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妡肌肤娇,被热水泡得已经有些发红,又被这么一搓,顿时呈现出粉嫩的红色。青枝咽了口唾沫,手底变得轻柔,近似抚摸般滑过杨妡脊背,至肩胛骨下方,不受控制般往前蹭去,终于拂上杨妡的乳,轻轻地揉捏着。

杨妡身子一僵,缓缓转头,沉声问道:“青枝这是干什么?”

“我…”青枝低下头,猛地又抬起来,直迎上她的视线,低声道:“姑娘,让奴婢伺候您吧。”

“怎生伺候法儿?”

青枝吸口气,急切地说:“我会让姑娘舒服,真的,我不像男人,男人会弄痛女人,可我不会。我只会让姑娘舒服,姑娘长得这么漂亮,身子这么娇嫩,不该让男人糟蹋。”忽然跪在地上,仰着头看着杨妡,“姑娘想想,我进府四五个月了,服侍姑娘一向尽心尽力,可曾有过一丝半点儿的疏忽?我心里仰慕姑娘,只会姑娘好,绝不会害了姑娘。”

仰慕,又是仰慕,还真是个好借口!

杨妡讥讽地笑笑,盯住她问道:“你上个主家是不是因为这个辞了你的?”

“不是,我上个主家是南地来行商的男人,南地的人最会算计,想让我多干活还嫌我饭量大,天天不给我吃饱。我饿得难受就把他家的碗跟盘子摔了,他扣了我半年的月钱把我卖了…他是想动手打我,可他瘦得跟鸡崽似的,连我的劲儿大都没有。姑娘,男人就没个好东西,不是图你的钱就是图你的色。”

“那你图什么?”杨妡自盆里出来,取过屏风上搭着的帕子包裹住身体,居高临下地问道。

青枝仍是跪在地上,“我只图有个知心知意的人,互相做个伴儿。”

杨妡冷冷一笑,“你觉得我会跟你行那种苟且之事,一辈子让人瞧不起?”

“不会的,只要做得妥当不可能被人知道。”青枝声音虽低却很清楚,“我再上个主家是个小官员家的姨娘,小官员没法升迁又不敢得罪正室妻子,就拿姨娘撒气,隔三差五就对姨娘拳打脚踢,姨娘无处诉冤只能抱着我哭…我们好了两年多,谁都不知道,直到后来小官员得罪人下了监牢,家里女眷奴仆都被卖了,我们这才失散。姑娘,我会小心,决不可能连累姑娘半分。”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丑事早晚会败露。”杨妡看着她淡淡道,“我这里留不得你了,念在你这几个月还算尽心,卖身契我可以还给你,你回去收拾东西,明儿一早就离开。”

“可是奴婢对姑娘真心一片,并不敢强迫姑娘行那种事儿,求姑娘别赶我走。”青枝跪步上前,“咚咚”磕头哀求。

看着她匍匐在地的模样,杨妡心底突然升起无限的悲凉。

想必前世原主小姑娘就是因为被男人伤害过,恨透了男人,再加上青枝无微不至的照顾,才心甘情愿地抛开京都的生活隐居在玉屏山下。

魏珞肯定知道,所以才会厌憎她,想要远着她。

想想也是,他在宁夏保家卫国,她却在京都跟个婢女苟合,谁知道了会不寒心?

而且,知道的想必不止魏珞一人,杨妡还清楚地记得当年包有放火烧人之时,说过的那番话。

他说,魏珞为了夫人享受荣华富贵拼却了性命,又说魏珞生前不得人伺候,所以他要送她们去黄泉下伺候魏珞。

是不是,包有也知道了内情?

堂堂一名骁勇善战的将军,他的家眷却做出如此令人不齿之事,魏珞该有多么寒心?

想到魏珞,杨妡心一阵阵地抽痛,也不知他当年对原主小姑娘是怎样一种情感,以致于如此被羞辱如此被伤害,可重活一世仍旧愿意娶她?

第123章 表白

又思及, 去灯市那天, 魏珞曾问她,“假如我不在家,你会不会因为寂寞而喜欢别人?”

她回答了不会, 她说有了珍珠绝不可能再看上鱼眼。

可脑子那么蠢笨的人,到底会不会想明白?

杨妡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想清清楚楚地跟他说,她只单喜欢他一人,别人长得再俊俏, 生再富贵, 文采有多好, 在她心目里,总不及他万一。

若他留在京都, 她就在秋声斋等他休沐,若他仍想去宁夏,她也会跟着他去。

这么好的男人不牢牢地抓住, 她还怕别人抢走了他。

杨妡扬声唤红莲,“把衣裳拿进来。”

红莲急忙应着, 将衣服抱进去, 瞧见地上跪着的青枝, 吓了一跳, 却不敢多问,垂手静静地站在旁边。

杨妡一件件将衣裳穿整齐,才淡淡地说:“青枝犯了错, 把她卖身契找出来,明儿一早送走。”

“不,姑娘!”青枝猛地抱住杨妡双腿,“姑娘别赶我走,我可以不进屋伺候,我可以干粗活,扫院子倒夜香都成,只求姑娘将我留在身边,我能远远地看上姑娘两年就成。”

杨妡冷冷地俯视着她,“你这几个月的规矩白学了?主子的话也敢不听?”

“姑娘,奴婢不是不听,是实在不想离开姑娘。”

“既然如此,”杨妡缓慢却坚定地说,“红莲,去二门把上夜的婆子唤几个来,打一顿再发卖出去,卖得越远越好,再不许回京都半步。”

红莲扫一眼杨妡,低应道:“是。”

青枝不可置信地仰望着杨妡,“姑娘怎么能这样?”边说边站起来,神色之间尽是不忿。

她这一站,比杨妡与红莲都高处半个头,身形又健壮,将净房门口堵了个结实。

红莲警惕地张手将杨妡护在身后,急切地道:“青枝,你别冲动,别乱来。”

杨妡面色不变,轻蔑道:“你说,对于冒犯主子又不服管教的奴才该怎样?不打死你,已经是念着你这几个月的用心上。”顿一顿,又道:“你若老实捱了这顿棍子,我仍将你卖身契还给你,随便你往哪里去,找你那个姨娘也好,重新寻主家也好。倘或你仍犟着不服管,就只能卖到京外。你别不服,你即便能跑出这个院子也跑不出二门,更没法逃出府去。”

青枝动容,思量片刻收敛了怒气,复又跪下,低声道:“我认罚。”

红莲长舒口气,扶着杨妡走出净房,极快地吩咐蓝艾往外面叫人,又飞速回来仍守在杨妡旁边。

婆子们拿着绳子提着棍子气势汹汹地过来,没往别处去,就在晴空阁院子里,将青枝摁在地上噼里啪啦地打。

静静的夜里,听不见青枝半声□□,只有棍子敲打在人身上发出那种沉闷的“通通”声。

晴空阁的丫鬟们都心惊胆颤地站在廊下看着。

杨妡却跟往常一样,面色平静地坐在妆台前散开了发髻。适才沐浴时,她发髻未解,头发就湿了一点点,这会儿已经快干了。

她慢条斯理地梳着,少顷外头安静下来,红莲进来回禀道:“已经打完了,我让婆子将青枝带到二门看着,天一亮就送出去。”

杨妡“嗯”一声,“你把她的卖身契连同这个月的月钱一并送过去,还有她屋里的东西。”

红莲应声出去。

杨妡把长发结成三股麻花辫垂在脑后,起身挑亮蜡烛,在炕桌上铺好纸笔,打算给魏珞写封信。

可研好墨,才知道根本无从下笔。

该说什么好呢?说她想他了,还是有事跟他商量,还是直接说她就认定了他,谁都不喜欢。

杨妡提着笔犹豫许久最终只写下一句话,“中元节,你有没有空去庙会?”

忽然就明白了魏珞当初写给她的信为什么就只“平安”两个字,怕是跟她一样都有满腹的话却说不出来吧?

第二天,杨妡将信交给杨远桥,“爹帮我送给表哥。”

信未折,杨远桥一眼就看清了上面的字,笑道:“要去庙会,正好我带着嶙哥儿也去见见世面。”

杨嶙拍着手在旁边叫,“去见世面。”

他已经快三岁了,话还是说不利索,就能说个短句子,稍长一点就说不了,还不如杨灏嘴皮子利索。

张氏有些着急,天天吩咐奶娘丫鬟不停地逗他说话,杨远桥却不以为然,乐呵呵地说:“贵人语迟,咱们嶙哥儿嘴上不说,可心里有数儿。”

杨远桥有子万事足,每天下衙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逗着杨嶙玩,早起上衙前也必须看上杨嶙一眼才安生,完全把杨妡忘在了脑后。

张氏却不然,挥着手道:“你们爷俩到外头玩去,我有话跟妡儿说。”待杨远桥抱着杨嶙离开,便郑重问道:“怎么半夜三更地发作起丫鬟来了?”

杨妡已料到是这事儿,早想好了一套说辞,“青枝笨手笨脚,倒水时差点把我烫着,说她两句竟然还敢回嘴。也不是这一件事儿,往常她也不怎么服管教,正好赶在我气头上了。”

张氏并不怀疑,叹一声,“看着挺老实的,不像那种奸猾的。”

杨妡暗暗冷笑,青枝看着确实老实,可就是这般老实的人竟然敢打主子的主意。也就是她前后加起来活过三十岁了才不怕她,要是换成原主小姑娘,被这么身强力壮的人苦苦纠缠着,未必能够应付。

这种事儿,只要有过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等三五次后,谁还能说清当初到底是被逼无奈还是两厢情愿?

原主小姑娘生长在深闺后院,几乎足不出户,看得书也有限,除了佛经跟女四书再无其他,又从哪里知道磨镜之事?

未必不是青枝死缠烂打动手动脚。

可前世,到底真相如何,已经无法去探究了。想必魏珞也不一定愿意提起这件事。

***

五天以后,六月三十晚,魏珞休沐时才看到杨妡的信,忍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屁颠屁颠地去了竹山堂。

杨远桥还在内院没出来,晨耕也去吃早饭了,只有晚钓在。

晚钓已知自己是要作为陪房跟着杨妡去秋声斋,往后少不了跟魏珞打交道,便笑着招呼道:“表少爷过来了,前两天五姑娘来借书没找到,正好刚才找到了,我去二门让婆子送进去,劳烦表少爷帮忙照看一下,若有客来,请他稍等片刻。”

魏珞起先没反应过来,稍思量才意识到晚钓是要往内院给杨妡送个信,不由咧开嘴笑道:“行,你去吧,我正好看会儿书。”

晚钓笑一笑,随意寻了本诗词册子往二门去。他并不担心杨远桥说他擅离职守,一来魏珞是未来女婿又是常客,二来杨远桥重要物件都在书房内室,门上挂着锁,而外间都是家中子弟或者亲朋好友常借的书籍,并无私密之物。

二门上婆子拿到书,就打发一个未留头的小丫头送到晴空阁。

小丫头才七八岁,口齿倒伶俐,脆生生地道:“晚钓哥哥说姑娘前阵子寻书,正好今天魏府表少爷还了回来,问姑娘是不是这本。如果不是,晚钓哥哥另外找出好几本差不多的,请姑娘什么时候空闲了就去看看。”

杨妡心眼转得快,一下就意识到是魏珞来了。不由莞尔,果真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行事方式,若是晨耕,绝对不会用这么婉转的方式。

红莲也意识到,抬头看看天色,笑道:“姑娘若是去就趁凉快,待会太阳毒起来肯定热。”

杨妡点点头,对着镜子理一下妆容,带了红莲往竹山堂去。

隔着老远,杨妡就看到竹山堂四门大敞,魏珞穿件青莲色道袍,正跟晚钓说着什么。两人差不多年纪,身量也相当,晚钓只稍稍瘦弱一点儿,可两人站在一处,魏珞身上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却生生将晚钓压了一头。

那是经历过战场的磨砺,经历过生死的挣扎之后才有的沉稳与淡定,就连李昌铭在他面前都有些失色。

杨妡心里升起与荣有焉的自豪,情不自禁地加快了步子。

魏珞听到脚步声回过头,见是杨妡,先前镇定的神色立刻浮起温柔的笑意,晚钓看在眼里,笑着对杨妡行个礼,“五姑娘安,我去沏茶。”

红莲也识趣地留在了外面。

杨妡上下打量魏珞一番,见他束着腰带,戴着玉佩,腰间还系了荷包,浑身上下的衣饰无一不是出自她的手,唇角弯一弯,笑着抻了抻他的衣袖,“正合适,我特意放宽了一指,还怕表哥穿着会松快。”

魏珞顺势去握她的手,手指触到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时,心紧跟着柔软下来,温声道:“中元节正好我有空,我陪你到庙会玩儿。”

杨妡乖顺地任他握着,“先去广济寺看方元大师,回来时候去庙会逛一逛。”

但凡杨妡有所求,魏珞岂肯不应,笑着点点头,“好!”

杨妡又道:“爹爹说要带着阿嶙一道去,你别应,带他最麻烦,吃喝拉撒什么都得照应,就让爹跟娘看着他好了。”

魏珞忍俊不禁。

杨妡就是这点儿好,分明嫌弃弟弟麻烦是件很自私的事情,可经她正大光明地说出来,让人只觉得她坦荡大方,并不惹人憎厌。

“阿嶙最近又惹着你了吗?”魏珞低头笑问。

“是啊,先前他喜欢揪人耳坠子,去年一年我都没敢戴,这会儿他喜欢拔发簪。二房院里丫鬟仆妇都不敢戴钗簪了,早起时我本来是戴着只蝴蝶簪,被他一把揪下来。我不是心疼簪子,是怕他伤着自己,吓得我赶紧换了这只花冠。”杨妡仰头不满地抱怨。

这几个月,她似乎长高了些,已经到魏珞下巴了,又加上仰着头,那双水嫩欲滴的红唇近在咫尺,只要魏珞低下头就能亲上去。

魏珞毫不犹豫地顺从了内心的呼唤,俯身吻住那张令他回味无穷的小嘴。

她的唇软且嫩,稍微有些凉。

魏珞沉醉在她的馨香里不愿离开,尽情地汲取着她的甘甜,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无师自通地托住她的后脑,强迫她迎向他。

杨妡被禁锢着根本挣不脱,差点又喘不过气来,终于得着机会使劲咬了下他的唇。

魏珞吃痛,才自沉醉中反应过来,松开了她。

杨妡捂着心口窝大口大口喘气,好看的杏仁眼圆瞪着,气呼呼地说:“你是不是不憋死我不算完?”

“我…”魏珞红着脸说不出话,他不是有意不让她喘气,而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他就是想要搂着她抱着她,口对着口,舌缠着舌,肆意地品尝她的味道。

杨妡见他这副模样,心一下子柔软下来,深深吸口气,踮起脚尖,双手攀上他的颈,甜美的气息在他唇间呢喃,“你气长,我气短,你好歹得让我喘口气啊…如果这次还让我憋得难受,我就再不让你亲。”

“好,我听你的,你别生气。”魏珞环住她的腰,哑声道。

“你这个傻瓜,”杨妡恼道,“要是我真的生气,你必须得哄我,一直把我哄好了才成。”

“嗯,”魏珞老老实实地点头。

他唇上有道血丝,是她刚才咬出的痕迹。

这人真是,就会傻站着任她欺负吗?

杨妡心头酸涩不已,伸出舌头轻轻舔去那抹血痕,对牢魏珞眼眸,低声道:“阿珞,除了你,我不会再喜欢别人…”

第124章 打算

魏珞的目光骤然深邃起来。

以往她都是唤“表哥”, 这次却是喊了“阿珞”。

简简单单两个字,许多长辈与朋友都这样叫他, 可自杨妡口中说出来却另有韵味,绵绵糯糯地好似带着三分娇柔三分妩媚。

魏珞只觉得周身血液突突乱窜, 身下那一处倏地就抬起了头, 颤巍巍地涨得他难受。他两世为人没尝过女子滋味,也不曾看过春宫喝过花酒,就只那次听薛梦梧的墙角才近距离地感受到男女欢好。

可当时,他只顾着辨认薛梦梧的语调, 竟是没在意两人哼哼唧唧都做了些什么。

这次, 怀里是杨妡温软的身体, 鼻端是她馨香的气味, 她轻轻啃咬他的唇, 她的气息热热地扑在他口中,在他唇齿间流窜,搅了他的心, 乱了他的情。

魏珞突然生起一股冲动, 想把她紧紧地揽在怀里, 揉在骨子里, 脱光她的衣裳, 然后…然后干什么,他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把她融进他的血液里,再也不分开。

杨妡就站在他身前, 身子紧贴着他的。

魏珞一动,她马上就察觉到了。

先前有的那点担心立刻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却是另外一种担心,这也太硬了吧,正抵在她腹部,让她很是难受。

有心打趣魏珞几句,可瞧着他麦色肌肤上不自然的红色,又觉得不忍,思量片刻笑着抱怨,“府里最近买了批新丫头一个个笨手笨脚的连端茶倒水的事儿都做不好,尤其有个叫青枝的,最不服管教。”

魏珞心中绮念顿时散去,紧张地问:“她对你怎么了?”

“没怎么,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她一个粗使丫头敢对我怎么样?”杨妡仰头迎上他关切又担心的目光,唇角弯了弯,慢条斯理地说:“我就是觉得她伺候得不好,前两天把她打了一顿撵了。”

魏珞神情明显松快下来,仍是不放心地问:“她人高马大的,真没伤了你?”

杨妡摇摇头,轻声道:“阿珞,你以前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魏珞突然感觉鼻头一酸,以前那些纷纷乱乱的往事潮水般涌上心头。

是王氏先发现了杨妡与青枝的不对劲儿,然后告诉了他。

他自然不肯信,杨妡那般清冷如月中仙子似的人怎可能会做出那种事。终于有一天,他隔着净房的屏风看到两人拥抱在一起的身影,听到杨妡颤巍巍地说,“青枝,求你,求你。”

那一刹那,他恨不得要杀了两人,事实上,他已经从怀里掏出了刻刀。

可目光一转,瞧见了炕沿上杨妡的小衣。

浅浅的丁香色,既没绣牡丹,又没绣月季,只在不起眼的地方绣了朵小小的野菊花。

正如她的人,安静地过着平淡如水的生活。

或许青枝是她唯一的快乐。

他心头一软,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再进来时,他瞧见杨妡脸颊难得的红晕,眸子里闪动着细碎的光芒,透过她身上浅薄的绉纱袄子,隐约能看见中衣上那朵野菊的轮廓。

看到他,她立刻紧张地退后两步,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手里的帕子。

他放缓声音道:“这阵子公事忙,我可能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

她如释重负般轻声应着,“好。”

从此,他便在军营里歇息。

时隔一个月之后再回府,府里上下大都知道了此事,人人用那种讥讽又有些怜悯的神情看着他。

王氏云淡风轻地说:“阿珞,阿珺婆家有个表姐年方十八,性情温柔和气,因为守孝耽搁了婚期,不如休妻另娶,你年纪也不小了,娶个正儿八经的姑娘生儿育女才是正经。”

他想有个正常的家,但是看到杨妡之后,休妻的念头就散了。

在魏府,杨妡除去偶尔往毛氏与王氏跟前送些点心,其余时间基本都闷在院子里。她原本就不快乐,如果大归回家,日子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何况还是因为那种事情被休。

他不想她更委屈,可自己着实受不了那些人幸灾乐祸或者鄙夷不屑的目光,于是又回了宁夏。

有一年的中秋节,他跟身边的将士喝酒,不知是酒意太浓,还是心中太过抑郁,突然就落了泪。

他说自己恨不得把心都捧出来给她看,为什么她视而不见,非得喜欢一个身高马大的粗糙女人?

将士们都为他不值,鼓动他去找院子里的姑娘,就连李昌铭也说他身边该有个女人,除了夜里能有个温软的身子抱着,还能替他缝缝补补伺候汤水。

他动摇过,可不管是院子里的姑娘,还是别的好人家的姑娘,他一概看不上。

杨妡是他的魔障。

那些女人都没有杨妡那样干净得几乎不染尘埃的眼眸。

有时候他觉得不值,没有必要为杨妡守着,可有时候又觉得这就是命,他脱不开心底的魔。

此时听杨妡问起,魏珞突然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委屈也罢,不委屈也罢,都已经是前世的事情,现在他有眼前的她。

她会哭会笑会撒娇,会冲他发脾气,会替他缝衣衫,会软软糯糯唤他的名字,会踮起脚尖亲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