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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改的穿堂是三间正房带两间耳房,中间是正厅,东次间及东耳房给秦镇用,西边的则给宋青葙用,次间用来处理事情,耳房是下人等待传唤时歇脚的地方。

宋青葙四下瞧了瞧很满意,对千玉道:“西次间放架屏风,屏风后放张软榻,榻边设张长案,摆上文房四宝。屏风前面,正中摆张方木桌和两把官帽椅,靠墙各放四把官帽椅。就用黑檀木的,看着庄重。耳房你看着办。”

千玉略一琢磨心里有了数,便道:“靠墙围一圈椅子,间或隔着矮几,中间置茶炉,墙上挂两幅字。”

宋青葙笑着问:“挂什么字,总不能是威武、肃静之类?”

千玉也笑着应道:“这个林蒙自有主张,等挂出来夫人就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话,秋绫过来回事,“新买的五个丫头规矩已学的差不多了,我把兰草等两人安排在点心房,跟着碧桃和秀橘。一个安排在灶上,一个针线活不错,想让她给夫人打个下手。剩下新月,夫人打算怎么安置?”

当着千玉的面,宋青葙不好过多解释,便道:“让她跟着碧柳,在正房伺候。”

秋绫一愣,千玉却是一笑,夫人挺有信心,本来嘛,新月就是一丫头,再蹦跶能蹦跶到哪里?若真是有心眼的,跟在夫人身边学点为人处事手高眼低的,以后的前途无可限量。

等宋青葙将穿堂布置好,把嫁妆从旧库房搬到新库房,钟琳儿子的满月到了。

宋青葙带了秦钰一同去。

满月礼不比洗三礼,洗三只请近亲,满月却是亲戚朋友都要请。

宋青葙毫不意外地又见到了郑德怡…

第63章 应接不暇

郑德怡的气色比上次好很多,穿着大红百蝶穿花的小袄,梳着牡丹髻,插两支赤金步摇,爽利干练。

宋青葙颇为意外。

不是说她婆婆让她在家立规矩,又给袁茂纳了个小妾,莫非郑德怡想开了,认命了?

不太可能,她这种强势的人,不逼到绝境绝不会低头。

宋青葙不无遗憾地猜测,对于郑家人,她不希望她们过得舒心。

武康侯世子夫人袁氏帮着钟琳招待客人,见到宋青葙,笑着迎出来,“今儿怎么来得迟,二弟妹刚才还念叨你。”

宋青葙忙给秦钰介绍袁氏,秦钰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袁氏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很快地褪下腕上的玛瑙石手串往秦钰手里塞,“长得这么标致,怎么不多出来走动?”又假意埋怨宋青葙,“你也是,不早带出来,让我们认识认识。”

秦钰记着来前宋青葙的嘱咐,收下手串,大方地道谢。

杨家的近亲,宋青葙在洗三礼差不多都见过,便带着秦钰一一介绍。有的笑着寒暄两声就过去了,有的则除□上的首饰当见面礼。

宋青葙小声告诉秦钰,“这些都是有意交好送人情的,日后都得一一还回去。”

秦钰连连点头,默默地把这些人名记在了心里。

一路介绍过去,宋青葙见到了丁九娘。

丁九娘很是讶异,“看着像你,没敢上前招呼。”上下打量宋青葙一番,羡慕不已,“气色真好,一看就知道过得很舒心。”

宋青葙梳着堕马髻,发间插着玉凤钗,钗头镶了颗指腹大的东珠,耳坠也是东珠,珍珠的光泽衬着她的肌肤莹润如玉,眼睛又黑又亮。身上的黛青色短衫倒是平常,裙子却极华丽,月白色的纻丝上绣着蝶恋花,晃动间,裙子上的蝴蝶蜜蜂就跟活了一般。

闻言,宋青葙笑道:“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用心往好里过,都一样…你嫁期定了吗?”

丁九娘因为父亲诚意伯不得圣恩的缘由,自己的亲事也颇有些尴尬,五月初才定了四川总兵的儿子。

丁九娘苦笑,“十月十六,这阵子一直拘在家里做针线,要不是钟琳遣身边的妈妈亲自下帖子,我娘还不放我出来。”

宋青葙想了想,问道:“九月二十一,我小姑及笄礼,你能得空来吗?”

丁九娘连忙点头,“能,你给我下帖子吧。临走前多跟你们聚聚,以后闲着的时候也可以想想…到了那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也不知能不能有机会再回京都?”

两人说得有些伤感,突兀地,旁边传来个尖利的声音,“这不是宋三娘吗?”

宋青葙循声望去,还真是巧,竟然是眼高于顶的修竹吟。

“以为你病得出不了门了,”修竹吟昂着下巴,眼角斜着瞟了宋青葙几眼,酸溜溜地说,“没想到还挺精神。”

修竹吟用秦镇克妻的传言来打压宋青葙,宋青葙自然也不会客气,笑盈盈地揭了她的伤疤,“这阵子确实出门少,嫁了人与做姑娘时大不一样,每天光听下人回事就得一两个时辰,哪能比得上做姑娘轻松。还是修姑娘有福气。”

修竹吟心仪郑德显,以前就处处针对宋青葙,她们圈里的好几个人都看出来了。郑德显跟宋青葙退亲后,曾经传过郑家要跟修家结亲,可是郑德显死不愿意。修竹吟的亲事因此就耽搁下来,如今她已经十七了,仍是高不成低不就。

修竹吟脸色变了变,讽刺道:“我们家哪比得上你们宋家,姐姐被人退了亲,妹妹上赶着往人家里凑,是怕自己嫁不出去?呵呵,真是有意思,也不嫌丢人。”

宋青葙愣了下,不及辩解,只见屋内安静下来,却是武康侯夫人与位四十岁左右身形富态的女子相携走入。

冗长的满月礼仪式之后,是午宴。

午宴极丰盛,先上干果与蜜饯以及各式酱菜开胃,接着是八道冷菜,八道热荤,两道汤,最后端上四种饽饽,其中正中间的就是良木新出的婴戏饽饽。

大家对百福、高升等吉利样式的饽饽都是司空见惯的,乍见到哭脸、皱眉、扮鬼脸的孩童图,惊讶不已。

尤其不少是已经生儿育女的,拿着饽饽赞不绝口,“哎呦,瞧这大胖小子,脸上挂着泪珠,这可怜见的。”

有几人瞧着饽饽精致,不舍得吃,笑道:“竟还有这种饽饽,拿回去给我婆婆瞧瞧。”

世子夫人袁氏便道:“尽管吃,厨房还有呢,今儿特地在良木订了五十匣子,回头给你们带几个。”

便有人接话道:“良木什么时候出的新样子,前两天打那路过,还没见到。”

袁氏信口道:“弟妹让人去订做的,你想做成什么样的跟掌柜说一声,人家就能给你做出来。做得不好,还可以改,弟妹拿这当借口,白吃了不少饽饽。”

钟琳笑道:“嫂子就编排我吧,我哪儿白吃了,每次都付了银子,一分一钱没少给。”

众人便笑。

武康侯夫人跟她身边的中年女子更是指着这对妯娌笑得前仰后合。

饭后,宋青葙随婆子到了钟琳屋里,刚才那个中年女子赫然也在。

她身材不高,穿了见藕荷色绣云鹤纹的杭绸褙子,头发整整齐齐地梳了个圆髻,头上插着赤金镶蜜蜡金簪,鬓角各戴一珊瑚绿松石蜜蜡的珠花。皮肤很白,眸光温和,看上去慈善可亲。

钟琳笑着介绍,“是我娘,前天刚到的。”

宋青葙急忙行礼,“见过钟夫人。”又介绍秦钰,“我的小姑,九月就满十五了。”

钟琳自动请缨,“我去当赞者吧。”

宋青葙大喜过望,“真是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我正想跟你商量。”

此时,钟夫人身边的丫鬟笑嘻嘻地呈上一个托盘,上面是两只沉香木雕成莲花的手串。

钟夫人笑道:“给你们留着玩。”

宋青葙跟秦钰道谢接过。

钟琳借口秦钰第一次来,让丫鬟带她去逛逛花园,将秦钰支了出去。

钟夫人打量一眼宋青葙,叹道:“模样有三分像你娘,气势却不如她,你娘爱穿鲜亮的颜色,不会这么素淡。”

宋青葙便问:“夫人何时见过我娘?”

“二十多年了,那会我还没出嫁,你娘也就十五六岁。”提起往事,钟夫人有些感慨,“要不是你娘,我也没有现今的日子…这事,埋在心里多少年了,连琳儿也不知道。”

那年钟夫人刚十三,正是议亲的年纪;那年付溪跟宋青葙的三舅舅瞒着家里人去了江南。

三月的江南,夭桃巧笑芳草如茵。付溪从南京玩到苏州再到杭州,一路游山玩水乐不思蜀。在客栈打尖时,无意中听到有人在谋划一件丑事。

付溪气上心头决意要教训那人一顿,恰巧三舅舅正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年纪,两人商议罢,先一步赶到了灵隐寺。

那天钟夫人正跟着母亲祖母以及家中姐妹一起到灵隐寺上香,她身边的婆子说灵隐寺有棵百年老松树枯了多年,不知为何突然发了新芽。

钟夫人好奇心盛,便带着婆子跟丫鬟去看枯枝发新芽的老树。

到了小树林,先是丫鬟丢了头上戴的簪子,忙着回去找,接着婆子借口寻些香来祭拜树精,也走了。

婆子前脚刚走,一个穿蓝衣的男子便蹿出来与钟夫人拉拉扯扯。

付溪跟三舅舅抄着竹棍以二敌一,打晕了男子。付溪扒下那人的衣服穿在了自己身上。

婆子带着两个小沙弥抬着香案走来,只看到付溪的背影就吆喝着喊:“抓贼人,我家姑娘被人欺负了。”

付溪笑眯眯地转过身,说:“我是个女子,怎么会欺负你家姑娘。”

这时附近已有人赶过来,见此情形,笑笑便走了。

婆子惊得目瞪口呆。

钟夫人年纪虽小,却也不是没有头脑。婆子既与沙弥一起来,将男子赶走或者合力制服他就是,何必非得大声吵嚷出去,难不成怕自己名声太好?

回去审问后才知道,那蓝衣男子暗中觊觎钟夫人已久,曾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上门提过亲,被拒绝了。蓝衣人便怀恨在心,买通了钟夫人身边的婆子,准备辱了钟夫人名节,让她嫁不出去,只能屈就自己。

不料,商议计划时,被付溪兄妹听到了。

钟夫人叹道:“你娘在我家住了两天,我们相谈甚契,只是家中长辈心里介怀,不欲我们多联系。成亲后,我才辗转打听到你娘的消息,托人捎过两封信。你娘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必再提,以后各自将日子过好就行。我也渐渐把此事淡忘了,直到琳儿议亲,我又想起往事,越发体会到你娘的大恩…只可惜,琳儿嫁到京都时,你娘已经过世了。”

宋青葙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娘从未提过此事,舅舅们也不知道…其实我娘说得也对,过去了也就过去了,难得钟夫人如此重情,而且钟琳待我极好,说是亲姊妹也不为过。若非有她,我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样子。”语毕,已有些哽咽。

钟夫人拍拍她的手,“我们都在杭州,只琳儿独自在京都,也亏得你时常与她解闷。有你照应着,我也放心多了。”

一时,三人相对而望,颇有几分感慨。

正沉默着,丫鬟在门外喊道:“二奶奶,夫人身边的妈妈来了,说请亲家夫人去那边打牌。”

钟夫人笑着起身,“我过去凑个手,不碍着你们说体己话了。”

钟琳与宋青葙双双将钟夫人送到门口。

钟琳感慨地笑:“没想到竟有这段渊源,你我倒是有缘分。”顿了顿,又道,“我跟你说件事,你可别生气,听我嫂子说,宋四姑娘要跟郑德显定亲了。”

宋青葙倒抽一口凉气…

作者有话要说:发文这么久,收到很多妹子的霸王票,还没有感谢过,在此一并感谢!

第64章 不识好心

宋青葙倒抽一口凉气,“是真是假,郑德怡怎么跟白家胡同搭上线了?”

钟琳道:“具体怎么牵扯到一起的,我也不清楚。只听我嫂子说,好像还是女方主动放出话来,郑家才上门提得亲。嫂子还说,宋家这事做得不地道…你也别往心里去,横竖你跟他们没关系了。就是,说起来真是膈应得慌。”

宋青葙想得却不只是这个,名声虽重要,可对现在的她来说,是好是坏也不那么在意了。她在乎的是,郑德显根本就不喜欢女人,宋青艾嫁过去,岂不是守活寡?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是一年两年一辈子。

而且,顺义伯有四个小妾,十几个庶子,郑夫人是个拎不清的,郑德怡又专爱掺合娘家事。

宋青艾这日子没法过。

宋青葙左思右想坐不住,遣人叫了秦钰回来,又吩咐钟琳的丫鬟到前院知会秦镇一声。

丫鬟出去没多久,笑嘻嘻地道:“前院小厮说秦大爷老早在外头等着了,不让告诉夫人,说怕夫人心急。”

“哎呦,真是体贴。”钟琳促狭地说。

宋青葙被闹了个大红脸,拉着秦钰匆匆告辞。

秦镇果然在门外等着,见到宋青葙她们出门笑着迎上来,先将秦钰扶上马车,然后低声对宋青葙道:“这么早就出来,还以为得过会。”

当着众人的面,宋青葙不便说什么,只笑笑:“吃完饭说了会话,也没其他事。”

秦镇扶她上马车,俯在她耳边轻声问:“今儿没吃酒?”

宋青葙一下想起满月礼那次几乎喝醉了的情形,又羞又恼,狠狠地掐了他手背一下。

宋青葙跟秦钰坐前面的马车,丫鬟们坐在后面的马车里,新月便悄声对碧柳道:“以前只听人家说,富贵人家的宴会,那种排场奢华,想都不敢想。今儿总算见到了,席上吃的喝的摆的用的,无一不是上好的,可再想想,坐这种酒席,心也真累。”

碧柳叹道:“是啊,咱们单听着不说话就够累了,那些夫人太太奶奶们,还得四处交际应酬,可不是累呗…难得你头一回来就看出不易来了。”

新月低低地笑,“我是将心比心,换成别人问我那些话,我可是答不上来。”

两人窃窃私语,秦钰的两个丫鬟也没闲着,板着指头数席上上了哪些菜,折成银子价值几何,最后惊叹道:“这一餐,岂不花掉上百两银子,还不算茶钱酒钱。”

碧柳听了抿着嘴笑。

马车停在望海堂门口,秦钰下车跟宋青葙告辞后就跑到陈姨娘屋里去了,一进屋,就忍不住抽泣起来。

陈姨娘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秦钰哽咽着道:“姨娘,嫂子什么都预备妥当了,修整花园就是为我预备的。嫂子也请了有司跟赞者。”

陈姨娘松口气,原来是喜极而泣,不由嗔骂道:“还当怎么了,吓死姨娘了。”

秦钰擦擦眼泪,掏出今儿收到的见面礼,一一说给陈姨娘,“这是世子夫人给的,这是张老夫人给的…”

陈姨娘盯着这些金玉之物,目光复杂,“这都是你嫂子的面子,这些人情以后还得她还回去。这些东西给你嫂子看过了?”

“看过了,”秦钰脸上飞起片红云,“嫂子让我收着当嫁妆。”

提到嫁妆,陈姨娘忍不住叹气,“府里也没个章程,我这些年倒是攒了几百两银子,还有几样首饰,勉强能凑够二十四抬,再多却是不能了…还有你二哥三哥,都老大不小了。”

秦钰跟着叹两声,突然道:“要是二哥能娶个像大嫂这样的嫂子就好了。”

陈姨娘不禁一笑,“他哪有那么好的福气,姻缘都是天定的。下回老夫人去三圣庵,你跟着去,到姻缘树下替你二哥也上几柱香。都说姻缘树灵验,还别说,单从你大哥大嫂来看,确实灵。”

秦钰跟陈姨娘为他们兄妹的亲事发愁,望海堂那边,宋青葙也在为宋青艾的亲事发愁。

“不说别的,想想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习字学女红,我实在狠不下心眼睁睁地看着她往火坑里跳,何况还有二姐姐…”她吩咐秋绫,“你去白家胡同见见大太太,问她能不能回了这桩亲事。”

秋绫沉着地问:“大太太问起为什么回绝,该怎么答?总不能实话实说郑德显只喜欢兔儿爷。”

“不行,这不行,说出去人家问咱们怎么知道的,先前的事不就全露馅了。”宋青葙烦躁地放下手里的帕子,端起茶杯看了看,已经空了。

碧柳忙续上清茶,宋青葙啜了两口,慢慢道:“就说郑家人多事多,不好相处,还有郑德显名声差,先是被丁二糟蹋,后又欺负傻女,嫁给这样的人怕不被人指指点点地笑话。”

秋绫再问:“老太太那边,去不去?”

宋青葙寻思会才道:“今儿这事不是什么好事,要惹着她生气,又是麻烦。等见到大太太,问问她的意思吧。”

秋绫点点头,收拾了两匣子点心,用良木的盒子装着,给宋青葙看过后,坐着马车去了白家胡同。

宋青艾恰在林氏的贞顺院说话,听到丫鬟回报,撇撇嘴,“她来能有什么好事,别是打亲事的主意?”

林氏犹豫片刻,道:“三丫头现在是清平侯的世子夫人,有诰封。且让她进来见见,成亲后也好彼此走动,说出去也是门富贵亲戚,生得被那些妯娌们看不起…见见也不是坏事。”扬手,让丫鬟把秋绫请了进来。

秋绫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先把良木的点心盒子呈上,“良木才出的新样子,不太容易买到,给大太太跟四姑娘尝尝。”

林氏接过去,翻来覆去地打量,嘴里“啧啧”有声,“到底是名店,做得就是精致,单这盒子也得值八分银子。”

宋青艾不屑地道:“娘也真是,一盒子点心算什么,等以后我天天让人买来送给你,准把你给吃腻了。”

秋绫笑笑,不紧不慢地说:“我家夫人让我来,是想问问太太,听说四姑娘要跟顺义伯家三公子定亲,可有此事?”

林氏尚未回答,宋青艾已经跳着脚叫起来,“有怎么了,没有又怎么了?”

秋绫淡淡道:“没有最好,若真有此事…郑三公子名声不太好,前阵子跟安国公家丁二爷闹了一出,后来又当街欺负痴傻女子…何必嫁给那么个腌臜人,没得叫人笑话。”

宋青艾冷笑声,“笑话?她也怕被人笑话,也不想想自己先前都干了些什么,满京都谁不知道她的丑事。现在说人家名声不好,她的名声还好到哪里去了?”

林氏闻言,皱着眉叱道:“有话好好说,尖牙利齿得像什么样子?”

宋青艾声音越发大,“我没法好好说。她不就是眼红嫉妒?郑家不要她,亲事定了十年退了,她没办法,只能将就着嫁给个克妻的人。现在郑三公子上门要我,她看着不是滋味,千方百计想破坏…自小她就仗着有门好亲压我一头,现在眼看压不住了,就想让我退亲。娘,不用管她。她都被除族的人,还有脸回来指手画脚,当自己是谁啊?”

一番冷嘲热讽,生生将秋绫未曾出口的话噎了回去。

秋绫再不多言,只微微一笑,对林氏道:“既然如此,就当我白来一趟。不知老太太身体如何,能不能见人?”

林氏想着宋青艾的亲事还瞒着老太太,怕秋绫漏了口风,遂道:“老太太的身子仍不爽利,基本上不见人。若是见了你,想起三姑娘来怕又得生气,还是算了。”

秋绫平静地点头,告辞离开。

宋青艾胡乱抢白这一通仍不解气,举起良木的盒子就往地上砸,“她就是见不得我比她好,得个夫人的诰封算什么,说不准哪天就没命了。还巴巴地拿着良木的点心来显摆,等以后我天天买,买一盒看一盒,一直吃到腻。”

林氏急忙拦住,“哎呀姑奶奶,十两银子一盒的精贵东西,后天是舅舅生日,娘带回去,显得多风光多体面。”

宋青艾放下盒子,气呼呼地说:“送给他们干什么,整天就知道来打秋风,还不如送给周妈妈,也能在袁大奶奶面前卖个好儿。”

林氏气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他可是你亲舅舅,连外人都比不过?”

宋青艾见林氏真生气了,鼓着腮帮子再没出声。

秋绫从角门进了清平侯府,正瞧见韦岳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拎了两个大包袱,慢吞吞地在前面走。

秋绫见他似乎很吃力的样子,遂扬声道:“韦先生,且等等。”

韦岳转身,笑道:“啊,是秋绫姑娘,唤住在下有何吩咐?”

秋绫笑笑,“前日先生刻好的模子,做出来之后纹路有深有浅,想请先生看看是怎么回事?”

韦岳立住,想了想,疑惑地问:“是哪只,我记得刻的时候没有不均匀之处。”

秋绫道:“回头我拿了饽饽跟模子一同找先生,对了,先生刚从外面进来,是要回住处?”

韦岳应道:“对,在书局买了几本书,又选了几块木头。”

秋绫就势道:“正好顺路,我替先生拎一个。”伸手去接韦岳手里的包袱。

韦岳自己拿着实在吃力,便不推拒,将较轻的那只递给秋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