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瓶“啪”地掉在地上,碎成好几片,林氏一愣神,那几人就跑了个没影。

宋青艾捂着腮帮子看看破烂的家,抬脚踢飞了一只笔筒,也没知会林氏,叫上蔷薇跟紫藤就往外走。

好在郑家的车夫仍尽职尽责地等在胡同口,拉着宋青艾回了顺义伯府。

宋青艾怕被人看见,下车的时候将斗篷的帽檐拉得很低,做贼般回到自己住的小院。

郑德显竟然在屋里,正歪在炕上看书。

宋青艾见到他不由感到万分委屈,含着一汪眼泪,可怜兮兮地说:“世子爷,我娘家被人欺负了,您可得替我做主。”

郑德显扫她一眼,见她泪眼盈盈梨花带雨,觉不出心动,只感到心烦,便云淡风轻地说:“你家的事与我何干?”

宋青艾呆在当地,只觉得脑中空空的,唯有阿美的拍手大笑声,“大笨蛋,挨揍了,大笨蛋,挨揍了…”

此时的宋青葙正俯在炕桌上专心地写着什么,秦镇坐在旁边替她研墨。

他回来时,已是未初,宋青葙早吃了午饭。听说他没吃,便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两碗汤面。

关于白家胡同的事,宋青葙一个字都没问,只说了句,“我不想知道,但凭世子爷处置就行。”

秦镇明白,她心里定是不痛快,便也没提。因见她要记东西,就上赶着替她研墨。

宋青葙写得是要送年节礼的名单。

秦镇侧眼看到上面有青州贺家,就是宋青莼的夫家,心底暗叹了口气。

宋青葙删删减减,写写涂涂,留了十二家,这十二家也是有疏有近各不相同。

最后又添上了丁九娘的名字,“九娘过年不回去,仍在三圣庵,三圣庵虽然清静,到底是清苦,里面的饭菜半点油星都没有。”宋青葙看向秦镇,笑容宁谧目光温柔,“明儿腊八,我给九娘送腊八粥,世子爷陪我去吗?”

秦镇点点头,柔声道:“我在树下等你。”

宋青葙眼眸一亮,脸庞骤然散发出令人炫目的光彩,“世子爷一直等着吗?”

秦镇凝望着她,“当然!”

第88章 无能为力

刚到寅初,新月就起了床,穿上官绿色的棉袄,急急地往大厨房走。

大厨房灯火通明,四口大锅均滋滋地冒着热气,厨房里满是腊八粥甜腻的香气。

烧火的婆子笑道:“姑娘今儿起得可早。”

新月认真地说:“这腊八粥关着府里上下三百多口人,夫人嘱咐过,且不可出了差错。稍有纰漏,别说是咱们,就是夫人也跟着受带累。”

婆子连忙点头,“我们都明白,各种米豆、大枣、桂圆都是挑的上好的,洗了又洗,再不会有事。如今已炖了小半个时辰,再焖上两刻钟,保准糯软喷香。”

新月再叮嘱一遍,又赶到小厨房。

小厨房也在熬腊八粥,不过是单熬给主子以及有头有脸的管事们的。新月见秀橘也已起了身,忙上前招呼,“姐姐起得真早。”

秀橘比新月大两岁,已经十五了,在宋青葙身边伺候的时间也长,可她老实本分,并没有因新月来得晚却被重用而不满,当下笑笑,应道:“夫人特地叮嘱的事,哪能怠慢了。”

新月见灶膛已经熄了火,婆子在旁边准备下饭的小菜,无人注意这边,遂有一搭无一搭地问些家是哪里的,伺候姑娘多久了等闲话。

秀橘一一答了。

新月又状似随意地问:“林管家也是先前就跟着夫人身边的吗?”

秀橘答道:“不是,林管家是世子爷的人,本来在外面铺子做掌柜,因为府里急着用人,才特地调了回来,他比妹妹早来没几个月。”

原来是世子爷的人。

新月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她总感觉林管家对夫人有种特别奇怪的态度,有尊敬、有佩服、有关心,甚至还有那么点体贴。

有天夫人咳嗽了两声,林管家拔腿就要去请太医。夫人笑着说不用,拦住了他。

她还以为林管家是夫人的人,没想到竟是世子爷的人。

可夫人却很信任他,很多事放手给他,极少过问。嗯,世子爷看着也很信任他,时不时找他商量。

新月想不透他们之间的关系,却觉得这样挺好,大家很和睦,有劲都往一处使。

夫人身边的丫鬟也是。

她以为自己来得晚,年纪又小,做管事肯定有人不服气。可碧柳、碧桃还有秀橘这三个老人都没说什么,尤其碧柳,是夫人的贴身丫鬟,经常会提醒她夫人的喜好。

有她们的扶持,自己才能做得好,否则人人都拆台,光应付底下人就费尽心思,哪里还有精力去做夫人交待的事。

新月轻呼一口气,对秀橘道:“我不耽误姐姐了,姐姐忙吧,我去瞧瞧夫人起了没。”

秀橘点点头,将盛粥的碗找出来。

老夫人喜甜,用莲纹青花小碗,要放些蜂蜜进去;侯夫人用青花瓷碗,不能放糖,却得配点咸菜;大小姐用甜白瓷小碗,多盛些红枣…这些都是夫人昨天特别叮嘱她的。

秀橘一边念叨一边想,碧柳说得对,夫人看着风光,可处处都要用心,其实活得更累。

宋青葙确实很累,是身子累。

昨夜秦镇不知发了什么神经,又是哄骗又是引~诱非得跟她一同洗浴,洗得净房一地水不说,连被褥枕头都湿了。

结果半夜三更,她翻箱倒柜找新被子,秦镇则蹲在地上把净房里的水擦了个干净。

秦镇不喜欢让人伺候,基本上凡事都亲力亲为,正好也解了她的尴尬,否则被人看到,会怎么想。

因睡眠不足,宋青葙赖着不想起,秦镇早晚都要打拳,便悄悄起身,替她掖了掖被子,又轻轻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宋青葙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其实,她还挺喜欢床笫之事,尤其两人赤裎相对时,秦镇滚烫的身子,灼得她全身上下热得要命,便有些不管不顾。

秦镇离开后,宋青葙独自躺着颇为无趣,索性也就起了。

吃罢早饭,宋青葙跟千玉与新月将要做的事交代一下,便去了三圣庵。

丁九娘的丫鬟迎出来,接过食盒,视线一直盯着宋青葙,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宋青葙心里微动,对碧柳使了个眼色。

丁九娘见到宋青葙感慨地说:“你隔三差五遣人送东西来倒也罢了,怎么自己也来了?”

宋青葙笑道:“熬了腊八粥觉得挺好吃,过来显摆显摆,顺便得几句夸赞。”一面说,一面细细地打量着她。

丁九娘穿素绸褙子,月白色裙子,从头到脚全无饰物,气色比刚来时要好很多,只是眉宇中那股看透世事的苍凉与淡漠让宋青葙不由心惊。

丁九娘尝了两口腊八粥,笑道:“怪不得你这样自负,果然好吃。”停一会,又道,“往后你不必给我送吃食了,庵里的斋饭就很好,开头不太习惯,吃常了觉得很可口,倒是以前吃的俗食,口味确实重了些。”

“九娘…”宋青葙一下子意识到什么,轻唤出声。

丁九娘的丫鬟“扑通”跪在地上,哀求道:“秦夫人劝劝我家姑娘吧,姑娘说要斩断红尘,剃度为尼。”

宋青葙惊愕地看着丁九娘,“是我让你来三圣庵暂住的,你这样,要置我于何地,你想让我一辈子不得心安?”

丁九娘淡淡一笑,“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何干?三娘,我已看透了世事,什么男女恩怨什么父母情谊都是过眼云烟,转瞬便逝,唯有佛祖可保我六根清净,不受凡世纷扰,永保内心安宁。”

宋青葙气得恨恨地道:“九娘,你怎么能这般自私,先前,你不管十娘跟我们的感受一心寻死倒也罢了,眼下,又说过眼云烟,你是说我对你的情意一文不值,丝毫不值得留恋?还是说,我时不时送东西来都喂了狗了?早知如此,还不如你当初上吊死了算了,也枉费我这些日子费的心思。”

话说得又快又急,丝毫不留情面。

丁九娘顿时红了眼圈,“要说当初,我真希望没有生下来,没有在这世上活一遭,也免得今日这般心寒绝望。”

宋青葙听出她话里有话,缓和了声音问道:“有什么事说出来,能帮的我自会帮你,我帮不了,还有其他人。你这样一会寻死一会出家算什么?”

丁九娘犹豫片刻,咬着牙道:“昨儿十娘写信给我,说我娘要把她卖到福建去。”

“卖?”宋青葙愕然。

“定了门亲事,对方四十好几了,是个鳏夫,儿子比十娘还大两岁,曾经管过福建那边的海运,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可家里很富庶,据说能给三万两银子的聘礼。三万两银子,不是卖是什么?”

十娘才刚十四,要嫁个四十多岁的人?

宋青葙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听九娘又道,“我哥从四川回来了,瞎了一只眼,脸也破相了。先前我家大把的银子都花出去给他打点,现下,我哥指定没了前程,连亲事都成问题,我娘就想砸银子买个像样的媳妇。家里没钱怎么办,就把主意打在没出阁的两个闺女头上。我身上牵连着四川那边的事儿还没利索,只能先把十娘卖了。卖完十娘,我也早晚脱不了这样的命。三娘,你说我还有法子活吗?

“我想干脆出家算了,至少能保全自身,而且眼不见心不烦,可十娘怎么办?十娘那么小,那么懂事。有时候我就想,我是不是前世做了孽,这辈子才托生到这样的爹娘手里。又或者,没了我哥,我爹娘会不会多看我跟十娘两眼?”

丁九娘一边说一边哭,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般,“啪嗒啪嗒”往下落。

宋青葙听得心酸,也忍不住随着一块哭。

好容易哭够了,丁九娘收住眼泪,歉然地说:“对不住,快过年了,还让你跟着听这些糟心事。”

宋青葙想开口,嘴张了张,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她对十娘的事无能为力,说什么都没用。

她的手伸得再长,也管不到别人卖自个闺女头上。

黯然地辞别丁九娘,宋青葙忧心忡忡地往外走,碧柳悄悄俯在她耳边道:“昨儿丁姑娘说要出家,慧真师太给拒了,说她尘缘未断,心里无佛。”

“我知道了,”宋青葙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眼前晃动的全是十娘的身影。

十娘拉着她的手指着系着红绸的箱子,忧愁地说:“两件衣服就装一个箱子,算是一抬。”

十娘端着药碗,俯在床边,一勺一勺地给九娘喂饭。

十娘含着眼泪对着她笑,“姐姐已经想开了,不会再犯糊涂。”

宋青葙烦躁地摇摇头,步子加快了些。

三圣庵门口,虬劲的古松根深枝长,针叶苍翠。树下站着一人,穿鸦青色长衫,身材高大,神情平和,周身散发着令人安定的气息。

宋青葙顿觉心安,挪着碎步走过去,吸口气,轻声地问:“这位公子,我累得很,你能不能带我回家?”

秦镇微笑,低声答,“能的,阿青,你想到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

宋青葙不由自主地扯扯他的衣角,“想回家了。”

秦镇答应一声,招来轿子,将她扶了进去。

秦镇打马走在前面,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不徐不疾不紧不慢。

宋青葙慢慢陷入了沉思…

第89章 出谋划策

远山在门口等着他们,见到秦镇老远就迎上来,“爷,二爷刚才来过,说有事。”

秦镇跟宋青葙说了声,去了闻风阁。

碧柳见宋青葙没精打采的样子,劝慰道:“世间卖儿鬻女的有的是,以前我家街坊有个马婆子,专门把好人家的闺女卖给外地的客商。十姑娘好歹也是出嫁,说出去也好听点。”

宋青葙恹恹地说:“我明白这个理儿,只是想到十娘含苞待放的年纪被人糟蹋,心里堵得慌。要是我不认识她倒也罢了,可有偏偏认得。”

碧柳便道:“说起来也真可恶,丁家又不是揭不开锅了,怎么就这么拿着闺女不当人?”

“九娘以前说过,丁夫人成亲多年无所出,且受了些腌臜气,二十七八岁上生了四娘,又有了丁智,后来再怀孕,丁夫人以为会是男孩,没想到接连是两个闺女。失望大希望就大,九娘跟十娘自小就不受待见,连大气不敢出一声。这次还是丁夫人身边的婆子看不过去,将话偷偷递给了十娘。十娘能有什么主意,只能求救于九娘。”

碧柳气呼呼地骂:“丁夫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丁智也不是个好鸟,但凡有点血性也不能由着爹娘把亲妹子给卖了。他用着妹子卖身的银子能安心?”

宋青葙冷笑一声,“要是个好的就不会跟李总兵的儿子抢红倌打架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九娘往火坑里跳。”

碧柳想想也是,先前丁九娘订那门亲事,丁智一清二楚,还不是半句话都没有,心里越发对丁智不齿,恨恨道:“要我是九娘,干脆豁出去把她哥给阉了,让她爹娘从此绝了户,看看她还敢拿闺女不当人。”

宋青葙失笑,也不顾碧柳这话说的粗俗,只道:“九娘也是性子软,若换成你,丁夫人不见得敢这么有恃无恐。”

两人说了会话,宋青葙感觉有些疲倦,遂道:“我吃不下,先去眯一会,等世子爷回来就叫醒我。”

碧柳应着,将门掩好,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叹了会气,心道:早知道不该让她去看丁九娘,平白无故惹了一肚子不痛快。

可宋青葙的作风,她也是明白的。当初秀橙偷了挂件出去,宋青葙不也没有追究她家人的责任,反而给了她嫂子十两银子。

宋青葙千好万好,就是这点不好,心太善。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太善良有什么好处?

碧柳独自嘀嘀咕咕着,冷不防面前出现个人影,却是秦镇回来了。

秦镇进内间一看,宋青葙合衣躺在床上似是睡着了,便没吵醒她,回到外间问道:“夫人吃中饭了吗?”

碧柳慌忙站起来,恭敬地答道:“没吃,夫人说没胃口,吃不下。”

秦镇又问:“在三圣庵出了什么事?”

说话声音不大,神情也很平和,可碧柳就是感到有股莫大的令人心悸的压力劈头盖下来,让她不敢有半分隐瞒,原原本本地将丁家的事说了一遍。

秦镇蓦地就沉了脸,冷声道:“别让夫人睡太久免得夜里走了困,稍过会把她叫起来吃点东西。我在外面书房里。”

碧柳连声答应。

秦镇对宋青葙还是挺了解的,宋青葙在遇到烦心事或者不痛快的事时,会习惯性地睡一觉,让脑子休息会。

秦镇见她睡着,又想起她在三圣庵门口那种神情,很自然地推断出定是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

果不其然,是丁家的事。

本来丁家卖儿卖女跟秦镇无关,他没有权利干涉,但这事惹得宋青葙不开心了,他就想伸手管一管。

该怎么管?

依着他往常的性子,就提着剑一下把丁夫人给了结了,再让她横生是非。

可现在他不能,眼下他的日子跟蜜糖水似的,不能为了那个妖妇给毁了,不值当。

秦镇左思右想没什么好点子。

正郁闷着,远山进来禀告,“林管家有事回爷。”

秦镇眼前一亮,连忙把千玉叫了进来。

千玉拿着本花名册子给秦镇看,“这是府上的小厮仆从,共二百三十八人,其中世仆一百六十二人,后来买的以及投奔来的是七十六人。”

秦镇就问:“你记这个干什么?”

千玉笑笑,“夫人吩咐的,把人都统计起来,有什么本事也记上,到时用起来方便。至少每月该支出多少月例银子心里能有个数。昨儿夫人还说,家里有孩子的,除了月钱外,每家另给一包窝丝糖,家里有老人的,给二两茶叶,像我这种无牵无挂的,或是给一壶酒,或是给双鞋。东西不多,是个情分。”

秦镇听了,把花名册子翻开看了看,上面每个名字后面记着年龄,籍贯,进府的时间,经手人以及有什么技能,很是齐全。

看过,把册子放到一边,道:“我眼下有桩棘手的事,你说怎么办好,既让夫人舒了心,又不把咱们府里给牵扯进去。”

千玉听了便笑:“世子爷没跟夫人商量?”

秦镇叹道:“夫人事情太多,而且也不能抛头露面地做,反正我闲着,顺手就办了。”

千玉想想,拿起花名册子,翻开两页,指着一个人名笑道:“可巧,这不就用上了。”

秦镇探头一看,是专给清平侯喂马的马夫,叫王二,四十五岁,籍贯福建,会木匠活,便问:“他能干什么?”

千玉知秦镇性情豪爽,没那么多弯弯道,当下也不隐瞒,低声说了个计划。

秦镇听得两眼放光,“啪”一掌拍在千玉肩头,“你这家伙心眼道道怎这么多?”

千玉捂着肩膀苦笑,“世子爷手劲也太大了些,林蒙真是吃不消。”

秦镇笑道:“药水跟王二就交给你了,其余的事我来办,套麻袋我最拿手。”

千玉笑应着告退出去。

秦镇将远山、近石、白水、空亭四个小厮叫来,细细叮嘱一番,小厮们都是做惯这行的,很快便明白,分头各自去准备。

秦镇心情愉悦地回到正房,见宋青葙已醒来,正坐着发呆,就上前柔声哄了几句,让碧柳端中饭过来。

宋青葙见秦镇等着自己也没有吃饭,心下愧疚,便将十娘之事暂时搁下,专心地陪秦镇用饭。

两人一问一答,有说有笑,很是温馨喜乐。

饭后,秦镇不让宋青葙得闲,拉着她去蓼花亭溜达一圈。

自打天儿冷了,宋青葙就没来过花园,如今旧地重游,想起以前摘了莲蓬剥莲子吃的情形,心里暖融融的,拉着秦镇的手不肯放。

此时湖面已上了冻,秦镇探身下去踩了踩,道:“还没冻实,等再结实点,咱们下去打刺溜滑。早知道就放些鱼苗进去,可以凿了冰抓鱼烤着吃。”

说得兴致勃勃,像个大孩子。

宋青葙就笑,“等开春买鱼苗回来放,明年冬天就可以吃了。”

她披着件宝蓝色的斗篷,帽沿围着一圈雪白的狐毛,衬着她的脸如明月皎皎,配上腮边浅浅的梨涡,温柔静谧。

秦镇盯着她,心头涌上浓浓的满足,笑容不经意地自唇角绽开。

一个在亭内,一个在冰上,互相凝视着,无声更胜有声。

再过几日,顺天府的衙役给秦镇递了个话,秦镇就往白家胡同瞧了瞧。

宋大老爷一家果真搬走了,除了门窗桌椅外,其余物品都搬了个干净。

秦镇见那天地上砸得碎瓷片都没了,料想定是衙役们收拾过,想必也从中得了些好处,也不多问,又取出个十两的银锭子扔给衙役。

衙役欢天喜地接过,道了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