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求伺侯得脸的主子,只是拿着孔皇后留给她的体已银子打点了一番,做了宫中训练新入宫宫女的嬷嬷,因着她最和气不过,又帮了不少才入宫的宫女,救了不少人的命,倒还真有人乐意帮她。

忍了这么些年,那个侍女总算是找着了证据,她正想揭发的时候,刚好碰到五王爷之乱,只好先忍着,等到康成帝登基,那侍女设计好了康成帝在宫中行走的路线,今日于半路上跪拦了康成帝,把证据呈上去,以求康成帝能替母报仇。

高子轩听的火气,愤愤不平:“我就说母后死的诡异,又说那个黄贵妃不是好的,偏…”

他想说偏天辰帝还宠着黄贵妃,但是子不言父过,只好把话忍了下去。

天辰帝哀叹一声:“不是朕想宠着她,实在是黄家当时势大,朕要朝政清明,又要造福百姓,不得不忍了,老三如今是皇帝了,朕的苦心自然是明白的。”

他一脸的颓色,一摆手:“罢了,罢了,朕老了,今后的事情都要你们去做,你们如何朕再不管了。”

康成脸一脸冰霜之色:“黄氏杀朕之母,朕决不能轻饶,朕要黄氏一族给母后陪命,黄氏死了,朕也不能让她安生,朕要开棺戳尸。”

一句话,听的天辰帝心惊不已,这才想到,老三和他不一样,他实行仁政,对人对事和善许多,而老三骨子里最刚强不过,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能说出戳尸的话来,想必老三已经想好了,要以雷霆之势震慑朝中宵小。

“好!”

高子轩一拍手,他骨子里和康成帝是相像的,也是个恩怨分明的,黄氏害她的母亲,就是死了,也要挖出来泄恨,否则,他一辈子都觉得憋屈。

第347章 探监

“黄氏一族连同罪人高子轵全被押往昭陵…”

环儿站在月婵身旁,绘声绘色的讲着:“当着他们的面,皇上让开了昭陵中的贵妃陵,把罪妇黄氏的遗体拖了出来,黄氏也是作恶多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降下天罚来,王妃您是没见着,当时,贵妃陵打开的时候,里边一股子恶气,还有许多老鼠出来,您想想,昭陵有守墓的人,陵墓又建的结实,哪里来的这么多老鼠。”

月婵听了也不说什么,又听环儿笑道:“还有陵中有许多血迹,可见得,黄氏生前害人不少,死后老天也不让她安宁,皇上鞭她的尸正好,也算为那些死去的冤魂作了一次主。”

“你是听哪个说的?”月婵皱眉看着环儿。

环儿一笑:“我家里那个小叔子向来是个爱打听的,听到这件事情,竟跑过去看热闹了,回来和我们学,当时我还吓了好大一跳呢,王妃不知道,他学的真真的像,连那戳尸的场面都讲了出来,可算是…”

“哦?”月婵看到环儿一眼:“长安城有多少人过去看,百姓们都是怎么说的?”

环儿抿嘴:“看的人不少,大家都说黄氏罪孽深重,就该如此,还说皇上英明呢。”

月婵拿着帕子掩了嘴笑,康成帝分明就是故意的,恐怕那些老鼠和血迹都是他让人弄的,为的就是名正言顺的把黄氏挖出来再折辱一番。

照月婵看来,人死了就一了百了,挖出尸体来再进行戳尸鞭尸的行为根本不可行。

可康成帝是个执拗的人,高子轩也有心如此,月婵不愿意惹人嫌,自然也不去添话,再者,黄氏确实不好,就连天辰帝都默许了,别人还能说什么。

正说话间,高子轩回来,月婵一边伺侯他梳洗,一边小声询问:“月婷如何了?有没有受伤?”

高子轩回头看她一眼,沉声道:“我让人关照了,她倒是好好的,吃喝都没缺过她的,不过,现在傅家人都压入大牢,等待皇上判决,月婷自然也不能例外,不过,我和刑部的人打了招呼,给她单开了一间牢房,又让人打扫干净,添了被褥枕头,吃食上也不让人作贱,只是,牢里不同外边,她要实在受不住,我也是没办法的。”

月婵叹了口气,这是高子轩能帮的极限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高子轩在自己职责范围内帮月婷一把很是可以了,要真是让他循私枉法,放了月婷,那也是太过为难人了。

“但愿她能适应些,皇上的判决早下,她也好早点放出来。”月婵说着话,递过湿毛巾,让高子轩擦了脸,这才试探着问了一句:“我想去监牢看看,不知道可不可行,到底还有姐妹的名义,要是连面都不见,显的太过凉薄了些,别人不说我们之间有怨言,只说我这个做长姐的不照顾妹妹。”

高子轩点头:“你这话极是,只是,再等两日吧,刑部那里我派人去说一声,到时候你带两个丫头悄悄的去,别太大张旗鼓了。”

月婵应下,又让人传饭,高子轩抄了两天家,在外边也吃不到什么合味口的东西,如今回了家,自然要好好的吃一顿的。

月婵也明白,做的菜都是清淡败火的,到底抄家不同别的,光听那些人哭哭啼啼都能上火。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说了些家中的琐事,还有朝里的事情,高子轩不动声色道:“你给大哥带个话,让他这几日别出门,说不得这几日旨意就下了,我琢磨着,三哥定要重用你家大哥的,起码几部里不管哪一部的侍郎之职是跑不了的。”

月婵一喜,侍郎一职可是二品大员了,孟皓宇才多大,不到而立之年已经是二品官了,前途当真不可限量,说不得,四十多岁的时候就能入阁拜相,成为最年轻的相爷呢。

“甭想!”高子轩放下筷了,有些闷闷的:“三哥虽然任何大哥,可再信任的还是霍思成,再加上,霍思成的才华确实比大哥还要好,这次,怕是要提他入阁呢。”

说到霍思成,月婵一惊,不由的放下筷子:“这倒是该恭喜的,他也不容易,那么一个位置,又碰到那么一个嫡母,一心里想往高处爬,想让霍家的人都瞧瞧,离了霍家,他会活的更好,霍家离了他却是不成的,这么些年来,他是憋了一口气,如今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高子轩脸色有些不好:“你倒是了解他。”

月婵噎住,过了一会儿才笑道:“到底小时候有些情谊的,他又救了你的命,咱们自然是该替他高兴,不知道霍家如今如何了?”

听月婵这般说,高子轩脸上才显出一点笑模样:“霍家这次也被抄了家,根基尽毁,怕是起复不易,霍家许多人都走了霍思成的门路,想让他在三哥面前美言几句,霍家老爷更是压着他的嫡母去赔罪,可惜,霍思成是冷了心肠的,只说已经恩断义绝,当初是分了家的,是霍家不要他了,如今也甭上门求他,直气的霍家人想骂都骂不出来,只得恨恨走掉。”

月婵笑着又给高子轩添了些菜:“你这几日也累了,多吃些,吃完了洗个澡,好好休息休息,我再等几日去瞧瞧月婷,给家里去个信,让他们留意着,若是发卖罪臣家眷的时候,尽早把月婷赎出来,到底是孟家女,她又有些颜色,总不能见她真被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

“你瞧着吧!”对于月婵,高子轩是放心的,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吃完了饭,着人收拾了桌上残肴,月婵和高子轩各自洗了澡睡觉不提,只说又过几日,康成帝火气消散许多,于狱中管理也不是很严了,可以让罪臣的家人亲朋探看,高子轩得了信,一早打点好了,和刑部的人通了气,又告诉了月婵,月婵便准备去探监。

她原先也通知了孟家,孟之文只让婉容注意些,婉容其实是有怨言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月娥和月婷都嫁了人,以后怎么样,可不关她的事情,要是这两个妹子是个好的,婉容也不介意拉上一把,可这两个人是拎不清的,婉容就怕帮了白眼狼。

不过,孟之文的话婉容也不能驳了去,只好让人留意了。

这时候,月娥已经从孟家迁了出去,天辰帝让人分给她一座二进的小宅子,又给了她些银子,若是省着些花用,也够她下半世生活了,天辰帝也算对太子一脉仁至义尽了。

才刚送走月娥,又要迎来月婷,月婷可没有人给银子花用,婉容当真是发愁,就怕要照顾这个小姑子一世,又怕带累了孟皓宇和自家的三个小子。

只月婵派人来和她说,皓宇的仕途不会受到影响,她这才稍放下心来。

这日,月婵收拾了东西,坐上一辆青油布马车,悄悄往刑部大牢而去。

到了大牢门口,月婵下车,把披风的帕子兜起,脸上又罩了纱巾,这才带了环儿和黄莺这两个从孟家跟来的管家娘子进去。

刑部那里早得了信,有狱中官员侯着,见了月婵,赶紧行礼:“下官见过荣亲王…”

月婵虚后一抬:“大人免礼吧,也不用声张,只带我悄悄看了就成。”

那大牢的官员抬了头看了一眼,笑笑:“是,下官领命。”

说着话,带月婵三人就要往里走,月婵看看马车,让环儿把车内的东西搬出来,又让几个狱卒帮忙拿着进去。

黄莺是个机灵的,趁机塞给狱卒一些碎银子,那几个狱卒应该是知晓月婵身份的,只不敢收。

月婵在前边笑道:“你们只管收下吧,这是给你们抬东西的报酬,甭管别的,这是我赏的,且收着。”

这样,几个狱卒才收下,对月婵千恩万谢的拜见了,一路向前走着。

牢里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月婵这一世娇生惯养,多少年养尊处优,一进门就有些受不得,那样的恶臭,那样阴暗潮湿的环境,月婵只觉鼻中难闻,一阵阵阴风吹来,又听得两旁监牢里众人喊冤的声音,再有老鼠乱蹿声,咯吱咯吱似是啃人骨头的声音,一样样的让人毛骨悚然。

不只月婵,就是环儿和黄莺也吓出一身冷汗来。

月婵不说这一世,就是上一世过的虽然悲惨了点,可大牢这样的地方,她还是从来没有到过的,就是做鬼,也是避着这里的,只因做鬼的时候看这里阴森恐怖,似是许多冤魂聚在上方,她心间害怕,不敢过来。

这一进来,只走了一小段距离,她就觉得头晕脑胀,想要退出去,又想着不能半途而废,只好咬牙忍了。

越是往里走,环境倒是干净了些,只是在路过一间监牢的时候,听得里边的惨叫,月婵努力平缓心情才没有做出失礼的事来。

那声音再凄惨不过,应该是里边在给犯人上刑,听声音就知道这刑罚也是残酷的。

又绕过几处,才到了一间还算干净的牢房前边。

狱卒拿了钥匙要开门,月婵拦了,只通过旁边的栅栏一样的粗木杆子用清亮的声音问着:“妹妹,三妹,你还好么?”

“死不了!”

里边传来慢吞吞的声音:“你过来了,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月婵脸上变了变,回头对狱官和狱卒道:“大人且下去吧,留我们姐妹在这里说说话。”

那几个人点头应是,狱官擦了一把汗,心说这个傅孟氏真是不知所谓,荣王妃这般和气的人,连她做牢都过来探视,最有姐妹情的,可看她说的什么话,不说感谢,一点情都不领,白眼狼似的,也难怪要做牢了。

听到有声音传来,紧接着,月婵就见监牢一角一个头发蓬松,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看不出颜色,身上的衣裳也有些破旧脏乱的女人挪了过来。

她看到月婵,猛的扑过来,抓着粗粗的木杆子喊着:“你要是还有姐妹情,就让人把我放出去,你是荣王妃,这点主还是做得的…我求你了,把我放出去吧,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

月婵低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妹妹,这话且别说了,傅家抄家和你们被关,这都是皇上的旨意,我一个后宅妇人如何做得了主,说出来,这是大不敬的。”

她又一笑,让环儿把东西呈上:“这是我寻的衣裳,正配妹妹的身材,给你留着替换。”

又拿了食盒过来:“虽然我让王爷发了话,可牢里不是什么好去处,这里的饭菜恐怕也是要不得的,我特意让厨房备了些妹妹爱吃的饭菜,妹妹先吃着,咱们慢慢说话。”

第348章 历数

“我不要你假好心!”

月婷把食盒接过去,重重扔在地上:“你要是真认我这个妹妹,就该想办法让我出去,而不是让我在这阴森的牢狱里受罪,孟月婵,你说是来看我的,又明明有能力救我,可你偏偏见死不救,恐怕,你没安什么好心,是来看热闹的吧,看我倒霉,你高兴了。”

这番话说出来,月婵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环儿和黄莺是真气坏了。

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识趣的人呢,简直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三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别人倒还罢了,环儿向来是个嘴利的,自然要替月婵分辨几句,她一个心腹之人不出头,难道还要让自家王妃这般高贵身份的人和一个囚犯去理论么,那样才是丢了荣亲王府的脸呢。

“我们王妃已经说过了,她不过是个后宅妇人,也只是为皇家开枝散叶打理后宅的,哪里敢管什么朝政之事,傅家随同五王爷造反,抄斩是应该的,三小姐是傅家女眷,是皇上下了旨认定的罪犯,不在牢里呆着,难道还要让人金尊玉贵的养着不成,我们王妃念着姐妹情分,能在别人避之惟恐不及的时候来看看三小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三小姐还怪我们小姐,当真是太没道理了。”

说着话,她还重重一点头,表示自己说的都是对的:“三小姐也不瞧瞧,你下了牢,那些平日里关系好的,或者和傅家走的近的,怎的一个都没来看你,实话说了吧,人家是怕受牵连,我们王妃可是冒了极大风险来的,没看我们都是轻装简行的么,三小姐还提那些无理的要求,难道要让王妃罔顾国法,驳了皇上的旨,招了王爷的厌,落得和三小姐一样的下场你才高兴么,要知道,三小姐做牢,还有我们小姐来送吃的用的,若是我们小姐不好了,恐怕三小姐未必有这份心思送东西来。”

她这话说的很是尖利,听的月婷都有些羞愧了。

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自然知道她说的话是强求月婵了,可现在她能抓住的只有月婵一人,要是月婵不救她,她怕真的要死在牢里了,所以,不管怎么样,她也只能强求了。

“胡说!”月婷恼羞成怒:“我和自家姐姐说话,你一个奴才凭什么插嘴,贱人,不过是我们孟家的家奴,现如今也敢在主子面前猖狂了,你的规矩是怎么学的,下作东西。”

她指着环儿鼻子大骂,这下子,倒是把月婵给惹恼了。

月婵来看月婷,并不是出于什么真心,不过是做做面子,不至于让人找出什么话题攻击荣亲王府,也落个好名声,以后给孩子们铺路罢了。

就是月婷再怎么着,月婵原是不想理会的,看完了人,她不想再和月婷有交集了,随她怎么说,只要不往心里去就成。

可是,月婷大骂环儿就不成。

不说前世环儿对她有恩,就是这一世,环儿也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对她尽忠职守,向来体贴之极的,就凭这些,月婵是真拿环儿当姐姐待的,比月婷这个亲妹妹要真心的多了。

月婷骂环儿,听在月婵心里,怎么感觉都是刺心别扭的。

她不允许环儿受辱,更不能以这样的方式受辱。

月婵上前一步,伸手,两根玉白的手指伸出,夹住月婷指着环儿的那根手指,一个使劲,就听月婷嗷的一声惨叫,紧接着,手指明显的青肿起来。

“妹妹慎言!”月婵脸上还是恬淡笑容,不过,看她的眼睛,却能看到两团火焰。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妹妹心里该是有数的,环儿怎么着,还轮不着妹妹教训,她可不是什么奴才,而是已经脱了奴籍的正经良民,身份上,比妹妹这个罪犯可还要高贵许多,妹妹骂她,可是犯了罪的,判刑的时候,可要加罪,到时候…”

月婵停了一下:“我自问做为长姐,从来没有做过对不住妹妹的事情,而我可记得妹妹一直想出风头,不止一次的想要暗算我,不过,这是以前的事情了,我也不是多小气的人,不会放在心上,这次能来看妹妹,已经说明了这一点,我却是没有想到,妹妹这般小肚鸡肠,连我这个做长姐的都容不下,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王妃!”黄莺听的心酸,上前一步:“三小姐从来都是如此的,您别往心里去,犯不着为了她生气。”

悠悠叹了口气,月婵自嘲一笑:“我自然不会为她生气,我不过是可怜她而已,她这一辈子,当真合一个字,就是蠢,比猪还蠢。”

“你…”

月婷手指疼极了,一脸的冷汗,又听月婵这样骂她,更是生气:“我不过是时运不济,你也犯不着这样,你当你真好命,这人啊,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还不定哪一日,你也落得这般下场呢。”

她冷哼一声:“新帝冷情冷面,可不会念着什么骨肉亲情,什么兄弟之谊,他能处决五王爷,说不得哪一天,就能对付你们荣亲王府,你现在这般,等落到我这个地步的时候,我看你向哪个哭去。”

月婵上前一步,冷笑一声:“可惜了,妹妹怕是见不着的。”

她一脸鄙夷:“说妹妹比猪还蠢,当真是有些侮辱了猪呢,妹妹说自己时运不济,我却觉得妹妹完全是自作孽,和刘姨娘一样的短视,她没有儿子,妹妹没有同母的兄长,以后整个孟家,都是大哥的,妹妹不说和大哥亲近,拉近关系,以博得出嫁之后的靠山,反而跟着她胡闹,想要陷害大哥,让大哥那样一个重情的人都冷了心,又惹的父亲厌弃,如此,父兄无靠,妹妹也不想想,就是嫁到哪个人家,人家也是瞧不上的。”

这话说的真真有理,直指事情本质,月婷听的后退一步,开始思索起来。

“姨娘虽然短视了些,不过,当真是疼妹妹的。”月婵笑着继续道:“那傅家是怎么样的人,姨娘是最清楚不过的,傅太太可不是什么好的,她和姨娘之间还有些仇怨,再加上你夫君那人耳根子软,性子又是最不定的,于后宅之事更是一窍不懂,姨娘是真心疼妹妹,怕妹妹嫁过去吃苦,说什么都不同意。”

她低头冷笑:“姨娘当初还打主意,要把我推到傅家去,可惜,她错算了,妹妹自己站出来要往火坑里跳,姨娘怎么拉都拉不住,气的什么似的,妹妹却全当自己是对的,把她的好心往地上踩,一心一意的要往傅家去,为此,还做出有损闺誉的事情来,如今落到这个下场,又怪得了谁。”

月婵一点点的揭穿,历数月婷的罪过,她知道,月婷到了这个地步,就是再对她责打辱骂,也是无济无事的,要让她痛苦难过,就是要把她的人生推翻,信念推翻,这样,才能让她否决自己,当一个人连自己都否决的时候,那才是真的痛不欲生呢。

虐身算什么,虐心才是真正惩罚一个人的手段。

“你,你…”

月婷语音都有些颤抖:“事情果真是这样?”

月婵点头:“可不是怎的,姨娘统共你们两个女儿,不为你们着想,又能为哪个想,可叹你们都领会不到她的好意,你一心一意的追求什么真爱,现如今,真爱一点没追到,反而追到了牢里,月娥则一意往上爬,想要荣华富贵,姨娘为她想好了出路,想给她寻个清贵人家,寻个有出息的夫君,让她和和乐乐过一世,她却攀着太子不放,这倒也好,攀到最后,落个孤苦伶仃。”

月婵脸上有些冷意:“你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个一心一意为你们打算的娘亲,却把她的心意弃如鄙履,任意贱踏,哼,让她也没落个什么好下场,就因为你们的事情,惹怒了父亲,夺了她的权,现在关在佛堂里,也不过剩一口气了,可惜了我生母早逝,我但凡娘亲也活着,绝对不会像你们这样不孝,定会让娘亲高高兴兴的,更不会不顾念的心意,做出这般不孝的事情来。”

“啊…”

面对月婵不冷不热的话,月婷心跟针扎似的,想到刘梅的下场,这些年过去了,她是明白的,刘梅在孟家日子一定不好过,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救救刘梅,或者去偷偷看她一眼,也只有在缺钱的时候,才会想起她来,闹着让孟家放人,也不过是为了让刘梅能够为她打算,多给她弄些钱来。

现在想想,她这样的行为真是不孝啊。

想到小时候刘梅对她的关爱,月婷蹲在地上,蜷着身子泪如雨下:“娘亲,娘亲…是我不孝,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月婵冷眼看着,淡淡道:“时候不早的,你自重吧,饭菜该吃就吃,不要和自己过不去,我走了。”

说完了话,她快速转身,带着环儿和黄莺就往外走。

月婵力图镇定,可心情却极不平静,右手一直握着,指甲都快掐是手心里了,她手有些颤抖,心里暗道,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刘梅母女面前,历数她们的不是,更可以让她们每日每夜活在痛苦和后悔中。

人活着很好,痛苦的活着更好,月婷现在已经被她点醒了,可惜了,她已经落到这个地步,这一辈子,已然翻身无望。

而且,从孟家传来的话当中,刘梅也已经不成了,怕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

月娥这时候离着孟家远,又一心照顾生病的女儿,她是母亲,自然能明白刘梅为她付出了多少,对刘梅是怀了愧疚和愧悔之情的,等到刘梅去世,月娥怕是根本不会晓得的。

等她知道的时候,刘梅怕已经安葬了,那么,等待她的就是无休止的痛苦地。

而月婷,在牢里呆着吧,等皇上查完了几家的罪过,真正的判下刑来,月婷出狱的时候,恐怕刘梅七七都过了,她已然清楚明白过来,想要向刘梅说明悔意,可惜,只能在坟头对着死人说了。

呵呵,一世,这两个人就只能自怨自艾了,再没有一日快活日子可过。

第349章 后逝

“王妃!”

环儿扶着月婵上了马车,回头望了一眼忠靖公府的匾额:“这几日您也有些太累了,且先歇息片刻,王爷可是警告过咱们的,若是王妃有一点不好,仔细揭了我们的皮。”

月婵轻笑:“你听他的吧,他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不过白嘱咐一句罢了。”

主仆二人坐上青布马车,车夫慢慢赶着往荣亲王府而去。

月婵靠在车壁上:“刘梅的葬仪有些太俭省了些,到底是有些…”

底下的话月婵没有说出来,不过,环儿却明白,到底有些撕破脸皮的感觉,可是,月婵一个出嫁的女儿,总不能事事去说吧,刘梅丧葬的事情全是辛姨娘和大奶奶的主意,这两个人可是恨不能只一块破席子卷起她来直接扔乱坟岗上呢,怎肯费时费力好好去办。

“现如今皇上提倡俭省,这也是成的。”环儿只能这样讲了。

月婵冷笑一声:“这样也不错,总归是那么一个人,为了脸皮给她大办丧事也忒憋屈了些,反正刘家也已经败了,便是孟家不给她风光大葬,也没人说出什么来,最多那些刻薄脸酸的说句容不得人太过凉薄罢了,对父亲和哥哥也没有什么大碍。”

“可不是怎的。”环儿也笑了起来:“为了让人说好话而给自己寻些不自在,也有些犯不着了。”

月婵听了,只是无语,又闭了眼睛休息。

又过一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帘子掀了起来,月婵睁眼,就见高子轩钻进车内,对环儿道:“你且出去吧。”

环儿一笑,飞快的钻出车子。

高子轩坐在月婵旁边,看她脸颊又显的瘦了些,伸手又捏捏她的手,这样热的天,摸起来还是凉凉的,有些担忧,把月婵搂了过去,给她搓着手。

“三哥已经下了旨,傅家的女眷全部发卖的,本来我让人关照了月婷的事情,哪知道,月娥出了面,花钱买下月婷带走了。”

月婵听了点头:“这也好,总归是比她回孟家强了许多,大家都省事。”

说完话,她就再不说什么了,高子轩笑着捏捏她的手:“你也省心些吧,这些日子把自己劳累成什么样子了。”

着实没有办法,高子轩成了亲王,府邸的规格是要变许多的,月婵忙着让人变过来,又要添置人手,又要改府内的布置,才忙了好些日子,把王府打理好了,这边就传来话,说是刘梅去了。

月婵也明白,必是婉容或是珍珠出手治了刘梅。

孟皓宇如今成了兵部左侍郎,正春风得意,孟之文也经过太子和五王爷的事情有些心灰意冷,上表奏称要把爵位让儿子继承,皇上见了也不说什么,直接批了,孟之文卸掉一切职务,在家含饴弄孙,倒也自在。

如此,孟皓宇就成了真正的国公爷,纪婉容成了国公府真正的当家夫人,留着刘梅一条命也没有什么用处,婉容和珍珠都是恨极了刘梅的,说不得这两个人要出手要了她的命。

当月婵听到刘梅去世的消息时,心里一阵轻松,似乎是压在心上的重担消失一样,说不出来的爽快。

不过,她再痛快,刘梅到底占了国公夫人的名头,月婵还是要去奔丧的,她还没有歇过来,又要到孟家参与丧葬之事,等到刘梅入土为安,月婵又生生累瘦了好几斤。

她却是个最要强不过的,万事务要做到完美,不能让人挑出一丁点不是来,环儿几个只劝也劝不过,没奈何只由了她去。

如此,高子轩见了,心疼也无奈,只能说上两句,却也拿月婵无法。

两个人说着闲话,才进了王府的大门,却见和顺一头汗的跑过来:“王爷,王妃,宫里才得了信,皇后不好了…”

高子轩和月婵都是一惊,忙问和顺:“这是怎么说的,前儿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就不好了。”

和顺只抹汗:“奴婢也是才得的信,哪里这般清楚,说不定一会儿功夫,皇上就要宣召两位主子了。”

可见和顺说话是灵的,他才一说完,就有宫中天使来传旨。

高子轩和月婵领了,忙忙换了一身衣裳,带人直奔宫中。

高子轩去永辰宫见康成帝,月婵则去怡安宫见李氏。

月婵走的急,让小太监带着从小路绕过去,走仪门,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又过了一个小花园子,这才到了怡安宫。

从怡安宫后的倒座院走到前院,才一入门,就见宫女太监匆匆而过,一个大宫女见了月婵,赶紧过来行礼,又让人进去禀报。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里边宣召的声音。

月婵挑帘子进去,闻到了股子浓重的药味,再闻闻,屋里气味更加难闻,不但有药味,还有人肌肤上出来的汗味,混和着香料的味道,让人一闻就觉得憋气。

四周看了一眼,原来,窗户都是紧闭的,也难怪了。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月婵蹲了蹲,见李氏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双颊瘦削,一只手搭在床沿上如枯骨一般,竟是没了一点旺性。

知道李氏现在没有挣扎的力气,月婵也不等她叫起,直接起身慢慢走了过去:“娘娘且安心养病,皇上待您恩重,库房里甭管多贵重稀罕的药材都流水介的赐过来,娘娘不看别的,也看皇上一片心意就宽心些,养好了身子是要事。”

李氏也不说话,闭着的眼睛眼皮子动了动,月婵知道她听进去了。

伸手握了握李氏的手,很为手中的触感惊心,那手真是只剩下一层肉皮了,摸在手里,跟摸骨头一样,让人惊吓莫名。

“这些有的…没的你也莫说…”

李氏的话断断续续,虚弱的很:“我心里什么都明白,皇上已经容不下我了…”

“娘娘,这话可不能胡说!”月婵一惊,赶紧拦了李氏的话:“宫里什么地方,娘娘心里要有个数。”

李氏冷笑:“命都没了,还怕这些做甚,我只告诉你一句,甭瞧着现在你风光,可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栽了呢,人啊,要知足,更要小心谨慎,你且记下了。”

“是,臣妾记下了。”

月婵答应了一声,又帮李氏盖了盖被子,突然之间,闻到屋内香味有些变化,月婵跟凤飞飞学过医术,对于药物也极敏感,她心里一突,明白李氏不是胡言乱语的,赶紧退后几步行礼:“娘娘也累了,且歇着吧,臣妾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