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镇仔细地想一想,叹道:“凡事到了你手里,怎么就这么容易?”

“娶了我这样的贤妻,世子爷就偷着乐吧。”宋青葙得意地说着,转到床尾的屏风后,一阵窸窸窣窣。

再出来,她已经脱下出门见客的广袖褙子,换上了家常穿的天水碧小袄。

小袄紧贴在她身上,显着胸部很丰满,腰肢却越发地细,盈盈不堪一握。

秦镇想起三月时,她就是穿着这件衣衫,那时穿在身上还有点空荡,风一吹就要飘走似的。

这才半年,她长高了,也长肉了。

秦镇不由意动,伸手箍住她的细腰,低声道:“我不单偷着乐,明着也乐。”

声音带着莫可言传的柔情蜜意,哪里还是初识时淡漠冷酷的样子?

宋青葙看看屋角的更漏,脱鞋上炕,笑着说:“世子爷现下有空吗?要是没事的话,帮我记记账吧?”

“好。”秦镇紧跟着也上了炕,拿起炕桌上的墨盒,取出墨锭不紧不慢地研起墨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墨锭摩擦着砚台,发出沉闷的碾压声。

很快,砚台里的清水染上了墨色。

宋青葙翻开昨天做了记号的那页,低却清除地念:“新米两千三百石,一石一缗钱,共两千三百两银子;新麦五百石,一石八陌钱,共四百两银子;高粱米一百石,一石六陌钱,共六十两银子;粟米八十石…加盖蓼花亭,连共带料共一百三十五两银子,盖粮仓,连工带料共二百四十六两银子…”

念一笔,秦镇记一笔,洋洋洒洒写了三大页。

念完了,宋青葙合上账簿问:“世子爷算算,共是多少?”

秦镇取过算盘拨弄半天,在纸上记了个总数,“共五千一百一十八两。”

宋青葙笑道:“这还不算零头,零头我都抹去了,另外妹妹及笄礼摆得席面花了六十二两也没算在里面,就当我给妹妹做面子。明儿世子爷拿着账单跟父亲要银子吧?”

秦镇吃了一惊,“都跟父亲要?父亲一年俸禄差不多一千六百两银子,六百石米,另外加上绢布、冰敬炭敬什么的,总共不超过五千两银子。”

宋青葙奇道:“不跟父亲要,难道世子爷打算出了这笔钱?我田庄上出的五百石新米的银子还没给,要不,世子爷先结了这五百五十两吧?田庄里都是穷苦人,眼看着天冷了,他们也得准备点冬衣冬粮。”

秦镇商量:“得月楼不是开始盈利了,凤栖这半年也上千两银子的利…”

宋青葙正色道:“我记得世子爷把得月楼跟凤栖写在我嫁妆单子上了,世子爷是想用我的嫁妆养着整个家?”

秦镇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侯府早晚是咱们的,家总归得咱们养,而且我是长子长孙,为父亲分担点也是应该的,这银子咱们能出得起,何必再跟父亲开口?”

宋青葙耐着性子道:“世子爷替父亲分忧解难,确实应当应分。可我怕别人也存了这种想法,觉得就该着你出钱出力。眼瞅着家里还有一嫁两娶三件大事,世子爷常说让我帮他们说亲,是不是连他们的聘礼嫁妆也打算出了?”

秦镇笑道:“不会,聘礼嫁妆自然改由父亲操办。”

宋青葙又问道:“妹妹出嫁好说,最多给她几件添妆的首饰,也就五六十两银子的事。要是三弟的事顺利的话,没准年底能定亲,明年就成亲了,到时得加盖房子,粉刷墙壁,他们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也得修整修整,没有三四百的银子下不来,这笔钱是怎么出法?对了,咱们成亲时,修葺望海堂的银子是谁出的?”

秦镇道:“是我出的。公中每年把各人的定例都发下去,怎么花法都是各人说了算。我每年二百二十两,二弟三弟各是一百四十两,妹妹是一百两,连带着下人的月钱都在里头。我花费少,每年都有节余,成亲时,娘给了我两千两,收拾屋子花了二百八十两,还剩下两千多两,先前不都交给你了?”

宋青葙笑笑,“有先例就好,将来二弟三弟也由他们自个出。”

秦镇道:“二弟他们本来年例就少,加上父亲给了我两间铺子一处宅子,二弟他们可没有。”

宋青葙笑着打断他,“世子爷不用替他们操心了,二弟不是有把金扇子,估计能卖不少钱,还有他满身的金线,哪件衣服也得七八两银子,可比你阔气多了。至于三弟,三弟有差事,有俸禄,每月再少也足够他嚼用,府里给的年例根本动不着。”

秦镇想一想,“好,他们的事情我不管,只是说亲的事还得麻烦你费心张罗了。”

宋青葙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怎么就没有个世子爷这样的兄长?”

秦镇瞅着她笑,“你有这么个夫婿还不知足?”

宋青葙撇嘴,“你处处为弟妹打算,算得上是好兄长,可你时时压榨我,让我出力不说,还得贴银子,能算是好夫婿吗?世子爷根本不曾为我打算过。”话语里竟有几分意兴阑珊的意思。

秦镇惊讶地看着她,“阿青,你竟是这么想?我以为你我夫妻一体心意相通,实在用不着如此计较?”

宋青葙顿顿,拿起那三页账单摆到秦镇面前,“世子爷还是拿给父亲看看,账应该算在明处。要是世子爷不愿意,至少先把赊得我田庄上的米粮结了,我不能让跟着我的人饿肚子。”说罢,扬声叫碧柳摆饭。

饭早就做好了,碧柳见他们正商量事情便没打扰,此时听到召唤,急忙跟新月两人把饭菜端了过来。

进屋时,两人一个坐在炕桌前发呆,另一个动手收拾账本笔墨等物。

碧柳粗枝大叶,没发现两人与平日有什么不同,新月却很敏感,察觉到屋里不同往日的凝重,遂放下杯碟就悄没声地出去了。

秦镇下炕趿着鞋子去净房端来铜盆,宋青葙心里一软,欲开口,想一想还是没有,只默默地就着水净了手。

自打成亲,小两口一直很和美,吃饭时不是宋青葙帮秦镇盛饭,就是秦镇替宋青葙夹菜,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即使不说话的时候,也是眉来眼去,柔情蜜意。

生平头一遭,冷冷清清。

秦镇吃得是味同爵蜡,好几次想给她夹菜,可看着她拒人千里的神情,只得作罢。

没吃几口,秦镇心里堵得慌,就放下筷子下了炕,净过手拭过面,站在屋子中间等着宋青葙。

往常两人饭后都是一起走到蓼花亭消消食,然后再到小树林,秦镇打拳,宋青葙快走。本来,秦镇是想让她跑几圈的,可宋青葙穿长裙不方便,而且自幼受得教导是行不动裙端方有礼,双腿实在迈不动跑,只好退而求其次,挪着步子快走。

宋青葙慢条斯理地吃罢饭,去净房慢条斯理地梳洗过,然后换上中衣,撩开帐子上了床。

秦镇看着她的背影,悻悻地出了门。

秦镇百思不得其解,宋青葙刚从诚意伯府回来时还笑盈盈的,怎么算完账就拉下脸了。

难道就为了这五千两银子?

府里的情况,他多少了解一些。一家上下基本就是靠着父亲的俸禄生活,再就是铺子的收益以及田庄的出产。

铺子有八间,掌柜的都是以前曾经跟随父亲的卫士,因为受过伤无以为生,父亲就开了这些铺子,让他们谋个生计。

收益不大,勉强能回本。

田庄也是如此,父亲将无家无业的士兵安放在那里,出产也是有限,年成好,能有几千两银子,年成不好,也就几百两。倒是能时不时送些应时的菜蔬野味来。

稍一想就知道,父亲现下绝对拿不出五千两银子,他不能当面让父亲难堪。

宋青葙也挺无奈的,秦镇刚出门,她就坐了起来,在暗影里想事情。

嫁到秦家四个多月,秦镇这个人她看得清楚,秦家的事,她也看得清楚。

秦镇有担当,绝对护犊子,不单是护着她,还有他的弟弟妹妹们。这个人,她没有嫁错。

可秦家的事,却是笔烂账。女主子们不管事,清平侯忙了前朝忙后宅,根本顾不过来,索性也就不管。

秦钰及笄礼,清平侯是半句也没问,前前后后全是宋青葙跟秦镇在张罗。

早在修蓼花亭时,她就婉转地跟秦镇提过,这是为着妹妹的及笄礼,该花公中的银子。秦镇支吾着没反应。

后来修粮仓,她再度提起此事,仍是没下文。

当然这些都是小钱,不过几百两银子。可最近一个月,除了田庄的出产外,他们还在外面买了上千石的米面,花了好几千银子,都是用的良木跟凤栖的盈利。

宋青葙觉得,应该跟清平侯把账目算清楚。

中午在诚意伯府,乔静无意中透露过,她二叔家里因家产闹得不可开交。

二太太性子软,为人极贤惠,不辞辛苦地打点着家里家外。二叔却被几个姨娘挑唆着要将铺子分给庶子几间。

二太太自然不同意,父母爹娘都在,哪有分家产的?

二叔却振振有词,意思是姨娘们个个才貌双全有情有意,跟着他没名没份的,给点私产傍身有什么不行?

二太太嗤笑,姨娘连命都是主子的,自己都说了不算,还要什么私产。

二叔就说,姨娘不能有私产,可儿子却是他的种,老子给儿子天经地义。

二太太被气了个仰倒。

宋青葙就想到秦家三兄弟。秦铭跟秦钧不是贪图家产的人,但成亲以后就难说了。

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人不是没有。

他们要是出府单过还好点,两下各自清净,要是都留在府里…宋青葙想赶在他们说亲前先把章程定下来。

到时,媒人提亲时,女方问起来也有个明白话儿。

她不怕出力,也不是不舍得银子,但账却是要算在明处,要是总这么糊涂着,以后弟媳妇们怕不以为她拿着公中的银子办事,从中捞油水。

这种话,不好跟秦二秦三说,只能跟清平侯说。

可秦镇要是不去的话,她一个儿媳妇跑去找公爹,谈家产账目的,岂不被人看轻了。

轻浮不庄重,贪婪自私,想扣什么帽子就能扣什么帽子。

秦镇这个死脑筋,半点不上心,竟然还质疑她。

宋青葙想想就生气,索性冷他两天,让他自己反思一下。

叹口气,复又拉好被子躺下。

没多久,秦镇回来,见屋里没亮灯,便放轻了步子,悄没声地走到床前,先是双手合在一处搓了搓,又掀开帘子将手探进去,抚在宋青葙额前。

宋青葙根本没睡着,强忍着装死不动弹。

秦镇刚进屋时心急没注意,此时静下心来就听出她呼吸的不同来。她睡着的时候,气息细长平缓,一呼一吸很规律。而现在…分明时急时缓,在憋着气。

秦镇无声地笑笑,脱了衣服钻进被子…

第73章 乱点鸳鸯

秦镇钻进被子,熟练地把手从宋青葙的脖颈底下穿过,将她揽在了怀里,头自发自动地俯下去,吻她的唇。

宋青葙别开头,“世子爷,我累得很,想睡觉。”语气仍是很淡漠。

“好,我不烦你。”秦镇自她颈下抽出手,垫在脑后,望着焦布帐顶发呆,没过一会,就感觉宋青葙的呼吸开始变得平缓——她睡着了。

先前宋青葙之所以没睡,一是有心事,二则是惦记着秦镇。现在秦镇就在身边,隔着薄软的中衣,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热,顿感心安,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清晨,宋青葙起了个大早,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跟以前一样窝在秦镇的臂弯里,手抵在他胸前,而他黑亮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你醒了?天还早,再眯会儿?”秦镇柔声问。

宋青葙有片刻的失神,手指划过他素白的中衣,能感受到他心跳的力度,一下一下和着她的心跳。

可想起昨天的事,宋青葙决定今天仍不理他,遂缩回手,沉着脸下了床。

秦镇听到她在净房哗啦哗啦地绞帕子洗脸,又听到她在屏风后窸窸窣窣地换衣服,然后听到她走到厅里,跟碧柳与新月说话。

她的声音细软轻柔,跟平常没什么不同,间或还有轻轻的笑声传来。

看来她的心情不错,但为什么仍对自己板着面孔?

秦镇思来想去躺不住,撩开帐子下床。

宋青葙在听碧柳说往瑞萱堂送点心的事。

老夫人近来似乎想通了,只要送点心就收着,而且吃得有滋有味。可等宋青葙去请安,仍推说身子不好,不见。

宋青葙也不像以前跟自己较劲,非得天天掐着时辰去,而是自作主张地定了每月初一、十五去请安。

反正就是跟红梅或者魏妈妈说两句话的事,走一趟权当锻炼了。不过,但凡做了新式点心,仍是隔三差五地让碧柳送过去。

听到屋里有响动,宋青葙转身看了眼,道:“世子爷起了,摆饭吧。吃过饭,我去趟武康侯府,让常贵备好马车。”

宋青葙回到内室,见秦镇正对着镜子束发,按着往常宋青葙早就过去帮忙了,顺便伺候他穿上外衣。

可今天,宋青葙没打算管,只走到镜子前,淡淡地说:“吃过早饭我去看看杨二奶奶,中午兴许不回来吃,世子爷不用等我,自己先吃就行。”

秦镇在镜子里看着她,突然回身将她拉至胸前,蛮横地说:“不许去。”不等宋青葙反应过来,已俯身吻了上去。

宋青葙想挣扎却挣不脱,又感受到他唇齿间的狂热,身子慢慢软了下来。

秦镇的话在她唇边呢喃,“别带着气去…让人看出咱们有嫌隙…阿青,你早点回来,我等你吃饭。”

宋青葙心口一热,双手环在他腰间,低低应了声,“好。”

秦镇心里欢喜,手臂收紧,紧紧地箍住她的纤腰,吻却变得细致而温存。

碧柳端着早饭进来,瞧见两人难解难分的样子,脸一红退了出去,正好撞上跟在后面的新月,新月躲闪不及,手里的托盘滑落,杯碟“咣当”落下,满地碎瓷。

宋青葙脸涨得通红,一把推开秦镇,躲到净房去了。

秦镇踱着步子走到门口,碧柳手里端着饭,曲膝行了个礼,新月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秦镇心情极好,接过碧柳的托盘,又叮嘱新月,“赶紧起来清扫干净,免得扎了夫人的脚。”

新月忙答应一声,小跑着取来笤帚簸箕,将地面扫了个仔仔细细。

秦镇检查遍,见地上并无碎瓷,“嗯”一声,回了内室。

新月拍着胸口轻呼,“吓死我了,世子爷往面前一站,感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还以为他要责罚一顿,太吓人了。”

碧柳安慰道:“没事,世子爷看着凶,可从不跟下人置气。我在正房伺候这么久,还没见世子爷发过脾气。”

新月心有余悸地说:“倒也是,不过姐姐怎么前脚刚进去,后脚就出来,也不说一声,害得我没防备。”

碧柳想到方才见到的情形,低声道:“你还小,等长大就知道了。”

新月情知没什么好话,不再追问,规规矩矩地站在了门旁。

————

钟琳比满月礼时瘦了很多,眼底带着些许倦色,像是没睡好的样子。见到宋青葙便开始诉苦,“真是养儿方知父母恩,带孩子太累了,夜里根本没法睡,隔一两个时辰就要吃,吃完过不上一刻钟就开始尿…现在总算知道爹娘的辛苦了。”

宋青葙问道:“先前你不是找了个奶娘?”

钟琳叹道:“奶娘太不经心,洗澡时差点呛着诚哥儿。要不徐妈妈看到了,她还瞒着不说。现找奶娘又来不及,只能自己带着。”

宋青葙便问:“怎么就呛着孩子了?”

钟琳撇撇嘴,“诚哥儿喜欢玩水,扑腾大了,水溅出来湿了奶娘的裙子,奶娘忙着抖搂水珠,一下就松了手…二爷道,既然她爱惜裙子,就让她以后再也穿不成裙子,想打断腿撵出去,后来想想得给诚哥儿积福,只打了十板子,叫她男人领回去了。”

宋青葙颌首同意,“她把裙子看得比主子重,必定不是个忠心的,早点打出去也好。”

钟琳将宋青葙领到内室,丫鬟上了茶点,问起昨天的事来,“…本来想去的,实在走不脱,只得让徐妈妈送了副金钗过去。你见到她的嫁妆了吗?”

宋青葙道:“我猜着你也是有事,九娘的嫁妆共六十四抬,看着挺光鲜,单装衣服的箱子就占了一半。十娘偷着跟我说的,说是两件衣服就装了一个箱子,算是一抬…九娘也是丁夫人亲生的闺女,怎么这么苛待她,就图面上好看,等到了婆家,人家还指不定怎么笑话她。”

钟琳叹道:“早知道再给她添两样了,以后她留着自己戴或是赏人都好看。”说着,唤丫鬟取来首饰盒,挑出一对赤金柳叶耳钉以及一对和田玉的戒指,吩咐道,“让徐妈妈送给诚意伯府九娘。”

宋青葙也把腕上戴着的青金石手串褪了下来,放到一起。

丫鬟将这几样首饰放进个黄花梨木的匣子,问道:“这就送过去吗?”

宋青葙忙道:“别急,昨儿刚添了妆,今儿又巴巴地送这个,丁夫人见了面上不好看。不如劳烦徐妈妈多跑趟腿,到良木买两匣子点心带着,一匣子孝敬丁夫人,另一匣子指名送给九娘,就说京都的点心,以后到了四川不见得能吃到。等见到九娘,再把首饰当面给她。”

钟琳连连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免得丁夫人又以为九娘私下说了什么,临走前别再生出枝节来。”喝了口茶,又问,“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想起过来了?”

宋青葙笑笑,“本来是有事的,但看你这么忙,倒不好开口了。”

钟琳奇怪道:“你跟我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几时变得这么生分了?”

宋青葙并不瞒着,坦诚地说:“原打算跟你借个婆子去打听打听乔尚书家里行五的孙女儿是嫡出还是庶出,多大了,有没有许人家,性情怎么样,可你这边手忙脚乱的,怕抽不出人来。”

钟琳道:“你急不急,要是不急,明儿就让徐妈妈去打听,要是急,就让王妈妈去。徐妈妈办事比王妈妈妥当,跟你也熟识,更方便些。”

宋青葙笑着道谢,“那就徐妈妈吧,打听的时候谨慎些,落了行迹就不好了。”

钟琳便问:“你给哪个说亲?”

“我家三弟,原还打算请你做个媒人来着,不过你指定抽不出工夫两下跑,待会我去问问你嫂子。”

钟琳笑道:“乔家的女儿个个学富五车,选的女婿可都是才子。你这不是乱点鸳鸯谱?”

宋青葙也笑,“没办法,我也是受人之托。不过,我倒觉得有几分靠谱,差不多能成。”

没多久,诚哥儿睡醒了,丫鬟将他抱过来,三个多月的婴儿已经很有点精神头了,两只乌溜溜的眼睛四处看。

诚哥儿长得像钟琳,肌肤白白嫩嫩,肉乎乎的手背上好几个小肉坑儿。

宋青葙不由接过来,抱了抱,笑道:“诚哥儿挺沉手,怕有十几斤了。”

钟琳道:“可不是,十五斤六两,昨儿刚称过…你们成亲有些日子了,还没动静?”

宋青葙脸红了下,道:“世子爷说不用急,过两年再生。”

钟琳促狭地笑,“也是,正好的蜜里调油,没得给自己找罪受,先痛快地玩两年,反正你还小,等十七八岁再生也不晚。”

宋青葙抱着孩子不敢有所动作,只恨恨地瞪着她,“都当娘了,还这么不着调。”

再坐一会,宋青葙去了世子夫人那里。

世子夫人答应得很爽快,“等打探完消息就找人跟我说一声,正好最近闲着,顺便也赚双媒人鞋穿。”

宋青葙笑道:“有嫂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有得是媒人鞋等着嫂子穿。”秦钰的及笄礼后,世子夫人嫌宋青葙一口一个夫人太生分,宋青葙便随着钟琳称她嫂子。

世子夫人知道秦家儿女的亲事都没着落,这话倒也不假,便也跟着笑,“要是你不嫌弃我嘴拙,我倒真想包办了。”

两人正说笑着,就看到钟琳身边的丫头闪身而过。

世子夫人的丫鬟进来道:“二奶奶打发人看看秦夫人走了没有,要是没走,还请秦夫人过那边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