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彻底听糊涂了,太后在宫里的时候,明明告诉我五个多月,我才认为绝不是有喜的,难道闹了半天,太后真地是跟人有染,然后怀上了?

小陆这会儿已经差不多肯定太后就是有喜了,我再次提出质疑:“有喜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人怎么会那么憔悴,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整个人都瘦脱形了。”

小陆居然说:“还好啊,没脱形,夫人还是那么美。”

我嚷着:“那是你没看到她以前的样子。”太后本来是有些富态的中年贵妇,穿上礼服很美很高贵,脱下衣服还是有点显胖的,现在则苗条如少女,甚至比我还瘦。

小陆不慌不忙地说:“有些人怀孕了是很难受,尤其像夫人这样的年纪。”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好吧,你先开方子,然后赶去约好的那家。回来后麻烦你再复查一遍,我总觉得,不像是怀孕。”

小陆迟疑地问:“开什么方子的,保胎?进补?还是…”

“进补吧。”

小陆开完药方走了,我坐在太后身边魂不守舍地等着,等着她自己开口跟我解释这一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倚窗无言久(二)

我以为太后会长篇大论的解释,但她只说了几句话,归纳起来有两点意思:第一,她跟小陆大夫讲的都是真话;第二,她并没有跟谁乱来。

我快被她弄疯了:“没乱来,又明明白白是怀孕症状,难道说,您睡梦中被人强要了而不自知?又或者,像后稷之母姜那样感巨人脚印而孕?就是巨人脚印也要野外才有啊,您可是幽居深宫,连宫门都很少出的。”

太后朝我一摊手:“你问我,我问谁?”

我埋头思忖了一会儿,然后说:“不管事情有多蹊跷,我都相信您的话,您说没私情,就是没私情。”

太后欣慰地笑了:“还是我女儿最了解我。”

我只是觉得,已经到了宫外,房里又只有我们两个,太后完全没必要瞒我。

既然这样,“为什么您刚才跟小陆大夫说话的时候,有意往怀孕上引呢?我敢打赌,他现在肯定以为您没病,就是怀孕了而已。”

太后摇了摇头:“不是有意,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不是总劝我不要讳疾忌医吗?所以我决定不再遮掩,有什么就说什么,哪怕越说越像怀孕,也要说实话。”

刚刚升起的一线希望又破灭了,如果太后的一切症状都是有喜了——不仅脉象是,连喜酸嗜睡都是,那医生有什么理由不诊断为“怀孕”呢?

这样一来,可选择的治疗方案还是只有两种:要么打胎;要么调养,等着孩子呱呱落地,如果真有孩子的话。

太后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因而咬着牙说:“等小陆大夫来了,还是叫他开一副打胎药吧,虽然我并不知道孩子是怎么来的,但几个大夫都说是喜脉,那可能就真的是了。”

这一路过来,我们也看过另外几家。那几家也无一例外地诊断为“有喜了”。

可是,“如果您根本不是怀孕,却吃打胎药,吃出问题来怎么办?就是肚子里有胎儿,这个年龄打胎也是很危险地,何况您最近几个月身体又那么差。”

太后皱着眉说:“万一,再过两个月回宫,肚子真地鼓起来了…”

我再次郑重地问:“娘,您跟我说实话,您真地没有那什么吧?”

“真地没有。我以性命起誓,没有!论感情,我喜欢地是你爹;即便不讲这个,朝中那些男人,哪个比得上先帝地威仪?你娘根本看得上地。”

我急忙拉下她地手:“好了,不要起誓,女儿相信您就是了。其实现在最头痛地不是这个。就算果然跟人私通而孕,了不得打下来。我们就当出宫游玩了一趟,调养两个月再回宫。谁又知道呢?难就难在您根本没私情,也就是根本没孩子,不敢随便打胎;要不理吧,您地身体又受不了这莫名其妙地罪。”

太后说:“那只有一个办法,索性过两个月再说,那时候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就一目了然了。”

我想跟她说。如果是真地,那时候胎儿又大了两个月,不是更难打下来了吗?再者,我们也不能出宫太久,京城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局面呢。

还有一点也叫人不安,太后自从得了这个不明所以的病,人就一天比一天虚弱,如果我们依旧只是坐等,两个月后她会怎样?

我定了定心神。用劝慰的口吻说:“娘,要是两个月后您的肚子真的鼓起来,我们就不回宫了,找个山清水秀之地,买一所宅子,再买些田地,我们守着那孩子过日子。我反正也没打算嫁,正想要个孩子,您再生个弟弟也是一样的。”

太后笑道:“就算我果然怀孕,也不一定生弟弟呀。还有你别忘了你答应过皇上。如果我的病好了,你就回宫嫁给他。人要言而有信。“

“这好办,让李嬷嬷江护卫他们回去,就说您的病没治好,我一伤心,就满世界流浪去了。

“就你,还流浪?你娘这样的人流浪还有点谱。再说了,好好地皇后不当,跑到乡下当野人,那不亏死了。”

我没有回话,心里早已翻腾开了,一想到从此再不能回宫,和皇上天涯两分,永不相见,心里就像被掏空了一样,说不出的难过。

太后提醒我说:“皇上不会放手的,那样你地前夫家就要遭殃了,他准以为你跟前夫又和好了。”

我苦笑:“怎么可能,前夫现在只怕都成先夫了。”

太后敛眉问:“这是怎么说的?”

我把离京前子孝上演的最后一幕闹剧形容给太后听,接着分析道:“他这种闹法,那些公公们看在我的面子上容忍一回两回,不可能一直容忍,何况我又表明了态度,决不可能再破镜重圆,他们会怎么对付他可想而知了。”

太后会意地点了点头:“等你回京问起这事,他们十有八九会回你,没来过呢,没见到,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然后你的子孝,很有可能就这样灰飞烟灭了。”

“不是我的子孝,”我纠正道:“是荷香的子孝,可怜她还在这里等他,刚才我还碰到她去小陆大夫的医馆看病。”

太后嗤笑一声道:“你总是喜欢从好的方面去揣想别人,那个荷香既然跟表哥要好,连私生子都有了,她会等张子孝?巴不得他死在外面才好,这样她地孩子就是张家的小主人,你不是给了张子孝一大笔钱吗?张子孝不回来,这钱都是那母子的,等老太婆一死,她带着儿子和家产一起改嫁给她表哥,多圆满。”

我转头望向窗外,也不是对子孝还有情,只是曾经的枕边人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但愿他不要那么蠢,不要那么贪婪,在我离京后,不要再去公主府闹事,悄悄地回家来。也许,荷香和表哥的事能瞒他一辈子,这样他还能拿着我给的钱,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幸福家庭。

能被哄骗一辈子的人也是幸福的。

但,太后肯这么便宜他吗?

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一步,连私生子都生下了,据说还长得很奸夫一模一样,太后不可能让这个秘密就这么藏着掖着,一定会想办法透露给张家人,还有张家地三亲六眷,街坊邻里,没有人会漏掉。

偷偷打量着太后的容颜,再想想她的病,如果她的病真是所谓的报应所致,我怎么忍心让她为我背负所有罪孽?我开口问:“娘,您打算让张家知道这孩子的身世吗?”

她答得毫不含糊:“当然,费心设计一切,不就是为这?”

“这件事交给我吧。”如果必须如此,就由我亲自来吧,事情本来也是因我而起。

太后用怀疑地眼光看着我:“你打算怎么做?”

“找人把孩子的身世传播出去。”

“不止如此,我要亲眼看见那女人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

“子孝的娘?”

“不是她还有谁?欺侮我女儿地人,我决不饶恕。”

我担忧地说:“娘,您现在都这样了,就别再操心这些事了,还是一门心思治病,好好调养要紧。”

太后眼里闪着奇异地光:“就因为我身体不行了,才要抓紧时间办好这件事。”

我听得心惊胆战,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有一点“再不做就来不及了”的味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夜浅未寒时

小陆大夫倒也守信,晚上从乡下出诊回来后,不等我们派人去接,自己带着小僮来了。

这回他比中午看得更仔细,但诊断结果还是一样的:喜脉。

他走的时候,我亲自送到街上,趁四下无人,低声问他:“像我娘这种脉象,是不是百分之一百肯定是有喜了?”

小陆大夫很谨慎地说:“做大夫的,没人敢说那种满话,有时候脉象一样,不见得就是同一种病,还要考虑其他因素。”

我是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惊喜:“你的意思是,我娘这样,也不见得就是怀孕了?”

可惜他的话还是说得很活泛:“不排除其他可能。”

我紧追着问:“有多大比例呢?”

因为是雨天转阴,无星无月,光线很黯淡,即使站在江边,在点点渔火的映照下,他的表情也只隐约可见。我看他眼睛里带着探究和疑惑问:“记得小姐说,令堂后来改嫁了,既然是有丈夫的,怀孕不是很正常吗?”

“不正常”,我决定跟他说实话,“她后来嫁的丈夫已经去世了。但我娘赌咒发誓说她绝对没有私情,就因为这样,事情才显得怪异。我们一路过来也看了不少大夫,有的说怀孕,有的说可能是别的。”

“别的什么?”

其实根本没人说别的----除了梁太医,因为太后故意误导,也因为心存畏惧,一味地含糊其辞之外----其余的,都统一口径说“怀孕了”。

但我还是答:“我也听得也不是很明白。总之都是一些妇科用语。”

小陆大夫思索了一会儿后说:“这样吧。我师傅明后天就会到这里,到时候再跟他会诊一下。他老人家治了几十年妇科病,什么稀奇古怪地病都见过,兴许他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大喜过望。这些天,我们到处打听老陆大夫地行踪。今天住进客栈后,也是立刻把侍卫们分头去打听,有地到现在还没回来。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看来,还是选在江边住下选对了,那么巧附近就有家治妇科病地医馆,更巧地是他竟然是老陆大夫地徒弟。

回到客栈,看我步履轻盈,老板娘笑道:“小姐,令堂地病是不是没事啊。看你这样就知道没事了。”

我也笑容满面地答:“嗯,没什么大问题。但没了保险起见,还是准备再请老陆大夫看看。还有,店里今天好像走了几个客人,空下地房子就不要再租出去了,我们包下。其他地客人走了,房子我们也包下。”

老板娘自然求之不得了,不用租房子就能拿房费,省了多少事啊。不过她又开始担心别地了:“小姐和夫人准备在小店住多久?”

“这个,暂时不能定,要看我娘的身体恢复情况。如果老板娘担心房客接不上。我们走的时候多算三天房钱就是了。”

“小姐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嘴里说不好意思,可也没拒绝,眼睛都快笑得没缝儿了。

我又叮嘱她:“我们不怕花钱,就怕吃的东西不合我娘地口味,所以,你叫你的伙计出去采买的时候都买好点的,比如买鱼一定要新鲜,其他菜也是。我娘现在的身体,吃太多大荤不好,你叫厨房弄清淡点,以素菜为主。”

老板娘不住地点头,头上横插着的一只银钗摇摇欲坠:“是是,小店的厨子会做许多素菜,他在道观学过的。就是怕客人不喜欢,没怎么在牌子上写,等会叫当家的专门写个素菜单子给夫人小姐过目。好不好?”

我“嗯”了一声。她又吱吱唔唔地说:“小店做生意,讲地是诚信。有什么话都说在前头,免得客人说我们不地道。”

我不得不停在楼梯拐角处:“有什么话老板娘尽管说吧。”

她赶上几步蹲在我身边替我搓去裙角上溅的一点泥,口里说:“夫人和小姐想吃清淡食物,小店自然会照办,只是讲究的素菜并不比荤菜便宜呢,比如说炒个肉吧,就是肉丝加辣椒丝,原料不贵,做起来也简单。可是一道八宝全鸭,需要通心莲、笋片、水发香菇、松子仁、核桃仁、蘑菇、青豆、胡萝卜等十几样配料,还要切成绿豆般大小,做成八宝馅心,再用豆腐衣卷包馅心捏成鸭腿、鸭身、鸭头、鸭颈、鸭翅等形状…”

我没听她嗦完就打断说:“不需要这么麻烦,新鲜,清淡,又养人,就够了,至于价钱,那都不是问题,我一再跟你说价钱不是问题地。”

老板娘眉开眼笑地走了,我回房告诉了太后老陆大夫很快就会到樊口的消息,太后也很开心。她自己的病这样古怪,心里肯定着急,只是不愿在我面前流露罢了。

这时,过江去打听消息的江护卫也带着两个手下回来了,我立即告诉他:“不同打听了,老陆大夫明后天就会到小陆大夫的医馆。”

江护卫应了一声,然后禀告说:“夫人,宋方也在江对面住下了,而且付了好几天的定金。”

我首先想到的是,琰亲王会不会已经发现了太后的秘密,专门派他跟踪我们来的?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如果他真是跟踪我们,不应该随便在街上晃荡,轻易让我们发现,反被跟踪了。

想不出所以然,便吩咐江护卫:“你们继续盯着就是了,反正现在老陆大夫不用找了,你们闲着也是闲着。”

“是。”

江护卫答应着去了,太后这才提出自己地看法:“难道是我们想多了,他这次南下纯粹只是投亲访友,并无什么特殊目的?”

我质疑道:“投亲访友也该去亲友家住吧,哪有住客栈的道理。”

太后微笑颔首:“也是哦,那你说呢?”

“琰亲王派他来跟这边的官府勾结?”

“那也该直接住进官府啊。”

我们猜来猜去,最后也没有定论,只得暂时搁置。反正知道了他的住处,派人监视着,他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了我们的。

第一百六十章 绝处闻佳音(一)

第二天就在护卫们不断传来的盯梢报告,和我们娘俩的等待,以及老板娘的唠叨声中过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家客栈从未接待过像我们这样的客人----我和娘当初给江护卫提的要求就是,不起眼的小客栈,里面干净、通风即可,不需要豪华---老板娘对我们表现出了空前的兴趣,尤其是对我们的身份有着诸多猜测和试探。

这不,第三天午间,老板娘借着送茶水,又在屋里磨磨蹭蹭地问起来了:“夫人,您家老爷肯定是大官吧?”

太后神色如常地回答:“我家老爷只是家里有两座荒山而已。”这是实话,先帝常说自己是打柴的樵夫出身,他发迹之前家里的确只有两座荒山头,连长工都请不起,只好自己上山打柴。

老板娘笑得咯咯的,活像一只老母鸡:“夫人就会开玩笑,只有两座荒山,却带着九个保镖出门,还是清一色刮气流了的俊后生,俺当家的说,夫人肯定是位诰命夫人,不看别的,只看这通身的气派就知道了。”

太后也不辩白,只是说:“那你就当我是位诰命夫人吧,不要往外说哦,我怕吵才住到你这里的,要是这里也不安宁,我们就只好换地方了。”

老板娘赶紧保证:“当然当然,不瞒夫人说,小店从没接待着夫人这样的贵客,哪里舍得往外说,妾身还怕别家店来抢人呢。”

我也告诫她:“只要我娘住得安逸,没人打扰,我们也不会随便搬家,老是换地方也很累的。前几天住的那个店,就是因为后来老是有陌生人跑来探头探脑,才不得已退房走人。”

“是是是”,老板娘一面大力地擦着已经擦了一万遍的桌子椅子,一面不停地“鸡啄米”:“夫人和小姐尽管放心,小店没别的好处,就是安静。夫人又贵体欠安,当家的叫伙计们走路做事都轻手轻脚,没事不要随便上楼,怕打扰了夫人休息。”

我接着她的话头吩咐道:“这样很好,你也下去吧,我娘要歇午了。”

她走后。弄珠撇着嘴说:“这老板娘也不地道,你就说她这趟上来是干嘛的?手里就拎了一壶开水,在这儿一晃半天,问这问那,东瞄西瞧,也不知在打探什么。”

海棠附和着:“昨天我还看见她在门口溜达呢。要不是护卫们都派出去了,门口没人守,早对她不客气了。”

太后笑了笑说:“没什么,她不过对我地身份感兴趣而已。这种小客栈地老板娘,最爱地就是东家长西家短。我们刚进来地时候,她不是马上给我们讲大小姐住在这儿打胎地事?我们带着一群保镖进来,她对我们地来历肯定十分地好奇。”

虽然如此,太后还是吩咐道:“等楼上住地客人都走了之后,你们几个就轮流在楼梯口守着,不要再让老板娘上来了。反正她也就送送饭菜、送送开水、抹抹桌子。这些你们都自己做好了。”

“是。”她们齐声答应出去了。

我把太后扶到床上躺下,看了看外面地天色说:“难得这会儿雨停了。不知道老陆大夫来了没有?”

太后太后看着我:“你不是派人去陆家医馆盯着了吗?定金也给了,不会不来地。”

我不是怕他不来,我是担心他拖。小陆大夫遇到自己没把握的疑难杂症就说要和老陆会诊,他跟我们这样说,跟别人肯定也一样,有疑难杂症的又不只我们一家。如果别家听到后也给定金,老陆多半会先去别家。本地人的面子还是要卖的。

考虑了一会,最后决定:“还是我自己去守着吧。”

太后制止道:“你别老是往外跑,你既然在医馆遇到过荷香,她就有可能再来,那样容易暴露行踪。”

“我会戴上斗笠,不会让她认出来的。”

“还是不要,你就在这儿陪我,有江护卫他们盯着,你还怕他跑?不出现就罢了。只要一出现。哪怕用绑的,他们也会把老陆绑来。”

还真是给太后猜中了。据江护卫后来说,老陆一开始推诿着不肯来,说“现在没空”,几个护卫不由分说把那师徒俩拽上一辆马车,直接“请”上了楼。

老陆进房的时候明显地不耐烦,可抬头看见太后,立刻换上恭敬之色,躬身一揖道:“夫人好。”

“陆老先生好,久仰大名,我们从豫州过来,一路几次与老先生失之交臂。”太后一面招呼,一面伸手请他坐下。

老陆惊讶地问:“夫人从何处得知老朽的?”

太后道:“原荆州刺史黄任公家地一位亲戚,说老先生曾让刺史的二夫人起死回生,所以建议妾身也请老先生看看,奈何老先生行踪不定,一直无缘得遇神医。”

老陆自然要讲几句“岂敢当神医二字,不过是浪得虚名”之类的话,然后,就开始正式看诊了。

我一开始看老陆地神色变化,典型的前倨后恭,还疑惑他是不是在某个场合见过太后,以至于认出了我们的身份,后来仔细观察,发现他不过是跟店老板和老板娘一样,慑服于太后的气度和威仪而已。

即使只是寻常打扮,而且满脸病容,太后的气势仍在,像老陆这种见过世面的人,有着比一般人更敏锐的洞察力,如何看不出来?因为事先就向他说明了病情,直接推翻了“怀孕”的可能性,他也像小陆一样,才诊了一会儿就陷入了沉思。

我坐在一旁握住太后的另一只手,她手心里尽是汗。我心里愈觉难过,再睥睨天下豪爽不羁,太后终究只是个女人。她也会紧张,会害怕,这次,应该说是最后地机会了,如果老陆也只会宣判她“怀孕”,那我们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好像过了一年那么久,老陆终于放开了太后的手。小陆俯身站在一旁,用询问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师傅,见他半晌不吭声,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喜脉?”

老陆点了点头:“从脉象上是,但夫人既然说不曾跟男子有染,那就肯定不是了。”

小陆还要说什么,老陆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我相信夫人的话,她这么诚心求医,就不会诓骗老朽。真要是怀孕的话,哪里的药铺都买得到打胎药,一副吃下去就没事了,何必这么兴师动众千里求医。”

我感激不已,一个人能成为享誉天下的名医,绝不仅仅只是医术高明,在为人处事上还要善体人意,病人和家属才会衷心感念,当下问道:“那据老先生看,我娘这种情况,排除怀孕之后,还可能是什么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