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烫热的脸,因这句话而愈发灼烧,她对上谢珩的目光,心跳愈来愈快,又担心他伤口,道:“伤口要不要重新包扎?”

“包扎没用,毒.药伤的是筋骨。”

“我是怕方才扯开箭伤…”

“反正这条手臂归你调理,何时痊愈,何时算清!”谢珩咬牙,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像是有烈焰涌动,仿佛一言不合就要扑过来将她吞下去吃掉似的。

他既然这般说,想必方才并未扯破伤口,没有太多血渗出来。伽罗被谢珩灼热的目光盯得心慌,即便未经人事,也能猜出此刻他快要化身凶兽,脸上烫热难以褪去,满脑子又是方才他起伏炙热的胸膛,再也没法呆下去,拎起尚且凌乱的药箱,当即拔步往外走。

谢珩怒道:“回来!”

“夜已深了,殿下早些歇息。”伽罗哪敢再回去闯祸,匆匆回应,到得帘帐后面,回身粗粗行礼,便仿佛被火追着似的,快步走了。

到得门外,冰冷的夜风吹到脸上,浇灭火热,她走了几步,才稍稍寻回镇定。

胸腔里犹自咚咚直跳,伽罗没敢再停留,匆匆回屋。

*

次日清晨,伽罗醒得很早。

冬日夜长,已经到了卯时三刻,天依旧黑漆漆的。

伽罗躺在榻上,回想昨晚的事情,又担心谢珩伤势,睡不着,索性披着衣裳坐起来。直等到天快亮时,才听见侍卫过来传召,说谢珩已用完了饭,请她过去照料伤口。

这日天阴,风刮过来,刀子似的往脖子里钻。

伽罗到得谢珩住处,里头谢珩已经脱了衣裳等着了。

昨晚的事两人都绝口不提,谢珩右手里端着一本书,看得十分认真。

伽罗小心翼翼拆开细纱,好在昨晚那用力一扯并未将伤口撕裂眼中,只是渗出了些微血迹。她瞧着心疼,又怕谢珩临战时被这伤口拖后腿,心里担忧,遂将昨晚从谭氏那里学来的按摩拿捏手法用上。

那双手柔软灵巧,虽没太多劲道,却拿捏着穴位经络,让人十分舒泰。

谢珩诧异,觑着伽罗道:“昨晚新学的?“

“怕耽搁了伤情,连累殿下作战。”伽罗忧心,又问道:“我固然能帮殿下换药,终究不及专治经络的郎中,殿下不如派人寻个郎中来照看,或许能痊愈得更快些。”

谢珩搁下书,道:“郎中说了,毒入肌理,急不得。”

伽罗瞧着那条无力低垂的胳膊,低叹了口气。

“不过昨晚的鸡汤不错。”谢珩总算不忍心看她过于忧心失落,语调微微上扬。

伽罗当即道:“昨日猎了许多,我每天都做给殿下。”

“好,今晚我尽量早点回来。”谢珩满意,见她已包扎好了,遂套好衣裳起身走了。

待他离去,伽罗又缠着谭氏,要多学些按捏手法。

谭氏陪她住在这里,虽无事可做,却将伽罗的诸般动静看在眼里,一面耐心教她手法,一面又关怀道:“太子殿下的伤势,很严重吗?”

“说是毒入肌理,不能用力,免得加重伤势。”伽罗按谭氏的指点,在谭氏手臂间慢慢揉捏,默了片刻,耐不住琢磨许久、蠢蠢欲动的心事,又道:“外祖母,你见过的人和事情都比我多,太子殿下他是不是…对我很好?”

谭氏一笑,“他对你很好,你呢?”

“我…”伽罗犹豫了下,低声道:“可能很喜欢他。”

这答案在谭氏意料之中。

当了半辈子的老狐狸,伽罗那点心事,但凡留意,又哪能逃过她的眼睛?南熏殿时朝夕见面,伽罗的心事还不甚明显,经了这番折腾,却如投了巨石入湖,翻腾的水波令底下暗藏的东西渐渐浮出水面——她时不时的出神、她迥异于往常的过虑、她跟谢珩相处时旁若无人的默契和没法掩藏的欢喜、对谢珩的担忧和挂心照顾,甚至有阵子伽罗睡不安稳,谭氏半夜看她时,听到她梦里的啜泣。

那是她跟杜鸿嘉相处,跟从前的姚谦相处时从未有过的。

患得患失,心事辗转,她哪里是“可能”很喜欢谢珩,她分明是十分喜欢谢珩!

谭氏笑意慈和,也不点破,只问道:“那你觉得,殿下喜欢你,能有几分?”

“从前觉得是五分,如今觉得,应有八分。”

“哦?”

伽罗遂将昨晚谢珩梦中紧张抓住她的事掐头去尾说了,眼底藏着笑意,带几分娇羞,道:“其实从前殿下虽待我好,但我拿不准他的心思。如今才知道,先前是我低估了他。”

——低估了谢珩对她的心意,也低估了她离开时对他的影响。

谢珩性情冷硬,甚少表露情绪。淮南时那些几乎没说过话的时光不算,自回京后,谢珩脾气虽亲和了许多,多年养成的习惯却并未改变多少,许多事情他默默做了,却不曾在言语表露半分,譬如将她送到鹰佐手中后暗中救回,譬如费心从石羊城营救父亲。

他对她的心意,也只在看流萤的那晚说过,余下的时候,只能靠她自己琢磨。

那晚别苑之外,她说心有所属,谢珩并未多说。

后来南熏殿中,伽罗说对他无意,他虽气恼,突袭亲吻断定她言不由衷时,便也作罢。

伽罗以为,谢珩固然喜欢她,却也没到非她不可的地步。而那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谢珩能有几分,所以皇权威压之下,诸般顾虑之中,选择逃避远离。

直到昨晚,当时虽羞窘逃离,临睡前回想,却是越想心里越软。

她完全没有料到,她的离开竟会影响谢珩到那个地步——睡梦中怕她离去猛力拉回,那是下意识的反应,藏都藏不住。那比他在暗夜中的炙热亲吻,还要真切深刻。

她其实一直没敢问战青,她离开东宫的时候,谢珩是什么反应。

但如今似乎也无需问了。

“也许…”伽罗言语虽还犹豫,语气却颇笃定,“我该跟他回东宫,迎难而上。”

作者有话要说:天啦噜,太子哥居然无师自通地get了演戏技能!!

第68章

谢珩戌时回来, 当即召伽罗过去换药。

伽罗照料伤口很尽心, 那野鸡汤做得更精心, 让谢珩十分满意,风卷残云般吃光。待给伤口换药过后, 还兴致颇好地叫战青将积累数日的朝堂公文拿进来,坐在案前挨个翻阅。

因左臂不方便,谢珩还吩咐伽罗在旁帮忙,端茶递水, 磨墨剪灯。

伽罗很乖觉地照做,听谢珩谈及京城之事, 还聊了会儿,趁着从谭氏那儿学了新本事, 还特地给谢珩捏了会儿肩膀, 算是昨晚连累他左臂的补偿。

谢珩面不改色的受了,见好就收,叫她早些回去歇着,他这里看到子夜才睡。

数日筹谋, 如今该到的人也都齐了,次日清晨, 便将众人召齐, 分派任务。

黄彦博的左骁卫大将军是凭真本事挣来,上过战场, 也在折冲府历练了许多年,谢珩遂安排他自领一路, 带着两位中郎将,持了端拱帝临行前所给的兵符,盯着宋敬玄的动作,伺机调兵从侧旁救援。杜鸿嘉和曹典各领五十名侍卫待命,余下的战青、刘铮及蒙家兄妹,连同柘林折冲府都尉韩林一道,随他赴小相岭死守。

分派已毕,黄彦博自奉命而去,谢珩遂问曹典,“那个徐昂,招了吗?”

曹典道:“还不肯招,不过按着殿下的吩咐,没用酷刑,只饿着他,不叫睡觉,又叫人劝说,他快撑不住了。”

“人呢,找到了?”

“找到了个十来岁的男童,声音跟徐昂的儿子一模一样,昨晚连夜带过来的。”

“走,去瞧瞧!”

谢珩起身,带着战青、曹典和杜鸿嘉等人,齐赴审讯徐昂所用的静室。

自从将徐昂捉获,谢珩便吩咐人断了他的饮食,每天只是给些许稀薄的清粥吊命。一路疾驰向奚县时,为免意外,徐昂一直都是被打昏的状态,直到黄彦博带了人赶来救护,进入柘林地界,谢珩才算是放心,没再出手打昏,却也不准他睡觉。

至此时三天两夜过去,徐昂腹中空空,脑袋沉重,处境十分落魄。

都督府的别驾位高权重,在洛州一带的权势仅次于宋敬玄,连李凤麟这位刺史,平常也会尽力不与这些手握军权的凶煞人物交锋。徐昂骄纵横行惯了,长了满脸横肉,平常绫罗绸缎,金玉珠宝,美人烈酒,日子过得比京城的公侯还要奢侈张扬。

此时此刻,他身上却只剩了一副单薄的布衣,除了能遮住身体,在这严寒冬日,几乎没有半点用处。

他的手脚都被绑了镣铐,百来斤的东西沉沉拖在他的身侧,早已不复素日威仪。

谢珩神情阴冷,手中握着那把漆黑的铁扇,面色冷凝得跟阎王似的。从王府顽劣的少年到淮南冷厉束缚羽翼的世子,他昔日的顽劣桀骜已尽被收敛,在外人跟前,始终是一副凶煞模样——尤其对着徐昂这样的狠角色,更是需拿气势震慑。

静室里没有旁的刑具,只有两排血迹斑驳的钢针摊在徐昂面前。

但那不是给徐昂用的。

像徐昂这样的人,寻常的鞭笞酷刑几乎没用,用得过头,兴许还会激出他血性抵抗,更加棘手。

谢珩从最初就已想好了用别的法子。

他居高临下地将徐昂审视片刻,冷厉的眉目像是冰天雪地里的剑锋,声音淡漠,“还没想清楚?”

“我不会背叛都督。”徐昂又困又饿,原本强健的身体被寒冷侵袭,更是疲倦无力。心里那根弦却还颤巍巍的紧绷着,即便被曹典逼问蛊惑了许多回,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依旧咬紧了牙关,并不松口。

谢珩没出声,只冷然看着他。

“宋敬玄会拼劲全力来救你,我知道。但他能否救出去,却需另说。”谢珩回身,端坐在徐昂跟前的方椅中,“徐将军是从小兵吏出身,几十年摸爬滚打,不怕刑讯,也讲义气,这些事我查得清楚。不过你纵是铁打的身躯,不知尊府那几位公子千金,是否也这般刚硬。”

徐昂神色微微一变,却立刻嗤笑。

他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跟定宋敬玄的时候就已定了主意,余生吃喝玩乐,务必尽兴。他在雍城的府邸中有十七位娇娘妾侍陪伴,膝下各有儿女,女人和孩子多了,于他而言,也就成了玩物。

莫说那些人都在宋敬玄手里护着,谢珩不可能轻易捉到,即便捉到,他也未必多放在心上。

谢珩神情不变,只淡声,“战青。”

战青随即奉命上前,“昨日殿下已安排人手去了趟丹山。丹山有处云溪镇,镇外五里地,有处格外奢华靡费的园子,叫做统万园,金屋银墙,有豪奴把守,不知徐将军听过没有?”

他声音一顿,瞧见徐昂猛然抬头,目光陡厉。

战青续道:“园中除了豪奴,旁的人口不多,伺候一位六十岁的老妇人,另有一位徐夫人,膝下两女一子,儿子才十岁,长得很伶俐,女儿是孪生姐妹,十六岁,正在备嫁,听说徐将军已给她们备了极丰厚的嫁妆?宋敬玄贵人事忙,照顾着将军在雍城的亲眷,却疏忽了那边,昨晚才派人手赶过去,很不幸,扑空了。”

说罢,掏出三枚镯子,在手里颠了颠,扔到徐昂面前。

赤金打造的手镯触及青石地面,叮铃作响,转了个圈,落在徐昂面前。

镯子外头是精雕细镂的灵芝云纹,里头刻着字,写着福寿绵袏,再旁边,是个端端正正的徐字,嵌在云纹环绕的正中间。

那是他亲自盯着匠人打造的,给统万园里的子女——

那是原配所出,绝不是那些妾侍所生的孩子可比。

雍城里那些的女人孩子都是玩物,他宠爱放纵,衣食无缺,却未放在心上。徐昂戎马半身,跟着宋敬玄贪贿弄权,积攒财富无数,阅遍美人数百,若说对哪个女人还有半丝温情,那便是他草莽时结发相随、几十年如一日帮他照顾老母的原配。若说对哪个孩子寄予重望,便是原配所出的儿女,他纵然粗莽,也专请先生教导,时常查问功课,教他练武。

徐昂当然不愿香火无续,所以在得知谢珩赶来洛州时,便迅速将最挂心的老母妻儿暗中送走,派了豪奴保护。

云溪镇那一带有他的心腹,可就近照料。

谁知道谢珩狡诈无比,虽初来乍到,却将事情查得那么深,甚至…

他真的捉住了老母和妻儿?

徐昂面色微变,意似不信。

谢珩面色冷凝,向曹典递个眼色,曹典应命出去,不过片刻,侍卫的呼喝声里,传来十岁男童惊慌恐惧的呼喊声——那是儿子的声音,徐昂听得真真切切。

他的脸色霎时变了,陡然暴涨的怒气对上谢珩淡漠的神情,片刻对峙,化为死灰。

“卑鄙!”徐昂身体渐虚,那根紧绷的弦像是被无声抽走,整个人都显得萎靡起来。

谢珩眉目冷峻如旧,枉顾他的情绪,铁扇微垂,将那钢针往徐昂跟前推了推。

“这上头的血迹,徐将军看看,是不是那位小公子的?”

“卑鄙!”徐昂只是怒骂,瞧着上头的暗红血迹,明知道谢珩应是在诓他,却还是忍不住想象钢针戳在儿子指缝里的样子。他向来手段狠厉,没少用严刑逼供旁人,从前也曾对倔强的孩童下手,那些呼嚎战栗的样子,清晰印刻在脑子里。

倘若将这钢钉扎进儿子手中,甚至年事已高的老母亲,温和柔顺的原配妻子,娇滴滴的女儿…

徐昂眼中渐渐带了惊恐,不寒而栗,咬牙骂道:“有什么事都冲老子来,欺负女人孩子算什么本事!”

“徐将军当年欺负别人家眷时,怎么没想过今天?”谢珩冷声,不为所动,“四个人,八十枚钢钉,手脚都算。不妨告诉你,我做事向来不择手段,老妪幼童,甚至襁褓婴儿,都下得去手。另外,他们此时也跟将军一样饥寒交迫,但想必不及将军刚硬,再熬几个时辰,吃多少苦头,将军掂量。”

徐昂双目喷火,饥寒困乏之下浑身无力,拖不动那沉重镣铐,对着谢珩,就想呸一声。

战青见机快,未待他发作,抬脚便踢在他下颚,鲜血混同崩落的牙齿,一道飞出。

徐昂被踢翻在地,呼哧呼哧地喘气。

谢珩眉目更冷,铁扇拨出十枚钢钉,“战青,送过去。”

战青应命,毫不犹豫地拿起钢钉,就想出门。

“等等!”徐昂粗豪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惊恐。身体和精神在煎熬之下,临近崩溃的边缘,他吭哧吭哧地喘气,只是终究犹豫,吐不出招供的话。

谢珩冷笑,随手再拨了十枚给战青。

战青会意,捡起钢钉在手,拿出其中血迹斑驳的一枚,朝指缝比划了下,旋即向徐昂扯出个阴狠的笑容。而后半点都不犹豫,转身即出了屋门,不多时便听到孩童哀苦恳求的声音,渐渐远去,似被带向别处。

徐昂虚与委蛇的心机,彻底被哀哭声揉碎。

他趴在地上,连声道:“我说!我说!求殿下快拦住他!”

“徐将军没开口,我如何阻拦?”谢珩把玩铁扇,丝毫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徐昂哪敢耽搁,精神与身体的疲惫折磨下,像是能听到儿子受刑时惨厉的哭叫,当即将曹典先前逼问的事情招供出来。

谢珩稍觉满意,叫侍卫过去阻拦,而后叫曹典和杜鸿嘉盯着这里,扬长而去。

*

当晚回到住处,伽罗热乎乎的鸡汤已然备好。

谢珩满意用罢,在伽罗帮她换药之前,又将那只脚捉到了膝盖上。

伽罗愕然,想缩回去,“脚伤早已无碍,殿下还是快些换药。”奈何谢珩握得紧,她费了半天力气也没能夺回来,只好认命,暂时放弃挣扎。

谢珩这才开口,“扭伤后若不用心调理,往后极容易再扭伤。明日要启程去小相岭,山路难行,再扭伤脚,便是拖后腿。”

这话伽罗倒是听谭氏说过,所以这两日走路时颇为谨慎。

谢珩不再多言,手握脚踝,缓缓揉捏。

比起上回温水冲涮般的轻揉,这回他的力道加重了些,却也没让人觉得不适。

伽罗屈膝坐在榻边,罗裙遮住小腿,珠鞋搭在他膝盖,双手暗暗揪住衣袖。慢慢的,谢珩的力道就变了,那只手甚至不自觉地往腿腹游移,不像是按摩,更像是…身侧人的呼吸不自觉的加重,跟手底下的力道轻重呼应。

伽罗猛然察觉有异,抬头时,对上谢珩深邃的目光。

她霎时醒悟,忙道:“多谢殿下,该换药了!”

说着,想去掰谢珩钳着她脚踝的手,谢珩故意不放,只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她的脸不知为何泛红,眼底有慌张,更有羞窘。

谢珩仿佛能窥破她心意似的,宽厚的胸膛蓦然凑近,低声道:“很舒服,是不是?”

伽罗耳边霎时火烧一般,掰不动他的手,只能用力往回抽腿。见谢珩犹不肯放,身子后仰,撑着床沿,使足了力气收腿。

谁知谢珩却在此时突然松手。

伽罗用力过猛,慌乱之下力道失控,整个身子随之后仰倒在榻上。

短榻上铺设了厚软的锦褥,亦有两个软枕摆着,伽罗脑袋触到软枕,慌忙就想爬起。

谢珩却已俯身压了过来,左臂无力,唯有右臂支撑在她身侧,将伽罗整个困在榻间。

他压得很低,因只有独臂支撑,整个身子几乎都压在伽罗身上,唯有胸膛留出一丝间隙,深邃的眼底若有火焰蠢蠢欲动,盯着伽罗,炙热的呼吸落在伽罗脸上。那双眼睛里,有陌生的情愫在涌动,伽罗对上他眼神,心跳愈发乱了。

她脸上发烫,手臂像是失了力道似的,退无可退,心下惊慌。

谢珩喉结又动了动,咕噜一声,咫尺距离,清晰分明的落入伽罗耳中。

她不知所措,期期艾艾,别开目光,又提醒道:“殿下,该换药了。”

说着,试图推搡他胸膛,没半点用处。

谢珩压得更近,对着伽罗主动递过来的香软耳垂,猛然含住,在唇舌之间品尝。耳垂霎时像是触到烫水,有酥麻的颤栗袭向全身,伽罗脑海中有一瞬茫然,听到他在耳边低喃了声“伽罗”,炙热的呼吸吹入耳中。

整个人仿佛都被他的呼吸吹得忘了反抗,谢珩得寸进尺,含着耳垂吸吮舔舐。

伽罗心里慌乱颤栗,想推开他,不敢碰左臂,触到他的胸膛时,仿佛碰上铜墙铁壁。

谢珩压得更紧,唇顺着脸颊一路游走过来,留下烫热气息,最终碰了碰她的唇瓣。

“伽罗——”他又叫她,声音低哑,“还走不走?”

说话间,还舔了舔伽罗的唇,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有暗潮汹涌。

伽罗只觉得胸腔里如有火烧,连同双唇都干燥似的,被他一舔,温热分明。

整个人被笼罩在他的气息里,他的双腿不知是何时困住她负伤的那只脚,身子没有支撑,只重重压在她身上,陌生的慌乱令伽罗呼吸都似艰难起来。眼睛已被他攫住,除了暗涌,还有她的倒影,清晰分明,让她逃脱不开,脑子都混沌起来。

他在说什么?伽罗茫然想。

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谢珩却猛然俯身,含住嫩红柔软的唇瓣。

积压许久的欲念喷薄而出,她没说要走,那就是决定留下了!

唇瓣相触,血液中汹涌的火焰迅速燃遍全身,谢珩右手扶着她的头,将伽罗困在软枕里,肆意亲吻攫取,蓄意惩罚,毫不留情。逼仄厚软的短榻,伽罗身子陷进去,无处可逃,脑海里还残留着方才被他揉捏脚踝时的奇异感受,夹杂谢珩突然袭来的亲吻,再无暇考虑其他。

他吻得很用力,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吞进去似的,身子贴得更近,唇舌肆意攻掠,一寸寸夺走伽罗的呼吸。

本就娇软的身体,因他的亲吻而愈发无力。

伽罗像是能感受到他的情绪,积蓄已久的恼怒与思念、心疼与不舍,尽数化在唇齿之间。她无力逃避,只能承受,心中似又涌起热流,温润春水般,渐渐涌出眼角。

她又何尝愿意离开?

何尝愿意看他孤独隐忍,独自负重前行?

所有的防线轰然决堤,伽罗檀舌微动,似是回应。眼角的温热肆意涌出,是她积压了几十日,从未跟人提起过的诸般情绪。

狠心离别,后会无期,她又哪里舍得?哪里愿意轻易舍弃?跟前这个男人,曾将她护在怀里,逃出敌人重重围困,曾为她步步退让、事事周全,曾带她踏遍东宫,游赏美景,曾站在南熏殿前看着她逗弄阿白,素来冷厉的眼底尽是温柔。

那些记忆与情愫深深刻在脑海里,即便极力忘却,依旧难以抹去。

而今被勾动,便如洪水出闸,肆无忌惮化作温热泪水。

谢珩似是察觉有异,动作微顿,不知何时紧闭的眼睛睁开,微微泛红,强抑暗潮。

伽罗星眸半睁,看到他的眼睛,除了汹涌情.欲,还有些潮湿。那是相识以来,她在这威仪冷厉的男人身上从未见到过的。

心底里猛然觉得疼痛,一直犹豫的事情,忽然有了清晰的答案。

伽罗抬臂,环住谢珩脖颈,闭着眼睛碰了碰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