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侍立一旁的丫头,要不是如今是特殊时期,如今家里小主子才没了,两个女主子心情都不好,说不得,她们要偷笑一场的。

“还说你没有罪过,孟家便教了你跟婆婆顶嘴么?”

傅太太气道。

“我哪里说不得了。”月婷梗了脖子:“在家时,母亲有什么错处我都能指出来,如今太太说话不对,我自然要指出来的,今儿太太在媳妇面前这么说,媳妇是晚辈,自然不敢如何的,可明儿太太要是在外面的贵人前说话也不思量,怕不知道怎么得罪人呢,媳妇这也是为太太好,怎的就不尊重了,太太也给媳妇解释解释,我们孟家不会教女,媳妇倒要向太太请教一场。”

不知道为什么,月婷这一阵心痛,开思倒是开了许多,之前一些并不很清醒的地方,都清楚明了了,嘴皮子却是更利落起来。

几句话说的傅太太更是浑身颤抖,却是说不出话来。

咬了咬牙,傅太太一狠心,大声道:“不说别的,我们傅家娶媳妇便是为了生孩子的,这媳妇别的不讲,只要能生就成,孩子多了,才能兴家旺族,可你呢,生了个什么出来。”

一句话,月婷低头不言。

傅太太更是得意:“实话与你说了,我问了那大夫和产婆,你难产伤了身子,以后再难怀胎,你说说,你空占了嫡妻的位子,给我们家生不出嫡子来,你又有何用,七出之罪,无子便是头一条。”

月婷不知道她以后再难有孩子,本来还想着什么时候对傅文彬软和些,总归是要再怀个孩子的,可一听傅太太这话,如五雷轰顶,一时间蒙了。

菊香一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太太怜惜我家小姐,万不能如此说的,小姐难道就希望那孩子去世么,小姐比谁都心疼呢,如今小姐心如刀割,太太有什么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算是奴家求太太了。”

她一行说一行哭,梆梆的嗑着头,看的月婷心里更是难过。

她挣扎着下了床,一把扶起菊香来:“菊香起来。”

又抬头看向傅太太:“太太,别的不说,我也是孟家的嫡小姐,当初,也是八抬大轿被抬着进门的,可不是那些外来的玩意能经比的,太太话里话外的说我们孟家的不是,到底是什么意思,太太可别忘了,我家的姐姐可都是王妃,若真是孟家家教有问题,皇上怎么亲自指婚,把我家一位姐姐嫁予王爷和太子,那二位可都是皇上嫡子,身份自然尊贵,吃穿用度也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可我家姐姐嫁过去,却从来没有传过不会服侍丈夫,或者失德的话,太太还请慎言,我一人没有关系,牵连到两个姐姐,这事情可就大了。”

她在提醒傅太太,她并不是那等想拿捏就拿捏的,不是那些通房,娘家没有背景,被卖身进入傅家的,她是孟家嫡小姐,上有父兄,下有姐姐,这都是她的依仗,便是两个姐夫也都是皇子王爷,若是贬她,如同在贬那二位王妃,是在说皇家不会挑媳妇。

傅太太没有想到孟月婷一时间变的这么难产,被她抢的说不出话来,竟有些灰头土脸。

她别的法子没有,却有用傅文彬打击月婷:“不管如何,我只告诉你一声,你如今身子这般样子,以后还是别再争宠吃醋,我会让彬儿去那些妾室房时,也好早日生个一男半女。”

说话间,她转身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冷笑:“忘了告诉你一声,民间有些粗话,可是极有理的,养个鸡能下蛋,养个猪能暖圈,可我们傅家养了你这么个废物点心,你告诉我,养你能干什么?”

傅太太一挥衣袖,走的干净利落,丝毫不去理会月婷惨白的脸。

月婷刚才也不过气狠了,强撑着和傅太太理论的,如今傅太太走了,她哪里撑得住,一下子软倒在床上,趴在被子上抱着枕头呜呜哭个不停:“我的孩儿,我怎么这般命苦,碰到了这样的婆婆,别人家的婆婆是如何慈祥,可我家的婆婆怎的如此刁钻。”

想想之前去姜家时,清宁姐姐的婆母,那身份高贵,可比傅太太强上许多,便是那样,对清宁却是极好的,就是清宁一直没有身孕,姜太太着急,可也没有逼迫过清宁,还一直宽慰清宁,只说清宁年纪小,就是怀了胎也不好养活,不如再等几年。

想来,若是自己的事情换到清宁头上,姜太太肯定争着安慰清宁,找各种补口给清宁调养身子,绝不会这般为难。

就是二姐,太子那样的脾气,那样的性情,二姐的龙凤胎死了一个,也没见太子如何苛责二姐。

怎的偏到了她的头上,偏就被如此责难。

她一时哭一时想,本就刚生了孩子,身体正弱的时候,争痛攻心,一时没防备,竟是晕死过去。

月婵和高子轩高高兴兴逛了一天的街,她自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这么放松快乐的时候,整个人也显的活泼了许多,拉着高子轩买了好多精巧的小东西,那糖人泥偶或者根雕竹艺,买的都能装半个马车了。

就是这样,月婵也不觉得如何的累,和高子轩在酒楼吃过午饭,又接着转到了西市,专门到余家的铺子里瞧了,又到她自己的胭脂铺子里看了看,看到买卖兴隆,就更加高兴起来。

余家铺子的掌柜认识高子轩,看高子轩携月婵过来,想着这便是九王妃,他知道月婵和余元娘关系不错,就上前笑着打了招呼,只说从国外运了许多精巧的东西,让月婵来挑。

月婵挑了几颗大号的钻石,想着回去镶首饰用,又挑了瞧起来很有外域风情的画本和香水,挑完了,高子轩让人付钱的时候,那掌柜说什么都不要,只说是余元娘发了话的,只要是月婵的东西,都不要钱。

知道余元娘是真心实意的,月婵也不推辞,反正她和余元娘牵扯颇多,推来推去的也显的小家子气,不若大方一些,以后再有什么好东西,和余元娘礼上往来就成了。

买了东西回去,一进屋,月婵才觉得腿酸脚软的,知道是累极了,泡了澡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就是睡着了。

等第二日醒过来,月婵省起要去瞧月婷的事情,就把黄莺叫过来,听了听她准备好的东西。

一些稀奇的药材,全都是给妇女做月子时补身子用的,效果是极好的,还有一些小巧精致的东西,并精美布料和一整套的玉石雕的棋盘棋子。

这些都是给月婷开玩用的,让她月子里无事用来玩的。

月婵听了,觉得还不错,总归是黄莺没有准备什么长命锁啦,送子观音之类的东西刺激月婷,这便很好了,谁也挑不出理儿来。

让人写好了礼单,又把东西装了车,月婵让黄莺寻了个伶俐的小厮,让他用最快的速度去孟家通报一声,只说她要去傅家,让辛姨娘来和她汇合。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的功夫,辛姨娘的马车也来了。

月婵想来,辛姨娘怕是昨天就把东西准备好了,今儿一听她要去,就急急赶了来。

在辛姨娘下车行礼的时候,月婵打量了一番,辛姨娘显的瘦了些,不过精神很好,脸色也不错,想来日子过的是极舒服的,又看她虽然长的好,可也没有刻意的打扮。

系了月白撒花长裙,上身穿了藕荷色绣素雅兰花的长衫,头发高高挽起,也只戴了些精致却不张扬的白粉珍珠攒的首饰,唯一显的晶亮的,是额间垂下的一颗粉色钻石,一下子让她去了那小家子气的感觉,整个人显的尊贵起来。

看起来,辛姨娘确实是有能为的,便是穿着打扮上也有自己的想法。

今儿去瞧月婷,人家正是伤心之际,总不好刻意打扮了去刺激人,还是低调些好。

月婵也穿的极素淡,两个人相视一笑,都知道对方的心理,各自上了马车,一前一后到了傅家门口。

月婵端坐车上,让小厮去和门房讲,通报一声,只说自己携辛姨娘来了。

那门房不防一尊大佛来了,便急急的往里通禀。

本来,傅太太正在生月婷的气,气月婷拿着两位王妃压她,一听是月婵来了,更是没什么好气。

“摆的谱好大啊,可惜这里不是九王府,这里是傅家,还由不得她作兴。”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傅太太却是不敢往狠了得罪月婵,只得打点起精神来,打扮了一番,亲带人迎了出去。

引着月婵和辛姨娘进了后院,在客厅坐定,傅太太让人上了茶,看着月婵是,脸上似笑非笑,倒是让月婵怔住。

“九王妃,今儿你正好来了,赶紧劝劝你那妹子吧,你们家若是再不来人,恐你家妹子就要把咱们府里给掀个底朝天了。”

傅太太话里有话,开始给月婵添刺。

光只月婵,就是辛姨娘也没料到傅太太会如此招待客人,两人脸上都有些不好。

月婵低头端茶,却见那茶杯只是普通青瓷盏,茶盖子做工稍显粗糙了些,再瞧茶汤,红澄澄的,显的很浑。

上好的茶汤不管是什么颜色的,都会显的清亮,闻其味,清香扑鼻,余音袅袅。

可这茶汤,不光色浑,味更苦涩,月婵心里就带了些不好,这傅家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月婷如何,月婷不管怎么说都是孟家人,连着孟家呢,孟家,那可是月婵的根,月婵不许任何的人作贱孟家。

月婷再不好,月婵自己可以骂,可以指责她,可是,月婵却是不允许别人如此看低的。

更何况,傅太太不只看低了月婷,更是不把她孟氏月婵放在眼里。

她堂堂和王妃来此,难道就只配用粗糙的青瓷茶盏吗?不说她,就是辛姨娘,那代表的就是月婷的娘家人,是贵客,也绝对不能用青瓷茶盏待客的。

第285章 发疯

端起的茶杯又放了下来,辛姨娘脸色有些不好,偷偷打量了月婵一眼,见她面沉如水,辛姨娘也自然知道为什么,也就端坐一旁,拿着架子等待月婵发难。

不是辛姨娘不想和傅家理论,而是她是个妾,虽然说太太病了让她管家务,可妾就是妾,在孟家可以强横些,出门在外的,到底名头不正,她要做了不当的事情,恐被人耻笑孟家没有教养,到时候,丢的是孟家一门的脸。

辛姨娘可是明白的,她能当家,靠的是先前与月婵为善,老爷对她也亲近,还有就是听从少奶奶的话,若不然,府里姨娘好几个,哪里就轮得到她了。

她辛辛苦苦上了位,可不想一朝不慎又跌落下来。

月婵手中的茶杯放下,伸手右手来放在眼前看了看,又瞅了一眼辛姨娘:“姨娘,你瞅瞅,我如今这手上的肌肤是不是更细了。”

辛姨娘不明白月婵的意思,只是顺着她的话笑道:“可不是怎的,到底是王府的水土养人,王妃如今越发的光彩照人。”

傅太太低头,眼中带了淡淡嘲讽,真是个不知事的东西,她都已经这样错待了,这孟月婵还顾得上讨论肌肤细不细,自己要作贱自己吗。

“姨娘说的很是!”月婵点了点头,说话间皱起眉头来:“也是我太过娇养了些,这双手啊,竟是没做过什么,如今连针线都懒得拿了,瞧瞧,不过端个水杯,竟把手都喇着了,看看,这手指尖还红着呢。”

“哎呀,我看看!”辛姨娘一脸的关心状:“这是怎么的,王妃别说在王妃没有做过什么,就是在咱们家里时,也没有做过什么活计啊,别说您了,咱们孟家的小姐,哪个做过什么,瞧瞧,这下好了,手都成这样了,还不得让人心疼死啊!”

“我倒也罢了,一年里不定来不来一回,就是伤着些也无妨,只是,我一想月婷妹妹就难过。”

月婵拿着帕子擦擦眼角,一脸的哀痛状。

这下子,傅家太太笑不起来了,月婵和辛姨娘相互应和,有说有唱的就把她们家给嘲讽了,那话说的,怎么就端个杯子把手都伤的红了,不是明摆着说他们傅家的茶杯太粗糙了吗,瞧瞧,人家王妃身娇肉贵的,端的都是金玉的碗,薄胎细瓷的杯,你们傅家拿粗糙杯出来招待,人家怎么受得了。

“王妃…”傅太太才要说话。

“傅家太太…”月婵却是打断了她:“我家妹妹从小就在老太太跟前娇养着,老太太拿她当心尖子似的疼着,什么活都舍不得让她做,一年里头也不定让她缝个荷包不呢,老太太总说,这大家小姐只要能管家理事,会算帐,不把家败了就成,什么针线活计,自有下人去做,这方是正道,所以,妹妹也难免娇贵了些,在家时,吃的用的穿的戴的可都是挑着好的用呢,宁可委屈了哥哥,也不会委屈了我们这些女儿家。”

“这是自然的!”傅太太擦了一把汗。

“三妹妹嫁到你们家里,我想着是好的,到底咱们两家是世交,都是知根知底的,太太也该知道我家妹妹的脾性,虽说有些娇养了,可到底规矩上是不会错的,上边,知道孝敬公婆,下边不管对丈夫还是对叔伯,那也是不会错的,您说是吗?”

月婵轻描淡写的询问。

傅太太怎么能说不是,赶紧点头强笑:“月婷是好的。”

“可不是么!”辛姨娘也帮腔:“三小姐在家时就是好的,就是对我们这些姨娘,那也从来不曾错过什么,更何况出嫁了。”

“我家妹妹自然是不会错的。”月婵又拿帕子擦擦眼角:“可我瞧着,心疼啊,傅太太,容我说句不好的话,你们家要是实在艰难,就只管说出来,大家都是亲戚,自然会帮着想法子的,可不能因为不好意思而藏着掖着。”

说着话,她又端起那茶杯来:“我也知道太太一片诚心待客,可瞧瞧,便是招待我们这些贵客,都是用的这等东西,更何况你们自己所用了,我别的不为,为了我妹妹,少不得也得替你们打算一番,若是不成了,我还有一个陪嫁的庄子,不如送过来,好给你们缓解一下。”

“王妃!”

傅太太一下子急了:“我们家没有…”

她能不急么,月婵这么连削带打的一番话,生生的在打她的脸啊,只说他们家如今败落了,招待贵客都招待不起,月婷在家里过惯了富贵日子,在这里受穷,让人看不过去,又说送什么陪嫁庄子,他们哪敢要,要了不就落实了这番话么,这长安城的贵人都是富贵眼,谁家愿意说自己家里不好,就是真败落了,也要死撑着,更何况他们家正当荣华之时呢。

“傅太太可不要和我客气,谁让我家妹妹嫁到你家呢!”月婵叹了口气:“你们也太过小心了些,要早点和我知会一声,不光是我,就是我们家老爷太太也不愿意苦了女儿,必是会送东西来的,到时候,妹妹定会养好身子,也不至于为了管家为难,生生折损了,哎,好好的一个哥儿就这么折腾没了。”

辛姨娘低头,嘴角勾了勾,觉得极解气,就是看那青瓷茶盏也顺眼许多。

她心道,这大小姐嘴皮子越发的利落,这番话说的真真的解气,把傅太太讲的辩无可辩,话讲到了这个份上,傅太太还敢说他们家好么,要真这么说,那你招待贵客就用这些东西,这不是明摆着不把人放在眼里么,传将出去,傅家哪还有脸面。

可要是她不辩上一下,照长安城流言的传播速度来看,不待明日就会有傅家已经败落的传言出来,傅家照样抬不起头来。

哼,让你张狂,让你尖酸,让你端架子,让你打我们的脸,这次,大小姐给你重重打回去了吧。

傅太太生生的想要吐血,说来说去,月婵竟是把月婷死胎的罪过推到她头上了,那话里的意思,他们家没钱了,连媳妇孩子都养活不起,让怀孕的媳妇为了生活犯愁,为了一日三餐劳苦,这才把孩子给生生折腾死了,这罪过,都是他们的,月婷反倒一点罪都没有。

傅太太觉得,孟家姐妹都是厉害的人物啊。

那月娥,一对哥儿姐儿死了一个,还是龙死凤生,放别人头上,怕早不成了,可人家呢,愣是折腾没了两个侍妾,她自己反倒一点事都没有,这就是本事啊。

月婷呢,昨日她已经领教过了,那丫头死了个哥儿,可还强横的很,一点都不吃亏,把她这个当婆婆的都给损了一通,差点没把她给气死。

今儿可巧孟家来人,还是月婷的大姐和姨娘,要是别人,恐傅太太还不会这么作贱。

可如今傅家靠向五王爷,一致认为五王爷定能登基为帝的,他们家想要那份从龙之功,自然和五王爷极亲近的。

五王爷和九王爷可是势同水火的,九王妃登门,傅太太就想给她个没脸,一是发泄一下心头火气,二呢,也是向五王爷表明自己的忠心。

要是月婵不知道反击,为了不生事,为了脸面喝了那盏茶,以后,他们可就有话说了,一定马上散出去流言,五王妃是个不尊贵的,只配用粗瓷杯喝茶,完全上不了台面,到时候,看看九王府的脸面往哪里放?

她原以为,月婵不过是个小媳妇,哪有传言的那么厉害,也存了轻视的心,觉得就算给她难堪了,她也不能怎么样。

哪里晓得月婵这般的能言善辩,心思灵活,不但打推手把她出的难题给推了过来,更是转换了角度,变成了给她自己难堪,一时间,傅太太的脸红了,也不知道是臊的还是给气的。

月婵嘴角微上一勾,只一瞬间的时间,便又沉下脸来:“傅太太,如今我家妹妹这般模样,我也知道你日子也不容易过,今次亲带了药材食料,更带了衣料首饰,总是不能苦了三妹妹的。”

辛姨娘也赶紧点头:“傅太太,大小姐说的是,不光她,就是我也带了些东西来,先给月婷补身子吧,让她养好了身子骨,好再添个哥儿,不过,傅太太,以后要真艰难了便知会一声,都是亲戚,大家能帮的绝不会推辞,可不能再苦了孩子,那可是你的亲孙子啊。”

傅太太脸皮子变的紫胀起来,气的才要发作,就见一个小丫头匆匆跑了进来,跪地急道:“太太,少奶奶又在屋里闹了,只说要去给哥儿添些香,好保佑他下一世投个好胎,咱们总是拦不住…”

傅太太本就生气,一听这话腾的站了起来,一拍桌子怒道:“她闹腾什么,不知道在做月子么,这么穷折腾,我看她是发疯了。”

她看向月婵:“您瞧瞧,我这媳妇也太无礼了些。”

想要推脱罪过?月婵冷笑,门都没有。

“这是哪里话,傅太太也是当娘的人,哪里不明白这做娘的苦心,月婷也是一时悲痛难以接受罢了,让她闹闹也发散发散,省的闷在心里闷出病来,太太,听我一句话吧,她要真是不哭不闹的,一是显的在过冷情了,二是许不久就得生一场大病呢,太太是个慈善人儿,哪里舍得。”

得,傅太太非但没有在月婵这里讨到好,反而又被讥笑了一通,只气的她差点仰头倒下。

第286章 流言

“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去瞧瞧三妹了吧。”

月婵扭头问辛姨娘。

她又对傅太太道:“傅太太,还请节哀,哥儿是已经没了,你也不要太过悲伤,到底,这府里还是得你撑着才是,月婷那里也要你照顾,你若是病倒了,月婷又要靠何人?”

还没病呢,就诅咒我病了,真是…

傅太太觉得气都有些喘不上来。

月婵叫了小丫头带路,当先朝月婷屋里走去,她一边走一边冷笑,这个傅太太,那小心思真当她不知道么。

若是今天来此的是五王妃,看她是怎么一个嘴脸,还不是看阿九和五王爷不对付,想给她难堪来打击阿九么。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上当!

这傅家,看起来和前世一样,完全靠向五王爷了,真当从龙之功是那么好立的,一个不好,怕是要抄家灭族的,只是月婷…

也罢了,这是月婷自己的选择,即是选择了,就得走下去。

再者,她实在对月婷没有什么姐妹之情,能够不出手要月婷的命,已经是极限了。

辛姨娘还当她是给月婷撑场面,这才拿话刺傅太太的,其实不然,月婷如何与她何干,月婷就是被傅太太欺负死,她也是不会瞧上一眼的。

只是,她现如今是九王妃,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代表的都是九王府,代表的都是阿九,她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坠了九王府的颜面,任何地方都是不可以吃亏的。

月婵知道,她稍一不谨慎,可能就会被人抓住把柄来打击阿九,因此,她是不愿意出门应酬的,因着那个太费心了,别人说一句话,她都要拐上好几个弯去想,就怕那是陷阱,可不应酬又不成,也只能少应酬些,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愿意出府门的。

辛姨娘跟在月婵身后,心里竟是有些痛快,刘梅,这个女人一直压在她头上,从来都只会给她没脸,可是,今儿她见到了什么,刘梅的女儿在婆家不被待见,就是才死了孩子,人家婆婆对她也没有一点怜惜,若是告诉刘梅,不知道她会如何,会不会也发疯一场。

越想越是兴奋,辛姨娘一边走一边琢磨着,很该给少奶奶去封信,让她也高兴高兴。

月婵走的很快,辛姨娘因着高兴,走的也不慢,两个人很快到了月婷屋外,月婵停了一下脚步,对守在门外的丫头问道:“你们少奶奶如今可还好?每日都吃些什么,睡上几时…”

那丫头低头轻言细语的回着:“少奶奶还好,每天也吃些补药,燕窝人参的也从来没有断过,就是睡觉时…”

话没说完,就见月婷的贴身丫头秋香出来,对月婵一蹲身:“见过九王府。”

又朝辛姨娘微福了福:“见过辛姨娘,您二位辛苦了,我们少奶奶如今是不能见风的,不能亲迎,还请恕罪。”

月婵一扶她:“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罪不罪的,得,我们还是赶紧进去吧。”

在外边风凉,倒有些冻人,一进屋子,就感觉到一阵暖意,月婵把外边的披风脱下来交给小丫头,朝里间床上看了一间,就见月婷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裳,头上包了块青布帕子,半依在床上,正咳的急呢。

她赶紧走了几步,过去拍拍月婷后背:“怎的就这样了?”

说话间,又朝秋香和菊香怒道:“你们少奶奶不知道保养身子,你们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劝着些。”

月婷脸上白白的,虚弱的抬了抬手:“姐姐莫怪她们,她们都是好的,只是我这心里难过,一时缓不过来罢了。”

月婵点头,辛姨娘也过来说了几句宽慰的话,月婵皱了皱鼻子,闻着屋里有些异味,似是有些呛人的感觉。

“怎么就这么呛?”她捂了捂鼻子:“妹妹如今身子不好,哪里受得住这个。”

说起来,月婷又咳了几声,脸色更加难看:“怕是被人把好碳换了去吧,那上好的银丝碳点起来都有火气,这碳怕是更甚,也难为姐姐了,跟着我这个不中用的妹妹被人轻视。”

前边的事情月婷怕是晓得了,她虽然和月婵不对头,可如今也是有些感念的,到了这个地步,能给她出头的,能给她帮腔的,竟然是月婵和辛姨娘,说起来,倒是真好笑。

“你也太软和了些吧!”辛姨娘听的皱眉:“在娘家时可不是这样,怎的到了这里就任人欺负,那些下人不好,换了就是,何必委屈自己。”

月婷苦笑一下:“哪里是下人不好,是我那好婆婆有意为难罢了,少不得我只得受着,我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不知道哪一天就不成了。”

说话间,她紧抓住月婵的手:“我知道我先前有对不住姐姐的地方,姐姐不念旧怨,还记得过来看我,我已经很感念了,只是现如今傅家也乱的紧,姐姐记着我就好,万不可再过来了,走的勤了,怕是带累了姐姐。”

月婷这话倒是一番善意,月婵听了,虽说没有如何感动,不过,原来对她的怨念倒是弱了几分,心道,也罢了,以后虽说不能和她亲近,可也不必再防备着她了,她原没有什么大心思,不过是性子张狂了些,落到如今这种地步,也是难为她了。

再者,老太太那药效也是霸道的,月婷也必不得什么好死,和一个必死之人,又何必耿耿于怀呢,那样也只会给自己添堵罢了。

这么一想,月婵只觉心胸开阔了好多,一些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也通透了,便是那屋里呛人的味道也不觉如何不舒服了,很有一种天高海阔的感觉。

她并没有接月婷的话,只是转换话题:“你这样是不成的,等我回去选些好碳给你送过来吧。”

辛姨娘一听,赶紧摆手:“这可使不得的,你那里到底是王府,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不如我回去之后送些好碳来,到底孟家不显眼些,再者,给出嫁的女儿送东西,谁也说不得什么,比你便利着呢。”

月婵一听,也不反对,笑道:“倒是有劳姨娘了。”

月婷也在床上点头拜谢:“让姨娘费心,我不过是拖一天是一天,这样一个废物…”

月婵一把压住她:“且不可说这样自损的话,我孟家女儿何时这般轻贱过,你只记得,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自己失了信心。”

知道月婵是宽慰她,月婷也笑了起来:“瞧我,这是很不该的。”

说话间,她拉着月婵的手又哭了起来:“是我自己没用,连孩子都没有保住,我一想那孩子…这心里就生生的痛,如今我也出不去,以后怕也是不方便的,且劳姐姐念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给我那苦命的孩子添些香火,我这一世都感念姐姐的恩德。”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月婵叹了口气,想当初,她自己的孩子去世的时候,她怕也是和月婷这样吧,生生的想随之而去,那心痛的滋味,月婵是不愿意想起的。

“你放心,我自会省的。”月婵压着月婷躲下,又看月婷哭成那样,少不得亲自给她擦了泪,小声道:“我和姨娘都带了好些药材补品,你也想开些,好好养身子,孩子以后还是会有的。”

月婷点头,把另一些话咽了下去,只陪着月婵说了几句。

还是月婵想着她如今这样,不能太过劳累的,也只是略坐了会儿,就和辛姨娘告辞而去。

一出门,月婵冷笑,辛姨娘脸上也有些怒火:“这傅家,也太不把咱们家放在眼里了,咱们登门是一片好意,竟连口水都没有喝着,又对三小姐那个样子,我回去定要和老爷说说的。”

月婵笑道:“他们便是故意的,咱家又能如何,姨娘放心,你回去只管送碳,我这次要让傅家有哭说不出来。”

知道月婵是个有主意的,辛姨娘也不再多说什么,拜别了月婵,登上马车而去。

月婵瞧着辛姨娘走没了身影,这才上了九王府的马车。

回到府里,高子轩并没有在家,月婵带着一帮子丫头到了内室,把大衣裳脱下来,换了轻便的衣服,又让人挑了碳火,把屋子烧的更暖和些。

环儿捧过茶来:“王妃在傅家没喝着茶水,又和傅太太一通理论,嗓子怕早受不住了,咱家的茶顺心,还是喝些吧。”

“你倒乖巧!”月婵一时被逗笑了。

几个丫头轻松了一口气,月婵刚才的脸色可不怎么好,她们几个还从来没有见过月婵这般气怒过呢,自然觉得肝颤。

喝了口茶,月婵看向环儿:“环儿,你和绿衣寻个时间出去,在市井里散些流言,只说傅家穷了,家里败落了,主子们连吃穿都成问题,不但招待贵客用粗瓷盏子,发霉的茶叶,更是连还在月子里的少奶奶都用着呛人的碳火,还是娘家实在看不过眼,方接济了一回,怕是他们家是真正不成了。”

环儿一笑,应了一声,绿衣也笑了起来。

王妃这招可真真的损呢,这流言一出去,别的不说,就是那些和傅家老爷少爷同朝为臣的官员们都得问问,那些和他家不对头的怕更会添油加醋的。

而且,傅家也有庄子铺子,他家可是经营着银楼钱庄买卖呢,这么一闹腾,他家银楼生意怕是不成的,就是钱庄,百姓怕他家有变,存了钱的,怕也要提出来,这挤兑的多了,难保他家钱庄不败落了。

“哼!”月婵冷哼一声:“咱们王爷的脾气你们也是知道的,吃什么都不会吃亏,以后也学着些,别人做初一咱们就做十五,咱们王府的人,可不容人欺负。”

几个丫头笑着应是,心说王妃憋着气想整傅家了,却把王爷推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