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才说完,就从房梁上跳下一个黑衣人来,黑衣人在高子轩面前嗑了个头,沉声道:“属下领命。”

说完这句话,黑衣人飞快消失。

高子轩一笑,知道他去办事去了,就闲闲拿起一卷公文看了起来,看了几页公文,揉揉额角,高子轩站起身看着窗外,窗外花红如火,叶绿如墨,竟是难得的好天气,景色也是难得的好,可这美景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奸诈人心。

他一手摸上窗棂,自语道:“很该想个法子把漕运废掉,我倒要看看,我那好二哥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又一想,高子轩不由的冷笑起来:“若是五哥那边的人上折子参奏这些事情,也不知道二哥急了,会不会和五哥互相咬起来。”

想了一时,他朝门外吩咐一声:“和顺,给本王更衣,本王要出府。”

和顺应了一时,不一时,捧了一件深紫衣掌进来,给高子轩换好,又让人备马,跟着高子轩出了府。

月婵这里才做了一个菜,就被告之高子轩出府了,她也知道高子轩是替她忙的,也没有埋怨,洗了手,端着菜出去,叫了环儿几个过来,品评了一番,又和几个丫头笑闹一回,这才收拾了休息。

第二日,高子轩又是一大早出门,他才出了门,月婵就换了一身衣裳,让人备了车驾,直朝孟家而去。

孟家早已经得了信,月婵到的时候,纪婉容带着一干丫头仆妇在门前迎接。

月婵今儿有意要立威的,穿的自然隆重些。

她内穿一件浅紫绣金凤纹的凤尾长裙,外罩紫罗兰色三镶金边,上钉珍珠的宽大薄纱轻衫,头梳飞凤髻,上戴白银镂空座底,镶白玉明翡的华冠,又插了几支珍珠攒的垂苏簪,脸上特意的施了粉,描眉打鬓,当真是颜色瑰丽,气度风流,一下车,就看呆了一众人等。

月婵向来衣着素淡不显,今儿这么一收拾,当真是让人惊艳,就是纪婉容看了,也不由的啧啧称奇,实在没想到月婵颜色这般的好,都说五王妃慕容氏有倾城之姿,可月婵比起她来,竟还要稍胜三分呢。

“见过王妃!”

纪婉容回神,带着仆妇下拜行礼。

月婵赶紧过去一手扶起她:“嫂子不必多礼,外边热,咱们进去吧。”

说话间,两人携手进门,顺着花荫进了几院。

因着月婵要来,纪婉容特特的把二院正房处的一个迎客厅收拾出来,仔细的打扫了,按照月婵的喜了添置了摆设等物。

月婵进去,不由点头,又觉得屋内凉爽不少,知道是添了冰盆子的。

两人坐定了,月婵一指身后环儿几个:“环儿,孟家的花园子景色可是很不错,你自小在孟家长大,这里最熟悉不过,你带她们几个去玩一玩,也省的总跟着我不得自在。”

环儿知道月婵有事情要说,有她们在不方便,就笑着答应一声,带着几个丫头出去。

纪婉容看这架势,自然把所有丫头也都赶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两人的时候,月婵先沉了脸:“大嫂,不是我说你,你管理孟家后宅,消息自然该灵通些,可是,太太手里已经没了权,却还能翻起大浪来,这就是你的失职了。”

月婵这话说的极重,纪婉容一时脸上下不来,不过,因着月婵平日的为人,纪婉容也不得不把这指责的话吃了下来,赶紧站起来请罪:“都是我的不是,王妃莫生气,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管说,我自然会改正过来。”

月婵也不吃茶,脸上挂着淡淡笑容:“我若不留心着些,咱们家若没有几个忠仆,怕什么时候,咱们家这些人都抄家发配了,大伙还不知道因为什么呢。”

听月婵越说越不像,纪婉容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她尴尬笑笑:“王妃有事便说,也让妾身听听,到底是怎么严重的事情,咱们府里可是国公府,您又贵为王妃,除了谋逆的罪责,怕是…太太可没那本事谋逆。”

“她是没本事谋逆,她却有本事挑的人家父子不和,挑着儿子坑害老子。”月婵冷笑一声,重生拍在桌上:“大嫂子,这管家理事,你也很该好好学着了,心也不要太软,该端的架子就该端起来。”

第262章 三王府糟心事

“妹妹这是怎么了?”

孟皓宇一掀帘子进门:“你嫂子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妹妹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一般见识。”

月婵见到孟皓宇,心里怒火又大了几分。

她辛辛苦苦又是为谁忙,这家里一个两个的不领情也就算了,一个个还独自干自己的事情,别的什么都不去关注。

但凡孟皓宇或者孟之文有一两分的留心,关注一下刘梅,刘梅一个女子,也翻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如今,都弄到了太子跟前,以太子那贪财的性子,孟家想要退出来,真是难上加难。

“哪里是嫂子的不对,是我没眼色,特特来惹人嫌的。”

月婵冷着一张脸,话里话外的很是不好听。

孟皓宇和纪婉容对视一眼,心下疑惑不解,以月婵的性子,若没有十二万分重要的事情,也不会如此不留情面。

孟皓宇拱手为礼:“是婉容的不是,我代她给你赔礼,你看在哥哥的份上,且饶了她这一回吧。”

孟皓宇两口子伏小做低一番,月婵又不是真的想为难他们,便叹了口气:“是我性子急了些,因为事情太要紧,我也是忍不住的,若是发了火,得罪了哥哥嫂子,还请你们瞧在我年幼的份上,别和我计较。”

说话间,月婵站起身敛腰为礼,淡笑一下:“这事情一个不好,怕咱们孟家百年基业要毁于一旦了。”

石破惊天!

孟皓宇和纪婉容都惊呆了。

半晌之后,孟皓宇才呆呆问道:“这怎么可能?我和爹爹从来都是安安份份的,从不参与任何的党争,怎么就…”

“你们安分,有人不安分叫!”月婵敲敲桌面:“太太只怕咱们家过的太好,竟联合太子,打起了江南盐道和漕运的主意,听人说,还买官卖官,大放利钱,这事情王爷都知晓了,可叹咱们家的人,竟是一点信都没有,若不是…若不是我和余家元娘一直来往,再有画眉忠心,赶去报信,我怕还蒙在鼓里呢,到时候,咱们家抄家发配了,都不知道是哪个惹的事。”

“这…”

孟皓宇一时惊呆,一个没站稳差点跌倒,还是纪婉容在旁边扶了一把,才让他站住脚跟的。

月婵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光:“我是丢尽了人的,咱们家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在王爷跟前也是没脸,幸好王爷是个通情达理的,并没有怪罪我,若不然,我就是立时死了,也脱不了罪名。”

纪婉容先前并不觉得如何,只是想刘梅做的太过分了,想着这件事情有太子的首尾,应该没有什么太严重的后果。

后来,见孟皓宇脸色越发阴沉,月婵也哭的情真意切,这才惊觉事情怕是不好。

“妹妹,你先莫哭,你与我分说分说,到底…”纪婉容呆问。

孟皓宇一巴掌拍在纪婉容肩上:“你也是个读书识字的,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怎的问出这等问题来,盐道是什么?那是一国根本,百姓一日无盐都不得活的,太太想插手盐道,先不说皇上那里如何,这其中不知道牵连了多少人的利益在其中,到时候,就是一人一口,也得把咱们家咬死,咱们家说是国公府,可到底什么情形,咱们心里知道,这不过是空筒子爵位,我和父亲哪里有什么实权,人家要想整治咱们,容易的紧。”

“啊?”纪婉容惊叫起来。

“漕运里边的水更深,太太这是上赶着找死呢,还有,买官的事情哪里做得,太子可以买卖,太太插在这里边,皇上那里岂不知道,到时候,头一个治的就是咱们家的罪,到底,自古以来没有老父杀亲子的,皇上也做不来那样的事情,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跟着太子做这事的人,就是最先倒霉的,皇上不说自己儿子不是,倒说是咱们挑唆的。”

孟皓宇叹了口气继续道:“还有利钱的事情,本朝禁止官员放利,太太明打明的做出来,皇上护着咱们时没事,要看咱们不顺眼了,这就是罪证啊。”

一边说,孟皓宇一边跌足:“太太怎的这般糊涂,做出这等事情来,让我,让我有何脸面见孟家列祖列宗。”

“先不要说有没有脸的事情了,只这事情要怎么办吧?”月婵叹息问道。

一时间,孟皓宇也没有主意,纪婉容只拿眼瞅着月婵。

“你们也甭看我,我一个弱女子,哪里有什么主意。”月婵一摆手,看了孟皓宇一眼:“哥哥,这件事情还是你和父亲说了吧,至于父亲要如何惩治太太,都不是咱们能管的。”

孟皓宇点头:“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

月婵又道:“王爷既然能知道这事,怕皇上那里早知道了,哥哥,你和爹爹上请罪折子吧,只说没有管好后院,到皇上面前请罪,自己先认了错,就是以后翻出这事来,别人也咬不到咱们家。”

“是啊!”孟皓宇还没有说话,纪婉容先道:“妹妹说的是,相公,你和公公还是早早的请罪吧,但愿皇上看在咱们家忠心的份上,饶了咱们这一次。”

月婵不由点头,纪婉容虽说大事上眼光不成,不过,胜在听话,也懂得轻重缓急,这点上,比刘梅强上不少,她纵有些小错处,也招不来大祸,这便是极难得的,总归强过刘梅自作主张,自认为很聪明,却尽办些糊涂事。

孟皓宇转着圈,一边思量,一边跺脚,最后一咬牙道:“成,我和爹爹去说,趁着现在事情没有到严重的地步,先和皇上认了错,要打要罚,我们自然领着。”

纪婉容看看孟皓宇,又瞧瞧月婵,突然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低头,以手掩面哭诉起来:“妹妹,相公是你的亲哥哥,自小疼你,他如今这样…也不知道皇上怎么发落,还望妹妹看在手足情深的份上,求求王爷,在皇上面前添些好话,让皇上轻饶了相公和公爹吧。”

她这一番作态,惹的月婵又好气又好笑,最后无奈道:“你先起吧,你这是作甚,王爷那里,我自然会去说情的,只是,到时候皇上要如何,可不是王爷说了算的。”

孟皓宇扶起纪婉容,虽然觉得她这事情做的不地道,可到底她是一片真心替自己着想,又不好说什么,只得道:“你糊涂,妹妹心里万事有数的,她能看着我不管么。”

纪婉容一边擦泪一边道:“是,妾身糊涂,妹妹别见怪。”

月婵只无力摆摆手:“也罢了,你也是关心则乱,我心里清楚。”

一时,三人坐定了,商量着如何请罪,如何脱身,说的多了,竟忘了时辰。

三王府内书房。

高子轩拍了拍桌子:“三哥,这可是好机会,三哥不用出头,弟弟自会给你做定,可巧弟弟手里有几位五王爷一系官员的把柄,弟弟拿出来用,不信他们不听话,让他们上折子参奏太子胆大包天,插手江南盐务河运,不怕太子不恨他。”

霍思成在一旁打着扇子,身着白衣,清爽异常:“王爷,九王爷此话不假,前些时候,五王奸诈,利用王爷娶侧妃之际,竟让戏子引诱太子,给王爷身上安脏,此刻,王爷自然也能给五王身上栽祸。”

三王爷沉思片刻,握了握拳:“九弟,此事可有十成把握?”

高子轩点头:“三哥,你等好吧,弟弟办事你还不放心么,再说,这里边还有孟家的事情,弟弟怎么着,也不能把孟家拖下水不是。”

霍思成低头苦笑,看九王爷的样子,倒是看中月婵,即如此,他也就…应该能放手吧,可是,心里为何如此疼痛?

“父皇对于盐政之事向来最是关心,盐务上可都是忠于父皇的官员,谁想要在这里插一杠子,谁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若是这事可成,太子势力大受损伤,他要是发起疯来,五哥也不会好受,到时候,此消彼长,他们两方都削弱了,三哥自然稳坐钓鱼台。”

高子轩喝了口茶,闲闲说道。

三王爷心中一动,深觉高子轩所言非虚,要真挑的那二位…

他正思量间,却听外边三王爷得用的小太监大声道:“凤侧妃,您慢行,王爷有正事要办,您还请稍侯片刻。”

三王爷眉头皱的死紧,高子轩看了,起身道:“三哥,已无大事了,弟弟先告辞。”

霍思成也赶紧拱手:“王爷,在下也告退。”

三王爷摆手,两个人都飞快的走了出去。

一出门,高子轩看看霍思成:“听说文清有才情,于机械一道最是厉害。”

霍思成一笑:“哪里,要说起此道来,九王妃才真真精通,在下也不过是有图纸的时候,能够按图而做,可九王妃却识得一些上古的阵术,以此来做机关密器,自然手到擒来。”

高子轩愣住,没有想到月婵还有这么一手,稍一想,心里还有些不太舒坦,怎的月婵的本事霍思成知道,他却一点都不晓得。

“王爷问此做甚?”霍思成把扇子合上,在手中轻敲,脸上挂着淡淡笑容,似乎是在说和他无关的事情一样。

“并无甚,只想着有没有可能做出行路快些的车子,再修上几条好的道路,到时候,就有可能取代漕运,也省的朝庭费尽财力物力维护那条大运河,还要被那些贪官刮下一层油来。”高子轩一笑,摇头把一些想法甩出去。

霍思成听了,想了片刻:“这事倒是可行,在下所知,九王妃所懂的一些阵术之中,正好有一样有关于此的,王爷不若回去问问。”

高子轩点头轻笑,并不再说话。

那里,凤飞飞闯进书房,看三王爷端坐在那里,脸上就有些不喜,过去拽拽三王爷:“你以前是怎么说的,只说心里除了我再无旁人,可昨儿怎么歇在何侧妃屋里,你…你对得住我么?”

三王爷还未说话,凤飞飞又道:“我是医师,自然以看病救人为已任,如今我嫁了你,出不得府门,便在这府里给些下人看病,可你那王妃和侧妃都说了些什么话,说我自甘下贱,我与人看病有什么错么?她们这般说我,你也不管管。”

第262章 劝说

三王爷很头疼。

才和高子轩商量完大事,凤飞飞就闯进来胡闹,就是他再喜欢凤飞飞,也有些气愤了。

脸上没了笑意,三王爷冷着一张脸站了起来:“她们说话自是不对的,可你也有不是的地方,下人们生病,自有专门的郎中去治,你一个侧妃凑那份热闹干嘛,不觉得有失身份么?”

凤飞飞完全没有想到三王爷会站在三王妃那边来指责自己,一时接受不了,竟是哭了起来:“我…你带我来长安的时候都说明白的,不阻拦我给人看病,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也只学会了看病,若是不让我做这个,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一哭,三王爷更是头疼,难免语气上就差上好些:“够了,你是嫁了人的,和先前一样么,除了看病,你要学着怎么服侍本王,怎么与府里的姐妹相处,怎么打理好你那个院子。”

他瞧凤飞飞一眼:“莫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院子可真够乱的,丫头婆子分工不明,做事重复,有的明明一件小事好几个人去做,大事上却没人去干,长久下来,下人必生骄惰之心。”

凤飞飞本是来诉苦的,不料苦没诉成,反被三王爷指责一通,脸上也有些下不来,嘤嘤哭道:“好,我不会服侍你,不会管理下人,你府里女人多,自有那会的,我也不防着你,我自去就是了。”

说完话,她一阵风似的飞奔出去。

出了书房的门,凤飞飞竟是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她满心欢喜的跟着三王爷来了长安,凭着对三王爷的一腔热爱,就这么嫁给他,原本想的好好的,要和三王爷携手同老,哪知道,才嫁过来没几天,她就发现自己做不到。

三王府女人太多了,正妃李氏、侧妃何氏、再加上那些有名分的侍妾,没名分的通房,这个院那个院的,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

三王爷身为皇子,又是个有野心的,自然不能一心一意的对她。

他有李家要安抚,更有何家要拢住,还有那些侍妾娘家,但凡有些能力地位的,都要拉拢住,而她凤飞飞没有娘家背景,孤伶伶一个人没人靠,自然要被人慢待的。

成亲三天三王爷就在一个得宠的侍妾屋里留宿了,这才没过几天,又宿到了何氏屋里,只看的凤飞飞眼酸心酸,醋意飞涨,怎么都是受不住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只觉得自己一心对待三王爷,三王爷也该一心对她,可是…

凤飞飞有些茫然,看看四周景物,景色正好,艳阳正浓,可她的心里怎么就那么冰凉。

“侧妃…”

几个丫头凑了过去,拥着凤飞飞想把她带回去。

凤飞飞不理会,拨开一个丫头就直直的向府外走去。

一个穿绿衣的丫头思量了一下上前道:“侧妃,您要出府的话,还是和王妃说一声,让王妃派上几个嬷嬷侍卫跟从,这才是为人之道,若是不说一声,难免有不把王妃看在眼里之嫌。”

“什么?”凤飞飞心头正有气呢,哪里听得进丫头之言,她自小便是被父亲宠着长大的,家里人口简单,只有她和父亲两人,另外就是几个伺侯的人,根本不明白这种大家后宅的艰难和算计,更不明白这丫头其实是一番好意,便大声道:“我要出个门都不许了么?我是嫁给你们王爷的,可不是卖进来做宠物的。”

说着话,她瞪了那丫头一眼:“主子的事,哪有你多嘴的道理。”

绿衣丫头名唤栗香,本是三王爷不放心凤飞飞,把自己的心腹给放过去的,自然要替凤飞飞考虑,可看凤飞飞的样子,明显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也有些灰心,叹了口气退在一旁,想着呆会儿要给王爷报备一声。

栗香是得脸的人,都拦不住凤飞飞,别人自然也不敢拦。

凤飞飞便带着怒气出了王府大门,一出去,见外边幽深巷子,心里更有些悲凉。

她在长安城并不认识什么人,一时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想着若是去寻师弟,她一个嫁了人的妇人,霍思成又是未娶的青年男子,难免不合适,便想着三王爷曾带她去九王府见过九王妃,看着九王妃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若去寻她说话。

摸出钱来雇了轿子,凤飞飞坐进轿中,一时去了九王府。

可巧月婵才从孟家回返,还没有换衣裳歇息呢,就听说凤飞飞来访,赶紧让人去请,她又让环儿备了简便的衣裳替她换上,就着银盆洗了洗手,拿着湿帕子擦了一回脸,就见黄莺打帘子,嘴里笑道:“凤侧妃请进。”

月婵赶紧回身,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看凤飞飞一身素衣飘飘,红着眼睛进了门。

“嫂子这是怎的了?”

月婵迎上来,拉了凤飞飞的手。

听月婵问起,凤飞飞心中更加难受,硬忍了泪意,强笑道:“并没有什么,不过长天拔日的,又无事可做,就过来寻你说话。”

月婵点头:“这就是了,你即没什么事,不若经常来走动走动,我在府里,也没有什么能说得上话的人。”

说话间,月婵看凤飞飞形容有些狼狈,对环儿一招手:“你带凤侧妃下去梳洗一下。”

凤飞飞不好意思的笑笑,随着环儿进了内室。

月婵叫过黄莺来:“凤飞飞这是怎么的?她过来,可带了什么人?那些丫头婆子安顿好了么?”

黄莺脸上有些为难之色,压低了声音道:“王妃,凤侧妃是一个人来的,一个服侍的人都没带,我听门房上的人说,那轿子都是外边雇的,简陋的很,我度量着,莫不是和人吵架了,或者被三王府里的人给坑害了。”

倒是有这个可能,月婵托着下巴想,凤飞飞虽然在外边飘荡多年,可到底性子失之单纯,哪里知道后宅之中的那些龌龊事,就是被人坑害,也并不觉稀奇。

“你让人去三王府说一声,就说凤侧妃在咱们家,我劝和劝和,一会儿让人送她回去。”月婵想了一会儿,对黄莺吩咐一声。

黄莺明白,答应一声自去让下人准备去了。

这时候,凤飞飞已经洗漱完毕,换了一身衣裳出来,月婵看她穿了一身鹅黄的衣裳,头发又重新梳了,显的精神了许多,这才拉她坐下,笑道:“这样一打扮,倒是精神许多,不是我说嫂子,到底是个新媳妇,很该好好打扮一番,总不能那么素着吧。”

凤飞飞低头浅笑:“我心性如此,倒是改不了的。”

说话间,听黄莺在外边回道:“王妃,刘姨娘病了,她的丫头来回,说怕是中了暑气。”

月婵听了,想了一下朗声道:“去找个大夫瞧瞧,要真是厉害的话,就移到庄子上休养几天,到底,咱们府里有些太闷热了,不如外边阔朗。”

黄莺笑着应道:“是,还是王妃想的周到,我这就去说。”

月婵吩咐一通,这才扭头看向凤飞飞,却见凤飞飞瞪着一双眼睛瞧她,月婵有些无语,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

凤飞飞摇头:“我只是有些不解,你明明是九弟的妻子,听说和九弟感情也好,怎的还能对那些侍妾那么心平气和,我瞧着,你倒是…”

“刘姨娘是个苦命人,被父兄逼迫,又得了个狠毒的后母,差点被后母打死,幸好王爷见了,瞧她可怜,出手救下,她又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就带了回来,她是个老实的,向来不争不吵,王爷也怜她,特特交待我多照顾的。”月婵叹了口气:“我便不照顾她又能如何,王爷是皇子,总归是不能只有我一个女人的,便是王爷愿意,皇上也是不许的,朝中大臣也会有微词,不是她,自然还有别的女人,我又何必显的尖酸刻薄,倒不如大度些。”

一番话,说的凤飞飞若有所思,月婵瞧了,大概是知道凤飞飞才进三王府后院,显见的不习惯三王爷那些女人,怕是因此和三王爷吵架了,这才出来的。

知道了因由,月婵也不乐意三王爷后院有什么争执,就想要劝说劝说凤飞飞。

她拉了凤飞飞的手轻笑:“不说我们王爷,就是三哥,你和他成亲之前也是知道的,他有正妃有侧妃,还有无数的通房丫头,便是这样,你还是嫁了过来,难道,你还想着他娶了你,再把其他人休了么?”

“我…”

凤飞飞想说,我确实这么想的,难道不应该么。

月婵却有些冷笑:“先不说三哥的身份,还有各位嫂子的身家背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便是你的心里,又如何忍心,三嫂子是个弱女子,你让三哥休了她,又让她去哪里,莫不是逼着她去死么,何侧妃虽然厉害些,可这年代,女子若是被休弃,也只有死路一条,或者青灯古佛常伴一生,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性命呢,你是医师,都说医者父母心,你心肠最好不过的,难道真要看许多人因此丧了命么,若果然如此,你和三哥就真能心安理得,你就不会愧疚,不会难过?”

她连连出声询问,问的凤飞飞张口结舌,竟是答不上话来。

又过了一会儿,凤飞飞要强的抬头:“他既然知道不可能为了我不去理别的女子,又知道我的心思,怎的还把我带进长安城?莫不是他是故意骗我?我真的很不明白,我爹爹喜欢娘亲,我娘亲去世,爹爹再没看过别的女子一眼,我看着爹爹,一直想将来嫁人,也要嫁个如此情深的,谁知道…我真的不明白,一个人的心怎么可以分成那么多份?他的心里装着别的女人,对我就公平么?他是直的喜欢我么?”

第264章 争吵

月婵叹息一声:“男女之间自古便如是,像凤前辈那样的人万里无一,你又何苦强求。”

凤飞飞眼角含着泪花:“为什么他就不能迁就我一点?”

见凤飞飞还是不开窍,月婵头也有些抽疼起来:“你只说你,觉得三哥对你不公平,可他对三嫂子,对何侧妃就公平么?到底,人家在你之前嫁进三王府,论起来,比你更加名正言顺,你…”

她想说,你一个后来插足进来的,怎么能够理直气壮的要求那么多?

可看凤飞飞的样子,根本已经入了魔障,哪里是别人说是两句话就能扭得过来的,她要真说重了,指不定凤飞飞还得记她的仇呢。

想想她前世的时候,不也是一门心思的认定了一件事情,然后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么,除非吃了大亏,得了血的教训,否则,根本不可能好好的去想。

“你,九弟妹?”凤飞飞瞪圆了眼睛看着月婵:“话能这么说吗,要真按先来后到这么算,你岂不是也插足在九王爷和那些妾室中间了吗?”

月婵嘴角都僵硬起来,果然,凤飞飞如今的样子,谁劝,都会被泼一身的脏水。

也罢了,凤飞飞既然认定了,她还能说什么,只愿她和三王爷到最后不要互相仇视才好。

“你说的也是!”月婵论调一变:“感情的事情确实没有先来后到,我也是前些日子看三嫂子躲在一旁哭,想及自身,有感而发罢了,倒是差点自误了,你也莫和我一般见识啊!”

这话说的,凤飞飞眯了眯眼睛,清秀的脸上显出淡淡的笑容来:“他以前总说你为人很好,最是通情达理不过的,如今瞧了,确实如此,我自来到长安便寻不到个说话的人,今儿心里烦,和你说了一通话,倒是好受了些,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既然我嫁他之前已经知道他有很多女人了,怎么可能让他一时间放下那些女人呢,只要他心里我还是最重要的那个,我就知足了。”

凤飞飞笑着说完话,月婵笑着附和,心中却道,三王爷那样的人心中最重的是江山社稷,这和天辰帝一样,你若想求他全部情爱,怕是要失望的。

又说一时话,说起凤飞飞给三王府下人看病的事情,凤飞飞又抱怨一通。

月婵听了只笑:“你是想误了,其实三哥也是为了你好,长安城里权贵人家好些都长了一双势利眼,你要是常给下人和穷苦百姓看病,以后出门交际的时候,会遭人垢病的,你要是在家里无事可做,正好我想学些医术,不若你教教我吧。”

这话对了凤飞飞的心思,凤飞飞激动的一把抓住月婵的手:“真的?你真要学医术?”

“自然是真的!”月婵点头:“我哄骗你做甚?”

她悠悠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自小身子弱,做姑娘的时候也是三灾八难的不断,那些大夫手段平常,药吃了不少,却总是不见好,到如今还调养着呢,我嫁过来之后,九王府后院女人又多,先前那些姨娘厉害着呢,坑了我好几次,我痛定思痛,一直想学些医术,可惜没碰到手段好的,如今见了你才知道,我以后这身子骨能不能好,怕是要应在你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