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我的姐姐,她对我最好了,才不会取笑我。”宇文娟倚在老夫人怀里朝我“抛媚眼”。

我正好想早点回宫,跟这家人聊天实在太痛苦,于是顺着她的话头说:“你归心似箭,哪里还有胃口吃早点?现在会饿是必然的。”

“其实娟儿就是想看看娘,娘,娟儿好想你哦。”宇文娟在母亲的怀里扭着蹭着。

“娘也好想娟儿。”

看着这对母女宛如情人般地互相厮磨,我竟然有点反感,不知道自己平时跟太后撒娇时,旁人看了是什么感觉。至少,我们没有当众说过我想你你想我之类地肉麻话。

她们不厌其烦地表达思亲之苦,我也不能老坐着不吭气,因而说了一句:“这里离皇宫又不远,以后还是可以回来探亲的,老夫人也可以进宫去探望宇文小姐。”

我说这句话绝对是诚恳的,七十岁地老母,又是诰命夫人,想进宫看看女儿,任谁都不会阻拦。

但人家显然不是为了这个,而是:“贵戚进宫,里面的贵人需要一定的品级吧,不然,宫女们的父母哪个不想念女儿?”

我实在是厌烦这种暗示,索性断了她们的念:“老夫人想进宫看女儿,只要事先跟我或太后知会一声就行了,咱们特事特办。”反正宇文娟在宫里地日子又不会很长,不如卖她一个人情。

“那就多谢公主了。”

同样是谢恩,可这话说得好没底气,像经了霜的茄子,瘪了的牛皮鼓,只有其形没有其魂。

话不投机,剩下地,就只有开饭了。

饭菜自然是丰盛的,比宫里的御膳不会差,但食欲地好坏也要看心境,坐在一群充满了算计的人中间,怎么可能尝得出食物地美味?

我已经后悔这一趟出宫之行了,偏偏宇文家的老夫人还给我玩一出惊魂记:只见她突然放下碗,坐在那儿拼命吞咽。宇文夫人慌忙问:“娘,您又噎住了?”

她艰难地点头,呼吸越来越急促,脸也开始涨得通红。宇文娟接过丫环手里地水去喂,她娘已经翻着死鱼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一片忙乱,灌水的灌水,顺气地顺气,最后还是宇文泰上去,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才把他娘救了回来。

把老夫人送回房里安顿好后,宇文夫人告诉我:“娘这是噎症,吃东西就梗住,好几次差点梗死了地。”

“可是人怎么能不吃东西呢?”

宇文夫人说:“平时就喝点稀饭。”

我提议:“还可以熬点汤,人参鸡汤什么的,又补,又不会梗住。”

宇文夫人摇了摇头:“没用的,她吸收不了,只要沾了荤腥,立竿见影地拉肚子。”

“要这样,就真的没办法了。”光靠喝点稀饭,我是受不了的,老人不知道行不行。

宇文娟哭得眼睛红红地从老夫人房里出来,在她大嫂身边坐下道:“娘怎么会这样呢,原来在南边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宇文夫人告诉她:“其实在南边的时候就有点了,只是没这么严重。”

我插了一句:“难道是水土不服?”

宇文夫人回道:“北方是要比南方干燥一些,不过娘这样,还是年纪上来了吧。”

宇文娟又哭了起来:“这样下去怎么得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南方去吧,继续留在这边,我怕娘会…”宇文夫人一面给小姑子拭泪一面说:“我们哪天不劝她回去?也要她自己肯啊,你在这里,她死都不会走的。”

“那我陪她回去,呜呜。”

我静静地坐在一边,看这婆媳姑嫂演戏,她们的目的,到底是要回南方去?还是想逼皇上尽快册封,以便留住宇文娟,从而留住墙头草宇文泰?

帝阙 第二卷 醉花阴 第一百九十九章 幕卷冬雨寒(四)

回宫跟太后把在宇文家的所见所闻一说,她立刻打发两个太医去宇文府问疾。至于宇文娟,就暂时留在家里了,人家的娘都成了那样,还能不让女儿尽尽孝?她在宫里住着,严格讲起来,也只是客住,并非正式的嫔妃,因而也没那么多限制。

不过我同时也留下了自己带去的四个太监和四个护卫,有八双眼睛盯着,谅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听到宇文泰有离京的意愿,太后觉得兹事体大,等皇上过来用晚膳时特意跟他商量,皇上说:“怎么可能让他回去?镇南戍守使朕都打算换人了。”

我立刻想到:“宇文泰是不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急着回去?等他回到自己的地盘,就可以拥兵自重,到时候天高皇帝远,他自己就是南方的土皇帝,皇上反而鞭长莫及了。”

太后点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他家今天上演这出好戏时,就已经做了两手准备。如果我们想留下宇文娟,势必得给她正式的封号,有了皇妃的身份,就不可能离宫南下了,宇文家的老夫人也可以放心回去;如果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肯册封,情愿就这样打发她回家,宇文泰这根墙头草保不准又倒向那边去,所以我估计,肯定是琰亲王许了她们什么。”

“许了一定会立宇文娟为皇后?”我揣测着问,“可这跟我们有什么区别,还不是空口说白话,他现在又不是皇帝。也不可能马上迎娶宇文娟。”

皇上默默地在一旁坐了半天,到这时才开口道:“朕的王叔口才还是挺厉害的,也许一番花言巧语,把宇文泰说动了吧。为了取信,他甚至可能给宇文泰立个书面承诺,比如,在书信里言明,到时给宇文泰,宇文娟什么封赏。”

我笑道:“您家那位王叔,心里早就以皇帝自居了。说不定未篡位成功。先整出什么圣旨来。”

皇上也忍不住咧了咧嘴:“这也不无可能,他反正厚颜无耻到极点了,还怕写圣旨。拟诏书?说不定连假御玺都有了。

“你们两个,说起叛逆之臣地僭越之举,居然还这么开心。”太后不满地扫了我们一眼。

“母后,您不觉得这很好笑么?”我凑到她耳边说:“想想琰亲王的圣旨,还有上面加盖的假御玺。是不是跟戏台上的戏子们一样煞有介事?”

太后自己也掌不住笑了。但又马上提醒道:“这事要快点拿主意。没法蒙混过去地。那一家人都已经在音音面前这么卖力地表演了。肯定是要讨个说法地。”

我惭愧地说:“还是我考虑不周全。要是我今天不陪她走这一趟。她家地戏没观众。也没法演了。”

“这怎么能怪你!”皇上马上表示:“宇文泰一惯立场不稳。左摇右摆。你不去。他会通过别地方式让朕明白。要是不早点给他妹妹一个交代。他就南下归营。拥兵为患。”

“是啊”。太后也安慰我。“你早点去。早点得悉他们地居心。也好早做打算。”

“真蠢!”皇上突然重重地顿下手里地茶盏。见我和太后齐齐望向他。忙向我们解释道:“朕在说宇文泰。他以为有琰亲王地亲笔御函就有保障了吗?朕地王叔是个什么地人。没有谁比朕更清楚了。典型地笑面虎。永远和颜悦色。让人如沐春风。可背地里干地这些事。一件比一件龌龊。宇文泰如果手里真握有琰亲王地亲笔承诺信。绝对是催命函!不管未来是谁主政。他有这信。都是死路一条。琰亲王岂是肯受人要挟地。”

经他这么一分析。我又觉得宇文泰其实也是个可怜人。这也许就是做墙头草地下场吧。表面看起来很受欢迎。两边争着笼络。实际上谁都不可能真正倚重信赖。都存着利用完了就一脚踢开地心理。

我不由得感叹:“宇文泰也不知道怎么想地,单是爱男人这一条,也决定了琰亲王不可能给他妹妹幸福。他做哥哥的,就半点不为妹妹的将来着想么?宇文娟一直在南方,不知道这些内幕还情有可原,宇文泰不可能不知道地。”

太后道:“功名心太重的人,亲情就淡了,上回我们不是说过,他妹妹就是被他耽误地,如果不是想着利用妹妹攀上高枝好提携自己,何至于拖成老姑娘。”

“可是再怎样,不能嫁一个根本不喜欢女人的男人吧,两位扶桑公主都被他弄死了,难道他想让自己地妹妹步上这两位的后尘?”想到落花和落叶不明不白地死因,扶桑人至今的怨气,我再次摇着头道:“其实,琰亲王连宋方都不爱,不然为什么要把杀人罪名往宋方身上赖呢?惹得扶桑人把宋方当仇人,发誓一定要杀掉他为自家公主报仇。”

现在宋方回京了,可以说,随时处在被人追杀的危险中,扶桑人很极端的,是那种不惜牺牲一切也要达成目的的人。

听到“厌物”宋方的名字,皇上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端起茶碗喝了几口,不做任何评议。

倒是太后接过话头说:“关于这一点,我也琢磨过,记得音音曾说,想不通为什么琰亲王到现在还信任宋方,屡屡委以重任。所以我猜,这杀人罪名是宋方自己揽上身的,就为了重新取得琰亲王的信任。”

“苦肉计?”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词。

“也算吧”,太后颔首道:“揽上这种罪名,被所有的扶桑人仇视,随时处在被杀头剖腹的危险中,也非常人可以做到,只能说,宋方也是个狠角色,对自己都这么狠。他背叛得那样彻底,最后还能回到原主子身边,估计就是得益于这种狠劲,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么说,“琰亲王还是真爱他的,不然,一次背叛,永远弃用,琰亲王表面谦恭和顺,内心再骄狂不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嫌不够尊贵的人,岂容一个娈童如此加害翻覆。”

“宇文泰之事,母后您看怎么处理比较好?”皇上突然发话。

我朝太后偷偷做了个鬼脸,我们在谈论那个“厌物”,他能忍受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以前,只要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要跳起来躲开的,免得污了耳朵。

太后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还是我建议:“现在还不宜跟宇文泰闹翻,再说,削职查办也没理由,不削职,人家要归营就是正当要求。只要他头上还顶着镇南戍守使这个职衔,在朝廷和京城平安无事的情况下,他本来就该回戍所去,南部军也不能老是没有首领。”

“就这样放他回去,不等于放虎归山?”皇上很犹豫。

我笑道:“皇上想牵制他,不如索性应他的心愿,册封他妹妹就好了。”

太后赶紧看了我一眼,皇上却读懂了我的眼神,发狠道:“好,就依姐姐的,他要册封,朕就给他册封。他以为暗里拿着琰亲王的承诺函,明里让妹妹得到朕的正式册封,他就可以稳坐国舅宝座,在南方坐山观虎斗,然后择其胜者投靠么?朕要让他两头落空,摔得粉身碎骨!”

“皇上,真的只有册封一途?”太后显然不大愿意。

我开解道:“母后,册封怕什么,以前的兰妃不也册封过?您进宫之前的那位皇后,还手握着金册诏书和皇后玉印呢,最后怎么样了?”

“也是,母后老了,脑子不管用了。”太后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我嘴里轻描淡写地安慰着太后,心里其实也有些担心的。这是一步险棋,宇文娟一旦册封,就成了皇上的女人,我倒是明不正言不顺的“偷情”对象。

可不走这一步,眼下就会陷入死局。

帝阙 第二卷 醉花阴 第二百章 不如乐逍遥(一)

很快诏书下来,宇文娟被晋封为贤妃,宇文泰的官衔升了一级,变成了正一品,家里的老少夫人也分别加了封号。

宇文府连摆了几天宴席,老夫人奇迹般地没有噎住,据说每天白天陪客,晚上还能吃着宵夜看大戏,精神好得很。

老夫人噎病好转,宇文泰也不提起回南的事了,这出闹剧就此告一段落。

太后闻言不屑地笑道:“他怕走远了,京城这边万一出现重大变故,权力重新分配,他赶不及捞好处。”

我点了点头说:“是啊,都是国舅了,自然要住在京城。远在南方,偏安一隅,如何在朝中扶植党羽,把持朝政?”

太后被我说得忍俊不禁:“一个贤妃而已,就是在四妃中也只排行第三,上头还有皇后、贵妃、惠妃、德妃四大主子压着,要是贤妃的哥哥就把持起朝政来,叫前面几位的贵戚往哪儿放啊。”

“可现在不就是她一位吗?”我摊着手道:“前面的统统空缺,她暂时还是老大,而且,我们也默许了她将来立后的。”

“那她就等着吧”,太后冷哼一声:“哀家还没死呢,什么时候轮到她在宫里充老大

“人嘛,总是贪心不足的,旁人也不可能了解太多内幕,只知趋炎附势,不然她家这几天怎么会门庭若市?”我停顿了一会儿后说:“而且一般来讲,宫中的女人,一开始就进位贤妃。起点已经很高了,母后最开始被册封的时候才是个小小地美人呢。”

“母后是来自民间的普通秀女出身。跟她不同地”太后给我解释道:“像她这样的背景,不可能是美人。最起码也是昭仪昭蓉什么地,不在妃位,也在九嫔之列。”

“要是其他戍守使家里也有适龄女儿,是不是也会接进宫来加封?”

“应该会地。要那样其实还好些。免得她一个人晋封。自以为是独一无二地老大。”

又闲聊了一会。门外通报说。有人求见太后。我便起身从侧门走了。

看我又绕到前面往大门地方向而去。弄珠问:“公主。我们不回玉芙殿?”

“不回。我想在宫里随便走走。”

“那去哪里呢?”

去哪里呢?走到春熙宫外。我向四周一看。到处都是宫墙。清一色地红墙碧瓦。原本在绿树掩映下。倒也赏心悦目。现在是萧索地冬天。连残存枝头地最后几片黄叶。也被上次一天一夜地北风刮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光秃秃地枝干。像无数渴望地手臂。徒劳地伸向天空。

在这深深宫墙里,有多少双渴望的手臂,多少个无望地灵魂?我会不会慢慢沦落为其中之一?

皇上又立妃了!

虽然是迫于形势,而且是我建议的,我原以为我压根儿不会在乎这充满了无奈与阴谋的册立,可是亲耳听到太监去宇文娟那儿宣读诏书,亲眼看见新妃穿着缀金叠锦地大礼物来朝见太后时,心里又是另一番感觉。

当宇文娟,不,现在该叫她宇文贤妃,满身喜气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时,我竟然有一瞬间地错觉,仿佛时光倒流回了一年多以前,我坐在幽暗的一角,睁开盈满泪水地眼,看着自己的夫君引着身穿大红喜服地新娘朝我走来。她们满身的喜气和眼里的幸福是一样的,也一样地刺眼、刺心,刺痛了我的神经。

那时的新娘,也是得到了我的首肯的,连新房都是我一手布置,这次,甚至是我主动提议。为什么我要一次次做这样的蠢事,把自己陷入进退两难、哭笑不得的境地?

“真蠢!”想到皇上对宇文泰的评价,我又何尝不是。

但话又说回来,不册立宇文娟,一时之间也确实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应对宇文泰要回戍所的“要挟”;就像当时不同意纳妾,我也无法向一心盼着抱孙子的婆婆交代一样。

我只是把“不得已接受”,变成了“主动包揽”而已,这样至少,我看起来没那么可怜。

注定是无法兼顾的,顾得了自己的面子,就顾不了自己的心。

弄珠还在试图说服我:“公主,要不我们去留春园吧,那儿安静,奴婢让人去升个炉子,公主自己煮茶,看看花花草草,好不好?现在这宫里,就只有那里还看得到花草,上林苑到底远了点。”

我想了想说:“算了,还是叫他们备车,我们回公主府住两天。”

“现在?您看这天色,像要下雪呢,还是不要出宫

“下雪怕什么,公主府是咱们的家,要是下雪的话,咱们就在那儿过冬好了。”

“您说得轻巧,太后和皇上怎么会同意。”

“你很嗦耶,这是什么大事,你派个人去通知他们一声不就行了,我回我自己的家,难道还要皇上御笔亲批?”

赵默默、弄琴也轮流过来相劝,最后都没办法了,弄珠只好说:“那您在这儿等一会,奴婢去收拾几件衣服。”

“去吧,我随便走走逛逛,过一会儿再到门口集合。”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后,我已经坐在奔驰的马车上。

马车离开皇宫朝公主府驶去,眼看公主府就在前面不远处了,我叫人推开车门,对赶车的太监说:“继续往前走。”

随从们俱一愣,马上有人问:“再往前,那去哪儿

“随便,京城里哪里有好吃好玩的,领我去就是

马车索性在路边停了下来,一堆人又轮流哄劝:“公主,我们出宫仓促,统共才八个人,怎么好去那些人多眼杂的地方。”

我瞪着他们不耐烦地说:“你们八个人还保护不了一个人?四个护卫都是大内高手,再加上你们四个,我们又不是去打劫钱庄,要那么多打手干嘛?如果你们怕暴露身份,再往前走点,找家成衣店,每人买套便装穿着就行了。”

他们还是不肯,我作势往车下跳:“你们都回宫孵蛋去吧,本公主一个人逛好

实在拗不过我,只得依我说的,每人买了一套便装穿上,而且统统是男装。

我们首先找了一家茶楼,准备先喝茶吃点心,再好好玩一玩。

帝阙 第二卷 醉花阴 第二百零一章 不如乐逍遥(二)

这还是我第一次进茶楼呢,跟太后出宫治病的那次,酒楼到进了不少,茶楼还真没进过。那时候心急赶路,进酒楼纯为填饱肚子,也没心思看街景,更没耐心慢慢品茶。

茶博士是个眉清目秀的半大孩子,顶多十三四岁的模样,却提着一个巨大的茶壶,光壶嘴就有一丈多长。他远远地站在窗下茶炉边,有哪一桌说“添茶”,他就提起茶壶,壶嘴对准那人的杯子,准准地给注上。

我首先是被他的茶壶吸引住了,长这么大还没看到过这么大的茶壶和这么长的嘴。然后是被他的技艺吸引了,茶壶有好几十斤重吧,还有壶嘴伸那么远,准头也不好掌握,他竟然能一滴不漏地给人上茶!难怪茶楼生意好,光看他炫技也是一种享受了。

看了一会,我对手下说:“可以把茶博士喊过来吗?我对他实在很好奇。”

一个护卫跑过去,跟茶博士耳语了几句,又给了一点赏钱,他便提着茶壶过来了。

“这壶连水有多重?”我首先问他。

“回公子,不重,就是一桶水的量。”

“一桶水的量还不重?”我惊讶地张大嘴:“你可是整天提着,还要不时给人添水。”

“习惯了。小的七岁就在茶楼打杂,八岁拜这里的老博士为师傅,天天练臂力,到十二岁就开始跟师傅替换,现在师傅不在了,就剩我一个人。再过几年。我自己也要带徒弟了。”他腼腆地笑着,嘴角居然还有两个小酒涡

“你的臂力很厉害吗?”想来也不弱。整天提着那么大一壶开水站着,我想没几个人受得了。

茶博士在我们桌旁说话的时候。周围地人都饶有兴趣地听着,也没人要他添茶。听到我问他臂力,马上有人起哄道:“这位公子的家人一看就是练家子,要不,你跟人家比比掰手腕吧。”

掌柜地看客人兴致好。也过来撺掇着说:“要你比。你就比嘛。哪怕比输了。给老少爷们凑个趣儿也是好事。”

我示意弄珠拿出钱袋。从里面随手摸出一个银锭子说:“要是你赢了。这个就是你地。”

掌柜地和看客们一起睁大了眼睛。因为那个银锭子是五两地。而我们这一顿茶。十盘上好地点心加茶水。也不过几钱银子地买卖。

比赛地结果可想而知。茶博士臂力再强。到底是个十几岁地孩子。哪里敌得过大内高手?我地随身护卫。可都是是高手中地高手。

我地本意是好玩。但看到小茶博士那羞愧沮丧地样子。以及掌柜脸上地尴尬。还有看客们对茶博士地失望。我忽然发现了自己地无聊举止给这孩子和茶楼本身带来地负面影响。我这种行为。要是被恶意解读地话。算不算砸场子地?

想到这里。我又把垂头丧气地小茶博士喊回来。把银锭子递给他说:“这个是赏给你地。你这么小。能跟他们掰那么久。已经很难得了。不信再找个人来试试。管保一掰就倒。根本撑不了一会。”

“真地?”客人中已经有人站了起来,“我试试看。”

我又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面上说:“还是同样的彩头,谁能掰赢本公子地侍卫,这锭银子就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