她身边,也是小声念道:“请佛祖保佑我家妹妹能寻个如意郎君,以后能够夫妻和睦,一生安乐…”

兄妹两个念完了,月婵伸手扶着画眉刚要站起来,却听环儿轻笑出声。

月婵还没有说话,孟皓宇回头,惊奇的问环儿:“你这丫头笑甚?”

环儿抿嘴轻笑:“我在笑佛祖忙的紧呢,又要保佑少爷殿试得中,又要保佑小姐婚姻美满,还要保佑各位信女信男各种各样的心思,真真一个身分多个用,怕是这天底下最忙不过的了。”

这丫头,月婵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一点她额头:“你这丫头能的…”

皓宇虽然有些尴尬,不过也没有为难环儿,瞪她一眼,扭身出了大雄宝殿,月婵赶紧跟上,顺着小路到了后院清静之地,又闻一阵爽朗笑声,就见智渡和尚正和一个白衣公子在下棋,那位白衣公子坐南面北,背对着月婵几个,倒是瞧不清楚。

却听智渡和尚笑道:“果然不愧是贡试头名,连中五元的奇才,便是这玲珑心思,老纳也是比不得的。”

一听这话,月婵就知那白衣公子必是霍思成无疑了,想到他应约前来,心情前所未有的欢快起来。

孟皓宇几步过去,朝智渡合什行礼,又扭头对霍思成道:“真是巧的紧,竟是碰到霍兄。”

月婵也跟了过去,对智渡笑道:“大和尚又输了么?真是不害羞的紧,下棋总输,还总是和人下,竟还耍赖,哪里有半分高僧风度。”

智渡肥厚的手摸上他那光光的脑壳,笑了笑,把手放下:“孟大小姐又来损老纳,罢了,老纳今儿是输了,老纳认了,等哪日得闲,必向孟大小姐讨教一局。”

月婵轻笑:“大和尚可是说定了,到时候输了可莫哭。”

智渡起身,对月婵摆了摆手,大笑着离开,那气度声势,哪里像个和尚,倒是很有隐士名儒风范。

智渡一走,孟皓宇带着画眉和环儿也离开了,此地只剩月婵和霍思成。

霍思成站起来,对月婵微微一礼,虚手一引:“孟小姐跟在下来。”

月婵也没有多想,跟在霍思成身后,转过草庐,来到后面一片很隐密的竹林中。

霍思成笑了笑,双手轻拂竹身,不一会儿,就得了几截长短一样的绿竹,他两手如穿花蝴蝶一般飞快的闪过,片刻之后,那几杆竹就插成一个简单的凳子。

月婵只瞧的目瞪口呆,心说这人还有什么是不会的,怎么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又快又好,像他这般惊才绝艳人物,怕是几百年都不见得能出一个吧,霍家不知道善待,真真是瞎了眼了。

同时,月婵又想着,嫁给霍思成这般人也是不错的,就算是将来穷困了,以他的双手和能为,也是能养活好她的。

竟然想到嫁人了,月婵脸红了红,低首敛眉坐好,又过一会儿,才抬头看了霍思成一眼:“要先恭贺霍公子金榜题名,得中贡试头名了。”

霍思成笑笑:“我先谢过孟小姐了,今日有缘得见,在下有几句话不吐不快,不知道孟小姐能不能听得进去。”

“霍公子但说无妨!”月婵笑了笑。

霍思成前行几步,离月婵更近了,低头浅笑,在竹林中,更有竹子的君子之风,那温和如玉一般的气度让月婵有几分着迷。

“孟小姐端庄贤淑,貌美多才,在下倾慕已久,只恨在下出身低微,不敢稍露半分恋慕之意,如今在下经十年苦读,终要扬眉吐气,但觉能够给小姐好的生活,便想求娶小姐,不知道小姐意下如何?”

霍思成说话极温润,不过,一字一句听起来却是很坚定的,他缓缓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听在月婵的耳朵里,更令她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月婵侧了侧身子,低头不语,霍思成在一边瞧着,虽然脸上带着笑,可到底是心急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月婵轻笑出声:“霍公子一生诚意,月婵无论可说,公子若是真有心求娶,便在殿试之后托人去我府上求亲吧。”

说完这句话,月婵脸上更是红烫惊人,她用袖子掩了面,再不看霍思成一眼,竟是急奔而去。

不过,便是如此,霍思成也是惊喜万分的,恋慕了几年的人,终于一朝愿望各逞,他那么从容的人,也有些手足无措,紧张万分起来。

看着月婵跑走的方向,霍思成手掩在袖中,双拳紧握,红唇抿了抿,后眼睛微弯,竟是呵呵笑了起来。

霍思成不管和谁说话,都是带着笑意的,那笑容虽温和却不达眼底,这次竟是无限欢畅的笑出声来,真是令人震惊。

他这里只顾了笑,却不防身后有人伸手在他肩上重重一拍。

霍思成一惊,回头看去,就见孟皓宇一脸郑重肃穆之色,便是这般站在他身后,脸上莫有所思。

霍思成赶紧抱拳:“孟兄!”

孟皓宇眉头拧紧了几分,本来清俊脸上多了几分沉重:“我也不和你假客套,月婵是我的亲妹子,她即是看中了你,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和你说说月婵的事情。”

说话间,孟皓宇又朝竹林走进几分,霍思成跟在他身后:“孟兄有话但说无妨。”

孟皓宇回头看了看,脸色没有稍松半分:“月婵从小吃了不少的苦头,她是个心思灵透又敏感的丫头,瞧起来她坚强的紧,做事情又从容不迫,可她心里还是脆弱的,我这个做兄长的也只有尽力护着她些,可饶是如此,还是让她吃足了苦头,你既然有心于她,便要发誓好好护着她,万不可让她受一点伤害,若是不然,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这话说的很是硬朗,霍思成听了,却是笑出声来:“孟兄和月婵兄妹情深,倒是让我感慨万分,孟兄只管放心,我即然说了要娶她,一定会好好待她,孟兄只管瞧着,若是我真有一丝一毫对不住月婵的地方,孟兄只管拿了我的命去。”

孟皓宇这次才算放下心来,他以前有些瞧不上霍思成,深觉霍思成并不是什么有能力的,要不然也不会落得被家族赶出来的下场,可如今瞧着,这人倒也有些风骨,最起码对月婵是好的。

孟皓宇也不求霍思成以后飞黄腾达,出将入相,他只望霍思成能够好好对待月婵,让月婵幸福安康也就是了。

其他的事情,他这个做兄长的自会努力去做,他会努力当官,努力接收孟家权力,以后一定做月婵最有力的靠山,绝不会再让人欺负月婵一丝一毫。

如此郑重的把月婵托付出去,孟皓宇轻叹一口气,很有些惆怅起来。

霍思成站在他身旁只管微笑,两个人都不说话,默默想着心事,又过许久,听到林外环儿的叫喊声传来,孟皓宇才和霍思成告别,转身出了竹林。

霍思成就听得孟皓宇那清朗声音传来:“环儿有什么事情?”

“大少爷,我们小姐说时候不早了,要早点回府,后日您还要参加殿试呢,该当早点歇着了。”环儿甜美声音传来。

又听孟皓宇笑道:“即如此,咱们且回吧。”

说话间,两个人的声音越发的远了。

又过一时,霍思成才转身出了竹林,捏了捏拳头快步出了慈恩寺,他只想着殿试时一定要好好表现,总归是要风光无限的去孟家提亲。

第159章 九王妃人选

一阵春风拂来,站在殿外的刘全喜舒服的眯了眼睛,总算是春天来了,这天气不冷不热,让他们这些伺侯人的也能松快不少。

他笑了笑,抬头时,就见远远的一个黑衣少年大步流星、神态倔傲的走来。

等走近了,刘全喜的额头一抽一抽的痛,心道这个魔星怎的来了,前些日子来了一趟,竟是为了讨别人家的老婆为妾,为此和皇上大吵一通,皇上被他烦的不成,没有办法,只好寻了几个貌美的宫娥送过去,他还有些不乐意呢。

此次来怕又是为了什么事呢。

那少年走的越发的近了,就是刘全喜这个太监瞧了他,也得赞赏不已。

无它,少年长的太过出色了些,白玉似的脸庞已经初显棱角,那微微上挑眼波流转的桃花眼,怎么看怎么多情如水,他一身黑袍,衣袍上用金线绣了初开的牡丹花纹,头戴金冠,把一头长发束住,露出饱满额头来,更显的他华贵不凡,魅力逼人,便像是牡丹一样让人不敢逼视。

刘全喜心里暗叹一声,难怪皇上疼宠这位了,就是这相貌,那也是一等一的好,他就是再做可恶的事情,只要顶着这样的容貌到皇上面前转上一圈,稍微露出一点可怜样子来,皇上就没有招架之力了。

谁让这位生的好,又是孔皇后的亲子呢,皇上…唉,英明一世,偏巧是个专情的种子,这一辈子对孔皇后都是忘不得的。

少年很快走到刘全喜身前,刘全喜赶紧笑着请安,少年不耐烦的一挥手:“得了,起吧,父皇可在屋内?”

刘全喜一笑:“九爷,皇上正巧在呢,要不让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少年一笑:“通报什么,我自己进去就成。”

刘全喜擦了一把汗,不敢说不,却大声道:“皇上,九王爷见驾…”

那九王爷高子轩瞪了刘全喜一眼,迈步进了门,一进门,就见天辰帝正伏案书写什么,他就站在一旁瞅着。

过了好一会儿,天辰帝写完了,把笔扔在一旁,转转右手手腕,看了一眼高子轩:“这会儿怎么来了?又是想要讨哪个为妾的?”

高子轩不语,直接上前恭敬的行了礼,站在一旁道:“父皇还知道儿子今年年纪几何?”

天辰帝又瞧高子轩一眼,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透过窗户瞧瞧外边,见远处柳树绿了,忍不住笑了笑,春天来了,万物复苏,正是农人最忙的时节,看起来,要抽个时间出宫转转了。

“你来就是要问朕你的年纪呢?”天辰帝意味深长的笑笑:“皇儿过日子过傻了,竟是连自己年纪都不记得了。”

高子轩摇了摇头:“儿子晃忽记得,儿子还知道几位兄长像儿子这般大的年纪,已经娶妻生子,可父皇却迟迟不给儿子指婚,所为何来?”

看起来,这小子是来清算的,天辰帝冷笑一下:“这是你对朕说话的态度么,阿九,莫要以为朕宠着你,就无法无天了。”

高子轩抬头看了天辰帝一眼:“父皇若是厌恶儿臣,自然可以把儿臣发落的远远的…”

这孩子,天辰帝无奈的摇了摇头,拍了拍高子轩的肩膀:“你既然知道还要娶妻,为何却一直不知道收敛一些,你看看你,年纪不大,却把府中弄的跟那青楼妓馆一般,什么货色都往王府里拉,你那九王府里如花美眷数不胜数,连楼子里的红倌人都弄回去不知道几何,朕给你指婚,你不想想,有哪个好好女儿家愿意嫁于你?”

一席话,说的高子轩变了脸,脖子一梗:“父皇此言可是不对,儿子是皇子,儿子瞧中了哪个,是她的福份,哪个胆子大的敢拒绝皇家婚事。”

天辰帝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高子轩,半晌坐定了,喝口茶水道:“说吧,你看中了哪家女儿?”

高子轩一笑:“父皇可还记得天锦,儿子瞧中的就是那孟氏月婵。”

天辰帝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放下茶杯静静瞅了高子轩半晌方摇头:“你若是看中了别人倒也罢了,偏看上了她,阿九,朕可不会与你做主的,当初答应了月婵丫头让她婚姻自主,朕可不能出尔反尔,再者,那丫头是个好的,小小年纪却性子稳妥,做事得当,关键是没有什么功利心…”

说话间,天辰帝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眼神凌厉的看着高子轩:“你虽是皇子,却是文不成武不就,不是朕贬你,实在是实话实说,那好好孩子嫁给你,可真是糟踏了人家。”

高子轩被天辰帝讲的面红耳赤,一双桃花眼瞪的大大的,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儿臣人品门第根基哪样配不上她?”

这次,天辰帝倒是笑了,不过却也有些嘲笑意味:“你出去可莫说这臊人的话,朕的脸面还想要呢,你也就是生在帝王之家,由得你胡来,若是生在平常百姓家,你怕是…你在长安城打听打听,哪个不知道九王爷荒淫成性又粗俗无礼,哪个人家愿意将女儿嫁于你。”

说话间,天辰帝又想起一事来:“你黄母妃前儿见了朕,说起你的事情来,倒是有一个女子与你合适,黄家那个嫡女和你也算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们的人口门第很是般配,你无礼她娇蛮,朕还想着要把她指给你呢。”

扑通一声,高子轩跌倒在椅中,脸色有些难看,手指都颤抖起来:“父皇,黄仪芳那女人儿子可是不要的,父皇要是喜欢,把她纳进宫中也未尝不可,这姑侄同嫁一人倒也是美事。”

直气的天辰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这说的是什么混帐话。”

高子轩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父皇想儿臣说什么话,儿臣便是说的什么话。”

父子两个大眼瞪小眼,好半晌,高子轩才弱下势头来:“父皇当真不把孟月婵指给儿臣么?”

天辰帝一摇头:“朕说话要言而有信。”

这次,高子轩如斗败公鸡一般,垂头丧气起来,又过一时,方抬头:“既然如此,儿子再求父皇一事。”

“说罢!”天辰帝一摆手。

“此次殿试,请父皇莫要点霍家子做状元郎!”高子轩大声道。

“胡闹!”天辰帝更是怒不可抑:“殿试是为国选贤之机,国家大事岂容儿戏,便是人家得罪了你,可若是人家有真本事,朕也是会量才而用的。”

“父皇…”

高子轩有些不甘心,还想要说什么。

天辰帝已经疲惫的一摆手:“朕累了,你且去吧!”

说着话,天辰帝大声道:“刘全喜,送九王爷出去。”

刘全喜机灵的打帘子进来,对高子轩虚手一引:“九爷,请跟奴婢来。”

高子轩气的冷哼一声,跟着刘全喜出了门,待到了外边,他只管怒气冲冲的大步往前走,却不防和一个端茶的小宫女撞到了一起。

那小宫女见是高子轩,早吓的面无人色,直跪到地上瑟瑟发抖,满嘴说着求饶的话。

高子轩心情好的时候也不会可怜人,更不要说这次心情不好的时候了,他唯一一次饶过的人就是月婵和孟皓宇,从那之后他就对月婵上了心,可惜这小宫女不是月婵,哪里能让高子轩同情她。

“作死的奴才!”高子轩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杆鞭子,铁灰色的鞭子挥动起来,直在小宫女身上抽了几鞭子,她那柳绿色宫装立时破了好几处,露出一道道翻开的伤口,鲜血也染红了宫装。

“九爷,九爷…”刘全喜一瞧,赶紧追了过来:“这孩子新入宫的,不懂规矩,还请九爷饶了她罢。”

“给你些面子。”高子轩冷哼一声,鞭子飞快收起,倔傲的挺直了背,快步走远了。

刘全喜惊的直抹冷汗,心说到底是个魔星,每次一来就弄的宫中鸡飞狗跳。

他一边抹汗,一边又进了永辰宫,却见天辰帝站在窗边正往外瞧着呢,想来刚才的事情,天辰帝也看到了。

“皇上!”刘全喜行了礼站在一边。

天辰帝并没有看他一眼,只笑了笑道:“这孩子性子还是要再磨一磨的。”

刘全喜头垂的更低了,不敢出声。

此时,天辰帝转过身来,瞧了刘全喜一眼:“你来说说,阿九如何?”

哎哟老天爷哎,刘全喜心里直叫娘,嘴上却道:“九爷是好的,很知道分寸,就是装的粗俗无礼,也知道拿捏成什么样子。”

他可不敢说九王爷任何坏话,别人不知道,刘全喜却知道的清清楚楚,这九王爷就是皇上放在心尖子上的人,比之太子…

天辰帝点了点头:“这些年苦了阿九,也罢了,他难得和朕提什么要求,国之大事不能更改,他的婚事朕却是要替他做主的,孟月婵性子好,要真嫁给阿九,也能规劝他一些,朕也就舍了这张老脸,硬是来个说话不算话,便是使些计,也得给阿九达成心愿。”

刘全喜垂了手,不发一言,心里却是替月婵可惜非常的。

刘全喜极喜月婵,他在宫中沉淫多年,看人极准,他也瞧出来的,月婵是个心善又有主意,更是性格坚毅的女子,刘全喜喜欢这样的孩子,月婵难得的几次进宫,他都暗暗的关照了。

如今他一听天辰帝这话,深为月婵可惜,别人都只想嫁入皇家,享那荣华富贵,刘全喜这人天辰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可不是这么看的。

他深觉月婵此人若是嫁于平常人家,才是真正对她好的,嫁入皇家…

唉,瞧九王爷的样子,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珍惜月婵,若是也和太子一样新鲜几日就厌了,到时候那丫头可就真真可怜了。

刘全喜心里一片惋惜,却又听天辰帝道:“朕看好那丫头,要真让她嫁于阿九,朕倒是得替她做些主,总归不能让阿九欺负她。”

一句话,刘全喜前边的担心一扫而空,就是嫁于平常人家又能如何,还不是也得受些束缚么,看皇上的样子,真是对月婵喜爱到了心坎里,以后有皇上做主,就是九王府里闹的再如何,月婵是可是没人敢动分毫的,就是九王爷以后真厌了她,也不敢给她没脸。

第160章 兄长亲事

半夜时分,孟府几乎所有房间的灯都亮了。

先是大少爷和大小姐屋里明晃晃的,再是老爷孟之文屋内的灯陆续亮起,之后老太太、刘梅等等,一时间,只孟家的灯映红了半条街。

那打更的从孟府门前经过,看到府内灯笼明亮,照的整座院子晃如白昼一般,不由摇摇头:“到底是大户人家,要不怎么说国公府呢,看看,就是不一样,这般不怕点灯费蜡。”

说着话,那打更的咚咚敲了两下锣,扯着嗓子喊上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另一个年纪大些的打更人一伸手,拽了他的耳朵:“吼什么吼,小心一会儿挨揍。”

转眼间,两个人到了转角处,年纪大的打更人一指孟府:“你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么?是皇上老爷子殿试的日子,能入宫见皇上的,可都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呢,这孟家世子爷这次可是有资格入宫见驾的,人家不早点起行吗。”

说着话,还不屑的看了先前的打更人一眼,一拽他:“走了走了,大户人家的事情,咱们平民百姓不敢多言。”

孟府内。

月婵脸色有些白,这几日倒是累着了,她即是担着管理府务的名声,必是得出力干活的,眼瞅着孟皓宇这次必是得中的,来孟家道贺的人每日都有许多,月婵每日都要应酬,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到底是不好受的。

今儿这半夜起来,黑灯瞎火的就到厨间忙碌,做了几份肉粥给皓宇端了去,坐在一边看皓宇猛吞肉粥的样子,月婵不由笑了起来,只要皓宇好,她累些也是没有什么的。

看看皓宇屋内挂着的一份生母苏氏的小像,月婵站起身来,拿了香烛点好,也不怕地砖太凉,便跪了下去,双手合什闭了眼睛,心里默念着:娘亲,您都看到了么,您拼着魂飞魄散换来月婵重来一世的机会,月婵没有一丝一毫懈怠,如今哥哥也争气,眼瞧着就要当进士老爷了,不知道娘亲若是看到,会不会很欢喜,月婵不知道自己做的好还是不好,对还是不对,不过,月婵一定会保护好哥哥,娘亲一定要放心,一定要保佑哥哥和爹爹都好好的。

默念完了,月婵站起身,看皓宇已经吃完了肉粥,便把他拉过来笑道:“哥哥也给娘亲上一柱香吧,让娘亲保佑哥哥殿试时一切顺利。”

皓宇点头,接了月婵手中的香点上,恭敬的供到苏氏像前,闭了眼睛念了几句,才要回身,却不妨听到一句清朗声音:“皓宇,为父给你讲讲殿试时的规矩。”

皓宇猛的回头,一脸惊喜的看到父亲孟之文竟是站在房门口,一脸笑容的盯着他瞧。

月婵赶紧笑着过去,挽了孟之文的手,硬是把他按坐在椅中,把一碗热热的肉粥递上:“爹爹怕是没有吃东西呢,赶紧趁热喝些。”

说着话,她自己托腮坐在一旁,盯着孟之文直愣神,嘴里还念着:“月婵也听爹爹说说那殿试的规矩。”

孟皓宇看她的样子,也是可乐,在月婵身畔寻个位置坐下,看着孟之文喝完肉粥,又听他讲解几分,把应该注意的全都注意到了,记在心里,看着时候不早了,这才起身要出府。

孟之文和月婵一直把孟皓宇送到二门处,却见老太太带了府中上下都在那里等着,老太太满脸的欢喜,刘梅笑的有些言不由衷,月婷一脸的恼怒相,怕是嫌弃因为皓宇的事情让她早起吧。

月娥倒也会做人,笑着上前一礼:“妹妹恭祝哥哥此次殿试一定能够得中,到时候,咱们家也能高高兴兴给哥哥庆贺一番。”

这份心意孟皓宇领了,对月娥一笑,又朝老太太跪下嗑了三个头,起身整了衣服出得二门。

女眷都留在二门内,孟之文一直送皓宇到了大门口,并没有回转府内,而是硬坚持要送孟皓宇到宫门口。

他这一番爱子之意孟皓宇驳不得,只好任由他高高兴兴的送过去。

之后,孟皓宇和几位贡士由着宫门口的侍卫检查,进得宫内又由小太监伺侯着换了衣裳,每个人脸上涂了一脸的水粉胭脂出来,各自瞧瞧,头上竟然还插了一支大红花,也不知道这暮春时节,如何还会有这般鲜艳的花朵。

孟皓宇瞧了,看到霍思成时,不由有些想笑,思及这是在宫中,硬是忍了下来。

霍思成长的俊,神仙一般的人物,如今被小太监们一整治,头上戴花,脸上涂粉,竟像个画中倾国倾城的美人一般,他一出来,瞧的好几个人都晃了神。

反倒孟皓宇也长的俊,不过却多了好些阳刚之气,这么一整治,也没有显的阴柔,只更让人赞上一声,好一个如意郎君。

一路上,小宫女们都在偷瞧这几位天之骄子,看到霍思成和孟皓宇时,更是暗暗害羞,只心里想着,若是也能寻这么一位郎君,该是多么美妙。

只说几位贡士进了金殿,早有人过来安置他们几个,更有文武百官侯在一边瞧了。

一时,天辰帝进得殿来,打量一番新科贡士,便让人把考卷发下去,让几位贡士自己做题去。

孟皓宇坐在自己位置上,苦思这策论题目,不想天辰帝也是个坐不住的,竟然从龙椅上下来,在几位贡士之间转来转去,走到孟皓宇身边时,还特意停留一会儿,看到他考卷上那方正有力的字迹,不由暗赞一声,果然孟月婵的兄长也是好的,光这一手字,便可瞧出为人必是端方的。孟皓宇不知道天辰帝的想法,只紧张万分,就怕一个不好惹恼了这位君王。

他深呼吸几下,心情才得以平静,思索一会儿,便提起笔来开始写策论。

金殿上一片安然,又过好些时候,太监过来收卷子,大家恭敬的呈上考卷,全都侯在一旁。

天辰帝安坐下来,认真读考卷,过了好些时候,他才抬起头来,大声道:“哪个是孟皓宇?”

孟皓宇心里一紧,赶紧上前应道:“皇上,微臣便是孟皓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