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回过头来,脸色比先前和缓了一点,乖乖地让小安子给他系上披风。我陪他走了几步,将到大门边时,他终于忍不住了,拽着我忿忿地问:“那两个你到底看上了谁?不会两个都看上了吧。”

我惊诧道:“皇上何出此言?母后今天会有如此举动,我也很意外的。”

他将信将疑地打量着我:“不是你先看上了,再叫母后撮合的?”

如果他不是皇上,我早就一个白眼翻过去,再奉上一颗爆炒栗子了。我叹着气解释:“这两个人,严横我统共见过三次,祁云海今日还是第一次见,你说,我在哪里看上的呢?”

皇上依旧满腹狐疑:“他们俩条件都很不错的,你真的没动心?”

我急了:“说了半天,皇上还是认为,是我先看上了他们,再叫母后出面请他们吃饭,好方便我跟他们联络感情的?我还真是不简单呢,一下子就看上了两个。”

“我不是这个意思”,皇上总算露出了笑容,换上如释重负的口吻说:“不是你看上的就好。”

“当然不是!”我再次重申。

可是且慢,他的问题又来了:“那你为什么跟他们谈得那么欢?越谈越投机,越谈越亲热,都忘了在座的还有我了。”

我快无语了:“他们是客人,我们是主人。客人主动找主人聊天,主人总不能置之不理吧?这是基本的礼貌。”他是皇上,我本不该用这种教育小孩的口气,可是又实在忍不住,他别扭起来比任何小孩都难缠。

他想了想说:“好吧,就算他们是客人,你不能冷落了他们。为什么祁云海邀你去他家,你乐颠颠地答应了?严横要跟你学盆栽技术,要当你的徒弟,你也忙不迭地接受呢?”

听听他这些词,都把我形容成什么样子了啊,我不由得抱屈:“我哪有乐颠颠啊。”

“总之,你没拒绝,这总没错吧。”他自以为抓住了我的小辫子,语气有点咄咄逼人。

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了:“皇上非要歪曲事实我也没办法,当时您自己也在场,明明就是太后替我答应的,我根本没机会开口。”

他盯着我的眼睛问:“你自己,就没想要去?”

摇头,坚定地摇头。

他安静了片刻,脑子立刻转到另一件事上,再次用指控的语气说:“严横要你教他盆栽,总是你亲口答应的吧?”

我左右看了看,决定跟他说实话,先把他安抚好了再说。所谓攘外必先安内,现在太后的逼婚已经让我头痛不已了,如果再加上他时不时地闹脾气,我这腹背受敌的日子可怎么过?

此时我们已经走到了墙根处,我朝一直跟在身后的小安子和小莲使了个眼色,他们会意地领着从人退到一边去了。

我把皇上拉到墙角,小小声地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他。

一开始他皱着眉头反对:“跟他们两个人同时交往?亏你想得出来,万一他们都向太后提亲怎么办?”

我笑道:“那正好啊,太后肯定会问我的意见,我就说我也没想好,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他们俩都是封疆大吏,身系边防的安危,不能在京城逗留太久的,最多几个月,必须启程回戍守。亲事久决不下,婚肯定是结不成了,等他们再回京,又是一两年后的事了,那时候谁知道呢?也许他们早就成亲了。”

皇上还是不放心:“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在玩火,这两个可不是简单人物,你想利用他们,小心被他们反将一军。”

我忙表示:“我会处理好的,无论谁,我都会跟他处好关系。我的目标,是发展成兄妹或者朋友那种关系,反正到最后我谁也不嫁,也就不存在厚此薄彼得罪谁了。”

皇上又提出了一个新问题:“要是他们都爱上了你,都非你不娶呢?”

真是孩子,想问题这么天真。我摇了遥头说:“怎么会呢?你还小,还有可能会爱上谁。可是这两个人,无论是真正的战场还是男女之间情场,都可说久经沙场。严横是娶过亲丧过偶的,祁云海有没有我不知道,但即使没有正妻,身边也不乏美妾。一个任何时候都不缺女人,不知经手过多少美女的男人,又怎么会爱上谁?他们现在娶亲,不过是娶关系,娶势力,娶名声地位而已。至于那个代表这些东西的女人,是张三李四还是王五都一样的。”

“原来你看得这么透。”皇上有些感慨。

我轻叹道:“弟弟,我不是待字闺中的小女孩,你姐姐我也是嫁过人的。”

“那又如何?”他的表情有些怪异,连口吻都带着赌气的成分。

“不如何,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好了,你快回去吧,别老在风里站着。”不明白他突然变坏的情绪又因何而起,我只好赶紧把他打发走了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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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姻缘自有定

我的猜测在几天后得到了验证,扶桑使节请求觐见太后,说两位扶桑公主希望能嫁给琰亲王。

本来他们是授意皇上的,可不知是因为琰亲王的那次接待让两位扶桑公主对他一见钟情,还是皇上故意派人散播了一些谣言。比如说琰亲王才是真正的实权人物,皇上只是傀儡,而且还是个病秧子,常常在寝宫养病,连上朝都困难云云。

不管怎样,人家扶桑公主就是看上了琰亲王,点名要嫁给他。

不得不说,这些和亲公主都挺有主见,也挺有胆量的。如果是我被太后派到哪里去和亲,肯定一副认命的样子,让嫁谁就是谁,不会中途逃跑,也不会自己挑拣。看来,真公主就是真公主,虽说可能任性跋扈了一点,但我倒喜欢看女人这样子,因为就像我的娘亲,她活出了自己的气度与风采。

既然是和亲公主的要求,这边皇上又正好不想要,太后自然乐得顺水推舟。其实与扶桑和亲,无甚实利可图,不过赚个名声,向全天下表明:我们尊重友邦,怀柔亲善,不管是蛮夷之地的安南还是海外番邦的扶桑,统统一视同仁,大家都来朝吧。

琰亲王本人对和亲之事有何意见还不知道,但估计也只能接受了,皇上都拒绝不了兰妃,他照样不能把扶桑公主拒之门外。

当天在太后那儿用午膳的时候,皇上脸色大好,跟昨日的阴郁判若两人。

饭后我借口回去换衣服,匆匆离开了紫薇阁,皇上自然也一起告辞了。

看他自动自发跟进了瑶光殿,我请他坐下奉茶,然后说:“扶桑公主改口要嫁琰亲王一事,我想听听皇上的解释。”

他故作伤心失意状:“我要是知道,就不会被抛弃了。我还想求姐姐告诉我呢,我到底哪里不好了,你们都要抛弃我?”

我假装没听清他话里“你们”的意思,一旦揪住这个话题,势必又扯出严横和祁云海,他一直对我和他们两人的关系耿耿于怀。所以我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句:“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笑着举起双手:“冤枉啊,我真的什么便宜也没占,我连她们的面都没见过。”

我气结。在太后和群臣面前病体堪忧的虚弱美人,乖巧得令人心痛的皇上,一到我这里就变成了无赖,狡猾机敏得跟狐狸一样。

不再跟他嬉皮笑脸,我正色道:“是不是你派人散播了一些谣言,让扶桑公主对你很失望,所以她们迟迟没进宫觐见太后。就在这时,咱们英武俊朗的琰亲王出现了,如曙光初升,一下子就征服了两位扶桑公主的心,让她们庆幸自己终于在天朝找到了良人。”

皇上笑盈盈地说:“我怀疑那个散播谣言的人就是你,不然何以你对她们的心理变化了解得这么清楚?”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很明显的伎俩好不好?她们初到京城的时候,可是声明要嫁给天朝皇帝,也就是您的。当时母后还曾为这事犯愁呢,让我劝你接受。我也犯愁要怎么做你的思想工作,想不到,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就这样迎刃而解了。”

“你曾打算劝我接受?”皇上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我苦笑道:“是母后的旨意,你以为我愿意啊,光一个兰妃就够我头痛的了,我可没兴趣掺合这些事。有的女人热心快肠,喜欢给人当红娘。可我总觉得,姻缘事,天注定,是你的,天涯海角都会遇到;不是你的,天天守着也枉然。”说到这里,我想到了兰妃,她倒是如愿以偿地进了宫,封了妃,天时地利都占尽了,可惜没有人和,至今有名无实。

也真是巧,我刚想到她,外面就有人通传:“兰妃娘娘求见公主。”

“不见,就说公主睡午觉呢,不见客,叫她明日再来。”皇上皱着眉头朝来人挥了挥手。

我忙喊住道:“这样不好吧,兰妃早不来晚不来,偏赶到这个时候来,估计是先打听了皇上的行踪才来的。即使没事先打听,在门口也看得出来,明显多了好些侍卫,她随口问一句就问出来了。”

皇上越发不耐烦起来:“知道你在陪客,为何还打扰?这人好不知趣。”

“她不过想见见你罢了。”

“我不想见她!”

“皇上…”

“别说了”,皇上朝我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刚是怎么说的?姻缘事,天注定,谁也强求不得,你还说你没兴趣掺合这些事。那就请你别说话,由我来处理就好了。”

我只得住嘴,听任他吩咐通传的太监:“就说公主在午睡,让她改日再来。”

太监依言而去,我摇着头道:“你起码也要编个像样的理由吧,她明知道你在,却说我睡了,一听就是假话。”

“拒绝就是拒绝,干嘛还要费心编理由?真依我的性子,会直接告诉她,皇上和公主在闲话家常,不想被外人打扰,索性让她死了这条心,省得以后再找你我的麻烦。”

“可是,这样终究…”有点不忍心。

皇上很严肃地对我说:“你这种做法,表面上看起来是为别人好,其实反而害了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兰妃面前替我圆了许多话,让她以为我心里其实是喜欢她的,这才有半夜闯宫的闹剧发生,因为她不甘心,总想证实一下我是不是真喜欢她。如果一开始就让她认清现实,不至于发生后面那一连串的事。”

我很想问他:“那你告诉我,她掉进水里,是不是你派人推的?”话到口边,还是没说出来。事情已经过去,兰妃也有惊无险,谁还去认真追究呢?宫里奇奇怪怪的事情多了,都追究起来,哪里追究得完。

我没追问他,他倒追问起我来了:“祁云海家你真的要去吗?”

“这个,如果他不正式邀请,我是不会去的。”

“他肯定会正式邀请的,你等着吧,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他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么一个接近你的机会,又怎么会放弃?”

“不见得,餐桌上随口说的话,有时候纯粹是一种礼貌。”

“姐姐”,皇上叹息道:“你不了解自己的价值,自从你进宫后,朝中这些单身贵族们哪个不是虎视眈眈,个个都想把你据为己有。”

“是吗?”我不置可否地一笑:“那怎么从没人向母后提过亲?”

“他们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太后是何等厉害之人,又疼你入骨,若非特别出众的家世和人品,谁敢高攀?即使自觉条件不错的,也在观望,看太后的眼色和其他人的动静行事。你的婚事,不是他们挑你,是你挑他们,明白吗?”

“一个下堂妇而已。”我自嘲地低语。如果是个黄花大闺女,可能真的很俏。

皇上摇着头说:“还以为你多看得透世情,其实你根本不懂男人的心。当年先帝为什么不介意母后的再嫁之身?因为母后够年轻,够美,所以他不仅宠幸母后,还为她废掉了原来的皇后。黄花大闺女何其多,倾城倾国的美人何其少,所以人人趋之若鹜,只恐得不到,还计较什么再嫁不再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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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日暮帝愁新

皇上说得没错,第二天晚上去紫薇阁用晚膳的时候,太后就告诉我:“祁云海亲自进宫送了个请贴,邀你明日过府赏玩。”

皇上问:“为什么请贴不是送到公主姐姐那里呢?”

我说,“他当然要先征得母后的同意嘛。”

皇上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征得了母后的同意,就不征求你的同意了?他一点都不尊重你!”

我的理解是,“前天一起用膳的时候,我亲口答应了的,可能他就觉得不用再问了吧。”要说这事祁云海也的确处理得有欠妥当,要换一个周到细致的人,应该先知会太后,再把请贴送到我本人手里。不过他出身行武,粗心一点也情有可原。

皇上听了这话,不挑祁云海的刺了,改为把矛头对准我:“你干嘛一直替他说话,你很了解他吗?”

“皇上”,我头痛起来,每次遇到我跟其他男人的事,他就会变得很敏感,别别扭扭地很难应付。

突然,我脑子一激灵,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说实话,在此之前,虽然我偶尔也会想:做为弟弟,他是不是表现得太粘腻了一点?但考虑到他的病,还有少年帝王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感,我觉得自己还能理解他,不会往别的方面想。可是,自从严横和祁云海——所谓的情敌——出现后,他吃醋吃得太明显了,我要再没感觉就未免太迟钝。

惊慌地看向坐在首位的人,太后却只是不动声色地微笑着,对皇上醋意十足的话语抱以沉默,对我的求助也视若无睹。都说旁观者清,太后是不是早就看出了皇上的心思?所以才会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以免爆出皇室姐弟相恋的丑闻?毕竟,朝中大臣都以为我和皇上有血缘关系。

可是,她这一脸意味深长的微笑又是怎么回事?

皇上跟我闹了一阵,见我不接他的腔了,索性对太后说:“明天我也要去。”

我急了:“你是皇上啊,皇上怎么能随意出宫?”

他理直气壮地说:“怎么不能?皇上御驾亲临府邸,是一个做臣子的求也求不到的殊荣。我亲自登门以示对镇边将军的抚慰与器重,不正是英明君主的体现吗?”

“母后,您看这事…”我只好向太后投去哀恳的眼神,带上这么个搅事精出门,我别想消停了。皇上出行和公主出行又是两码事,肯定戒备森严,我的“逛街”梦更没指望了。

太后不紧不慢地表态:“皇上说得很对呀,像严横、祁云海这样的人,本来就该笼络,尤其是皇上,更需要他们的忠诚。”

太后这话说得大有深意,不说朝廷需要他们的忠诚,而说“皇上需要”。皇上和朝廷可不是一回事,皇上和太后,还有掌权的皇叔之间,有时候是互相抵牾的,不见得永远都是利益共同体。到那时候,谁都会抢着拉拢军方势力,以作为打击对方的武器。

所以太后这话,棉中带刺,试探的意味很浓,皇上如果是个特别畏惧太后,或特别孝顺的人,也许就不去了,免得有私自笼络大臣,培植帝党之嫌。

可是这个人不是一般的人,他既能装病,也就会装傻,所以,他竟然笑嘻嘻地顺着太后的话说:“对对对,我就是想去笼络笼络他们。”

太后反倒没话说了,唇枪舌剑也是需要对手的,大家都暗藏机锋才有对垒下去的动力。如果一方完全不接招,甚至装疯卖傻,你除了闭嘴,还能如何?

他们不说话了,轮到我犯愁。既然太后满口应允,皇上同行就成了定局,但愿他不要太过分才好。

太后肯定也知道我心里不情愿,安慰我道:“你放心,明天那儿肯定不只你们三个人的。皇上和公主驾临,即使只为了表示隆重,祁云海也会多请些陪客,不然岂不是太冷清?连跪下三呼万岁的人都没有,一点也显不出皇家气派。”

“他不会请严横吧?”说到陪客,我不由得想到了这个人。

皇上笑道:“他无论请谁都有可能,就是不会请严横,情敌呀。”

“咳”,太后作势咳了一声,我也看了皇上一眼。这种话,私底下说说还好,公共场合张扬,既显得我轻浮,也显得皇室不尊重。虽说“一家养女百家求”,女人有人追是好事,可同时跟两个人来往到底不符合公众的善良愿望。严横和祁云海可是天佑皇朝数一数二的黄金单身汉,多少名门闺秀觊觎啊,我可不想因为“一拖二”成为女人公敌。

皇上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琰亲王已经被扶桑公主相走了,如今京城排名前两位的金龟婿就是严横和祁云海了。虽说他们是朋友,可在女人面前出风头的时候,肯定是各不相让的,这叫‘一山不容二虎’。”

太后突然说:“琰亲王很可能也在邀请之列,小心他问你扶桑公主的事。”

“我会恭喜他的。”皇上笑得好不得惬意,这个喜讯他是最乐于听到的。

太后扫了他一眼:“别高兴得太早,他一日不娶,事情就可能有变数。”

“什么变数?”皇上的笑容一下子就不见了。

太后举例说:“兰妃当初都落跑了,谁知临到安南王快要辞朝归国的时候,她突然冒了出来。那时候,就连安南王自己,肯定也以为和亲之事没指望了的。”

我趁机“落井下石”:“母后说得对极了,所以,皇上明天最好不要去。万一,扶桑公主也在受邀之列呢?她们是因为看到了琰亲王的容貌才爱上他的,这样肤浅的感情最经不起推敲。若她们看到皇上,我保证,她们马上会移情别恋,皇上比琰亲王更年轻,更俊美,又是一国之尊。”

皇上明显地犹豫了一下,然后不以为然地说:“祁云海怎么会邀请扶桑公主过府做客呢?如果她们已经嫁给了琰亲王,还可能作为亲王的家眷被邀请,可她们现在什么都不是。”

太后嘿嘿一笑:“皇上好像忘了一件事。”

皇上抬起疑惑的眼,我接口道:“对对,母后不提,我都差点忘了的。”

“我忘了什么?”

这回轮到我笑得像狐狸了:“皇上忘了,扶桑公主正是祁云海从东海之滨接来的呀。”

不出意外地,皇上的脸上立刻现出了两道黑线。

“你…”他怒瞪我:“干嘛笑成那样,我被外国来的花痴缠住你很开心吗?”

“怎么会,我这不是在好心提醒皇上?就是不忍心看您被她们缠住啊。”

第四十章 几时辞碧落

祁云海的渤阳侯府,不是想象中属于军人的那种疏朗阔大作风,而是挺乡土气息的。除了两栋主屋是楼房外,其余多为普通的平房,走进去,就像进了农家小院。该种花草的地方种着菜蔬,鸡鸭猫狗出没其间,时闻鸡鸣狗吠之声。

初看到这种情景,新奇之余,我也有些不解:祁云海常年镇守在外,一两年才回来一次,他又是流浪儿出身,应该没什么家人才对,怎么府里好像很多人住一样?

“祁侯爷的府邸好别致。”

虽然心有疑惑,我还是由衷地赞叹,我喜欢这种有乡野气息的院落。

“都是微臣这些弟弟妹妹的功劳。”祁云海指着身后围成翅翼的一大排男男女女。

我粗略数了数,大大小小将近二十个,不是说他是流浪儿吗?怎么又有弟弟妹妹。

祁云海说:“他们都是一些苦孩子,有的是小时候在街上流浪乞食时认识的,有的是征战途中遇到的孤儿,后来微臣有能力养活他们后,就把他们都接到家里来了。”

我大为感动,所有的美德中,首推一个“善”字。祁云海这种从死人堆里闯过来的沙场武将,居然有如此的菩萨心肠,这让我瞬间对我的印象提升了不只一个档次。

但又出现了一个疑问:渤阳侯府中收养了这么多孤儿,怎么外面从没听人提起过?朝中大臣有这样的善举,应该大肆宣扬才对。

祁云海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马上给我答疑:“他们原来住在老家的,都说故土难离,我平时又不在京城,所以在家乡买了一所宅子给他们住。这次是因为我要回京,他们才从老家赶过来,就为了让我体会到大家庭的温暖。”

我越发感动,含笑问他身后的人:“在京城还住得惯吗?”

几个半大的孩子羞涩地笑着,只有一个成年男人结结巴巴地回复:“住…住得惯。”

祁云海回头说了一句:“公主问你们话呢,你们应该怎么作答,我教过你们的吧。”

一阵噗通噗通声响过,就见一群人全部跪在地下,战战兢兢地说:“是是是,禀公主,我们都住得惯,住得惯。”

我反而尴尬起来,忙伸手说:“都起来吧,站着说话就行了,我也是半年之前从乡下来的,你们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