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其他, 便在旁边急的击掌,元德帝见武安侯着急,往旁边祁皇后看去,祁皇后虽然无奈,却未再做阻拦。

“皇上,臣还有一事,请皇上容禀。”

祁暄又道。

元德帝抬手:“还有什么事儿说吧。但朕丑话说前头, 你的罚可是必须要做的。”

“是,臣自领罚,只不过, 臣与顾家定的婚期是两个月后,臣是希望臣大婚的时候,能够歇上几日,好好的陪陪新婚妻子。待新婚过后, 臣定会将歇的几日补上。求皇上体恤成全。”

祁暄的话让皇帝一愣, 然后才恍然点头:“哦哦, 此事啊。呃…”往祁皇后与武安侯那儿看了看, 元德帝干咳着对祁暄点头:“应当的,应当的,朕许了。”

祁暄磕头谢恩:“谢皇上。臣还有一事。”

对于祁暄的一而再再而三,元德帝没说什么,倒是祁皇后忍不住了,怒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别得寸进尺我跟你说。”

祁暄委屈巴巴的看向元德帝,元德帝夹在这对姐弟中间,只好打圆场:“哎呀,朕还未见过皇后发怒呢。皇后说得对,你可别得寸进尺啊。还有什么事儿?”

“臣…想让皇上给臣发一道赐婚的圣旨。虽说皇上同意了臣的婚事,可是臣的父亲,母亲,却未曾同意,万一臣回去以后,父亲把臣赶出祁家,那臣两个月后怎么娶媳妇进门,但若是有皇上的圣旨在,父亲母亲便不会阻拦了。”

祁暄期期艾艾的把想说的话全都给说了出来,倒是一点没隐瞒,祁正阳在旁边气的鼻孔都要歪掉了,这小子还真想的周到,奸猾至此,就是他这个做老子的,都恨不得掐死他。

元德帝明了点了点头:“哦,这事儿啊。”

看向祁皇后,元德帝心想,这小子可真事儿。得了便宜还卖乖,他都松口让他娶了,他还不放心,非要一纸赐婚,这是有多不信任祁正阳。虽说给道圣旨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元德帝觉得做事还是得留个余地,皇后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对祁暄道:“赐婚旨意…你还是跟皇后要吧。朕想起来内阁还有些事儿要商量,这里就交给皇后了。”

元德帝起身要走,皇后,武安侯,祁暄三人侧立送行,元德帝对武安侯招手:“这个,侯爷亦随朕去吧,有些军事方面的问题,侯爷正好听听,帮朕解惑。”

武安侯其实不想走,其实很想留,他想留下来亲手把儿子给打服了,让他目中无老子,奈何皇帝偏袒,武安侯不好抗旨,只得忍下一口气,跟着元德帝身后走出乾元殿。

元德帝与武安侯离开之后,乾元殿中就只剩下祁皇后与祁暄两人,祁暄一回头,与自家姐姐目光交错,对上了,祁皇后猛地从座位上蹦起来,扬手就在祁暄的头上敲了两记爆栗子,还抬脚要去踢他,这才是姐弟俩的正常相处模式,祁暄一把抱住祁皇后要踢他的腿,好言相劝:“别别,外面人看着呢,你是皇后,得有仪态。”

祁皇后拖拽自己的衣摆:“放手,你还知道我是皇后,我今儿非得打…”

祁皇后正要发挥,就听大内总管刘顺突然闯入喊了声:“娘娘。”

刘顺一句话,让祁皇后不得不把扬起的手转回来摸了摸鬓角:“刘总管何事?”

先前明明随元德帝离开了的刘顺突然回来,肯定是元德帝有什么想说的话,祁皇后那个后悔啊,就为了祁暄这个糟心的弟弟,让她在皇上面前差点露出来本性,咳了一声,恢复了皇后气度。

刘顺也知道自己突然闯入的时机有些不对,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温柔似水的皇后娘娘,教训起自家弟弟来,那是相当彪悍,直接上手打,上脚踹的,忽然觉得皇上让他折回来特意跟皇后娘娘传话,是别有深意的,思及此,刘顺额头上的汗珠稍稍滴落。

“娘娘,皇上让奴才来与娘娘说一声,皇上今晚歇在凤藻宫,请娘娘早作准备,皇上还说,晚食想用娘娘亲手做的臊子面。”

就这稀松平常的要求,元德帝犯得着让刘顺亲自折回来说吗?抬手让刘顺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祁皇后扶额,觉得自己在皇上面前辛辛苦苦维持了十多年的良好形象,已经开始有些崩塌了。

刘顺走后,祁皇后还想踹祁暄,但为了最后的颜面,只好改为用手指戳他的头:“看到了吗?就因为你,让我在皇上面前颜面尽失。”

祁暄抱着头,松开了祁皇后的腿,从旁边站了起来,一边揉头一边说:“我这是让你释放本性,明明是只母老虎,非要装小白兔,你怎么知道皇上一定喜欢小白兔?”

上一世,皇上对姐姐还是很好的,十分容忍爱护,可是姐姐总是装作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将皇上往其他女人怀里推,别人都说祁皇后出身名门,胸怀大度,其实哪知道她背地里哭了多少眼泪,最关键是,这些眼泪皇上根本就不知道,以为她只在乎皇后的位置,不在乎皇上的感受,渐渐的夫妻俩离心离德,祁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跟姐姐说了好几回,她都不放在心上,一味的用身为皇后的苛刻标准去要求自己,后来祁家接二连三犯事,姐姐在皇上面前越发觉得没脸面,有事也不与皇上多言,夫妻关系跌入谷底,祁家渐渐衰落,到他卷入淮海海寇案时达到了巅峰,皇上对祁家多番打压,甚至要处置他,姐姐在乾元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才勉强保住了他的性命,可皇上的怒意犹不减,将武安侯府暂时查封,将他贬离京城,送去漠北。

所以,祁暄觉得,姐姐就不该隐藏天性,该是什么样儿,就是什么样儿,遮遮掩掩的反而不好。

可这个道理,姐姐现在不明白。

所以对于祁暄这欠揍的话,她依旧表示出了极大的不满,扬手又要打,祁暄这回学乖了,赶忙让开,她姐姐手底下的功夫可不弱,给她这么打几下,踢几脚,那得多疼。

祁皇后气的甩手,坐到一旁太师椅上,气呼呼的不言不语。

祁暄在旁边观察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期期艾艾的蹭过去,对祁皇后伸出了手:“姐,给我道旨吧。没有旨意,我回家去指定要被爹给拆了。”

祁皇后重重一巴掌打在祁暄的手上:“给什么旨?你既知道爹要拆了你,你怎么敢做的?”

祁暄揉着手:“敢不敢的,也都做了。我反正说什么都要娶青竹的,爹娘若是不同意,我也是要娶的。”

“你。”祁皇后觉得自己跟这个倒霉弟弟在一起,怎么都忍不住脾气,自己在宫里面战战兢兢,就怕惹出什么乱子,让皇上不高兴,为的是什么?为的还不是祁家上下吗?这小子倒好,一来二去的就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还好意思先斩后奏,闹到宫里来。

怎么办,好想揍他!

祁皇后的心声在表情上表露无疑,祁暄看在眼里,努了努嘴:“别你啊,我啊的了。姐,你就给我一道旨意吧。随了我的愿,我保证今后绝不做混账事,一心一意替皇上效力,保住祁家的威名。”

祁皇后深吸两口气,实在没有力气跟他去争辩什么了。

“算了,我也不与你多说什么了。但是你想要旨意,也不是一伸手就可以的,我得先见见这个姑娘,是否真如你所言那般,若你胆敢有丝毫隐瞒,看我怎么收拾你。”

祁皇后现在只想把事情好好解决,既然弟弟看中了顾家姑娘,那也不是完全不可以,若真如他所言那般,是个好姑娘,祁皇后愿意赞成,可她不放心啊,男人都是美色当前,弟弟长这么大,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很容易就着了一些女人的道儿,祁皇后是想替他把把关,确认一下姑娘的品行。

谁料祁暄却连忙摇手:

“别别别。千万别。”

祁皇后眯起眼,带着危险的目光问:“你果然说谎了?她不是你说的那般?”

“不是。她只会比我说的更好。只是姐姐现在不能见她,成亲前都不能见她?”祁暄坚定的拒绝了祁皇后的要求。

这让祁皇后很是不解:“这是何意?既然她足够好,为何我不能见她一见?我若不见她,又怎么能知道,你是否看对了人呢?这旨意如何能给你?”

祁暄无奈摊手,说出了真实情况:

“姐,不是我不愿意让你见她,是我不能让你见。她…我不是说了嘛,她早就订了亲,本身是特别不愿意嫁给我的,若是姐姐你婚前见了她,她肯定要在你面前哭诉不愿意嫁我,到时候,你一心软就从了她,不让她嫁给我了,到时候我怎么办?我找谁说理去?”

祁暄的话让祁皇后彻彻底底的开了眼界:“祁暄,我怎么从前都没发现,你这么无耻呢?”

第99章

祁暄不以为意:“我若不无耻,怎么娶她?”

祁皇后用嫌弃的目光将祁暄上下打量一遍:“既然你知道她不愿意嫁给你, 那你又何苦勉强她呢。强扭的瓜不甜, 这个道理谁都懂。你不能因为自己的身份就欺负她, 逼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啊。”

“我和她的事儿, 别人不懂。我也没法说, 总之就是,除了我, 谁也给不了她幸福。”祁暄语气坚定的说:“我前阵子那样消沉,就是一直在犹豫,她不想嫁给我,我到底要不要放弃她,一开始我想放手的,可是好痛苦,想到她将来要跟其他男人过日子, 与我再没有关系,我就恨不得当场死了才好。她那脾气,其他男人哪儿受得了, 到时候她一颗心错付,凄凄惨惨度日,我还不得后悔死?与其让她跟其他男人过不确定的日子,还不如早早把她娶回家, 我自己看着。”

祁皇后为祁暄的这番话动容, 任何一个女人听到这番告白, 都会动容。祁皇后怎么也没有想到, 祁家居然真出了个情种,这种听起来肉麻,实则有些道理的话,居然是从向来眼高于顶的武安侯世子口中说出来的。

“姐,你给我道旨意吧。我和她够不容易了。我保证我一定会对她好,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祁暄以为祁皇后是担心他勉强青竹嫁给他,对青竹不好,所以祁暄先一步向祁皇后保证。

“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不要让我后悔今天帮了你。”祁皇后终于松口要帮祁暄,祁暄惊喜的展颜,规规矩矩给祁皇后行礼谢过,正要退下时,在门边回头:“姐,其实你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谢啦。”

祁皇后愣了愣,然后失笑:“可爱…”

这小子可真敢说,为了一道旨意,连这种话也说的出口。

不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稳健又高大,曾几何时跟着她身后一口一个‘姐姐’‘姐姐’喊的小男孩长大了,心里头有自己喜欢的姑娘了,并且,愿意为了那姑娘承担起责任。

除了有些对不起那个被他看中的姑娘,总的来说,祁皇后还是颇感欣慰的。

*******

祁暄离开顾家以后,顾知远就坐在院子的拱门上,看着放满了整个院子的彩礼箱子,那边管家正在与对门管家核对记载,忙的热火朝天,这边顾知远看在眼中,仍然觉得一切像是在做梦。

武安侯世子要成他女婿了。他的女儿,要嫁武安侯世子了?太不可思议了,这样的姻缘,顾知远就是想也没敢想过,可现在当真发生在他面前。

秦氏站在回廊上,只觉得院中的忙碌与红绸红箱特别刺眼。

来到顾知远身后,轻唤一声,顾知远才回过神,对秦氏指着院中,难掩激动道:“武安侯世子来下聘了。你能想象的出来吗?他看上青竹了。青竹马上就要成为武安侯府的世子夫人了。”

秦氏转动两下眼珠子:“伯爷,依我看,这事儿只怕有内情在。你说这好端端的,武安侯世子怎么会看上青竹呢?肯定是哪里搞错了吧?”

顾知远只觉得当头给泼了一盆冷水:

“哪里搞错了?祁世子亲自上门提的亲,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搞错了?就算心里头嫉妒,你也稍微掩着点,生怕旁人看不出你的那些小心思是不是?把别人都当傻的?”

秦氏给当面怼了几句,颜面全无,强行挽尊:“伯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就嫉妒了?青竹能嫁得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忠言逆耳,我提醒提醒伯爷罢了,宋家不也是提了亲之后就反悔的吗?万一…”

秦氏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知远给打断了:“呸呸呸,你个乌鸦嘴。就不知道说点好听的吗?你是真蠢还是给我装蠢?宋家早上退亲,祁世子中午就来提亲,你还看不出来为什么?什么也别说了,你好好的去准备下个月玉瑶的婚事,青竹这里,事关我顾家上下颜面,我自会请母亲亲自出马替她打点的,就不劳你费心了。”

与秦氏说完这些,顾知远便没了欣赏这些聘礼的心情,当着秦氏的面,甩袖离去。

秦氏气恼在心,目光愤愤的落在满院的红箱子上,咬牙切齿的回到西芩园。

顾秋娘和宋锦如已经回去了,在看见武安侯世子亲自上门提亲这件事以后,她们就再不敢留下来奚落顾青竹,夹着尾巴逃回了宋家。

顾玉瑶气的已经摔掉了三四个杯子,她怎么能不气呢?顾青竹要嫁给武安侯世子了,嫁过去就是世子夫人,只要等祁世子给她入宫请封,她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一品诰命的世子夫人了。

而顾玉瑶呢?她嫁的不过是崇敬侯府的二公子,今后世子袭爵,若是要分家,她和二公子还得收拾东西离开崇敬侯府,到时候她和顾青竹的地位,岂非越差越远吗?

顾衡之从外面回来,也听说了武安侯世子上门提亲顾青竹的事儿,说是外面已经开始传出风声了,都在询问怎么回事,顾家这回可算露脸了,但很可惜,露脸的人并不是他们,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所有人都在问,顾家二小姐是何许人也。

“娘,既然那丫头入了武安侯世子的眼,那等她嫁过去以后,让她跟世子说一声,给我安排个职务,最好是户部的,油水多些。”

顾衡之是个明白人,觉得既然顾青竹有这运道,那他们只能承认,既然承认了,那都是姓顾的,将来让她给帮帮忙也没什么不对的吧。

他在外面与那些所谓世家子弟们交往,钱花了不少,可是实际上却没什么用,那些个纨绔子弟,手里根本没有实权,能帮得上忙的少之又少,就算偶尔给他指条路,也是那些没人愿意去的地方,根本捞不到什么油水,还累的半死。

顾玉瑶见哥哥这样没骨气,不禁越发生气,指着他道:“你之前不是让我跟贺家说的嘛,怎么你现在是觉得顾青竹比我有用了吗?”

对于顾玉瑶的无理取闹,顾衡之并未客气:“你觉得是你有用,还是顾青竹有用?别什么本事没有,还在我面前咋咋呼呼的,我每天在外交际都要累死了,回来还要受你的气。”

两兄妹吵了起来,秦氏制止:“行了,你们是还不够添乱是吗?顾青竹她再有用,你觉得她会真心帮你吗?做梦也得挑个实际些的,她不给你插刀子就算好了,还想着她给你安排?”

秦氏的话打醒了顾衡之的奢望,想想其实也对,他平日里跟顾青竹没什么来往,现在贸然让她帮忙,她指定不肯,还是将来等她嫁过去了之后,再想办法亲近她,她在祁家面前说一句话,比他在外面病急乱投医要好百倍,千倍。

“娘。您不是说要好好的整整顾青竹,让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嘛,可您现在看看,她都被武安侯世子看中了?她凭什么呀!满身铜臭味,抛头露面,一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祁世子到底看中了她什么地方?您瞧瞧人家送的都是什么聘礼,再看看贺家送给我的。当我是叫花子打发呢。我自己还得贴钱嫁过去。”

顾玉瑶满腹的不甘,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秦氏心里也不舒服,白了她一眼,连安慰都懒得说了,顾衡之从旁凉凉道:“我早说过,你跟贺家定亲太急了,要是定的贺绍景也就罢了,一个贺平舟居然也能让你们这样趋之若鹜。”顾衡之眼珠子一转,对秦氏道:“咦,娘,要不咱把贺家的婚事退了,让玉瑶跟在青竹后头,嫁去武安侯府。在武安侯府当个贵妾,关键时候,说不定还能帮我一把。”

顾衡之异想天开的话让顾玉瑶十分恼火,一杯水就泼在他脸上:“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当我是东西呢?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你就这点出息了是吗?自己没本事捞到一官半职,科举又考不中,平日里那么多钱全都打了水漂,你现在还敢算计到我身上?我给人做妾去帮你的忙?我呸!你趁早死了这条心,等我嫁到贺家去之后,我一句话都不会帮你说,你自己去跪舔顾青竹的臭脚吧,看她能不能帮你快点去死!”

顾衡之给顾玉瑶骂了个狗血淋头,抹了把脸上的水,指着顾玉瑶半晌没法做,将桌上的茶具一扫,摔在地上,怒气汹汹的甩下一句:“你有种!”

这段时间,顾衡之与那些纨绔子弟们混在一起,本事没见涨,倒是脾气见长的厉害,并且染上了些从前没有的痞气,无赖似的,举手投足亦是随意之极,越发没有翩翩公子的样子。

秦氏看在眼里也着急,可是当务之急,不是担心儿子的举手投足,而是该担心今后怎么办。

想来想去,还是打算按照原计划,下个月玉瑶就要出嫁,到时候她将婚书送到贺家去,她买通的人已经说过了,贺家的婚书早已因为走水而烧掉,她手里那份,就是这世上唯一的一张,白纸黑字写的分明,她只是让人将名字的地方改了改,这件事段氏和其他贺家伺候的老人都知道,其他丝毫未变,万氏的笔迹他们总不会不认得的。

第100章

顾青竹把陈氏膝盖上的针撤下,故意不去看陈氏饶有兴味的表情, 将针收入药箱后, 对陈氏行礼就要走,被陈氏给喊住了:“你就打算这辈子都不与我说话了?”陈氏开口喊住了顾青竹。

顾青竹停下脚步, 站在陈氏身前,低着头, 闷闷不乐的样子,陈氏瞧她这样,伸手将她拉着坐到自己身旁:“祁世子与那小胖墩儿相比,就差到这地步?别人家的姑娘打破了头都想嫁给他, 你倒好,人家亲自上门提亲, 却是这般嫌弃,你倒与我说说, 他到底哪里不好?”

顾青竹欲言又止, 可最后发现无话可说。

这一世的祁暄好的不像话, 一点毛病挑不出来,嘟囔道:“他再好也跟我没关系。”

“两个月后,还没关系吗?”陈氏故意提出。

顾知远已然将孙女的婚事托付给陈氏来操办, 这是从前陈氏怎么也不会想到的, 一来她年事已高, 府中中馈都为秦氏打理, 儿女婚事若是给老人经手, 外人多少是要说些闲话的, 可见,武安侯来提亲,这件事对顾知远来说有多重视,让他可以忽略外面些闲言碎语,将青竹的婚事交给母亲操办。

不想跟陈氏说这些,顾青竹想走,陈氏不让:“好了好了。祖母不说了。可是青竹啊,咱可不能任性了,女人一辈子身不由己,祖母愿意让你过的相对自由些,不受礼教拘束,可是凡事得有个度,你总归是要嫁人的,嫁给宋家那个小胖墩儿是嫁,嫁给祁世子也是嫁,就算你现在转不过这个弯儿,可最终还是要嫁的。既然一定得嫁,那欢欢喜喜的嫁不比愁眉苦脸的嫁要好吗?”

陈氏对顾青竹劝慰道,她实在搞不明白,自家孙女为什么看不上风流俊雅的祁世子,反而对宋家那个胖公子念念不忘,可这回祁世子的决心,世人都能看的出来,宋家退婚的事儿,明眼人怎会不知,与祁世子有着莫大的关系,既然已经到了这地步,那么青竹嫁给祁世子是唯一的出路。

所以,陈氏还是希望青竹能够想明白,高高兴兴的嫁到祁家去。

顾青竹知道陈氏的意思,可她心里烦躁,无奈的很,有诸多理由横在心间,却又无法对陈氏说出,最后无奈,只好说道:“祖母,您不觉得祁暄亲自来提亲这事儿很怪吗?他的聘礼是从对面的宅子里抬出来的,并不是从武安侯府抬出来的,哪有人提亲自己上门的?他们祁家就没其他人一同前来,这亲事我看根本就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祁家上下都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未必同意。”

这肯定是事实,顾青竹对祁家了如指掌,祁家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同意祁暄娶她这不明不白的女人为妻?肯定是祁暄自作主张,他被宋新成给刺激了,才情急之下上门提亲,兴许现在武安侯府里正两相交锋呢。

陈氏听了顾青竹的话,愣了一会儿,然后才笑了出来:“我道你是担心什么,原来是这件事。”陈氏沉吟片刻:“这事儿其实我也想到了,不过,祁世子既然自己出面,那便说明,他有把握可以说服武安侯夫妇,祁家是那样有头有脸的人家,说话做事,绝非儿戏。你就不用担心了。”

陈氏对此事仍旧抱有乐观的心态,顾青竹在旁叹息。

秦氏与顾玉瑶联袂而来,求见陈氏,吴嬷嬷带她们进来,母女俩给陈氏行礼后,秦氏的目光才落到顾青竹身上,笑吟吟道:“哟,这不是我们未来的武安侯世子夫人吗?现在老夫人倒是托你的福,腿疾有所好转,这你要是嫁了,老夫人这腿疾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顾青竹抬眼看了看秦氏,勾唇一笑:“夫人你是怕别人看不出来你嫉妒,所以才故意说这种酸溜溜的话的吗?”

对秦氏,顾青竹早已失去耐心。看她就像在看一个秋后的蚂蚱,自己死到临头,却仍天真的毫无所觉。她外表看起来精明,实际上贪心太重,被贪欲蒙蔽了双眼,拉低了智商。

“顾青竹,你凭什么这样与我母亲说话?”顾玉瑶现在看顾青竹,怎么看怎么讨厌。

顾青竹的目光落在顾玉瑶身上,见她穿着宽松的儒服,腰间未曾系腰带,看起来少女感十足,可是这于顾玉瑶平日里的穿着打扮有些不同,平日里顾玉瑶最爱穿那种显腰身的衣裳,倒是转了性儿。

顾玉瑶见顾青竹盯着自己的肚子看,下意识把外衫拉拢拉拢,顾青竹勾着笑走到她面前,对顾玉瑶伸出手:“我瞧着你这脸色怎么好像有些不对,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顾玉瑶大惊,就连秦氏也吓得赶忙过来护住了顾玉瑶,对顾青竹道:“她好好的,哪里要你把脉。”

顾青竹收回了手,语气凉凉:“哦,既不需要,那就算了。”

秦氏对顾玉瑶摇了摇头,顾玉瑶低下头咬唇不甘,陈氏问秦氏她们:“你们不在准备婚礼的事儿,来我这里做什么?宾客的帖子都发出去了吗?”

“都发出去了。劳老夫人惦念。”

秦氏让顾玉瑶坐在一旁,防备的看着顾青竹,一方面看着陈氏,将此行目的说了出来:“就是,玉瑶的嫁妆,我差不多都已经安排好了,唯独还差一些长辈的添箱礼,虽说我不该主动上门要添箱,可是老夫人也知道,贺家规矩多,那些有名望的小姐出嫁,府里长辈们全都会在嫁妆的基础上,多添几箱的。为了孩子嫁过去能好看些,不知老夫人是否…再给玉瑶添她一两箱的嫁妆呢?”

秦氏现在已经被钱逼得不知道客套是什么意思了,将底子都掏空了,玉瑶的嫁妆都没凑齐,虽说跟贺家盘点嫁妆的下人通了气儿,跟他们保证说婚后一定把嫁妆给补上,勉强糊弄过去,可是她一想,马上顾青竹就成亲了,凭着陈氏对顾青竹的喜爱,她一定会拿自己的私库贴顾青竹的嫁妆,与其东西全都给顾青竹弄了去,还不如她早早的对陈氏开口,能争一点是一点。

于是便带着孩子来当面跟陈氏讨要添箱来了,陈氏确实没想到秦氏已然不要脸到这地步,别的府邸,确实有不少长辈添箱的事儿发生,可那都是长辈们自愿添的,还真没听说过有人主动上门要添箱的。

一想便知,秦氏是小心眼儿的毛病犯了,怕青竹得到的比她的女儿多,委实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你也知道,府里的中馈一项有你打理,府中的银钱也都是你在把控,我是有些存银,可那些都是我留着养老的,你总不能让我把养老的钱都拿出来给瑶丫头添箱吧?”

其实,如果秦氏不当面来要,陈氏倒是准备给瑶丫头再添一箱的,可秦氏上门要了,她要陈氏就给,未免太如她的意。更何况,她这个继母也真是做的出来,自己的女儿出嫁嫁妆,备下了那么多,可是轮到青竹头上时,也没听她说要给青竹备点什么呀。

厚此薄彼到这地步,若是陈氏再不偏袒一些,那青竹那里还有日子过呢。

“那老夫人要给青竹姐姐准备嫁妆吗?您能保证也不给她添箱吗?”顾玉瑶从旁无礼发问。

陈氏的眉头都蹙起了:“你这孩子,这话是该你问的吗?我的银子,我想给谁添箱,就给谁添箱,还轮不到你给我做主。”

顾玉瑶的情绪特别容易激动,被陈氏这样当面说了,她就忍不住站起来,指着顾青竹道:“老夫人偏心。您就是偏心她,她是您孙女,我也是您孙女,您凭什么对她好,对我不好?不就看她要嫁给武安侯世子了嘛。你们全都开始偏心她,可你们也不想想,她最后能不能嫁去武安侯府还不知道呢。”

祁暄上门提亲的事儿,后来秦氏在房里跟顾玉瑶说过,秦氏觉得祁暄自己上门提亲有些可疑,哪有人不请长辈,偏偏请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上门,与他一同提亲?指定是祁家哪里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儿。

可这是秦氏在房里与顾玉瑶说的,没想到这孩子居然当众给说了出来,秦氏的脸上露出难堪,轻斥道:“啧,胡说八道什么?还不闭嘴。”

可顾玉瑶的话说都说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情绪激动,跺脚发怒:“我为什么不能说?我看祁家根本就没想要她这个儿媳妇,根本就是她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狐媚子手段,将祁世子的魂儿给勾走了,让祁世子不顾家里反对来跟她提亲的。哪个高门大户,会娶一个狐媚子女人回去?我等着看祁家再上门来退亲,到时候,我看看还有谁会娶她。”

顾玉瑶仿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顾青竹眉头微蹙,上前就抽了顾玉瑶一个响亮的巴掌,将她整个人都给打趴到一边去,冷声道:“几日不见,你这脾气见长了。”

顾青竹上前,一把抓住顾玉瑶的手腕,可只抓了片刻,就被秦氏给夺了走,对顾青竹怒道:“你干什么?当着老夫人和我的面你就这般欺负你妹妹,这家里当真没王法了吗?”

顾青竹收回了手,目光在顾玉瑶脸上多看了几眼,便一言不语,甩袖离开了松鹤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