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愣着,不明所以,只听顾青竹又道:“若是全然告知老夫人的话,她定不会配合治疗,老夫人对我不信任,我的话她不会当真,只会觉得我在危言耸听,桂嬷嬷切不可告知。”

这倒是没想到,桂嬷嬷一时有些糊涂,虽然她也知道,把今天的对话告诉老夫人知晓的话,老夫人定会觉得是世子夫人故意邀宠,后果难料,可这不就是世子夫人的目的吗?赌一把,想改善改善老夫人对她的印象。

“若不告知老夫人,世子夫人想如何?”

桂嬷嬷的问题让顾青竹略微沉吟片刻:“我想暂时先不告诉老夫人吧,我再想想其他办法。今日来找桂嬷嬷,主要是为了确定老夫人是否这些症状,现在确认了,我心中便有数了。若是可以的话,桂嬷嬷这段时间上菜时,可以稍微削减一点油腻的菜色。”

顾青竹说完这些以后,便对桂嬷嬷点头致礼,心思沉沉的离开了益寿居外的亭子。桂嬷嬷站在亭子里,看着顾青竹离开的背影,越发有些搞不懂她想干什么了。

回到益寿居,老夫人已然起身,正在漱口洁牙,漱了两遍,似乎还觉得不太干净,又让丫鬟取了盐巴过来。

看见桂嬷嬷进入,余氏对她问:

“那丫头一大早喊你出去做什么?”

丫鬟们早就禀报过桂嬷嬷的去向,老夫人问道。

桂嬷嬷上前,接替了丫鬟的工作,给老夫人递过凉开水,将顾青竹早上与她说的那番话,原封不动的告知余氏知晓,余氏洁完面,一边擦手一边拧眉问:

“她一大早过来说这些,什么意思?”

桂嬷嬷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世子夫人是何用意,本来以为她是想在您面前卖个好儿,便应承她将这番话告知老夫人知晓,可世子夫人却似乎不愿,让奴婢暂时别告诉老夫人您,然后就说自己会想办法,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余氏接过丫鬟递来的参茶,喝了一口,眉头从先前听见那番话开始,就一直没有松开过,重重放下茶杯,冷哼一声:

“哼,故弄玄虚,神神道道。白瞎了我昨儿那顿饭。”

余氏对顾青竹此番行为作出了评价,心里认定了顾青竹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本来昨天看她吃饭那么香,还觉得这丫头不错,比表面上看起来爽直多了,倒是对她产生了一点改观,可没想到不过一夜的功夫,她就来整这幺蛾子,异想天开,管到她吃饭的问题上来了,若真给她开点染坊,她还不得骑到她头上去撒野了?

桂嬷嬷觉得看顾青竹先前的神情,并不像是故弄玄虚的样子,对余氏劝道:

“其实奴婢觉得世子夫人说的也并不是完全没道理的,至少她说的老夫人那些症状就很相近嘛,要不然,找个大夫来瞧瞧,求个心安也罢。”

余氏不耐的挥挥手:“你信她的话作甚?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治了几个人就觉得自己是神医了,她说的那些所谓的症状,我这个年纪的人有几个没有的?不过是些堂皇之词罢了,若你真信了她,便就着了她的道儿,将来说不得她就得以此做筏子来搅风搅雨的。”

余氏对这个孙媳妇本就很不满意,奈何孙儿喜欢,她也没法子,只盼着这女子能够安分一点,别搞那么多事出来,开始倒还成,拒绝过一回以后,也没有过来纠缠,所以昨儿余氏才会放她进门,算是给她一份好脸子看,原本她只要维持现状,不必做什么,余氏慢慢的兴许就对她改观了,谁知才一夜…印象再次跌入谷底。

“那…就不叫大夫了?”桂嬷嬷突然觉得世子夫人的提议其实还是有点道理的,老夫人性格偏激,听不进别人劝说,越劝她越不信,可世子夫人早上说的那些症状,在桂嬷嬷听来还是有点道理的,若是老夫人能让大夫诊诊脉,若是真的没什么,也能心里放心些,若不然,桂嬷嬷心中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可不踏实归不踏实,老夫人既然开口拒绝了,那就断没有再回头的道理,桂嬷嬷知道自己再劝也是无用。

果然,老夫人摆着手往饭厅去:

“不叫不叫,身子好着呢,没毛病还喊大夫过来,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嘛。别想这些了,去看看厨房的春卷儿好了没,多炸一会儿,里头的肉多点,再弄一碟子酱醋来。”

随着余氏这一声吩咐,桂嬷嬷只得领命,往厨房去。亲自端了厨房刚刚炸好的春卷儿走在廊上,桂嬷嬷低头看着热气腾腾,黄橙橙,却明显油滋滋的春卷,耳中不断响起世子夫人顾青竹早上在亭子里说的那番话,心里头真叫有点七上八下起来。

廊下突然吹来一阵风,院子里的花草都为之颤动,天光竟然就此黯淡下来,桂嬷嬷走到边上看了看,旁边扫地的婆子说道:

“啊哟,看着像是要下大雨,嬷嬷可有什么在外头没收?”

桂嬷嬷想了想回道:“今儿早上晒了床被子在后院儿,不过小翠应该回收的,你们院子里的活儿赶紧的收拾好,别淋着雨了。”

“哎,知道了。”扫地的婆子们应声。

院子里狂风大作起来,看着这场雨下下来应该不会小,前些天侯夫人来与老夫人说道过,今年汛潮来的早,有些庄子里受了潮,看着天光,只怕今年的梅雨天数不会少了。熬过了这段日子,就该是夏天了。老夫人每年夏天都会到西山的庄子里去避暑,今年也不知会不会去。

桂嬷嬷带着这些疑问,带着拎食盒的丫鬟们,往饭厅去。

第155章

狂风暴雨的夜晚,顾青竹回房后, 看见祁暄站在窗户前, 窗户大大的打开,风全都灌进了房间。

祁暄对顾青竹招手, 顾青竹过去,两人对着外面又是闪电又是打雷的窗外看着, 祁暄拧眉道:

“这回的雨你还记得吗?”

顾青竹不明白什么意思:“记得什么?”

“就是那场雨啊,断断续续,足足下了一个月,周边山体滑坡,好些个村庄都被困, 雨停了以后, 又发生了一回瘟疫, 京城里人心惶惶。”

祁暄的话让顾青竹回想起一些当时的情景, 她那时应该还没有嫁给祁暄,确实有那么一回连下一个月的暴雨,但具体什么时候, 顾青竹不记得了,只知道那一个月还挺艰难的, 不过她在顾家的闺房是二层小楼,院子里进水什么的, 也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不过却有钱也买不到东西。

“是那场雨吗?”顾青竹问。

祁暄点头:“应该是吧。我记得挺清楚, 当时还随父亲去城外监管通渠来着, 好几天衣服都没干过。”

“若真是那场雨的话,京城怕是要有不少人遭难了。要是我能早点想起来就好了,还能提前做些准备。”

祁暄站在窗前感慨,顾青竹见他这样,想了想后,说道:“尽力做些事情吧。城外村落被困,这些我们帮不了忙,不过,多准备些粮食到城外施舍给一些被困村民应该还是可以办到的,至于瘟疫,其实只要一开始防住了源头,瘟疫没那么可怕。你记得有一年夏天,漠北军营里也发生过一回小范围的瘟疫扩散,那时候我师父找了源头,最终给遏制住了。”

提起那事儿,祁暄是记得的,当初他为主帅,为了营中的瘟疫事件,好几宿都没睡,军营医所里的大夫们更是不敢合眼,但最终还是控制住了。

“我怎能忘记。”祁暄幽幽一叹。

“仁恩堂里的备用药不少,我明日再让昀生他们去其他药铺里的药多买些回来,最好用不到吧,若真有瘟疫发生,我便让人去施药。”

顾青竹见识过沙场残酷,所以对人命很是珍惜,只想着尽自己一份力量,若是因此能多挽回几条性命,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成。我明儿多派几个人给你,咱们既然比旁人多活一世,便是要尽力减少这样的天灾伤亡,方能感谢老天爷对我们的厚爱。”

祁暄伸手拥住顾青竹的肩膀,深深叹了一口气,若不是老天爷开恩的话,他和青竹又怎会有机会并肩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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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下了一整夜,顾青竹第二天一早便起来,让红渠去马房套马车,她要赶去仁恩堂。祁暄更是天没亮就出门了,说是要去码头看看,准备在通往京城的各条路上设置一些防洪防汛的障碍,能抵挡一时便抵挡一时,村庄困住的时日少一日,那活下来的村民便多一些。

红渠不理解,将伞收回马车,对顾青竹问:

“夫人,这么大雨,何必出门呢,下雨天也没什么人看病啊。”

顾青竹掀开车帘子往外看,稍稍探头看在他们行驶的路面上,京城的排水系统还算可以,就算下一天一夜的雨,也不见道路泥泞积水,可就算排水系统再好,连着下一个月的雨,也会淹的,时间已经很紧迫了,祁暄派了一队二十人给顾青竹安排。

到了仁恩堂以后,顾青竹便对那二十人分别安排了任务,每两人一组一车,便是辗转城中各个商铺里去买粮食和药材,京城中不会缺乏物资,但是就怕事到临头,有些商户鬼迷心窍,将百姓们急需的东西,全都坐地起价,价高者得,一般百姓买不到东西,一家子就得挨饿。

顾青竹将单子列出来之后,仁恩堂里的人都震惊了,红渠咋舌不已,将顾青竹拉到一旁小声提醒:

“夫人,买这么多东西,得花很多很多钱。”

“我知道。我身边只有几万两,祁暄给了十万两,若是还不够的话,便去城中的铺子里收,让他们将今年上半年的帐全都结出来,若是还不够用,我便开嫁妆,从嫁妆里面拿吧。”

顾青竹当然知道,若是想做这件事的话,不说她会散尽家财,至少会元气大伤,资产缩水六七成,毕竟城中到底有多少人受灾,她还不知道,所以没法估量最终要用的数额,只能尽量多准备一些,钱财乃身外之物,她不愿被人侵占,自然要想尽办法夺回来,但若是人命和钱放在一起,顾青竹愿意救人,钱财没了还能赚,可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红渠还想说什么,被顾青竹推到了旁边:

“全都看清楚了吗?按照单子上的数量,尽可能去凑,若是钱不够,尽管让那些掌柜来仁恩堂里拿钱,至于那些药材,就交给昀生和良甫负责了,别管价格,尽量多买。这场雨的时间,我看不会短,暴雨过后便是高温,便很容易滋生瘟疫,若真爆发瘟疫,全京城都要遭殃。”

昀生和良甫对看一眼,昀生说道:

“先生,这雨才下了一夜,你就这般紧张,估摸着下午或者明天就该停了吧。咱们买那么多药和粮食回来,若是天放晴了,东西可都要废了,不是把钱白白的砸进去吗?”

顾青竹没法跟他们解释太多,只催促着他们出门:

“这些你们就别管了。若真天放晴了,东西世子会替我们处理的。”

关键时刻,还是得把祁暄拖出来说话,红渠和昀生他们对祁暄还是有些惧怕的,听顾青竹这样说,互相看了两眼之后,便穿上蓑衣,跳上了备在门外的马车。

从仁恩堂,一大早上几十辆马车出动,简直在朱雀街上排出了长龙,人们在店铺里待着,都不知道仁恩堂到底想干什么,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祁暄将巡防营的人调到了各大山路上设置障碍,忙的连家都不能回,云氏将顾青竹喊了去问话,顾青竹去的时候,她正站在廊下,对顾青竹问:

“听说你们两个,这两天在城里大肆出手,你几乎把城里的粮食和药铺都买光了?暄儿又领着巡防营在城外忙活,你们到底在什么?”云氏管着家,这些府外的事情,自然有人向她禀报。

顾青竹敛下目光,思虑一番后,回道:

“祁暄说,这场雨会下很久很久,让我早作准备,我也不知是为什么。母亲还是当面问他吧。”

顾青竹没法说真话,也没法说是自己要买的,干脆把一切推到祁暄身上,云氏要问的问题,让祁暄回答去,不管说对说错,他们母子间都没关系。

“这事儿闹的。你怎么也由着他胡闹呢。”平白无故整出这么大动静来,侯爷离京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低调再低调,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祁家行事高调了。

云氏急的负手在廊下踱步转圈,看她这表情,定然在问顾青竹之前已经问过祁暄了,正因为没有从祁暄那里得到准确答案,才会想回来问顾青竹的。

谁知道顾青竹也是个‘糊涂’的,云氏能不着急嘛。

云氏焦急不已,脑中想着侯爷回来她该如何交代,若真给这两个孩子闹出点什么事情,该怎么办。顾青竹见她这般,无奈一叹,说道:

“母亲不必担心,祁暄不是那等胡来之人,他既然要做这件事,定是有原因的,我相信他,母亲也该相信他才对。若是猜测的没错,这场大雨会下很久的话,那城中和城外百姓定会有人受灾,我买的这些东西就能派上用场了,当然,我们都不希望这些东西派上用场,只希望雨快些停,没有人遭难受灾才是最好的结果。就当是防患于未然吧,买个安心。”

云氏对这儿媳已经无话可说了。

她这安心得买掉多少钱呀。听说这儿媳今天已经从嫁妆库里提取出了不少银两,这种因为相信祁暄,就肯散财陪他疯的儿媳,云氏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可不管怎么说,两个孩子的行为,云氏已经阻止不了,就好像侯爷当年阻止不了祁暄入宫请旨赐婚的事儿一样,摆手让顾青竹回去,云氏在房里踱步好一会儿,还是决定披上蓑衣,出去寻一寻儿子,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众人的怀疑直到大雨连下了二十多日以后,终于从怀疑转成了惊愕与佩服。京城里大多数街道都已经淹了半数,街道上的人给撤到了地势偏高的地方,城中断了粮食,百姓们苦不堪言。

因为祁暄连夜搭建障碍,倒是让城外通往城内的路没被水冲垮,缓解了一些城外村落的围困问题,而顾青竹则领头在城中各处设立施粥,施药的摊点,武安侯府的所有人都被派出来帮忙派发,顾青竹连同城里多加药铺的大夫,在屋檐下给人义诊。

在武安侯府打头阵之后,城中也陆续有一些积善之家加入到施粥施衣的行列。

这件事情,让京城中所有人家全都震惊了,就连朝上都有官员特意向元德帝提出了这件事,这样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暴雨,若是对应不当的话,造成的损失和伤害,根本难以用金钱来衡量,元德帝听了御史慷慨激昂的回禀后,当朝就对武安侯府表示了赞美,并且让朝廷官府也陆续开始开仓放粮。

一时间,武安侯府的美名传遍京城,而这种美名,与军功美名不同,是皇帝喜闻乐见的,在他的治理下,官员愿意散尽家财帮着对付天灾人祸,这正说明了当皇帝的治国有道,才会有这等贤臣现世。

第156章

因为有武安侯府的未雨绸缪, 将这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暴雨的损失降低到最小。虽然下雨使得城中寸步难行, 百姓们不得不往高处聚集, 缺粮断水, 武安侯府的运送车在城中来来回回,解决了很多问题。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顾青竹和祁暄忙的几乎连家都没有归,终于等到雨过天晴的时候,晴天两日,城中的水才渐渐退去, 高处聚集的百姓们才得以回家收拾残局。

仁恩堂挨家挨户的发放一些避霉避毒的药,药全都是仁恩堂出的, 但熬制的人和用的锅全都是百姓们自发组建出来的。

而城外因为祁暄下雨前几日拖着巡防营的人在各大主要道路上开渠排水, 搭建阻水矮坝, 虽然有几个偏远小村依旧受困, 但城外大多数村落都幸免于难。

而让祁暄和顾青竹感觉到比较欣慰的事情是, 他们记忆中, 上一世京城的混乱, 在他们的努力之下几乎没有发生。上一世爆发的瘟疫,由于防患于未然, 所以也没有爆发出来, 略微哪里有点毛病, 顾青竹亲力亲为前去解决, 不辞劳苦的行为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一时间让仁恩堂顾大夫的名声传遍了京城。百姓们也是受灾过后才知道, 原来仁恩堂的这位顾大夫,便是前阵子在京城中风头无两的武安侯世子夫人,当初那个因为嫁入武安侯府而备受非议的忠平伯府小姐。

而那个备受京城百姓议论的武安侯世子夫人顾青竹,在事情解决之后,回到府中,已经足足睡了三天三夜,祁暄也不遑多让,陪着她一同。

两人实在是太累了,这一个月来不分昼夜的运筹帷幄,就算是当年在漠北打仗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累的时候。

皇帝听了各方官员们的上奏,对这回武安侯府办的事情那是相当满意,对武安侯府进行了大大的表彰,而除了武安侯府之外,崇敬侯府也出了一些力,在得知武安侯府的壮举之后,崇敬侯府世子亦亲自带着府中人,跟在祁暄后头做了不少事情,皇上在夸奖武安侯府的时候,也顺道夸奖了一番崇敬侯府。

得知武安侯世子夫人私掏腰包,为保京城百姓们不缺水断粮,慷慨解囊,皇帝十分感动,着礼部补全武安侯世子夫人的这份损失之余,另外还赏赐武安侯府黄金万两,特意在朝中文武百官面前,表彰了武安侯世子夫人的壮举,直言虽身为巾帼,却不让须眉,乃当世女子楷模。

当即便有言官提出除了赏赐黄金之外,还要给武安侯世子夫人其他奖赏,此时此刻,武安侯世子祁暄便适时站出来,慷慨激昂的说了一番感激皇帝,感谢朝廷的话,然后才引入话题,说明武安侯府可以不要赏赐,但是他想给自家媳妇请了个诰命。

按照规矩,一般侯门府邸,女子入府为妻后五年方可上表朝廷请诰命,若女子有特殊功绩时,可酌情放宽,而此次顾青竹的行为,绝对算得上是特殊功绩的,因此当祁暄提出之后,元德帝只微微一愣,便当朝便答应了,给武安侯世子夫人顾青竹晋为二品诰命,有上书及随时入宫的权利,赐命夫,授印,功记入太庙。

元德帝如此厚爱,当真是少有罕见的。

照理说武安侯府如今风头太盛,二品诰命夫人的头衔说给居然就给了,这有些不太符合皇帝的一贯均衡作风,不过天子心海底针,谁也猜不透皇帝到底在想什么,单就武安侯府世子夫人刚嫁进侯府不过一年,就获得了二品诰命夫人的职衔,可真是少有罕见,而关键是,这位世子夫人今年不过十六岁…

这种运气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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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敬侯府后院,段氏听到顾青竹小小年纪被封为二品诰命夫人之事很是震惊,要知道,她这把年纪,因着是崇敬侯的继室夫人,挣破了头,不过一个四品诰命,那顾青竹这年纪就获得二品诰命夫人的成就,委实令人不服。

“她,她才多大?再说了,这回雨灾,我们崇敬侯府不也出了力嘛,皇上就记着给她册封诰命夫人,难道别家的功绩就不算了吗?”

段氏因为心里失了平衡,所以说起话来都有些控制不住的焦躁。

贺荣章瞥了她一眼,段氏才有所收敛,贺绍景冷道:“皇上不是赏了咱家嘛。母亲就少说两句吧。”

虽然这样劝段氏,可贺绍景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为什么呢,因为他和段氏想的也差不多,凭什么所有的好处都给武安侯府了,当初他在听说武安侯府在城中活动,救助被困百姓之时,贺绍景也当机立断,将崇敬侯府的所有府卫全都派了出去,就连他自己也亲力亲为,跟着祁暄后头搭桥建坝,原本以为,就算功绩不敢说比祁家大,但至少也能打个不相伯仲吧。

没想到他费了大工夫,皇上竟好似看不进眼里,赏武安侯府黄金万两,赏崇敬侯府白银千两,另外还给顾青竹加了二品诰命夫人的衔,顾青竹…忠平伯府一个没落的小姐,她凭什么十六岁便当上二品诰命夫人?

皇上这心确实偏到外头去了。

贺荣章看着儿子,若有所思,大儿子机警,为人圆滑,知道审时度势,看见一些苗头,便主动出击,这点确实不错,可是看在旁人眼中,并不一定都是好,武安侯府既然已经出面做了此事,并且在城中获得反响,那其他地方再做,便有东施效颦之嫌,皇上也不是傻的,当然看得出来实际情况,但儿子最近似乎被仇恨与不甘破坏了原有的冷静步调,变得急躁起来。

不管什么事,都想与武安侯府争个长短,这样下去,可是很危险的。

“你随我去书房,我有话与你说。”贺荣章对贺绍景说,是时候提醒一下儿子了,贺荣章起身往书房去,贺绍景对段氏拱手一揖,便随着贺荣章后头去了。

花厅之中便剩下段氏和贺平舟夫妇,段氏心头的火儿还没泄完,抬眼看到了平舟媳妇嘴角来不及隐下去的那抹笑,顿时就炸毛了,一拍桌子,怒道:

“你笑什么?知道你姐姐被封了诰命,你就这样开心吗?”

顾玉瑶被段氏的话吓了一跳,赶忙收起了表情,停住大肚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母亲息怒,我,我没有。”

顾玉瑶在贺家的日子不好过,段氏对她十分严厉,稍有不对之处,绝不纵容半分,哪怕她身怀六甲,哪怕她行动不便,如今的顾玉瑶已经变得有些神经质,只要一听见段氏的声音,她就浑身不自在,汗毛竖起来。

“哼,蒙谁呢?你以为她当了诰命夫人,就能提携你了?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我可真是后悔,当初怎么会着了你娘的道,将你给娶进门来,不说为家里争荣耀吧,还胳膊肘往外拐,怎么,你还惦记着顾家呀?若真如此,你回去吧。”

段氏对顾玉瑶是一点耐心没有了,每天都在后悔之中,顾玉瑶在府里的表现越来越平庸,宫里的教习嬷嬷也说她没什么大的进步,段氏只觉得自己想要把顾玉瑶培养成豪门巧媳的愿望难以达成了,她当初还告诉自己,就算顾玉瑶再怎么不行,凭她的培养之下,定能有点出息,谁料朽木怎么也雕不成东西,所有的付出全都打了水漂。

顾玉瑶扶着后腰,赶忙跪下来给段氏请罪,她越来越不敢得罪段氏了,生怕得罪她以后,自己会遭受更加严厉的对待,她身子太重了,重的根本承受不住段氏的严厉。

往贺平舟那儿看去,只见他鼻眼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根本不管顾玉瑶的死活,偶尔关心两句,也都流于表面。

贺平舟的想法和段氏差不多,十分后悔当初娶的是顾玉瑶,自从他知道从小和他有婚约的人是顾青竹,明明他可以跟顾青竹做夫妻的,偏偏被这些小人给破坏了,顾青竹有容貌,有才学,如今更是人人称道的女菩萨,若是这样的女子做他妻子,那贺平舟此生还有何怨言?

好好的姻缘被人破坏,心里憋闷的厉害,哪里还有闲心思去管那害人之人如何呢。

“怎么不说话?你们顾家不是很厉害吗?啊?你不是有银子嘛。我贺家的规矩都难不到你,罚你禁足十日,没我的吩咐,不许出房门一步。你有银子,自己打点去吧。”

段氏一声令下,让顾玉瑶惊愕不已。心中越发愤慨,段氏根本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她在府中花钱买东西,归根结底是谁害的?谁听说过府里的少夫人,要吃个什么,用个什么全都要自己掏银子买的,这样的委屈,顾玉瑶都没有说出来过,段氏现在居然还以此定她的错,实在太欺负人了。

顾玉瑶想站起来骂段氏,可是肚子越来越大,身子越来越重,平日里就气短,哪有力气跟段氏纠缠,更何况,这里是贺家,她在贺家什么都没有,没有嫁妆,没有产业,没有人,连个帮手都没有,这种情况下,拿什么跟段氏斗。

咬着下唇,顾玉瑶双眼噙着泪,硬是让自己没有哭出来,往一旁贺平舟看去,见他依旧无所作为,顾玉瑶深吸一口气,挺着肚子转身离开了这个欺人太甚的地方。

走在回廊之上,顾玉瑶无声冷笑,终于看清楚了自己和顾青竹的差距在哪儿,若是刚才那情况,凭着顾青竹的性子,定然不会隐忍,非要段氏好看不可,但她顾玉瑶就不行。

第157章

顾青竹觉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觉, 起来之后, 就成了二品的诰命夫人, 当命妇服送到自己面前时, 她整个人还是有点懵的,命妇她当过,只不过是在祁暄袭爵之后。

顾青竹领受诰命之后,云氏便在后院里给她办了场小宴会,只有家里人参加,顾青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席上众人举杯恭喜顾青竹, 顾青竹一一谢过:“我,我没干什么, 委实有些汗颜。”

云氏失笑:“这有什么好汗颜的, 皇上的封赏,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顾青竹无奈一叹:“正因为如此, 才觉得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