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红梅偷偷来望海堂,转达了魏妈妈的话,说老夫人心里存着气,去找慧真师太讨说法去了。又让宋青葙不用天天跑,隔三差五去一趟就行,老夫人是越老越活回去了,就是个孩子心性,若是捧着不行,索性就晾上几天。

当然,魏妈妈的原话说得很隐晦很含蓄,宋青葙琢磨了一晚上,想透了这个理儿。

一早,秋绫过来回话,说林管事师兄的住处已经安置好了,人也住进来了。话音刚落,就听碧柳在门外道:“姑娘,林管事跟他师兄求见,说在二门处等着。”

宋青葙身子倦怠懒得动弹,瞧瞧身上衣衫还算整齐,便扬声道:“请进来吧。”

没多久,就看到千玉领着一人出现在门口。

那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穿青灰色衫子,因洗得次数多了,那灰有点发白。容貌不若千玉俊美,却胜在线条明朗,更刚毅些。右腋夹着根竹制的拐杖,杖身打磨得很光滑,上面刻着一对盘旋而上的牵牛花。

宋青葙忙让秋绫搬了把椅子过去。

“韦岳谢夫人看座。”他不卑不亢地行礼,坦然坐下。

宋青葙微微一笑,取出那摞图样子,温和地说:“韦先生的画极好,看得出是用了心思的。不过,跟我想得有点差别,我想要婴儿嬉戏,既是嬉戏自然有欢喜的时候,也有着恼的时候。不妨告诉先生,我这套模子是想用在婴儿满月礼或者百岁礼上,一套九个,要求孩童的表情动作情态各不相同。欢喜淘气的用六个,生气瘪嘴皱眉耍赖的用三个,但有一点,即便画孩童赖皮时,也要画得让人又好笑又无奈,不能让人看了厌烦。”

韦岳频频点头,脸上却带了为难之色,“夫人所言极是,只是孩童的笑脸易画,要画成哭相而且让人生怜却不容易。”

宋青葙笑道:“这倒也不难,我给先生出个主意。带上两把窝丝糖,到闹市口坐几天,大致就有了数。草图画好了,咱们再参详下,选出九张刻成模子。先生作画时,顺带想想能不能刻出来。我对模子要求高,即便是头发丝儿,也必须根根不断,丝丝不乱。”

韦岳沉吟片刻,笑道:“在下明白,必定不会让夫人失望。”

千玉见这边说完,就说起点心房的事,“请了四个工匠,六个泥水工,上午干两个时辰,中午歇晌,下午再干两个时辰,三天就能把墙垒好,架子搭起来。内里的活慢慢干就行,不过这三日,可能会吵闹些,夫人要不要换个地方住两天?”

宋青葙不太想换,一来望海堂离着什刹海近,最凉快,风景也好,二来,在这里住习惯了,搬到其他地方还得现收拾,搬来搬去的麻烦。想了想,便道:“先不搬了,反正隔着围墙,吵闹些也有限,等改穿堂的时候再搬。”

千玉点头笑笑,“也行,那我找两个小厮看着点,免得有人乱跑乱看,这院子里也得谨慎些才是。”

说完,千玉瞧瞧更漏,道:“找得人牙子差不多也该到了,我出去看看,回头把人领到二门还是这里?”

宋青葙笑道:“就这里吧。”

千玉躬身退下,韦岳也跟着告辞,出门的时候特地朝秋绫拱拱手,“多谢姑娘费心,在下感激不尽。”

秋绫微微一笑,曲膝回礼。

宋青葙打发碧柳去请秦钰。秋绫见左右无人,俯在宋青葙耳边道:“这个韦先生艺名叫千月,以前不是传言世子爷跟丁二因抢小倌打架,就是为得他。”

宋青葙瞪大眼睛,“人长得是不错,既标致又有英气,比千玉更顺眼些…你从哪里听来的?”

秋绫低声道:“林管事说的,怕您知道后心里膈应,特意说了缘由。说起来世子爷还是韦先生的救命恩人,韦先生心里一直想着报恩。林管事说,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行,韦先生靠得住。”

宋青葙听罢,暗道,看来街上的流言真靠不住,说秦镇跟丁骏抢小倌,分明不是如此,又想起丁骏曾说秦镇的第二个老婆是爽大发了死在床上,这更是没头没脑的浑话。

秦镇顶着这些流言被人指指点点,心里该多郁闷,多窝囊!

宋青葙欷歔不已。

秦钰刚到,千玉也领着人牙子从穿堂门走进来。

秦钰第一次见到千玉,不禁呆了呆。千玉打眼一扫,猜出秦钰的身份,忙低头行礼,“见过大小姐。”

秦钰脸上顿时显出不自然的羞色,快步走到宋青葙身侧。

人牙子点头哈腰地道:“这次带了十六个丫头,都是精心挑选的,灶上的活、针线活都能干,上手就能用,请夫人过目,要是顺眼就留着用,要不顺眼,改天选了出挑的再送来。”

说罢,十六个女子分前后两排站在了院子里。

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纯真的脸庞像是新掰开的莲蓬,鲜嫩无比。

宋青葙一路扫过去,从头到脚,从衣着到仪态逐个打量番,心里约莫有了数。

秋绫俯身与宋青葙耳语一番,点出八人,“都抬起头来吧,说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有什么擅长的技能?”

右首第一个先福了福,恭敬地说:“我叫兰草,十一岁,会烧火做饭,也能洗衣服做袜子。”

第二个接着道:“回夫人的话,奴婢新月,今年十三,略通针黹,粗懂文墨”

宋青葙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小巧的瓜子脸,大大的杏仁眼,腮旁似有似无一抹红霞,长得很标致。

长成这副模样,又识文断字,若好好栽培,会是个得力的助手,可若是她心存杂念,将来收拾她也得费一番工夫才行。

宋青葙拿不定主意,索性略过她,继续听其他人说话。

八个人一一介绍完毕。

宋青葙让碧柳取来纸笔,秋绫跟千玉各写了四个名字。

千玉选了新月,秋绫选了兰草,其余三人却是一致。

宋青葙将新月叫到前面,对牢她的眸子,道:“你长得太漂亮了。”

新月敛衽跪倒在地,“多谢夫人夸奖,容貌是爹娘给的,非新月能左右,可新月所想所见,所作所为,新月不会让夫人失望。”

相由心生,有这般清澈眸光的人,应该能信得过吧?

宋青葙决定留下她。

千玉领着人牙子出去,秋绫则带着选中的五人去了后罩房。

宋青葙向秦钰解释,“头一遍,看她们衣着是不是整齐利索,指甲鞋袜是不是干净,眼珠子是不是乱转,先把那些懒惰邋遢心思不正的人剔出去,然后根据需要再挑选。想要针线上的人,就留下手巧的,想要打杂跑腿的,就选勤快的,这些都是次要的,下人最重要的是忠诚本分,说话时目光躲躲闪闪的不是心虚就是胆怯,这种人一定不能要。”声音温和轻柔,不徐不疾。

秦钰默默地记着,想到陈姨娘再三叮嘱的事,不禁眼眶一热,泪水扑簌簌落下来,“秦钰让嫂子费心了,嫂子的情意,秦钰记在心里,秦钰本不该再给嫂子添麻烦…”

宋青葙拍拍她的手,“你是世子爷的妹子,自然也是我的妹子,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

秦钰哽咽道:“我实在是没法子,嫂子也知道府里的情况。我…”

碧柳极有眼色地端来铜盆。

宋青葙亲自绞了冷水帕子帮秦钰擦拭,“我都明白,只是你的事,该由夫人说了算,我不好僭越,你可问过夫人的意思?”

秦钰瞠目结舌地看了宋青葙,摇头,“我没问过。”

宋青葙笑笑,“只要夫人吩咐,我必然会尽心尽力帮你。”

秦钰点点头,告辞离开。

碧柳不解地问:“侯夫人从来不出门,也不管府里的事,问了也白问,姑娘何不就势做个好人?”

宋青葙叹口气,“我自然会替秦钰打算,但是,庶女诸事一应该嫡母拿主意,我是个当嫂子的,没道理上赶着去做。其二,侯夫人是世子爷的娘,是我正经的婆婆,我不想伤她的心,下她的面子。”顿了顿,又道,“侯夫人在一天,就是府里的女主人,就不该越过她。再说,侯夫人说不想见陈姨娘,免了她的请安,也没说过免了二爷三爷等人。咱们进府快两个月了,你可曾听说过大小姐去给侯夫人请过安?陈姨娘是本分,可本分得都快忘记主子了。”

陈姨娘听完秦钰的话,悚然心惊,宋青葙说得可是句句在理,秦钰的亲事自然该由白香决定。

自打她进了秦府,白香就不让她请安,二十多年过去,她记得自己是妾,却差点忘记白香的正室身份了。

从礼法上说,她生养的三个孩子应该算是白香的孩子,该称白香母亲,该天天到西跨院请安问好。

陈姨娘懊恼得几乎坐不住,不迭声地骂自己糊涂,白白耽搁了三个孩子就是自己的报应。

秦钰走后,宋青葙带着碧柳去了西跨院。

白香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咚咚”地捣药,宋青葙上前道:“娘,让我来吧?”

白香笑笑,“你手劲不行。”斜眼瞟瞟碧柳,扬手将玉杵扔了过去,碧柳愣了片刻,直待玉杵堪堪落地,才展臂接了起来。

白香摇头,“反应太慢。”

碧柳讪笑道:“幼年时跟我爹学过点皮毛,多时不用,都快荒废了。”

“每天卯正过来,我跟你练上一个时辰。”白香接过玉杵,继续捣药。

碧柳偷眼看向宋青葙,见她颌首,才道:“谨听夫人吩咐。”

白香将玉杵递给碧柳,说了句,“过半个时辰,捣碎了再叫我。”大踏步进了屋子。

宋青葙亦步亦趋地跟上。

白香取出两只玉瓶,“红塞子的是避子丸,每次行房后吃一粒,绿塞子的是来月事时候用,能调理身体缓解疼痛。”

宋青葙惊愕地抬头,“娘…”她怎么会知道她来月信会痛?

白香淡淡地笑,“前天一早那傻小子就来让我配药。”

宋青葙羞得满脸通红,秦镇他,他怎么什么都往外说,而且,事先也不打个招呼。

白香忽然就叹了口气,秦镇是个直性子,一根肠子通到底,被宋青葙吃得死死的。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待秦镇好?

她不敢想象,要是有天秦镇被辜负被欺瞒,会变成怎么可怕的样子。

宋青葙被白香盯得心里发毛,话语在舌尖转了几转,才开口,“娘,我想跟您商量个事儿…”

白香听罢,波澜不惊地说:“我不管这些,你自己看着办。”

宋青葙道:“礼不可废,得娘开口才行。”

白香叹道:“你太好强,我也好强,我是太注重自己的感受,不愿考虑别人。你要强在处处讨好,就是金子还有人嫌弃它俗气,你心思太重了。”

宋青葙抬头看着白香,恳切地说:“娘,秦家亲戚少,世子爷没人帮扶,有的就是这几个兄弟,我并非讨好他们,只是希望他们都过得好,哪怕不能帮衬世子爷,至少别拖累他。就算有朝一日兄弟反目,也盼着他们能记着我今日待他们的情意,能留点余地。还有…”突然跪在白香面前,手扶住膝头,“娘,我也不想让您伤心。”

白香一下子呆住了…

第62章 庶子庶女

白香是个纯粹且果断的人,爱得决绝,断得也决绝。

当年朝廷的大军路过土家寨,当时还是世子的清平侯派亲卫去探路,无意中踩踏了白香种的药草。白香不依不饶地找清平侯讨要说法,两人先是口角,后动刀枪,清平侯身手比她好,但见她是年轻的女子,不欲伤她,遂再三退让。

白香赢了比试,却输了自己。她兴冲冲地找父亲,说看中了一个人,要嫁给他。

父亲不同意,因为嫁给汉人,意味着朝廷撤兵时,女儿就要离开自己。

白香铁了心,死缠硬打磨得父亲点了头,之后挖空心思接近清平侯,天天在营帐四周转悠。

亲卫看不过眼,劝她,“姑娘,我家将军不可能取个异族女子,你回去吧。”

白香不肯,终于有天等到机会见到清平侯,她扬着长矛说,“敢不敢跟我比一场,你赢了,我嫁给你,若你输了,你就得娶我。”

亲卫们哈哈大笑,清平侯也笑,“有什么不敢,放马过来!”

两人战成平手,不娶也不嫁。

白香懊恼地回到白家寨,一夜未眠,眼里心里全是清平侯英俊无俦的笑容。

清平侯允婚那天,白香高兴得无法自抑,策马赶了八十里路,天不亮就跑到清平侯的营帐外。

亲卫说,汉人的习俗,未婚夫妇成亲前不能见面。

白香不管,她想见自己的心上人,想天天在一起。

清平侯出营帐,见到白香,红着脸避进了营帐,过了很久才又出来,走到她面前说:“时下不太平,路上多乱军,我送你回寨子,等胜了这场,我们成亲。”

白香记得八十里路,两人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不说话,只是笑。

白香也记得,成亲那天,大红喜烛的辉映下,她裸着身子躺在床上,清平侯眼中的惊艳。

朝廷的军队班师回京,白香义无反顾地跟着清平侯离开了贵州。

清平侯纳妾前曾问过她,“娘要给我娶个姨娘进门,你是什么意思?”

她抱着秦镇,淡淡地说:“我不管这些,你自己看着办。”

清平侯前脚踏进陈姨娘的小院,后脚她就搬出了正房。

她觉得,既然两个人的感情已经不纯粹了,还不如放弃。

后来,陈姨娘生了个儿子,又生了个儿子,又生了个女儿。

白香眼不见心不烦,在巴掌大的跨院里,种花养草熬药煎药。在她心目里,除去儿子秦镇以外,其他人都与自己不相干。

今天听到宋青葙的话,白香有片刻的犹豫,清平侯的那些庶子女跟她确实没关系,可他们是秦镇的兄弟,跟秦镇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

白香拉起宋青葙,“我没有那么大度去亲自张罗他们的事,可也没那么小气非得打压他们。你说得对,他们也是镇儿的亲人。你就按着你的想法去办,娘活了一把年纪,不会想不开这个。”

宋青葙眼波流转,依恋地看着白香道:“娘,还有件事想求您。”

白香无奈,“说。”

宋青葙咬着唇,迟疑道:“八月初,望海堂那边的穿堂要改一下,世子爷跟我搬到娘这里住几天好不好?”

白香愣了片刻,淡淡道:“你们不嫌挤,就过来。”

宋青葙摇着白香的手,“娘真好。”

白香淡然一笑,叹口气,“你的心眼儿真多。”

宋青葙笑着带上手腕酸痛的碧柳告辞。

翌日,秦钰一早就去了西跨院。西兰没让她进门,只说道:“夫人身子挺好,用不着来请安。若是其它的事,夫人已尽数交托给大奶奶,小姐找大奶奶商量吧。”

秦钰朝着大门福了福,无言地离开。

没多久,秦铭秦钧兄弟联袂而来。西兰开门将他们让了进去。

白香穿丁香色大襟衣,墨绿色裙子,双手抱胸,神情冰冷地站在院子当间。

兄弟两人行过礼。

白香冷冷地对满身金线的秦铭说了句,“俗气”,又转向秦钧。

秦家三兄弟中,秦镇肖似白香,秦铭像陈姨娘,惟独秦钧无论是容貌还是神情都像极了年轻时代的清平侯。

白香绕着他不紧不慢地转了半圈,冷不防抬脚踢在他腿弯处,秦钧趔趄着向前冲了两步,才勉强定住身子。

白香不屑地摇头,“下盘不稳,警戒性太差。”

秦钧梗着脖子不服气,他就是来请安的,谁能想到会平白捱一脚,而且侯夫人的力气大得超过他想象。

白香盯着他,道:“不服气就比试一下,用什么家什任你选。”当先取过自己惯用的长矛摆出一夫当关的架势。

秦钧扫一眼兵器架,选了齐眉棍,抱拳施礼,“母亲,得罪了。”

白香不吭声,“唰”地一抖长矛,朝秦钧面门刺来。秦钧矮身躲过,就势欺到白香身前,横棍扫她下盘。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十几回合,秦钧突然一个鹞子翻身跳出战团,扔下齐眉棍,跪倒在地,“多谢母亲指点。”

白香手一扬,长矛稳稳地落在兵器架上,接着拍拍身上的灰尘,掉头进了屋子。

西兰曲膝送客,“两位爷请回吧。”

秦钧起身,冲着屋里喊,“母亲,我明儿再来。”

白香不紧不慢地应道:“什么时候能在我手下走五十招再说。”

秦钧攥紧拳头,扬声道:“那就下月十五。”

西兰送走两人,回到屋里,问道:“夫人不见小姐,怎么倒见了两位爷?”

“姑娘早晚要出嫁,出嫁后就是别人家的人。这两人却是在镇儿眼皮子底下,我见见,心里有个数。镇儿媳妇替镇儿打算得周全,我这个当娘的也不能什么都不管。”

西兰又问:“看上去这两位爷身手都不怎么样?”

白香笑笑,“老二连门都没入,老三倒是入了门,可惜没好好教导,白瞎了天生的资质。”

秦镇的功夫是清平侯手把手教出来的,秦铭对学武没兴趣,秦钧有兴趣,可惜清平侯太忙,没工夫指点,只缠着秦镇学了些招式,大多数还是靠自己悟出来的。

白香明白,清平侯对自己的儿子是上了心的,对另外两个却不免有些怠慢。她担心两人因妒生恨,特地看了看。

没想到两人均是神情坦荡,目光明朗,教她一时恨也恨不起来。

月底,点心房跟库房都盖好了,准备改建穿堂。宋青葙跟秦镇搬到了白香的西跨院。

宋青葙亲自下厨,一日三餐换着花样为白香做饭吃,又抽空跟西兰学用小牛皮做鞋底。

白香面色淡淡的,心里却很欢喜。

秦镇却不太开心,因住得逼仄,加上白香听力极好,秦镇夜里不能畅快,心里便有些发不出的郁气。

秦钧也很郁闷,他堂堂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连个四十开外的妇人都打不过,着实受了些打击。他在五军营任小旗,手下管着十人。

万晋朝太平久了,五军营的兵士都有些懈怠,训练时常常摆个花架子。秦钧却是动真格的,每天拉着手下的兵士当陪练,不打到他们爬不起来不算完,兵士哀声叹气苦不堪言。

秦钧在五军营跟兵士对打,回家后就来找秦镇,央着秦镇陪他过招。

两人一拍即合,夜夜在小树林对打,直到精疲力尽。打完后,秦镇神清气爽地回西跨院,秦钧则一瘸一拐腰酸背痛地回他的小院。

白香得知后,扔给秦镇一瓶伤药。

宋青葙跟秦镇在西跨院住了五天,五天后,穿堂盖好,两人仍回望海堂。秦镇由着性子折腾了半宿,搂着宋青葙,心满意足地说:“怪不得都说贤妻是个宝,阿青,有了你,这日子过得真舒畅。”

宋青葙累得精疲力尽困得迷迷糊糊,遂漫不经心地说:“换个人,世子爷照样畅快。”

秦镇俯身在她唇上咬了一下,“什么换个人不换个人,不许说这种话。”

宋青葙吃痛,倒是清醒了些。

秦镇感叹道:“以前跟祖母住的时候,二弟三弟常去找我玩,我其实很愿意跟他们一起打闹,可又怕娘伤心,他们找我十次,我只肯应一两次…前天娘给我一瓶伤药,我知道是给三弟的…娘不生气我跟三弟他们往来。”

宋青葙窝在他臂弯里,轻声道:“娘才不像你想得那么小家子气,你把娘看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