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顾玉瑶也知道自己说了气话,可她就是气不过,这样的生活跟她婚前设想的简直天差地远,她是想嫁去贺家当少夫人的,可贺家现在把她当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处处嫌弃她。

“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你既然已经嫁去了贺家,那就得融入贺家,一味的逃避与拒绝,最终难受的只会是你,又不是旁人。”

顾青竹最后说一句,至于顾玉瑶能不能想明白,那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三姑爷,您怎么在外面?”

香萍的声音自外面传来,里面的人愣了一愣,这贺平舟居然在外面听墙脚?看来先前顾玉瑶的话,他实实在在都听入耳中了。

第125章

中午大家坐在一起吃饭,陈氏坐在最中间, 顾知远在她右边, 顾青竹和祁暄坐在陈氏的左手边,顾玉瑶和贺平舟坐在顾知远的旁边, 年纪最小的顾宁之坐在顾衡之和顾青学中间, 身后立着个伺候的婆子。

顾知远举杯对祁暄和贺平舟, 说道:“玉瑶回门之日有些误会,一家人没能坐在一起吃顿饭,今日便一起举杯, 我顾家何德何能, 将两个姑娘都嫁到了好人家, 从前的我有些糊涂,很多事情顾虑不到,给顾家的名声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尤其是青竹, 若非我糊涂, 你也不至于担上那些恶名,你说的很对, 我并不是个有才能的人, 好大喜功, 狂妄自大,让你们这些孩子,跟着我这样的父亲受苦了,在此我自罚三杯。”

顾知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却是出乎意料的稳健,顾青竹看向他,见顾知远果真拿着酒壶自斟自饮了三杯,又倒上了第四杯,陈氏在他旁边看着,并不阻拦。

“不管从前有什么误会,从今往后,我都希望两位姑爷能照顾好我的两个女儿。”

顾知远说完之后,不等两个女婿应声,自己便将第四杯酒喝下了肚。

祁暄与顾青竹对视一眼,顾青竹敛下目光,祁暄站起身来,对顾知远遥敬:“岳父大人放心,青竹我会照顾好的。我相信三妹夫也会照顾好三妹,三妹夫你说是不是?”

贺平舟原本没想跟顾知远喝一杯,可祁暄开口了,他不应声倒是不好,拿起酒杯站起身,勉强笑了笑,跟着祁暄后头将酒饮下。

喝完了酒之后,顾知远便叫大家吃菜,顾青竹没什么胃口,陈氏对她们说道:“都尝尝这虾,胡大今儿早上送来的,说是刚起网,一只只活蹦乱跳,新鲜着呢。玉瑶丫头就得多吃些这个,回头你们回去之后,最好每天一碗虾羹,补着呢。”

顾玉瑶往旁边贺平舟看了一眼,应了一声:“是。”

往顾青竹看去,顾玉瑶眼睛又直了,祁暄在陈氏开口之前,就夹了好几只虾,亲自上手剥了虾壳,直接把虾肉送到顾青竹的碗里,顾青竹还有些嫌弃,并不是很想吃的样子。

顾玉瑶往旁边的贺平舟看了一眼,他就自己顾着自己,顾玉瑶用胳膊撞了他一下,贺平舟一脸懵看向她,顾玉瑶用下巴指了指祁暄和顾青竹,贺平舟看见祁暄对顾青竹体贴入微,当然明白顾玉瑶是什么意思,可他心里本来就有气,好不容易帮她说服了母亲,让她休息一日,回顾家来探探亲,可谁知道,她背着他,在顾家老夫人和顾青竹面前说贺家的不是,贺平舟若不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早就甩袖离开了,现在哪里有心情和她装什么恩爱。

倒是目光不时瞥向被祁暄照顾的顾青竹,从前还觉得没什么,自从知道原本和他有婚约的是顾青竹,贺平舟看见顾青竹就特别不时滋味。

真不知道父亲和母亲当时怎么会着了秦氏那个女人的道儿,把好好的顾青竹换成了顾玉瑶,顾青竹虽然有悍名在外,可她至少漂亮,懂礼数,母亲早丧不假,但也留给她丰厚的嫁妆,不像顾玉瑶,经不得诱惑,还谎话连篇,连嫁妆的数目她都能作假,贺家气不过,把她所有的嫁妆都给退了回来,今后别说让顾玉瑶帮衬他了,只怕顾玉瑶还得时常跟他伸手呢。

这些事儿贺平舟有时候都刻意让自己不要去多想,毕竟现在顾青竹已经嫁人,并且嫁的是武安侯世子,贺平舟就是心里再怎么不甘愿,也都只能认命受着。

顾玉瑶暗自在桌下跺脚,不高兴写在脸上,陈氏将她的表现看在眼中,暗自担忧,玉瑶丫头这样的性格,若不知变通的话,将来在贺家还有的罪受呢。可是,顾家给她撑腰的路,已经被她娘秦氏给阻断了,贺家如今对顾家避如蛇蝎,没把她休回来,就已经是开恩的了,所以就算贺家有哪里做的不对,顾家都只能看着,不能插手帮忙,否则贺家定容不下玉瑶丫头的。

幸好,贺家虽然对顾家有意见,对玉瑶丫头还不算差,就是稍微严厉了些,看来贺家对秦氏是真的怕了,怕玉瑶今后变得像秦氏一样刻薄无礼,所以干脆把嫁妆和顾家派过去的陪房悄悄的退回,让顾玉瑶一心一意留在贺家当媳妇,再花大价钱,请宫里的嬷嬷给她教授规矩,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

吃过午饭以后,顾青竹与祁暄回琼华院去休息,顾青竹在院子里浇水,并不理会祁暄,祁暄在园子里转了一圈,觉得无聊,掐了一朵花来逗顾青竹:

“好了,我知道错了。下回不那样了,你都恼我这么长时间了,别生气了。”

顾青竹回头看着他手里的花,白了他一眼,不是她故意耍脾气,而是昨天祁暄干的事儿,不足以让她原谅。

转过身去,不愿看他这张脸,顾青竹提着水壶往旁边去浇花,祁暄亦步亦趋:“不就亲一下嘛,你打算一句话不跟我说了?”

顾青竹拧眉不理,祁暄继续自言自语:

“不跟我说便罢,我与你说也是一样的。哎呀,越是想起从前的事儿,越是觉得自己混蛋。你说当年我脑子怎么想的,居然把你晾了那么久,身在福中不知福,那个时候,你对我可热情了,看见我就笑,我回去之后,连个指头都不用动,眼睛看看你就知道我要什么。跟现在比起来,那时候的日子简直赛神仙啊。”

顾青竹听得厌烦,将浇水壶放地上一放,侧目过来瞪他:

“所以啊,你怎么还有脸来找我?我凭什么一定要与你纠缠?”

祁暄走过来,弯下腰,露出一抹得逞的笑:“终于肯说话了?”

顾青竹自知中计,伸手在祁暄肩膀上重重敲打了两记:“祁暄,你就是欺人太甚!”

手被祁暄抓住,顾青竹也没和他客气,上去就咬了一大口,疼的祁暄直求饶:“别别别,咬破了,肉掉了。”

顾青竹充耳不闻,直到自己咬过瘾了才松口,祁暄撩起衣袖,就看见胳膊上一排小巧的牙印儿,用手揉了揉,可怜兮兮的看着顾青竹,顾青竹厉声问:

“下回你还那样吗?”

祁暄先是摇头,然后果断点头,顾青竹又要去抓他的胳膊,被祁暄快速闪开,从身后抱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喃:

“你咬归咬,昨天那样的事情我肯定还是要做的,再说了,昨天那才哪儿到哪儿,就是一时没控制住,亲了一下,又没干别的,我已经够老实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顾青竹懒得和他说歪理,挣扎两下,从他怀里挣扎开,拿起浇水壶,往后看去,祁暄脸上哪里有半分反省的意思,嘴角仍带着笑,一副得了便宜卖乖的模样。

顾青竹真恨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干脆!直接给他一刀,或者直接给自己一刀,也好过每天过的不痛快。

祁暄过来,圈住她,两人额头相抵,祁暄正色道:“青竹,咱么重新来过,我不求你现在就完全接受我,可你总得给我机会吧,不要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我每回见着你拒绝我,心里可难受了。不过我知道,这是我该受的罪,从前我也让你这么难过来着,现在我明白了,自己有多混蛋,可我总不能一掌拍死自己,我还得照顾你呢。”

顾青竹静静的听他说话,眉头始终没有展开:

“谁要你照顾我?我自己一个人过不下去?我和别人过不去?你自私怎么不说?明知道我跟你一起不开心,却还要一味勉强,这是照顾我吗?你不还是混蛋吗?”

祁暄摸了摸鼻子:

“没有我,你一个人过得怎么开心。你是可以一个人,你也可以和别人过,可那样谁又能保证你一定开心呢?你不要再嘴硬,不要再骗自己了,我们俩的感情是经历过风雨的,你还记得在漠北的时候,你是怎么鼓励我的?你跟我说,只有我站起来,才能把武安侯府赢回来,才能把你风风光光的接回京城当侯夫人,你知道我当年为了你这一句话,在战场上多拼命吗?我始终坚持当前锋,不是我有多爱国,而是我着急建功立业,我想凭自己的努力,尽快带你离开漠北。而我们现在终于有机会了,我完全可以给你好生活,我为什么要再把你让给别的男人去过那种不确定生活呢?”

顾青竹想起两人在漠北的那几年困苦日子,眼眶发红,鼻头发酸,祁暄却还在继续:

“我知道,那是你安慰我的话,可是我也知道,你对我并非无情,你是对我失望了,我做了太多让你失望的事情,包括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他不仅是你心中的痛,更是我心里的痛,我也舍不得他,我也想把他拉回来,想看着他出生,看着他长大,看着他习文习武,还要看着他娶媳妇儿,我的悔恨不比你少,我…”

话说到这里,顾青竹已经热泪盈眶,落下两行清泪,打断了祁暄的话:

“你说的轻巧,他在我腹中挣扎的时候,你在哪里?他从我腹中掉落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一个人倒在血泊里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第126章

顾青竹的一句句质问让祁暄无话可说。

他脑中想起那日似梦似幻间,他看到的情形, 他看见她倒在血泊里痛苦挣扎, 看着下人一盆一盆血水端出去,看着她抱着枕头, 不眠不休好几日, 形枯影瘦。

他想告诉她, 他知道她当时的痛苦,也在旁边感同身受了,可是这番话怎么听怎么像是胡扯, 别说旁人不相信了, 就连他自己也怀疑是他在昏睡期间的幻觉。

只有祁暄自己心里清楚, 他看见的不是幻觉,是真实存在的记忆。

祁暄将顾青竹拥在怀中,将她脸上的泪拭去:“是我的错, 是我不好。如果可以的话, 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他回来。”

这句话像是戳到了顾青竹的悲伤点, 失声痛哭起来。

******

贺平舟与顾玉瑶在西芩园休息,秦氏离开以后, 西芩园就成了顾玉瑶的院子。

顾玉瑶挺着肚子推门而入, 贺平舟跟着进门, 二话不说,直接往软塌那儿躺下,大大的呼出一口气,顾玉瑶站在那里, 看着贺平舟气不打一处来,将门重重的关上,发出两声巨响,贺平舟看了她一眼,便翻了个身,转向内里,双手抱胸,看样子是打算睡会儿。

顾玉瑶来到软塌前,抬脚踢了踢贺平舟的脚面,一下两下,贺平舟没有理她,当她踢到第三下的时候,贺平舟忽然转过身来,对顾玉瑶大吼一声:

“你有病啊,干什么?”

顾玉瑶被吓了一跳,满腔的委屈,不忿回吼:

“你凶什么凶嘛,让你陪我回来你就这么不情愿吗?你要真的不情愿,那你何必假好心与我回来呢?”

贺平舟咬了两回下颚,忍了又忍不和她计较,可顾玉瑶却不依不饶,见贺平舟转过身去,又动手去拉他的衣襟:“你说话呀!别总这副表情对我,我不是傻的,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意思吗?”

贺平舟低头看着自己被顾玉瑶抓在手心的衣襟,沉声道:

“放手!”随即动手夺回自己的衣襟,挥开顾玉瑶还想探过来的手,贺平舟不耐烦的从软塌上站起身,低头整理自己被拉乱掉的衣襟。

“贺平舟!你怎么变成这样?我承认我娘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她现在已经被我爹休了去当尼姑了,你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你不满意直接与我说便是,干嘛对我这样呢?我在你们贺家眼里,是不是就是个傻瓜,是个累赘?你们是不是特别后悔娶了我?”

顾玉瑶情绪很不稳定,尤其是看到了顾青竹被祁暄捧在手心保护的样子,更加觉得自己比稻草还要贱,生出了要跟贺平舟讨说法的冲动。

贺平舟整理好了衣裳,就要离开房间,这样市井泼妇般的顾玉瑶他一点都不想看见,这里是顾家,他不能和她吵,既然不能吵,他惹不起,总能躲开些,出门时,母亲千叮万嘱,在顾家千万要维持贺家的形象,不能让顾家看了笑话,贺平舟所以一直在隐忍,包括他听到顾玉瑶说贺家不好的话时,也没有发表任何不满。

他觉得自己这么做已经相当给顾玉瑶面子了,谁想到顾玉瑶不仅不感激,还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看着实在心烦。

“不许走。”

顾玉瑶在气头上,说什么都要跟贺平舟理论出个子丑寅卯来,她要好好质问质问他,是不是后悔娶她了,是不是嫌弃她了。一定要贺平舟给她个明确的说法,要不然她这日子可怎么过的下去呢。

顾玉瑶倾身拦到贺平舟身前,贺平舟闭上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就是要问问你,你到底怎么想的,我顾玉瑶哪里配不上你贺平舟?要你这般嫌弃我,当初你对我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一下自己就变了呢。”

顾玉瑶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贺平舟耐着性子,冷声回了句:“我为什么变,难道你不知道原因?”顾玉瑶皱着眉头质问他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好看,贺平舟觉得自己当时真是瞎了眼,怎么没看穿她的本质。

“我不知道。你且与我说清楚才行。今天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倒是与我说说,我顾玉瑶哪里对不起你贺平舟。”

顾玉瑶觉得自己委屈的快要爆炸了,她凭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对待,这和她成亲前不一样,贺平舟对她的态度相差十万八千里,总算能问出真正原因了。

“好,既然你今天问到这里,那我便告诉你。顾玉瑶,你娘干的好事你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吧。你娘换了顾青竹的婚书给你,你们娘儿俩打的一手好算盘,亏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知书达理,贤惠端庄的女子,可你也不瞧瞧你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儿。瞧瞧你的肚子,再瞧瞧你现在这样子,还敢问我为什么变了。一开始你就以谎言相待,现在却来跟我谈真心,未免可笑了。”

贺平舟中午喝了些酒,心情低落,原不打算跟顾玉瑶争辩的,可她一再咄咄逼人,让他难以退缩,这不就把心里想说却一直没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顾玉瑶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所以贺平舟,你是在气我娘把属于顾青竹的婚书换了吗?你是觉得我比不上顾青竹,你娶我娶亏了是不是?”

贺平舟蹙眉:“你别胡搅蛮缠,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你虽没有这么说,可你就是这么想的。我说你怎么对我这般冷淡,原来你心里在怨恨我坏了你和顾青竹的姻缘,是吗?你是不是看上顾青竹了?她生的比我美貌是吗?你总算是说出真心话了,我竟不知,你贺平舟竟然是这样的龌龊之人。”

顾玉瑶捧着肚子,仿佛第六感开启,完全洞悉贺平舟潜意识里的想法,进而全都给他揭露出来。

贺平舟被人说中了心思,脸色一变,口无遮拦起来:“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曾说过这些。我说的是你!就算没有婚书,你顾玉瑶也不是个好女人,你以为我想娶你,若非我父亲和兄长逼我要对你从一而终,你以为就凭这不守妇道的作风,这能进的了我贺家的门?别给你脸上贴金了。”

“你说什么?贺平舟你是疯了不成?这些话也亏你说的出口,有本事你对着我肚子里的孩子再说一遍,我为你生儿育女,你竟这般无情无义…我真是瞎了眼,才会把自己交给你。”

顾玉瑶指着贺平舟怒骂,想用肚子里的孩子让贺平舟产生一点愧疚感,可谁料,贺平舟的目光往她肚子上瞥了一眼之后,就冷笑出声:

“哼,你肚子里的孩子…我怎么知道你肚子里是谁的孩子?你肚子都四个多月了,你进我贺家大门不过一个多月,还敢提孩子,这也就是我们贺家,哑巴吃了个闷亏,不好意思说出去罢了。”

贺平舟将心理最想说的话,直接说了出来,若非顾玉瑶苦苦相逼,他也不至于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可是顾玉瑶太胡搅蛮缠了,出了事情,一点都不反省自己的错误,反倒揪着别人的辫子不放,想方设法要让把他的头给抹下来。

顾家因为秦氏,本就把贺家害惨了,贺家以德报怨,不计较她嫁妆虚假缺失,把她留在贺家继续做她的二少夫人,还从宫里请了教习嬷嬷回来教她高门大户里的规矩,她一点不感激也就算了,回到顾家,还在顾家老夫人和顾青竹面前把贺家说的那么不堪,说的贺家好像阴险狡诈,故意欺负她似的。

不说别的,就是顾青竹这个外界传言的悍妇与无知女,她都知道要从宫里请一个教习嬷嬷回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可顾玉瑶这个号称学富五车的才女却什么都不知道,不说贺家对她的好,反而说贺家苛待她,这样一比较,孰高孰低也是一目了然。

贺平舟是真后悔,后悔当初信了秦氏的话,被顾玉瑶这样的女人给缠住了。

“贺平舟!”顾玉瑶暴怒狂吼,呼吸都激动起来:“你说的这些是人话吗?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你自己不清楚吗?你骗我委身于你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话?如今我嫁去你家,你却与我说这些,我顾玉瑶哪里对不起你了?从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个男人,你那么说我,你良心过意的去吗?猪狗禽兽尚且知道护妻护子,你贺平舟难道连猪狗禽兽都不如吗?”

贺平舟捏着眉心,只觉得头脑子里被顾玉瑶说的快要炸了,各种污言秽语从顾玉瑶的口中说出,实在令他难以忍受,快速打开房门,贺平舟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这样的场合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了。他也想过夫妻和顺,琴瑟和谐的日子,可是他的婚姻从一开始就被秦氏和顾玉瑶给毁了,她们强行把自己塞过来,逼着他接受,如今腹中又来了个让贺家耿耿于怀的孩子,贺平舟自问对顾玉瑶已经相当忍耐了,她不领情,还这般像市井泼妇骂街似的对他,贺平舟闭着眼往外冲,连说都没有去说一声,就直接冲出了顾家大门,骑上一匹马,果断把顾玉瑶撇下,离开了顾家。

顾玉瑶跟着贺平舟走到院子里,委屈的失声大哭起来。

第127章

陈氏正在午休,听到吴嬷嬷回的话, 就坐了起来:“什么?走了?”

“是啊, 走了。老夫人担心三小姐,派人盯着西芩园, 可去了之后, 就听见三小姐和三姑爷在院里吵架, 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三姑爷气急了,连个招呼都没打, 直接走了。”

吴嬷嬷语气无奈, 纵然三姑爷有所不对, 可三小姐也不能丝毫不顾姑爷颜面,把话说得那样难听。

陈氏叹息:“唉,这孩子今后只怕要吃大亏。”

“是啊, 若三小姐这性子不改, 继续骄纵下去可怎么得了。”贺家本就有与顾家断绝来往的心, 为了颜面才勉强收了三小姐,可三小姐却糊里糊涂, 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一味跟姑爷硬顶, 这姑爷看起来也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回去在崇敬侯面前一说,三小姐的日子将会更加难过了。

“老夫人,奴婢瞧着二小姐似乎颇得祁家看重, 关键还是世子有担当,世子尊重而二小姐了,武安侯府上下自然不敢造次,您看要不要请二小姐拉拔一番三小姐,纵然两人之前有些过节,可那都是前夫人挑唆的,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

吴嬷嬷这般对陈氏建议,陈氏思量片刻后,摇了摇头:

“这事儿不要把青竹牵扯进来吧,玉瑶那丫头心气儿太高,却是个没本事的空架子,就算青竹肯帮她,她都未必会领情,世子看中青竹,那是青竹的福分,不必让青竹为了玉瑶的事情为难。”

陈氏头脑还算清楚,知道两个孙女到底是什么性格,不会强求一方必须帮助另一方。

吴嬷嬷想想也是:“唉,那三小姐就放任不管吗?恕奴婢多言,三姑爷表面上看着文质彬彬,实际未必是个良人,三小姐吃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她总该自己学着看人看事,得自己站起来,旁人能帮她的少之又少,咱们在背后稍微支应着些,但不可露面,三姑爷也算是她自己认定的人,若非觉得合适,她也不可能婚前做出那种事,既然已经到了这地步,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咱们顾家给她留一条路,不管怎么样,顾家总还在这儿,她也不会无处可去。”

陈氏从不是那种会将孩子完全藏在羽翼之下的长辈,她不觉得自己可以照顾孩子们一辈子,得让她们自己去成长,在经历世事的时候,明白自己有所短,有所长,今后才能独当一面,不为人所制,顶多在背后略微帮一帮。

*********

顾青竹的情绪有些低落,祁暄也不好受,两人在院子里待了半天,没有休息,没有睡觉,祁暄把顾青竹抱在怀里,在躺椅上坐了半日。

顾青竹不想和他黏在一起,可祁暄不让,说是既然伤心,那就得两个人在一起伤心才行。顾青竹拗不过他,坐在他怀里,暗搓搓的希望用自己的体重压死他。

红渠来院子里看过几回,世子和自家小姐的姿势连个印儿都没挪过,看他们黏在一起,红渠也不好意思上前打扰,就是送茶,也都放在亭子里便退下了。

心中暗暗替小姐高兴,虽然嘴上说不喜欢世子,可小姐的表现分明就是喜欢嘛,世子和小姐感情好,她这个做丫鬟的也跟着高兴。

晚上吃饭的时候,顾青竹才发现贺平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留下顾玉瑶一人,闷闷不乐坐在那里,看顾玉瑶的样子,两眼红肿,哭的不轻,跟顾衡之在那儿说着什么,顾衡之满脸的不耐烦,反倒是眼角余光一直瞥向门边,看见祁暄和顾青竹进来,顾衡之连招呼都没跟顾玉瑶打,就起身迎过来,对祁暄笑道:

“世子来了,二妹妹来了。这边请。”

祁暄扶着顾青竹坐到位置上,顾知远扶着陈氏进门,所有人都围着桌子坐了下来,顾青学怀里抱着两坛酒跑进来,顾知远问他:

“不是有酒吗?你这抱的是什么?”

顾青学嘿嘿一笑:“这是女儿红,据说是我娘生下我姐那年埋在树底下的,她走的时候告诉我,说等我姐成亲之后就拿出来喝,今儿不正好嘛。”

顾青竹一愣,目光落在那两坛酒上:“怎么这事儿你知道,我却不知?果真从树下挖出来的?一共几坛?”

“还几坛?就这两坛。这事儿娘只能告诉我呀,你出嫁了又不在家里,若是忘了,这酒不就没人喝了。”

顾青学拿过一坛,拍了拍,就把酒封给揭了,顾青竹想阻止都没来得及,祁暄见她如此,没说什么,顾青学拿着酒坛子给大伙儿分酒,顾玉瑶也得了一杯,正要喝,被顾青竹看见了,阻止道:

“你喝什么?给三小姐换清水。”对饭厅中伺候的丫鬟说了这么一句。

顾玉瑶愣了愣,看着手里的酒杯换成了水,先还不解,她心情烦躁,看见这坛酒就更郁闷了,沈氏就算出身商户,可她就算死了,还能体现出对女儿的关爱,与她母亲完全不同,她的母亲虽说事事顺着自己,可做的都是些没有眼界的事儿,不仅没帮到她的忙,还给她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将一个烂摊子抛给自己。

想当初她知道秦氏改婚书的事情,当时秦氏说过,若将贺家万氏的一半嫁妆拿到手,并不是全然为了顾玉瑶,而是要霸占过去,经营她自己还有顾衡之,总说只要兄长长进了,她今后就有靠山云云,可顾衡之这个人,自私自利,眼里只有钱和自己,根本不会为了她这个妹子做任何事。

脑子里越想越多,只想一醉方休,被顾青竹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腹中的情况。

这是第一次,没有对顾青竹生出怨恨。

这满桌子的人,有谁始终注视自己,有谁关心过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想到竟然是顾青竹。往她旁边看去,祁暄对她呵护备至的模样,顾玉瑶看着似乎也不那么刺眼了,说到底,就是她命不好,摊上了个为谋己利,不惜以女儿婚姻幸福做赌注的母亲,还有一个婚前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婚后却对她视如敝履的丈夫。

顾青竹平日里滴酒不沾,但今天因为开的是沈氏藏的酒,勉为其难倒了一杯,喝在口中,辛辣无比,可见桌上其他人却喝的相当开怀,眼看一坛很快就喝完了,顾青学这个败家子去拿第二坛,顾青竹看着他想说又说不出口,沈氏好不容易留下两坛酒,顾青竹甚至还没缅怀,就被人全喝了,可大家正喝的尽兴,她这时候提出不让喝,岂非扫兴,把心一横,气恼恼的将杯中酒一口饮尽,辣的眼泪都要出来。

“等等。”

顾青学正要开坛,手里的酒就被祁暄给夺了过去,只见祁暄将酒往顾青竹面前一放,手撑在酒坛子上方,坦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