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吃蜜瓜。”皇上忙声明。

“我吃,那你再洗点皇上爱吃的樱珠。”

“朕也不吃樱珠。”

“柿子呢?”

“也不吃”,他举了举手里的消食花茶:“刚吃过饭,喝点茶就够了。”

我只好对弄珠一挥手:“出去吧。”

门刚一带上,就听见桌上传来了磕碰声,然后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很快,我已经尝到了他口齿间的茉莉花香味。

辗转反侧,无尽缠绵,直到我无意中触到他双腿间的贲起,才推开他,挣扎着说:“皇上,别这样,现在是白天。”

“白天怎么啦?”

“白天,呃…”,也没怎么,就是不适合做某些事。

“这里没别人,就我们两个”,说到这里朝后面看了看,“和一张床。”

我像被什么蛰到一样,猛地从他身边跳开,眼睛鼓鼓地看着他说:“你别想,大白天的,外面尽是人。”

他不满地嘀咕:“宫里什么时候外面没人啊。”

“昨天晚上我们睡下的时候就没人,他们都去睡了。”

他立刻眉开眼笑地重复我地话:“昨天晚上我们睡下地时候,那是什么时候啊?”

我瞪了他一眼,转开脸去,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从后面抱住我,鼻子伸到我颈间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撒着娇说:“母后在午休,我们也午休好不好?”

“不好”,谁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啊。

“朕昨晚没休息好,现在好困。”

“好困回去睡,我叫小安子进来。”

“不要”,他拉住我的手说:“我头痛,晚上睡那么少,早上又那么早起来,你帮我按摩一下嘛。”

要是他说别地,我还能拒绝,可他说头痛,再想到他昨夜的确睡得很少,我就不忍心拒绝了。

于是,局面就演变成了,他一手抚额喊痛,一手拉着我往床地方向走,然后,两个人一起倒在床上。

这下,他头也不痛了,人也不困了,生龙活虎一般,不管三七二十一扯下我的衣服。

果然是食髓知味,刚经人事的男孩子就是这么急色,子孝初婚的时候也一样,每天除了吃饭,就想着这个。

刚刚闪过这个比较的念头,立刻愧疚起来,我跟皇上在一起时,居然想着别的男人,哪怕只是一闪念,也觉得对不起他。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男孩子,不像我,心里还藏着一段过去的历史和一个已成过去的男人。

皇上喘息定后,躺到一边问我:“祁云海早上来过?”

“嗯”,我从枕头下扯出一条绢子拭着他额头的薄汗:“为昨天被劫持的事上门探望的。”

“就为这,没说别的?”

“没,昨晚的事,我已经警告他们不许多嘴,但如果皇上继续…继续…”

“继续怎样?”他的目光再次炽热起来。

我鼓起勇气迎视着他说:“如果皇上继续来我这里留宿,纸怎么也包不住火,最终这事会天下皆知,祁云海面上无光,皇上失去了最大的支持,朝廷前景堪忧。”

他沉默了,这么现实的问题,他也必须面对。

帝阙 第二卷 醉花阴 第一百八十二章 轻敲月下门

为了避开那个似乎上了瘾的孩子,还有避开可能会出现的流言蜚语,当天晚上,我匆匆收拾了一些东西,带上几个人去了公主府。

看弄珠弄琴忙着收拾房间规整行李,我吩咐道:“明天你们再回去一趟,多拿些衣服和日常用品来。”

弄珠会意地问:“公主以后要在这里住下了吗?”

“是的。”如果我继续留在宫里,从今天的情形看,我和皇上的关系必定会因循成某种模式,唯一的办法,就是我避开一段时间。至于他会不会转移目标去找别的女人,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为今之计,只能先从大局出发,稳住祁云海再说。

我住到外面,其实是给外人,尤其是给祁云海一个交代:我没跟皇上怎样,他在宫里,我在宫外,我们都没住在一起了,怎么可能有什么呢?

弄琴问:“公主,您准备在这里住多久?”

我回答说:“看情况吧,反正离宫里近,随时都可以回去看太后。”

“可是皇上…”

我瞟了弄珠一眼,她立刻住了嘴。

晚上,下人们都退出去了,我合目在枕上躺着。尽管是自己的府邸,住在里面仍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春熙宫里人多,公主府空旷安静,本来应该是很好睡的,我却失眠了。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停在我住地小院门前。

“谁?”是赵嬷嬷的声音在问。

“皇上驾到。快开门。”小安子答。

我差点从床上滚下来。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等我走到房门口时。皇上已经进来了。

“你…怎么这个时候出…出宫啊?”我地口齿都有点不利索了。

“自然是来看你地。”虽然已经很晚了。他地笑容还是很灿烂。

来都来了。又不能推出去。我只好把他让进房里。同时让弄珠去准备茶水点心。皇上照例是说“不要”。这回我没依他。

“这么晚了。还喝什么茶。”某人不瞒地嘟囔。

“您也知道这么晚了,居然偷跑出宫,知道这有多危险吗?”我忍不住数落。

“你自己还不是跑出来了。”他比我更有理。

我叹了一口气:“这里是公主府,是我地家,我回我自己的家,哪里是跑了?”

“为什么早不回迟不回,偏偏在我们那样之后你就回?”

余光瞥见弄珠和弄琴端着托盘进来。我把本来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端着茶喝了两口。皇上道:“现在都子时了吧。”“嗯”,子时地更鼓早就敲过。现在最少子时二刻了。

“今晚宫里注定不平静。”

“什么?”我有点没听明白。

“你以为朕会无缘无故半夜出宫吗?自然是有原因了。”

我吃惊地问:“您是说,今晚宫里会有变故?”

他点了点头。

我立刻想到太后。“您出来了,太后怎么办?”

“太后没事的,他们不会针对太后。”

“不行”,我一下子站了起来,“皇上在这里待着,我要回宫去陪太后,如果他们不会针对太后,也就不会针对我。”

皇上拉住我:“宫门已经关了,到明天早上之前是不会开地,现在宫里在到处搜刺客呢。”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用责备的口吻说:“您怎么就那么肯定他们一定不会针对太后,就算他们进宫是为了刺杀您,找不到您,难道不会转头去劫持太后?”就像扶桑人一样,本意是想劫持太后的,没抓着,就顺手把我捞了过去。

“这次绝对不会的,扶桑人是一群疯子,只想劫持一个朝廷重要人物做人质交换宋方,但这回进宫行刺的人,目标只是朕,他们是杀手,收钱干活,叫他多杀一个人,还得另外给钱才行。”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我诧异地问。

“自然是有内线了。”他微微一笑。

我越发不解了:“你既然能掌握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不趁机抓住刺客,逼他们供出主谋,然后以谋反的罪名一举查获逆党?”

皇上轻叹:“你也说是逆党了,他不是一个人,他的根基扎得太深,万一朕在这里查获他,他在各地培植的党羽纷纷造反怎么办?现在朝里地和地方地,至少还有一半是他的人,牵一发动全身,所以哪一方都不敢轻举妄动,最多玩玩行刺这种小伎俩。”

“所以皇上一直隐忍,努力培植能跟他对抗地力量。”

皇上点着头道:“是的。以前,他是占绝对优势地,朕亲政后遭到的冷遇和抵制,你也是亲眼所见,朝堂上的气氛每天都能把朕气疯,恨不得杀光那些敢藐视朕的逆臣。到匈奴入侵,朕御驾亲征,满朝文武无一人劝阻,更无一人自动请缨为朕打前锋,大家都冷眼旁观,很多甚至等着看笑话。那时候真的很烦躁,很焦虑,所以只想牢牢地抓住姐姐,让你陪着朕一起上战场,甚至不惜对太后逼宫,现在回想起来,好惭愧,那时候心态绝对是不正常的。”说到这里,他不好意思地看着我笑了笑。

我顿生怜惜,忙安慰道:“都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嘛?皇上能慢慢扭转局势,到现在势均力敌,已经很不容易了。可是”,想到刺客的事,我还是很担心,“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行刺的次数多了,万一皇上的消息网有疏漏,只要得手一次,我们就…”我说不下去了。

“不会的”,他把我的手拉到嘴边一吻:“即使只为了姐姐,朕也会长命百岁,不然怎么和姐姐白头偕老?”

这个词让我听了好感动,心一软,眼神一柔,他立刻抓住时机牵着我站起来说:“夜深了,我们去睡吧,宫里再闹得沸反盈天,也影响不到咱们。”

“那你明天早朝怎么办?”

他回头一笑:“笨呢,皇上都被行刺了,还怎么上朝啊?”

我到这时才会过意来:“皇上不会是打算将计就计,装…装…”那个字我实在说不出

他接过我的话头说:“不是装死,是装重伤。”

“然后引蛇出洞?”

“嗯”,他重重地颔首:“游戏玩得太久了是会腻的,我想王叔也已经忍耐到极点了,让他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吧,朕想早点结束这一切,然后安安心心地迎娶姐姐。”

“这恐怕很难,我们到底有姐弟之名。”

“你放心,只要朕铲除了逆党,从此朝野归心,朕娶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谁会多嘴多舌。”

我可没他那么乐观,不过现在还不是操心这个的时候,先等他把这个大难关渡过去了再说。

帝阙 第二卷 醉花阴 第一百八十三章 静观风云变

虽然在府里住着,我还是真切感受到了那种紧张气氛,听弄珠说,府门前不时有巡逻的队伍走过,京城已经全天候戒严,全城搜捕刺客同党。

皇上若无其事地躲在我的公主府里,每天很开心地过日子。而在外面的传言里,皇上受了重伤,为安全起见,已经送到一个秘密的地方养伤。更有人说,刺客其实已经得手,皇上已于当晚驾崩了,只不过太后出于种种考虑,暂时秘不发丧。

种种耸人听闻的传言弄得京城人心惶惶,皇上听了,却只是淡淡一笑,我立刻悟出这都是他故意放出去混淆视听的,不然,小小年纪就被人咒“驾崩”,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

期间太后来过一次公主府,当然打的名义是探望爱女,和皇上交换了一些意见。我提议皇上换个地方,怕公主府太招眼,可是太后说,公主府反而安全,因为离皇宫近,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我看太后和皇上的神情和眼色,如果不是外面风声鹤唳,关于皇上遇刺的各种流言满天飞,我会怀疑这根本是一个幌子,目的只是为了让皇上躲在公主府里和我同居纳福,好好地享受“婚后”生活。朝里则由太后主事,成都王等人也一跃成了太后的左右手,风头一时无两,甚至有超越琰亲王之势。

琰亲王自西京事件后,原本收敛了许多,基本隐退到幕后,操纵一帮手下暗中掌控时局。现在看成都王等人渐渐羽翼丰满,他急了。落花的丧事一办完就自动随朝议事,想夺回昔日的地位和尊荣。

皇上在我的公主府住到第十天,我终于忍不住催他:“皇上,您这样长期在外也不是办法呀,以前就是因为老是称病不朝,才让琰亲王有机可乘。得以大量培植党羽,扰乱朝纲的,您现在这样,不是又给他机会了吗?”

皇上笑着纠正我:“是给他们机会。”

“谁?成都王兄弟?”

“是啊,你不觉得。看他们几个明争暗斗很有意思?”

是有意思没错,重要地是,“皇上希望最后出现怎样的结果呢?让他们两败俱丧,您坐山观虎斗?”

他先笑而不答。过了一会儿给我解释道:“也不光是这样。老是朕跟他两个人对着。弦绷得太紧了。随时都会断。朕担心准备不足。弦断地结果是力量反噬。结果受伤地是自己。”

“那么您现在刻意离开风暴中心。是想缓解一下过于紧张地局势?”要说呢。在此之前。情势地确一触即发。京城明明风平浪静。可是天天戒严。连扶桑浪人都被感染了。所以。他们会发疯。胆大妄为到劫持太后和公主。除了落花和中臣耕夫地死给了他们刺激外。京城持续地低气压也让人烦躁不安。据说这几个月京城地大牢人犯爆满。集市上一言不合就动刀子地暴虐狂越来越多了。

皇上点了点头:“朕自己也需要找个地方冷静地思考一下未来何去何从。难道姐姐不觉得。当你千头万绪纠葛不清地时候。换个环境。远离那些让你烦恼地人和事。把自己超拔出来。以冷眼旁观之姿去审视整件事情。会有不一样地感觉和全新地体会?”

“是这样没错。那皇上在我这里审视了十天。对全局地理解。有了怎样全新地感觉呢?”

“四个字”。他向我伸出四个手指头。“以静制动”。

“我还以为是先发制人呢?”

“朕也想先发制人,早点解决这一切,好早点迎娶姐姐”,他带着遗憾轻叹了一声,然后说:“可问题是,朕没看清王叔的底牌,怕贸然举事,会面对完全没预料到的情况,一旦陷入被动,事情就棘手了。”

“我明白的,决胜之战,只能赢,不能输。”因为输了会输掉全部所有。

他伸手把我抱到膝上,头埋进我地颈窝里说:“要是以前,朕没这么胆小谨慎,反正皇权旁落,朕在位也只是个傀儡,不如放手一搏,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个死,比半死不活只怕还好点。但自从有了姐姐,朕不那么想了,跟匈奴对决的时候也一样,每次觉得快要被匈奴击破,再也没有力量抵抗时,只要想想远方还等着我去解救的姐姐,就会重新焕发斗志,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认输,一定要赢,要赶跑匈奴,同时一并摧毁琰亲王地阴谋,再带着姐姐凯旋归朝,向姐姐求婚。”

我又感动又心疼地吻着他的头发说:“皇上都做到了。”

“是啊,朕做到了!”他无限感慨地抬起头,脸上尽是幸福的喜悦:“朕不仅赶跑了匈奴,挫败了琰亲王,还娶到了姐姐。抱得美人归的感觉真好啊。”

“你哪有娶我。”我笑嗔着。

“原来姐姐在怪我没娶她”,他笑弯了眉眼,“这好办,叫她们准备花烛,朕和姐姐先在这里拜堂,等回宫的时候立刻宣读册封诏书,好不好?”

“不好,你现在是重伤员,正在某处秘密休养,外面谁不知道皇上跟公主的特殊关系啊,要是皇上重伤期间公主府竟然办喜事,傻子都猜得到皇上在哪儿了”。

我力图挣脱他的怀抱,他却顺势抱着我站了起来,很认真地说:“叫赵嬷嬷她们去集市上偷偷采买花烛喜帕,我们晚上拜堂,也不宴请宾客,也不放鞭炮,公主府这么大,你的房子又住得这么深,外面怎么会知道呢?

我瞪了他一眼,“你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人在盯梢吗?赵嬷嬷她们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尾巴,采买花烛喜帕要到专门的店子,一进去别人就知道了,您还偷偷呢。”

“那”,他眨着眼睛琢磨了一下,“叫人从宫里带出来?”

“第一,宫里不可能常备有这样的东西;第二;宫里盯梢地人更多地,皇上神秘失踪,现在满天下都是耳目,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他们都不会放过。”

在确定以及肯定拜不成堂后,他索性抱起我往卧室而去,“也没什么,反正皇后的册立只要有诏书就够了,诏书朕早就写好了。”

“啊,什么时候写地呀?”听到这个消息,我都忘了要继续挣扎,任由他抱着跨过了门槛。

“就那天晚上啊,我们的定情之夕,被你狠心赶回承乾殿后,朕也没睡了,叫人磨墨拟诏,册封你为皇后,现在那诏书就在朕地枕头底下。”

“皇上”,我的心再次激荡起来,不是为了皇后之名,而是为了他这份至诚之心,不由得愧疚地说:“那天半夜赶皇上走,我也舍不得,只是…”

他低头吻住我,“朕明白姐姐的苦心,为了大局着想,不得不如此。”此时我已被他放到床上,看着窗外明晃晃的太阳,还有卧室门外可想而知的各种暧昧眼神,尽管两个人已耳鬓厮磨了多日,到底还是有些含羞,“皇上,这个时候,就不要了吧。”

“就为了朕半夜打着呵欠为你提笔拟诏,也该犒赏一下吧。”

“嗯…”

“答应了哦”,他已经欺身上来。

“哪有?”

“你说嗯,朕都听见了。”

“嗯的不同语调,表达不同的含义。”

“我们这种亲密的姿势,只能表达一种含义,那就是…”他凑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我立刻连耳根子都红了。

帝阙 第二卷 醉花阴 第一百八十四章 新到将门女(一)

皇上在公主府住到第二十天,宇文泰携妹宇文娟入朝。

太后把宇文娟接进皇宫,据说因为特别喜欢,所以留了下来,特赐椒香殿居住,赏赐了一堆珠宝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