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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侯夫妇离开之后,祁云芝和祁秀芝将手里的东西比对比对,款式都是一模一样的,再看祁晨和祁昭,两人手里的文房四宝也完全相同。

祁云芝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跟祁秀芝完全一样的东西了,虽然他们四个都是庶出,可是她和哥哥祁晨从小养在夫人云氏身边,跟云氏的关系极其亲近,就跟亲生的没什么两样,其他府邸的人见了她都以为是云氏亲生的嫡出,对她比对祁秀芝客气多了。

这顾青竹刚嫁入府里,不知道这些也属正常,可她就不能稍微打听打听嘛,虽然收了挺重的礼,可祁云芝心里多少有点不开心。

“云芝姐姐,大嫂出手好大方啊。先前送给母亲的那条东珠项链,那么大的珠子,我见都没见过呢。”祁秀芝暗自咋舌。

她与顾青竹算是有过几面之缘,每回见面都只觉得她是个生的比较好的普通姑娘,耳朵里听的全是关于顾青竹如何如何凶悍,顾家如何如何不堪的传言,怎么也没想到,那样人家出来的姑娘,行事作风居然这般大气,叫人刮目相看。

“是啊。别说你了,我也没见识过。咱们这位大嫂,好大的手笔呢。”

祁云芝一边说话,一边出门,祁秀芝将东西送到安姨娘面前,先前顾青竹与兄弟姐妹们打过了招呼,送出礼物之后,给安姨娘和杜姨娘也分别送了一份礼物,价值虽不比不上侯爷和夫人的规格,但比公子小姐的并不差到哪里去,姨娘是上不得台面的,世子夫人都能这般客气,足见是个八面玲珑的女子,将来世子袭爵,她们这些老人,还得在世子夫人手底下讨生活,若是夫人宽厚些,她们今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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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主院的花厅出来,祁暄捏着顾青竹的手,一路笑着,还不是转过头来看她,顾青竹被他看得厌烦,转过头去,祁暄将一只手搭在顾青竹的肩膀上,姿态亲昵道:

“我还以为你今儿要给他们甩脸子呢。”

就算是早上的时候,祁暄也是这么想的,青竹是被他逼着成亲的,心里不痛快,她自己也说过,要把祁家搅得鸡飞狗跳,让他后悔,所以祁暄已经做好了顾青竹在府里大闹,不给他面子的打算了,却没想到,她面对父亲母亲时,那一派从容的样子,还暗自准备这么厚的礼送出去,祁暄心中若说不得意,那肯定是骗人的。他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顾青竹将祁暄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撸下来:

“我要甩脸子也是对你甩,侯爷和夫人从前对我很好,我自然是要敬着他们的,不过这些是他们对我的恩情,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祁暄脸上笑开了花儿,并不在意顾青竹说的绝情话:“是是是,你和他们有情分,敬着便是,有脸子就回来跟我甩,怎么甩都成。”

顾青竹瞥了他一眼,若不是客厅快到了,她真想现在就甩个脸子给祁暄看看去。

祁家的这些亲戚,上辈子顾青竹应付习惯了,光是认人这方面就毫无障碍,一个个的认过去,叫过去,上辈子顾青竹是一个人来应付的,这些亲戚们一人一句就让她有些晕头转向,并且好多人当面就能问出让顾青竹难堪的话,大多都是以顾家的名头来寻事儿的,明里暗里都在说她配不上祁暄云云。

顾青竹在这些人身上受了多少委屈,她已经不怎么记得了,她素来就不是会受人影响的,别人的话对她来说起不了作用,所以就算她们再怎么说不相配,顾青竹也只忍在心里,当时有个十分傻气的信念,就是觉得,不管别人再怎么说她和祁暄不适合,她也都已经凭着自己的努力嫁给祁暄了,旁人与她说什么,都是酸葡萄心里。

而这一回,祁暄陪她一同出席,平日里多走动的亲戚倒还会来说两句,那些平日不怎么走动的亲戚,连话都不敢说上前说了。所以气氛格外融洽,大家你笑我笑哈哈哈,寒暄几句便过去了。

在这些人里,让顾青竹眼前一亮的是个清秀的小姑娘。她坐在祁暄的小姑姑身旁,娇羞的仿佛一朵白莲花,这朵白莲花是祁暄上辈子的劫数,祁暄为了她做了不少头脑发热的事情,包括后来这朵白莲花嫁人之后,依旧能够让远在京城的祁暄为她卖命,直至将整个武安侯府都陪了进去。

颜秀禾一身清雅的衣裙,梳着乖巧的发髻,我见犹怜坐在那儿,似乎不是很高兴,印象中,颜秀禾就没有很高兴的时候,她见人总是冷着一张脸,高不可攀的傲气样儿,偏偏祁暄就好这口,颜秀禾越是冷淡,祁暄就越是稀罕她。

祁暄给顾青竹递茶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上一紧,干咳两声拉回了顾青竹的视线,将茶递到她手中,讨好的笑道:

“别看了,喝茶。”

顾青竹心中冷笑,接过茶杯却是不喝,放到一边,然后便转过身去与两位婶婶说话。

颜秀禾虽是低着头,可眼角余光始终没有从祁暄和他的新娘子身上挪开,她的表哥真的变了,出征前还事事以她为先,不说颜秀禾要什么他给什么吧,至少每回都能顾着她些,颜秀禾知道这个表哥贪新鲜,所以平日里对他颇为冷淡,试了几回,发现自己越冷淡,表哥就对自己越好,久而久之,颜秀禾就养成了这种习惯。

本以为表哥出征回来,她还能故技重施,获得表哥的青睐,没想到不过这么短的时间,表哥就娶了别人,若他娶个高门大户的千金也就罢了,这顾家女的来历比她也高不了多少,她是家道中落,寄人篱下,可这顾家女虽出身伯府,却是丧母之女,母族是商户,比她还不如,真是搞不懂,表哥怎么就着了这女人的道儿。

看她对表哥那不理不睬的样子,颜秀禾心中那叫一个懊恼,表哥确实就喜欢这种对他冷冰冰的女子,只恨自己虽然参悟出这道理,却没能在最有利的时候,一举将表哥的心给勾住,她从前是想着放长线钓大鱼,让表哥对自己泥足深陷之后,她再缓慢收网,那时候就不怕表哥跑出她的手掌心。

颜秀禾此刻的心情无比复杂,这就好比自己盯了好几年的一条大鱼,没等她收网,就被其他人给钓了去,委实郁闷。

第123章

亲戚们今天第一天见面, 也就是互相认识一下, 真正能说到的话很少。认识完了,亲戚们没什么别的要求,顾青竹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两人离开客厅, 顾青竹觉得有些头疼, 昨天晚上拜某人所赐没睡好, 现在若有机会,回去补一觉也是好的。

走在回廊上,祁暄死乞白赖非要拉着顾青竹的手, 甩都甩不掉,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唤:“表哥,表嫂请留步。”

两人停下脚步,祁暄捏着顾青竹的手有些发紧,顾青竹也料到身后来的是谁,嘴角勾起一抹笑,往祁暄看去, 仿佛用眼神在说‘紧张什么’?

颜秀禾小跑着追了过来, 手里拿着一只小包袱,在祁暄和顾青竹面前屈膝行礼,祁暄不耐烦的说道:“你想干什么?”

对于祁暄摆在脸上的厌烦,颜秀禾有些委屈,顾青竹上前一步,对她笑问:“你是颜家表妹吧,总听世子提起你的。”

颜秀禾微微一愣, 表哥总是在表嫂面前提起她吗?飞快往祁暄扫了一眼,祁暄却双手抱胸,并不理会,颜秀禾便不敢再看他,目光落在这位近看之下越发清丽的表嫂身上,将手里的包袱送上,温和有礼道:

“这是我给表哥和表嫂亲手做的鞋子,我不会其他,做这些手艺却还算说得过去,表嫂莫要嫌弃。”

说着将包袱打开,里面确实是两双鞋,一红一黑,鞋面儿绣工不错。

祁暄不知道颜秀禾想干嘛,正要打发她走,顾青竹倒是爽快收下了颜秀禾的包袱,将里面那双黑色的靴子拿出来比划着看,对祁暄道:

“世子你瞧,表妹好俊的手艺,将你的尺寸做的分毫不差呢。”

祁暄有些尴尬,摸着鼻头,对顾青竹小声道:“青竹,咱们回去歇吧。”

顾青竹却来了玩性,明显看出祁暄的尴尬,却还继续跟颜秀禾说话,对祁暄道:“世子急什么,难得与表妹说话,若不然…请表妹去沧澜居坐坐,正好我可以向她请教请教做鞋的手艺。”

颜秀禾受宠若惊,往祁暄看去,祁暄眉头紧锁,显然不愿意,可看起来这位表嫂对她的印象很不错,为人也相当单纯好客,颜秀禾正在犹豫要不要随她去,不管怎么样,跟这位新过门的表嫂打好关系,对她来说总没什么坏处就是了。

可她刚要点头应允,就听祁暄在一旁凉凉说道:

“表妹这黄花闺女去沧澜居,只怕有些不合适。关键昨儿晚上太累了,几乎一夜没怎么睡过,精神不好,怎么招呼表妹。”

顾青竹满头黑线,颜秀禾一脸懵逼。

祁暄这话有歧义,顾青竹心里明白,他们俩昨天晚上为什么没睡好,可颜秀禾不知道啊,当然会往那方面去想,顿时满面通红,尴尬一笑:

“是,是表妹鲁莽。就不打扰表哥与表嫂休息了。”

说完之后,颜秀禾便转身埋头离开,顾青竹想喊她都喊不回来了,往旁边祁暄看去,某人正一脸得意对她挑眉,顾青竹冷下脸,把手里的小包袱丢到祁暄手中,祁暄低头看了一眼,将不远处一个经过回廊的丫鬟喊了过来,丫鬟行礼,祁暄把包袱抛给了她,说道:

“送你了。”

小丫鬟有些懵,不知道世子是什么意思,无端端的送她一对男女的鞋做什么,小丫鬟不敢多言,只躬身道谢,祁暄拥着顾青竹往沧澜居去。

顾青竹不想与他这么亲近,可在屋里她尚且奈何不了他,在外面更加奈何不了,祁暄见她面带愠色,脸颊处仿若桃花花瓣一般鲜亮,凑到她耳旁,低声问:

“青竹莫不是吃醋了?”

顾青竹往旁边一闪,没好气道:“我吃什么醋。那是你表妹,你们青梅竹马,两相生出情义也是应当的。从前有我这么个不解风情的人夹在中间,没能让你们成事儿,棒打了一对苦命鸳鸯,我后来心里头别提多后悔了。既然能重来,我是很愿意成人之美的。你若有什么想法,千万别顾忌我,直接做了便是,父亲母亲那里我给你顶着。”

她说的这些算是心里话吧。

上一世顾青竹放着祁暄像是防贼似的,祁暄跟其他女人说说话,她都能吃好几天闷醋,用尽一切方法和手段,阻止祁暄和颜秀禾搅弄在一起,兴许就是顾青竹的不断阻拦,才让祁暄对颜秀禾越发有种求而不得的心痒难耐,男人就是这样,得到的永远比不过得不到的。

现在顾青竹想通了,与其阻隔他们,不如早早的成全他们。

若她上一世能有这样的觉悟,兴许武安侯府最后也不至于落得那样的危险局面。若颜秀禾成了祁暄的女人,祁暄后来就不会因为她而卷入淮海海寇案,武安侯府便不至于被牵连,她也不需要跟着祁暄去漠北五年。

所以说,有时候想想,为人处世就不能太轴,得有远见才行。

祁暄盯着顾青竹,目光中透着危险,顾青竹调转了目光,心中嘀咕,她说的都是真心话,又不是奚落的话,祁暄干嘛这副神情。

以为他不相信,于是再追加一句:

“我说的是真的。与其你以后放不下她,为她做出一些傻事,不如现在就要了她,放在身边日日看着,也省的将来武安侯府因这事儿而受连累。”

祁暄缓缓贴近顾青竹,吓得顾青竹连连后退,祁暄将她抵在回廊上的一根柱子上,一手撑在顾青竹的头顶,声音带着极度危险:

“你看着我的眼睛,把刚才那些话,重新再说一遍。”

顾青竹白了他一眼:“好话只说一遍,你听见了便听见了,没听见就算了。让开。有人看着呢。”

祁暄满不在乎:“看着就看着好了,咱们是夫妻,怕什么?”

懒得理他,顾青竹推开祁暄:“别跟我在这儿打哈哈,你心里想的事儿,不用压抑,我又不是没见过她,又不是不知道你对她的心思,我愿意成全你们,等明日回门之后,后天我就跟母亲提,让你纳了她做妾,若是你愿意的话,过两年把我休了,将她扶正做你夫人也成。”

顾青竹一边说,一边往前走,武安侯府的路,她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根本不需要祁暄带路,走了几步以后,发现身后没声儿了,回头一看,整个人就被祁暄给横抱而起,顾青竹吓坏了,搂着祁暄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来。

“祁暄,你干什么呀。”

顾青竹在他手中挣扎,被祁暄在臀部打了一下才算老实,祁暄勾唇对怀中人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心里想的事儿不必压抑,我真办了啊。”

说完这些,不等顾青竹反应过来,祁暄便抱着她健步如飞,奔向沧澜居,沿路的仆婢皆往两旁让开,不知道世子与世子夫人这是唱的哪一出,有那经历过人事的则心知肚明,看自家世子亟不可待的样子,他们能是去干什么的呢。

回到沧澜居中,祁暄抱着顾青竹入房,房里的丫鬟来行礼,被祁暄屏退出去,沧澜居的丫鬟个个都是有眼力劲儿的,最后一个出去时,总是很体贴的替他们把门儿关上。

祁暄把顾青竹放到软塌之上,顾青竹迎面就给了祁暄一巴掌,倒不是成心打他,只不过手甩的急了些,祁暄的脸只是动了动,像是给苍蝇叮了下,完全没反应,反而抓住了顾青竹的两只手,放在自己脸颊上,笑容晏晏的问:

“我想的事儿,真能办吗?”

顾青竹蹙眉,祁暄这样子,她若还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也就妄为重来一世了。

“想都别想。起开。要办就办颜小姐去,你现在只要点个头,这事儿我保证给你办的很妥帖,不仅仅是颜小姐,你若有其他看中的妾侍,跟我说一声,多少我都给你纳。”

祁暄将她一只手移到唇边,细细的亲了两口,亲的顾青竹手心里痒痒的,想抽回手,却被他拽着。

“多少你都能替我安排妥了?”

祁暄问。

“那当然!我从前是不愿意替你办,若我愿意,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你只管说,用不着客气。”

顾青竹答。

祁暄一个反扑,就将顾青竹给扑倒在了软塌上,压着手腕就凑上去堵住了某人不可爱的嘴,说一句两句也就罢了,他只当听着玩玩,可像这样接二连三的说,并且还表现的这般无所谓,祁暄是可忍孰不可忍,总得教训一番才是,免得她今后不知道分寸,总说这些让他伤心的话。

他从前确实混账,可在女色这方面,还算是很克制的。除了对颜秀禾动过小春心,亲亲抱抱过,其他事儿,也就在她身上办过,至于纳妾不纳妾,他自己清楚的很,那些妾纳回来,多半就是为了气她,从没有一个是他真心喜欢才纳到身边的。

不过祁暄有点不确定,他纳妾的欲望青竹是否知道,他知道自己根本没碰过那些女人吗?若是不知道的话,看来有必要找个机会跟她说道说道,免得她老是在这件事上误会自己。

好不容易寻着个机会,借‘惩罚’的理由,跟他的青竹亲近亲近,祁暄说什么也不肯起来,挨踢挨踹挨巴掌,那都不叫事儿,能多啃一口是一口,迎难而上,才是真男人。

第124章

成亲第三日,按照惯例是要回门的。

上一世顾青竹是一个人回门的, 祁暄从成亲当晚消失之后, 就一直没有出现过,祁正阳派出上百人也没能在她回门前将祁暄找回来, 祁正阳曾提出他一人代替他们去顾家细说分明, 被顾青竹拒绝了, 当时她觉得,本就是自己强求嫁给祁暄的,祁暄有所不愿合情合理, 她不要祁正阳为她在这种小事上撑腰, 便一力揽过责任, 带着祁家的礼品,独身一人回到顾家。

她孤身回门的事情,当了好长时间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顾青竹不在乎, 她既然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 那势必要付出更多艰辛。

而这一世,虽然祁暄陪同, 可顾青竹还宁愿自己一个人。

他们坐在马车里, 顾青竹往旁边祁暄看了看, 脖子上的两道抓痕委实刺眼,这是昨天下午祁暄胡闹的时候,被顾青竹抓的,这伤痕看起来特别暧昧, 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马车抵达顾家门前,顾知远早早就收到信儿,在门口亲迎。马车停了之后,顾青学便笑吟吟的去给他们牵马,然后站在马车旁边,等着祁暄和顾青竹下车。

祁暄掀开车帘子,看见顾青学,顾青学稍稍犹豫后,爽快的对祁暄喊了一声:“姐夫好。”

这一声‘姐夫’唤的祁暄心里那个熨烫服帖呀,跳下马车,旋身去扶车里的顾青竹,顾青竹走出马车,本来想扶着顾青学的,可刚一伸手,就被祁暄截住,放到他自己手上。

扶着顾青竹下马车,走上顾家门前的台阶,看到顾知远,两人对他行礼,顾玉瑶今天居然也回来了,带着贺平舟一起,几人见礼后,顾知远笑着将他们迎进门,直接领去了陈氏的松鹤园。

祁暄将礼品奉上,被请入座,顾知远看着那些不断搬进来的礼品,客气道:

“你们回来就成了,何必带这么多礼品。”

祁暄看向顾青竹,抓住她的一只手,含情脉脉道:“这里是青竹的娘家,该当如此的。”

顾青竹暗自抠了一下祁暄的手掌心,让他注意些。

顾知远见他们两人这小动作,女儿一脸娇羞,便知女婿对她很好,这两天,顾知远的情绪总是很低落,自从被青竹当面说了那么多以后,他确实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当中。

开始的时候,心里被愤怒所占据,可后来冷静下来,就觉得青竹有些话说的很在理。尤其是他对沈氏,确实不该心怀怨恨,沈氏虽然强势,可她替他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他不该只看到沈氏的粗俗无礼,应该看她最后做的事情。

顾玉瑶和贺平舟坐在一起,她的肚子已经稍微有点显怀,今儿她是借了顾青竹要回门的借口让段氏同意她回来一趟的,在崇敬侯府学规矩的日子太难熬了,每每想到这里,顾玉瑶简直想哭,若是平日里也就算了,现在她还挺着肚子,虽然没有让她做什么脏活儿累活儿,可是每天学站姿,走姿,甚至学女戒,女德,这些课程实在太枯燥乏味了。

好不容易回来了,想看看顾青竹是个什么状态,她这样的出身,嫁去武安侯府,应该不会比她好才对,武安侯府的规矩定然比崇敬侯府还要大,就算她有武安侯世子的喜欢,可武安侯夫妇应该也不容她吧,可现在看来,顾青竹这鲜亮滋润的样子,哪里有半点不如意。

武安侯世子也是,满心满眼都是顾青竹,一眼都不肯落下,反观她的相公贺平舟,别说与她含情脉脉的对视了,现在就连扶都不愿意扶她一把,两人坐在一起,他总把身子靠向另一边,生怕与她有什么接触似的。

几人在厅中说了会儿话,顾知远提出让顾青学带祁暄去书房里坐坐,让顾青竹等女孩儿家在陈氏这里凑着说说私房话。

顾青学自告奋勇给祁暄带路,祁暄捏了下顾青竹的手,才起身跟着顾青学和顾衡之往书房去,顾知远再请贺平舟一同前往。

男人们都去了书房,留下陈氏,顾青竹和顾玉瑶姐妹,吴嬷嬷在旁边伺候,陈氏的目光落在顾青竹身上,低声问道:

“世子对你好吗?”

顾青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顾玉瑶,与陈氏浅浅一笑:“挺好的。”

陈氏放心点头:“我说什么来着,祁世子看着便是人中龙凤,他既喜欢你,便一定会对你好的。现在还觉得后悔吗?”

顾青竹知道陈氏的意思是,当初她不肯嫁给祁暄,想要嫁给宋新成,现在看祁暄对她不错,可后悔当初的不肯嫁。

她和祁暄的事情,外人不懂,顾青竹也没法解释,只笑了笑,作为回答,陈氏只当她是初经人事,害羞了,便不再追问。

顾玉瑶从旁开口:

“姐姐嫁了这么好的一个人家,怎么还会后悔呢。倒是妹妹我,现在过得是水深火热的日子,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顾青竹和陈氏看向她,忽然门外人影一闪,贺平舟从外面走进来,对陈氏拱手行礼,然后看了一眼顾玉瑶,走到他原来坐的位置上将遗落在位置上的扇套拿了就走。

顾玉瑶暗道一声倒霉,也不知贺平舟听没听见她刚才的话。

当着娘家人的面说婆家的不是,这是长舌妇才有的行为。

陈氏将这情况看在眼中,幽幽一叹:“你呀,有时候说话得注意些。口无遮拦,对你没有好处。”

顾玉瑶心中本就七上八下,听到陈氏的当面责备,心下更是生气,语气不觉急躁起来:

“老夫人为何只怪我一人。贺家对我确实不好嘛,难不成他们对我不好,我还要忍气吞声,对外面说他们对我好不成?”

“不是不让你说,是让你看时候说,而且贺家对你如何不好了?我听说侯夫人还特地从宫中请了个教习嬷嬷回去教你规矩,你身边伺候的人虽然被打发了回来,可侯夫人不也重新给你安排了几个婢女伺候你吗?说话和做事都不能太刻薄,人得识时务和讲道理。”

陈氏对顾玉瑶说话并没有客气,这孩子从小跟着秦氏后头,书是读了些,可道理却不明白,不知道因时制宜,遇事只会发牢骚和发脾气,却不反省自身,这样的性格在家里有父母宠着,还看不出问题,可现在她在旁人家过日子,若不明白道理,吃亏的只能是她自己。

对于陈氏的苦口婆心,顾玉瑶并不理解,觉得陈氏也在欺负她,内外夹击之下,眼睛都红了:

“我怎么不识时务,不讲道理?若是我娘还在,她定不会让我受这份委屈的。贺家哪里是对我好,分明就是从宫里找了个催命鬼来跟我催命来了。全府上下,就连那七八岁的小姐都没要宫里的教习嬷嬷来教规矩,怎的偏到我这儿,他们就要我学规矩了?我这身子重,每天都给训,老夫人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的困难嘛。”

顾玉瑶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陈氏纵然再有理,也是说不出来了,这孩子性格已然如此,再责备她也没用,只能靠她自己想明白。

“你知道请一个宫里的教习嬷嬷回府要花多少银子吗?”顾青竹一边喝茶,一边对哭哭啼啼的顾玉瑶问道。

顾玉瑶吸了吸鼻子,不想跟顾青竹说话,顾青竹喝了口茶后,兀自说道:“宫里教习嬷嬷的月奉,每月三百两纹银,教你那嬷嬷头上戴的是银角,属于顶级教习嬷嬷,月奉更甚,崇敬侯府要请她出宫,就必须先打点廷尉司,内务府,还需征得宫中贵人的许可,这项开销不会小,再请她出宫,得比宫中的俸禄更高,府里还要专门给这位教习嬷嬷开院住下,你觉得贺家花这么大价钱,就是为了作弄你,催你命吗?”

顾青竹放下手里的杯子,好整以暇的说道:

“若真想作弄你,崔你命,有的是方法,犯不着费这么大劲儿。我要是你,就好好跟那嬷嬷学规矩,宫中教习嬷嬷能教的东西太多了,只要你想学,她什么都能教,你大着肚子,多学一些,对孩子也是好的,自怨自艾并不能给你的生活带来任何改变。”

这么一长串的话说出来,顾玉瑶也忘记哭了,眉头紧蹙,盯着顾青竹那云淡风轻的脸上,似乎想在她脸上看到一些嘲讽与幸灾乐祸,顾青竹是在开解她吗?以这种方式?

陈氏也愣了愣,与一旁的吴嬷嬷对视一眼,没想到青竹对宫中教习嬷嬷的事情都知之甚详。

顾玉瑶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语气仍旧有些愤恨:“哼,你说的简单,若让你在贺家那种压抑的环境里生活,你就不会这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