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这日,九王府也只宴请了高子轩的几个兄弟外加他们的王妃侧妃,并几个相熟不错的人家,其余的人都没有邀请。

月婵让人请了庆和班的杂耍班子过来演了几场,别的不说,只图个乐呵。

等到了晚上,宾客尽散之时,高子轩和月婵也都累了一场,早早的让人收拾妥当,夫妻两个回房安睡。

进了内室,高子轩让丫头们出去,他自己则走到月婵梳妆台前,拉开抽屉左摸右摸的,总归是摸出一样东西来。

脸上带笑的交到月婵手里,月婵低头看去,却是一个木雕的东西。

木质很好,看样子是楠木的,可雕工倒是很拙劣,看样子是个生手雕的,再仔细瞧了,这是个木雕的女子人像,眉眼之间,总有几分仿佛月婵。

月婵疑惑,高子轩咳了一声,尴尬之极。

“这是本王亲手雕的,本王原不会这个,寻了人学了好些日子的,雕的不好,你要是不喜欢尽管扔了。”

月婵抬眼间,恍忽觉得高子轩耳尖都红了,怎么瞧着,有几分狼狈的可怜可爱之处。

她心里一动,拿着木雕笑了起来:“这是雕的哪个?真真难看,不若扔了。”

说着话抬手就要扔,高子轩气急,跺脚道:“你敢,这是本王一番心意,你若…”

月婵收回手去,踮脚在高子轩脸上狠狠亲了一下:“我说笑呢,阿九的心意我怎么会嫌弃,我瞧着这木雕真真的好,比任何东西都好。”

灯光下,月婵低头浅笑,温柔之极,柔美的让高子轩心痒难耐。

他才一伸手要抱起月婵,却听门外和顺大声道:“王爷,王爷,出事了…”

两人一惊,很快分开,高子轩怒道:“什么事情这般大惊小怪的,扫兴之极。”

说话间,他一脚踢开房门走了出去,月婵也整整衣裳跟出去了。

和顺看到两人出来,缩了缩脖子,大着胆子上前低语:“王爷,咱们的人回报,说孟三小姐刚刚生了,生了个…”

“怎样?”

月婵心惊,掐的手心都疼了。

和顺吞吞吐吐道:“生了个双头怪物,把咱们王府的人都吓坏了。”

第282章 月婷之痛

虽然说月婵知道月婷怀的很有可能是怪胎,可她还是抱了一丝希望,月婷的孩子是好的。

可现在听到和顺的话,这一丝希望也被击碎了。

她倒退了一步,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和顺,你好好说说。”

高子轩一把扶住月婵,一边握着她的手安抚,一边低声道。

和顺低头:“爷,咱们的人早就安排好了,当时三小姐一阵痛,被买通的那几个丫头就把三小姐扶进产房,并且用最快的速度把爷安排的产婆请了进去。”

月婵点头:“这便很好,那产房里没有别的人,孩子什么样子是没人知道的。”

“那孩子怪异,三小姐生产极为艰难,后来傅家又闹着请大夫,那大夫也是安排好的,只说三小姐难产,并不说其他的,开了幅大剂量的催产药灌了下去,三小姐又折腾了一阵,疼晕了过去。”

和顺慢慢说着:“当时,傅太太急了,一定要进去瞧,还是一个产婆机灵,拿了人参给三小姐提气,这才把她救醒,几个产婆一起使力,总算是把孩子生下来了。”

“后来呢?”月婵急问。

“这孩子一生下来,连哭都不哭,产婆们也吓坏了,可巧三小姐疼晕过去,并没有看到孩子,产婆和丫头们一瞧,孩子一个身子,两个脑袋,生下来脑袋还在晃悠,那脖子细的根本支撑不住脑袋,脑袋又大,也难怪得难产了。”

和顺抹了一把汗,吓的脸还是白白的:“也怪道先前大夫们请脉都说是双胎,这两个脑袋可不就是双胎吗,孩子也怪异,一生下来就能睁眼,还咧嘴朝人笑,不是妖怪那是什么。”

看他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月婵强打精神安慰:“这孩子是怪异,可不见得是妖怪。”

和顺笑笑:“王妃说的对,是咱们没见识了,产婆们见一时没人注意,就把孩子藏了,用暗地里寻的一个死胎换了过来。”

“死胎?”

月婵惊退两步:“怎么拿死胎去换?”

和顺偷眼瞧瞧高子轩,高子轩却并不看他,怕是把这个难题丢给他的意思。

少不得和顺得费些脑子了:“王妃,这也是没法子的,傅家守的严密着呢,寻常孩子哪里带得进去,只孩子一哭就不得了,咱们也是着实没办法,只好寻个死胎带进去了。”

月婵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便也不再在意,只问:“那换出来的孩子呢,怎么办了?”

和顺喘了口气:“那孩子两个脑子,怎么活得成,阿弥陀佛,咱们也不造杀孽,只把孩子扔在庙门口,是死是活随他去吧。”

月婵听明白了事情经过,看看天色也晚了,对和顺温言道:“你们也辛苦了,让那些人小心着些,你去帐房领些赏钱给大家分发下去吧,到底忙了一场,总不能不给些好处吧。”

和顺一听这话,赶紧笑着应声下去。

高子轩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月婵等和顺走后,拿手往高子轩身上点了点:“怎么的,你也不冷么,还不赶紧进屋。”

说着话,拉高子轩进了屋子,松了一口气道:“总算的那怪胎没别人瞧到,不然还真不好办,也幸好我让环儿打听到了,不然,咱们一点都不做准备,等这孩子生下来,可不得翻了天么。”

见高子轩还不说话,月婵少不得打起精神挨着他小心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怎的…莫不成还真嫌弃我了?”

一只大手伸手,紧掐住月婵的腰:“你这叫什么话,生生不让我好。”

一边说话,高子轩一边搂了月婵把她压到床间,小声道:“还有一件事情未告诉你,因为先前下药的关系,你三妹怕是再没有能力生育了。”

月婵凝眉思量了好一会方叹道:“这也就罢了,你也是没法子的,到底,她和我也不是同母的姐妹,她也没有什么好心思,只当这是老太太给她的报应吧,你也不必瞒我,你我夫妻一体,她却是那外三路的,我岂能为了她而埋怨你。”

一听月婵把他当成自己人,而把月婷贬成那外三路的不相干,只是不想要她性命的人,高子轩立马轻笑起来:“是,这话很是,咱们是内人,别的人,那都是外人。”

他一时高兴,伸手爬上月婵的胸部,呼出来的热气也喷在月婵颈间:“咱们是内人,自然该好好亲香亲香的,我的好王妃,可不能让那外三路的扰了咱们的好事。”

说话间,他硬是把月婵压下,一扯帐子,把光线隔绝在帐外,帐内一时也瞧不很清楚,不过,就在这迷蒙间传来阵阵低呻浅吟,只听得人面红耳赤。

不说月婵这里如何,只说傅家,月婷悠悠转醒,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了半天,感觉身上撕裂般的痛意,强撑着叫道:“秋香,秋香…”

一个穿着秋香色衣裳的丫头很快走了过去,一脸担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感觉可还好?”

月婷并没有回答秋香的话,只问:“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秋香犹豫了半晌:“孩子,孩子已经被夫人抱出去了。”

月婷一听,立刻瞪起了眼:“去抱过来,就说我要看孩子,快去。”

“小姐!”秋香一脸的为难:“小姐,这…”

“你敢不听我的话…”月婷恨声道:“夫人,夫人恨不得我死了呢,她能好好对我的孩子,赶紧抱过来。”

秋香实在无法,只得喃喃道:“小姐,您可不要伤心,实话说了吧,孩子是个死胎,生下来就没有声息。”

一句话,本还强撑着身子要坐起的月婷又倒了下去。

“怎么会?”

她脸白白的,披散着头发,浑身都是汗水,样子狼狈极了,这时候她又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疯狂样,狠命摇着头:“不会,不会,我的孩子怎么会…你胡说,你们都骗我,孩子不会有事的,不会…”

秋香吓了一跳,看月婷精神很不正常,赶紧朝外道:“钱嬷嬷,菊香,你们赶紧进来。”

一时一个穿浅粉衫子的丫头和一个一脸和气的嬷嬷进来,那嬷嬷就是钱嬷嬷,一进门看到月婷的样子就皱起了眉头:“小姐还是莫如此了,实话说了吧,也是小姐没福气,白白胖胖的一个哥儿就这般不成了,我也问了大夫,据说是小姐怀胎时伤了身子,又被人灌了打胎的药,哥儿原本强壮着呢,可因为小姐体弱,生产的时候难产,一时生不下来,生生的把哥儿给憋死了。”

菊香也赶紧点头:“钱嬷嬷说的很是,嬷嬷和秋香没看着,我却是看到了,哥儿憋的喘不过气来,怕是疼的难受极了,生生抠下自己一块肉来,真真的让人看了心疼着呢。”

钱嬷嬷接口道:“可不是么,听你这么一说,我这心就跟刀子割了似的。”

月婷听了这话,更是难受之极,脸由白转青,很是不自然,便如厉鬼一样,张着十指朝前扑去:“不是,不会这样的,我的孩子…呜,是哪个害了我的孩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她说话的时候,颜面如鬼,又是疾言厉色,生生把钱嬷嬷和两个丫头吓退了好几步。

钱嬷嬷看了菊香一眼,菊香低头暗自一笑,抬头的时候却是双眼挂了泪:“小姐还是莫悲伤了,保重身子要紧,哥儿已经那样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小姐定要保重自己,以后再生个白白胖胖的哥儿。”

“再生一个…”

月婷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还能怎么生,怎么生?”

她伸着手一指北边:“那院子里住着那么个妖精,整日勾着少爷的魂,少爷现在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自己能生得出孩子么,这个孩子是我最后的依靠了。”

她一时笑一时哭,精神极度失常,又扯着头发:“孩子,都是为娘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你在下边可莫怪为娘,你放心,到了年节的时候,为娘定给你烧香拜佛,也会给你多烧纸钱,保佑你投个好胎。”

别的不说,她这么伤心难过,甚至到了失心疯的程度,倒是得了钱嬷嬷几个的几分怜惜之情。

这月婷别的倒也罢了,对孩子倒是真真的好,可不像她姐姐月娥那样只拿孩子当换取利益的棋子,她是真心为了孩子好,一片慈母之情都寄托在了这个孩子身上,平时为了孩子打扮都不打扮,只说那脂粉怕对孩子不好,更是很少出门,怕伤着了孩子。

要知道,月婷未出嫁之前可是个很活泼的女子,她能做到这般也是着实不易了。

钱嬷嬷感慨了一番,可并不后悔把月婷的孩子换出去。

就是个死胎,就是月婷现在再伤心难过,也总比生个怪物强吧。

要知道,前朝的时候,宫中有个妃子生了个不能形的孩子,孩子才一出世就被溺毙,那个妃子也被打入冷宫磨折至死。

要是月婷生下怪物来,傅家定会将她休弃,到时候,她的处境更惨,不但孩子保不住,连她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如今是死胎,可到底是个好好的哥儿,别人也说不得什么,她就是再不得宠爱,那也是傅家明媒正娶的少奶奶,这位子坐的正正的,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第283章 傅家变脸

月婵这一觉睡的很沉,等她醒过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睁开眼睛,月婵瞧了瞧,屋内一片光亮,一个机灵赶紧坐起,再看看一侧睡的正香的高子轩,也不忍叫醒他,就越过他下了床,穿了鞋子到外室,才要叫丫头过来服侍她梳洗,就听到内室有动静传来。

再一瞧,高子轩穿着一身象牙白的中衣,披着头发走了出来。

“今儿不用早朝,怎的不多睡一会儿?”

月婵把丫头们叫了进来,等高子轩弯腰,就着一个小丫头跪举的盆子洗了手脸,月婵递过干帕子,这才又在另一个盆子里洗脸洗手。

“你都起了,我哪里睡得着觉!”

高子轩把帕子蒙在脸上,过了一会儿才拽下来,指指自己散乱的头发,朝月婵示意。

月婵无奈,过去拿了玉梳子替高子轩梳头,梳了好一会儿,把头发梳顺,挑起一半在头上挽了,寻出一个白玉冠给他戴上,又让绿衣寻出一件白底绣金色牡丹纹样,圆翻领的衫子给高子轩穿好。

腰间系了金镶玉的腰带,又把玉佩荷包等物系好,月婵把折皱的部分拽好,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看那衣裳很是平展,这才满意点头。

黄莺让人端了早饭过来,月婵尝了几口,都是清淡菜色,很是满意。

高子轩一边吃饭,一边瞧着月婵笑,月婵气瞪他一眼,知道他还惦记昨晚上那什么内人外人的话,也极无奈。

“吃完了饭,我带你出去逛逛,这天儿越发的冷了,趁着未入冬前出去瞧瞧,要是下了雪,怕不好出门。”

高子轩状似不经意的说起。

月婵眼前一亮,点头如捣算:“那敢情好,我正闷着呢,今儿太阳好,也不很冷,正好出去转转。”

高子轩看她高兴,便也开心,只说一会儿让人准备马车,两人出去多玩一会儿。

才刚说好了,却见黄莺进来,在月婵身边朗声道:“王妃,孟家辛姨娘让人过来问,说是三小姐那里孩子难产死了,问问小姐要不要过去瞧,若是去看的话,便和她说一声,她也好准备些东西。”

月婵想了一下,才要说过去瞧瞧,再怎么样,面子总是得顾的。

月婷如今的样子,娘家连个关心的人都没有,未免凄凉,再者,傅家难免会瞧不起她。

月娥是她亲姐,可月娥还未出月子呢,再说,月娥是侧妃,不当家不做主的,出门也要请示,不如她方便,辛姨娘虽然掌着府务,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的,可以跟月婵过去,她自己却是没资格过去的。

她一瞧高子轩,满脸的不乐意,也只好顺着他些。

“你告诉来人一声,就说我问辛姨娘的好,还有,告诉她一声,今儿我没有时间,府里事务多,明儿便寻姨娘一块去,到底三妹妹可怜,总该多准备一点东西的,不然,傅家的人还以为我们不重视三妹妹,怕要慢待三妹妹的。”

月婵和黄莺笑着说道。

黄莺也笑了起来:“王妃说的很是,我这就下去和孟家的人讲,只是,王妃要带些什么也该吩咐一声,咱们好做准备。”

环儿在一旁抿嘴一笑:“可不是怎的,王妃只管吩咐下来,之后呢,您就和王爷出去玩乐,咱们这些小丫头便留在府里收拾东西。”

月婵还未说话,绿衣已经上前:“我把你这个作死的小丫头,你张嘴,我倒要瞧瞧,你嘴里长的都是什么,是铜牙还是铁嘴,怎的口齿这般利,连王爷和王妃都敢打趣了。”

说着话,绿衣就要去捏环儿的嘴。

环儿赶紧讨饶:“姐姐饶了我吧,再不敢了,也是王爷和王妃好性,对咱们好,我这才养大了胆子,敢如此说话了,你想想,王爷和王妃或是那刻薄的,就是再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的。”

她只这么说,绿衣早笑的不成:“才说你嘴利,你这嘴便真利了起来,这般讨巧卖乖,只管拍王爷和王妃的马屁,我瞧着,你怕是想哄王爷高兴,给你寻个如意郎君了。”

看两个丫头斗嘴,月婵和高子轩相视一笑,高子轩心情也不错,并不去制止,只管笑着在一旁瞧着。

“姐姐这是什么话。”环儿不依了:“倒是姐姐怕存了那个心思呢,还只说我,我是最老实不过的,平日里你们何曾看我张狂过一点,不过实话实说罢了,王爷和王妃是真的好,对我们这些下人也体恤。”

月婵瞧的兴起,也笑言道:“你们都莫说了,我瞧着啊,两个丫头都存了心思,你们放心,别的不说,便是我念在你们服侍一场不易的份上,也必催着王爷给你们寻个如意郎君。”

她又瞧了高子轩一眼:“王爷,我倒是瞧着你身边那个侍卫很是不错,绿衣似也送过东西,不若…”

一句话还未说完,绿衣早羞红了脸庞,恨恨的啐了环儿一口:“你这作死的小蹄子,你自己作兴,还拉了我,倒是让王妃损上我了。”

她又瞧着月婵跺脚:“王妃学什么不好,偏学这丫头的伶牙利齿,也跟着打趣我这个做丫头的有什么意思。”

说话间,她拿着帕子一掩脸,夺路而逃。

月婵哈哈大笑:“倒是没看出来,绿衣这丫头脸皮这般薄。”

笑完了,她又瞧着几个大丫头正色道:“我今儿也告诉你们一声,我并不是容不得人的,你们服侍我一场,也知道我的性子,若是谁有什么心思只管和我说,我也不会阻了你们的路,可若是让我知道哪个背着我做出那有损颜面的事情,我必不饶。”

几个丫头听了,均俯身行礼,连道不敢。

高子轩瞧着月婵训完了丫头,这才笑道:“也罢了,时候不早了,早点走吧。”

月婵这才又换了件简便的衣裳,头上簪环摘掉,只戴了两朵通草绒花,显的朴素了很多。

高子轩看了,也跟着换了身青布衣服,头发也用布带缠住笑言:“今儿咱们做对普通夫妻,也享享这民间乐趣。”

月婵和高子轩携手游乐,一副恩爱之极的样子。

傅家月婷却是受尽了委屈。

月婷瞧过了那个死胎,看着孩子确实粗胳膊粗腿,看起来很壮,可脸色青紫,一瞧就是憋气而死。

又看孩子腿上抠下一块肉来,她这心就一阵阵抽疼。

咬牙,月婷发誓,要是让她知道是哪个害死了她的孩子,她必要把那人抽筋扒皮,让她不得好死。

她如今怀疑傅太太,可想来傅太太也不可能害自己孙子的,那么,害她的也只有傅文彬那几个通房侍妾了。

尤其是那位妖精一样的红袖,叫的名字就带着妖气,红袖,真当她就是那红袖添香的人物不成。

她这厢正恨恨不平,几个丫头见时机不好,就赶紧收拾屋子,把月婷从脏乱的产房挪进收拾干净的卧室。

月婷躺到松软的床上,又喝了些鸡汤和补药,身子这才舒服了一点。

她正想躺下来睡一觉,好好的将养身子,就听外边小丫头大声道:“太太来了,太太来了。”

少不得,月婷只好打起精神来要应对傅太太。

却见深紫色的门帘挑起,傅太太满头珠翠的进来,穿着一身的大红衣裳,头上戴了黄金做底,珍珠玉石镶嵌的首饰,打扮的富贵异常,却是满脸的冰霜。

月婷看到傅太太的打扮,只觉得喉头一甜,差点喷出血来。

那一身大红衣裳,生生像她孩儿的鲜血,直直的刺着她的眼,挠着她的心,让她似钻进了一个坑里,上面不断的添土,直让她看不到一点的希望,憋气之极。

还有那满头珠宝,她的孩儿,傅太太的嫡亲孙儿去世,她这个做奶奶的却打扮的这么艳丽,到底做给哪个看的。

这般的婆婆,那样的丈夫,月婷只觉得她身处牢笼中,四周围都是鲜红的眼睛在看着,恨不得吃了她。

“太太!”

咬着牙,月婷声音沙哑的见礼。

傅太太并没有去扶月婷,更没有给月婷一个好脸色,阴沉着脸坐了下来。

瞧瞧周围服侍的丫头,傅太太冷哼一声:“孟氏,你可知罪?”

月婷被生生问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下子,心就像跌在冰窖里一样,冷的骨头都疼了。

哪户人家的媳妇才失了孩子,正悲痛欲绝之时,婆婆不说安慰却上前质问的?月婷自认也有些见识的,整个长安城数过来,怕也只有傅家这一户人家吧。

“太太说这话好没意思,媳妇虽不说有多好,可也没做出过有损傅家的事情来,有什么罪过?”

月婷不是个吃亏的主,也冷下脸来反驳了过去。

傅太太没想到月婷还会反驳,脸上更冷,气道:“好一个没有罪过,我问你,你是傅家的正妻,将来的当家主母,可你嫁过来都做了什么,对上不恭,不孝敬长辈,对自己丈夫没有情谊,不好好服侍丈夫,便是怀了胎,不知道安心养胎,替我们家生个孩儿,却只知道和那些通房小妾争风吃醋,生生的把一个好好的孩子给折腾没了,你还说你不知罪,你…真不知道,孟家怎的养出了你这么个东西。”

生生的打脸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留情的打了她的脸,刺了她的心。

月婷低头,泪水一点一滴的掉了下来。

她如今真真后悔了,悔不当初,不该不听娘亲的话。

自家娘亲和傅太太不和,万事争了半辈子,怎么会不了解她的为人呢?

娘亲说傅太太刻薄寡恩,谁在她手底下当媳妇,那是吃不完的亏,娘亲说傅文彬没有担当,为人太过天真,不是好良配。

她当时呢?

只说喜欢傅文彬,可又喜欢他什么呢?

喜欢他长的好?这天底下长比他好的多了去了,别的不说,便是那状元霍思成,还有月婵的丈夫哪个不比他长的好?喜欢他武艺高超,可自家哥哥也是有武艺的,姜家的世子,还有好些人武艺都是不错的。

喜欢他的洒脱,如今正是这份洒脱害了她呢。

想了好一会儿,月婷都想不出喜欢傅文彬什么,年幼不懂事时的那一点点青涩的,对于未来的美好幻想一下子破灭了,现实压在头上,哪里容得月婷再天真下去。

“太太这话叫什么意思?”如今什么都没了,月婷怎么肯服输:“我做了什么,我一个正房夫人,那些通房不把我放在眼里,在我面前放肆,难道我没有权利处置她们么?”

“三少爷的衣食我哪样布置的不周全,冷着他了还是饿着他了?好没意思,敢情这一年多来,都是太太给三少爷做饭,给他缝衣做鞋呢。”

月婷的嘴皮子利落,心性更是刁钻强横,到了如今的地步,也绝不肯落人后。

第284章 所见

傅太太没想到,她原过来数落月婷一顿,落落她的面子,也好教她以后老实些,可被月婷一通的抢白,简直把她给气死了。

伸手颤抖的指着月婷,傅太太气的面皮紫胀。

她本穿了大红的衣裳,再加上紫胀的脸皮,却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