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卿说的很平静,这些故事是严律师告诉她的,开始她震撼,后来她厌恶,现在已经麻木。

伍兵默然,良久才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许我太幼稚,不如你看的透,可是我知道,做人得凭良心!社会太大,我改变不了,至少我要保证自己是堂堂正正的。就是死,我也要死的干干净净!”

文卿好像被惊了一下,抬眼看看他,迅速低下头,低声说:“我没你的勇气。”

“你有!”伍兵突然肯定的提高了声音,平复了一下情绪才低声说,“你能和我在一起,你能顶住宋沙的压力为朱光尘辩护,你就有勇气。你不是已经坚持了法律高于一切吗?怎么可以把以前的努力一笔勾销!”伍兵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一下,“文卿,我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文卿心头一片乱麻,当初韩达骂她不识时务,白白错过发财的机会,现在伍兵让她“改邪归正”说她不要让自己后悔。她怎么知道才能不让自己后悔?

这世上,有了钱的,后悔没坚守德操;坚守德操的,后悔这辈子没拿钱。谁都不是圣人,谁又能两全?!

她是坚持过,可是现在坚持不下来了,放弃了,也不行么?!

纷乱之时,文卿推了推汤碗,“先吃饭,让我想想。”

伍兵松了口气,这才低头吃了起来。狼吞虎咽,似乎饿了许久。

文卿看他吃饭,心里有些感叹,从他给她力量,让她以为找到了守护神开始到现在的全盘放弃,还不到一年。可是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了一般,凝视的久了,猛地惊醒,才发现心事愁思都已习惯性的爬上眉尖。

她知道,自己喜欢伍兵,但是今日她才知道,自己喜欢的就是他这股“不后悔”的力量。混沌了太久,妥协了太多,看见一丝亮光,就算没有力气飞过去,那目光却是要追随的。

“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伍兵喝完最后一口汤,抹了抹嘴,“唐哥这里。”

羊汤店老板姓唐,大家都叫他唐哥。

“以后呢?”

伍兵摇摇头,“在哪儿都一样,先把眼前的事儿做好再说吧。再说,唐哥对我挺好的。以前店里有两个伙计,正好一个有事一个跳槽,他也需要人,我觉得挺好。”说完利索的站起来,收拾了碗筷,一会儿擦着湿漉漉的手出来,又把桌子抹干净。

文卿站起来,提了提书包,“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伍兵擦了擦手,摘下围裙,“我送你。”

“不用……”文卿习惯性的拒绝。一抬眼看见他坚持的目光,又点了点头,终究不甘心的嘟囔了一句,“你能送我一辈子么?习惯了怎么办!”

走出店门,一直沉默的跟在后面的伍兵突然说话:“能。”

“啊?”

“我能送你一辈子,只要你愿意!”

“呵呵,我怕担当不起。”文卿慢慢的踱着步,看着不远处的天空,“迟早你会发现,我不再是你心里那个人了,迟早的。”

伍兵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紧跟着并排走。他的肩膀就在文卿眼角余光处,夜色里好像深厚的土壤,让文卿觉得自己是一只需要根的蒲公英,迫切的、想降落。

可是,风从四面八方来……

后来,文卿发现,只要过了晚上八点,伍兵会准时守在楼下等她出现。然后默默的跟在后面,一直到她上楼。如果她不开灯,伍兵会在楼下一直等着。文卿从烟头或者火柴倏然的亮光和移动中,可以感觉到他的焦躁和不安。然后,开灯,亮了,伍兵才离开。

谈律师的案子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从下周开始,她就离开京城了。如果有事还可以电话联系,但是很明显她要淡出这个案子。

文卿很喜欢谈笑,又因为伍兵的缘故,对谈笑这样的家庭也多了几分兴趣。票据已经递过去,不知谈笑处理的怎么样?想到这里,文卿拨通了谈笑的手机。等了一会儿,才有人接起电话,女人喂了一声,旁边有个男子的声音嘟嘟囔囔“谁呀,这么早……”“早”字戛然而止,想是被人捂住。文卿想起那张严肃到天上去的脸此刻被捂住的样子,嘴角轻轻的勾上去:谈律师真是好福气。思路打滑,突然想到若是伍兵被自己这样捂住……

走神的时候,谈律师的问话没有听清楚,只好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一遍,当然不能那么生硬,“确认”是重复的一种手段。

谈笑“唔”了一声,文卿暗道不好,果然,谈律师说:“虽然你这部分款子直接从我这里扣除,就像我刚才讲的,主要是为你们考量。政府的流程又长又慢,手续繁杂,我想你们也不希望吧?”

文卿知道这种与政府机关打交道的款子,多半不会付的清爽。是以看到谈笑的短信后,第一件事就担心这个。如今谈笑明白的说出来,并且表示自己承担风险,文卿放下心来。只是自己刚才的重复好像怀疑谈律师从中拿了什么回扣,隔着电话讪讪的笑了。好在谈律师就事论事,脾气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坏,两人客气了两句,各自挂了电话。

文卿想,以后若是无机会再见,怕是这一次留下一个很坏的印象。心里沮丧到极点,情绪突然变得非常坏。

深吸一口气,文卿端起茶杯走进茶水间,想着喝口水休息休息。可是接了水却脚跟打转,走到窗户前向下张望。从十六楼向下望,来来往往人让你觉得伸个手指头就能碾死。也难怪那么多所谓的富豪大官草菅人命,住在这样的高楼上,很难保持对生命的平视。

文卿看了看绿化带附近,川流不断的人和车,并没有她熟悉的影子。每晚八点以后……

仿佛是个约定,让她一到八点就收拾书包走下楼,做不完的工作也要带回家里。非得看到他的身影,听到他的呼吸,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才算心安。

她以为这就足够了,可是现在,在约定时间之外,在不应该看见他的时间,自己竟然如此渴望哪怕是一个幻觉!

太贪了,文卿举起水杯,让热气熏着自己的脸。她想起一个故事,影子在光明与黑暗下诞生。自她诞生之日起,她便有权为自己选择生存的道路。光明说,给了你形状,黑暗说,我给了你内涵。影子说,不,世上的生物皆向光明,我不做夜里的蝙蝠。于是影子投进光明的怀抱。灿烂的光明中,影子消失殆尽……

她怕,有一天自己对伍兵说:对不起,我后悔认识了你。

前台,王律师正在清点自己申请的办公文具,路亚低头整理文档。一抬头看见文卿背着包出去,路亚赶紧打招呼:“文律师,见客户啊?”

文卿“嗯”了一声,低着头离开。

王律师看着电梯门关上了才神秘的说:“文律师最近在忙什么?”

路亚摇摇头,“不知道,好像神不守舍似的。”

正说着,一封信落入王律师的视线,法院寄来的。王律师拿起来:“啊呀,文律师刚走,不能签收呢。”

路亚看了看,翻了个白眼:“晚上她回来不就可以签了。”

“反正前台也可以签,我看你签了,交给严律师好了,别耽误事。反正都是公文,又没什么可保密的。不定在哪儿公告了。”王律师递给路亚。所里有这个先例。

想想也对,文律师是给严律师打工的,这种外面来的文件,耽误了就是严律师的事情了。严律师不在,如果真是什么急事,可别扯着自己的麻烦。签好回执,正好赶上快递,按照地址递回法院。

王律师已经打开了信件,路亚不满的嘀咕:“啊呀,严律师还没看呢!”

“签都签了,总得知道自己签的是什么吧!”王律师说的理所当然。路亚也很好奇,凑过去一看,是法院通知米倍明案子提前的通知。

“没什么大事儿。得,回头我交给文律师吧!”王律师拿起来就走。

路亚在后面喊,“王律,还得签字呢!签字!”

“算啦,我这是帮你,签什么字!画押啊!”王律师头也不回的走回自己的座位。路亚懒得理会,撇撇嘴,继续搞定自己的文档。

文卿大脑一片空白,在大厦保安诧异的注视中匆匆走过。严律师从外面回来,今天限行不能开车,刚下出租就看见文卿步履匆匆。抬手打了声招呼,她竟视而不见,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伍兵在店里忙活,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老板娘坐在后面只负责收钱,有时可以看见老板娘对着电脑屏幕抹眼泪,伍兵已经习惯了。用老板的话说,她喜欢看纠结的故事。伍兵问什么是纠结?老板就会摆个大力士的造型,指着隐约的肌肉说,这就是纠结。

快六点了,客人渐渐增加,伍兵忙的脚不点地。但是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他不断的看向窗外——店门口是一大排落地窗,干净明亮,一口大锅盖着木质的大盖子,腾腾热气顺着烟道蜿蜒而上。再往外是公共绿化和人行道,来来往往的行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自从伍兵来了之后,后半夜的值班就由伍兵代替了,老板很高兴有抱着老婆也能挣钱的机会,每天乐的跟中了五百万似的。后来,老板娘看不顺眼,便排了排班,好歹让伍兵也有睡个囫囵觉的机会。

昨夜是老板的夜班。晚上七点半,才见他打着哈欠进来。伍兵赶紧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老板拦住他奇怪的问:“诶?你还去么?文卿不是在外面等你吗?”

“啊?什么时候?在哪儿?”伍兵一连串的追问,不等老板回头,一头冲了出去。

老板娘从柜台里伸出头,问当家的怎么回事,老板挠挠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没什么啊,我看文卿在外面站着等伍兵呢!”

“你傻啊!”老板娘突然暴怒,“那是事先约好的吗?要是约好了,愣小子会一直在屋里忙活不出去打声招呼!”噼里啪啦,老板娘蹦出来狂揍老公一顿,顺便出一出刚才“纠结”的恶气。老板也只是一边招架,一边好脾气的冲吃饭的人念叨:“慢用、慢用。”对老婆也只能嘟囔:“别吓着别人,别吓着。”根本看不出昔日的威风。

第 18 章

伍兵冲出大门,一眼看见旁边绿化带边上徘徊的文卿,脚下反而像灌了铅一般,只能愣愣的站在那里。文卿亦是,双手搓了搓,握紧书包带,又放下来,似乎找不到合适的位置。

伍兵突然笑了,脚下恍如化冻,突然可以行走。来到文卿面前,说道:“你怎么来啦?”

文卿看看他,又看看三环,最后看看变黑的天色,舔了舔嘴唇说:“我,喝汤,羊汤。”然后扯动嘴皮,笑了笑,低下头。

“走吧,进去吃点。”伍兵没问也没说别的。身子往旁边一闪,让开路,等着文卿过去。只看见黑乎乎的头顶点了点,伍兵的心里悄悄的泛起一阵喜悦的浪花。文卿的神态和动作让伍兵觉得,她是为自己二来的。尤其是两人相见的第一眼,伍兵甚至以为那一瞬间文卿和他一样的激动开心。虽然转瞬文卿就变得平静,可是在伍兵的心里,那一眼的最初已经永久的定格。

文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在茶水间的那一瞬她突然失去了理智,除了伍兵谁都不想!思念和欲望在那一瞬间倾泻下来,却无可发泄。那时,她只知道如果不从这个窗户跳下去,就从电梯跑出去。她选择后者。

但是在见到伍兵的瞬间,狂喜和惊慌同时扑来,让她彻底失语。那时她有从未有过的清醒,也有从未有过的困惑:我是如此的爱着这个人,却为什么不能爱?

一碗羊汤下肚,文卿的脑子平静下来。看着伍兵忙碌的背影,和忙碌中偷空扭头送来的灿然笑容,她明白了,不是不能爱,是不配!

想明白的那一瞬,文卿有些眩晕,好像一直在往下掉,却总是不着地,晕晕的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外走,伍兵赶紧托住她,这是他们自从分手后第一次肢体接触。一股电流滑过身体,眼泪终于落下。

“怎么了?”伍兵赶紧把手在衣服上蹭一蹭,去擦文卿脸上的泪水。店里仍然有人,只是不多,老板和老板娘面面相觑。老板娘伸手戳了一下老板的额头,怨他不该让伍兵继续干活。

文卿摇摇头,顺势倒在伍兵的怀里,心才踏实一些。

蓦地,一个念头涌起来,她想到了办法!

“伍兵,我辞职吧?”话一出口,文卿笑开了花。不做律师,就不用受宋沙的钳制,就不用做那么多违心的事情!

“啊?”伍兵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你如果想好了,就去做吧!”

原来文卿想辞职了,她那么舍不得工作的人,能做出这个决定真不容易!伍兵心里如是想,碍着周围人多,没有说出来。

文卿笑呵呵的点头,对自己的未来终于有了信心。

看着相视而笑,甜蜜的两人,老板娘转怒为喜,抱住老公抹起眼泪。老板熟练的抽出纸巾递给老婆,笑着看两个发傻的年轻人吧嗒了一下嘴。

11.

伍兵突然伸手,揉了揉文卿的头发;文卿拍了他一下,看似不客气,却比方才要亲密许多。小两口的动作惹来老板的一阵憨笑,老板娘推了推他,便赶紧说:“小伍啊,该下班了。给你车钥匙,明儿记得来的时候先去市场把羊肉运过来。小心点儿!”老板把钥匙甩给伍兵,那是一辆昌河小面包。伍兵来的第二天,老板就又买了一辆北斗星,可以放进宽大肥厚的身子,后排放倒了能放货。按照老板娘的说法,以后小面就运货用。伍兵每天接送文卿,怕车子的膻味冲着她,是以都是回来以后再取。今天大概不必了。

文卿笑笑算是谢过老板和老板娘,伍兵进屋换衣服洗手。

正在这时候,门口叮当响了一声,走进来一个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休闲的米色西服配着白色T恤,黑色的休闲裤,脚上是双棕色的老人头休闲鞋。乌黑整洁的头发三七分,棱角分明的脸上胡子只露出一点青茬儿。一双眼睛并不大,但是明亮有力,微微一转环顾四周,如狼王在巡视自己的地盘。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狠劲儿和精明。

文卿立刻觉得喉头“咯喽”一声堵在嗓子眼,脑子一片空白。

宋沙大大方方的跟老板打了声招呼,老板点点头,却被老板娘捅了下腰。宋沙也不介意,坐在文卿面前说:“今儿去你们办公室,说你早就出来了。琢磨着你有晚上和羊汤的习惯,想不到真碰到了!”不能文卿说话,立刻接着说,“上次给你钱,你不要,有个性!是个讲究的人。这事儿,我今天跟老严谈了,他建议你来做。”说着交给文卿一张塑料文件护页保护的纸片。

文卿疑惑的接过来,大概扫了一眼,立刻推给他:“你先拿着吧,我要同严律师商量一下再决定。”

“不想做?”宋沙摸了摸鼻子,低头笑了一下。

虽然没看见他的表情,文卿却觉得好似受到威胁,下意识的回旋,“太匆忙了,我总得问问严律师究竟怎么安排。”

宋沙点点头,“行,那我等你的信儿。”

文卿以为他要走,悄悄松了口气。没先到宋沙站起来迟疑了一下,突然说:“其实就是找个法律顾问,根本不需要我亲自来。”

文卿愕然的抬头,宋沙露齿一笑,这次笑意到达眼里,文卿有些不能适应敌意和威胁倏然而逝的真空,竟忘了报以礼貌的回敬。

宋沙离开以后,伍兵洗手回来。只看见文卿呆呆的坐在桌边,还有老板娘同情的目光。

“走吧,怎么了?”伍兵扶起文卿。

文卿紧紧的抱着他的胳膊,坚定的说:“明天一早,我就辞职!”

伍兵暂时住在店里,送走文卿停好车,老板见他回来吃了一惊:“你怎么回来了?”伍兵不明所以。老板坏坏的一笑:“多好的机会,要把握!”

伍兵腼腆的笑了,摆摆手,搬了个凳子坐在老板旁边。他今天很兴奋,不想睡觉:“唐哥,嘿嘿!”他也不说话,光嘿嘿傻笑。

唐哥道:“咋啦?美成这样!”

“没有。就是吧——”伍兵摸摸剃成板寸的头,“挺好的。”

唐哥突然正色道:“说实在,哥问你,你就打算这么干下去?”

伍兵摇摇头,“当然不!但是——像我这样,能干什么呢?唉!”脸上罩上一片愁云,他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在这个城市立足?成功与认可都像天山云海,离他那么遥远。

“前两天我一个搞出租的兄弟问我要人,我记得你有车证,想不想开出租?”唐哥笑眯眯的,好像一尊弥勒佛。

伍兵眨眨眼才明白过来,有点激动:“我、我行么!我不是北京人啊!”

“你比北京人都认路。侦察兵出来,这还不行!”唐哥的胖手用力的一挥,颇有江山我定的味道,“户口我去说,只要你愿意,哥给你做主了!”

伍兵兴奋的直点头,说了声“嗯”便不知道该讲什么好。

“快睡吧,明天你还得在我这儿干啊!”唐哥也很高兴,看着伍兵的背影,轻轻的哼起小曲。

说着话,从外面进来一人。一进门便趴在桌子上呜呜的哭,半夜三更,听的人心里发慌。

伍兵和唐哥对视一眼,赶紧把那人扶起来。唐哥一看,认识:“二柱子,你怎么啦?”伍兵不认识,但唐哥既然这样讲,肯定是熟人,赶紧跑去到了碗茶水。

二柱子哭鼻子抹眼泪的把经过讲了一遍,唐哥和伍兵对视了一眼,心想,怎么全是这个人?!

原来,二柱子姓顾,大名叫顾余。这次宋沙要开盘的楼就在他们家那儿,说好是按照一万元一平米拆,可是宋沙的公司说,一万元要扣除公司的拆迁费,所以只给他们按照8000一平米补偿。他家老头不同意,不肯搬走。没想到今天傍晚的时候,拆迁公司直接开着车来推房子。宋沙派人把老头强行走屋子里拉走,不知去向!

顾余下班回来,家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好心的邻居把从废墟里拣出来存折交给他,但是现金是一点也没有了。现在他不仅无家可归,连老父老母姐姐身在何方都不知道!

“唐叔!”二柱子跟老板差着辈儿,得叫叔,“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啦!我想死,可是老爷子不知道在哪儿,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让我咋死啊!”

趁着说话间隙,伍兵赶紧塞给他一张餐巾纸。

唐老板说:“别急!二柱子,你来找我,有什么想法?”

“唐叔,我知道您老不问道儿上的事儿,可是,咱们这里,宋沙也就顾忌您。我不求别的,求您看在老街坊的份上,把我爹找回来吧!老头子今年六十了,经不起折腾啊!”

唐老板沉吟了一下,“你别急,伍兵,带他去后面休息休息。明儿一早,你陪他过去看看。宋沙虽然做事阴狠,但还不至于做绝。我估摸着,最迟明天早上,肯定把老爷子送过来。怎么说他也是咱们这片长大的,小时候也吃过老爷子的饭,不会怎么着的。”

顾余又念叨了几句,最后说:“唐叔您答应就行,我也不休息了。这会儿我就回去,万一宋沙那个王八蛋把老爷子送回来,没人不行。”

唐老板让伍兵把他送过去,低声嘱咐:“他们家的事情别掺合,早去早回。”

伍兵心里一愣,怎么能见死不救呢?但看唐哥没有解释的意思,也只好点头应下。

一夜好眠,文卿睁开眼发现已经七点了。啊呀一声才想起来,昨夜忘了上钟。拿出手机,停电关机。赶紧打开,钻进卫生间洗漱。刚洗完脸,就听外面不停的发出接受短信的声音。听了一会儿还不停,文卿心里起了不好的预感。抹把脸跑出去,打开手机一看,十几个未接来电和短信!

打开短信一看,文卿脚下一软,差点跌倒。扶着桌子定了定神,拽上电脑冲出了大门。

唐哥短信说:宋沙被刺,伍兵有嫌疑。伍兵在拘留所,宋沙在医院。宋沙伤势无碍。伍兵情况不明!

刚下楼,就接到严律师火急火燎的电话,让她立刻赶到办公室!文卿说自己有事,不能过去。严律师说,我知道你什么事,先过来再说!看来惊动的人不少,文卿急匆匆的奔向办公楼。路过羊汤馆的时候,小馆子意外的打烊了!难道唐哥唐嫂也牵扯进去了?文卿恼恨的想,自己昨天见了鬼了,从来不关机的,怎么就没电了!

严律师虎着脸,开口就奔主题:“伍兵和顾余昨晚上把宋沙给捅了,已经取证完了,要走司法程序。”

“才几个小时,就取证完了?人证呢,物证呢?!”文卿快要哭了,红着脸喊。

严律师皱着眉头,“你冷静一点!”

文卿虽然跟他关系很近,其实却很怕他。他们的关系,更像是女儿和父亲,平常可以开开玩笑,拉下脸孩子就不敢嚷嚷了。严律师声音不大,却让文卿立刻住嘴。屋里静默了一会儿,文卿渐渐平静下来。

“对不起,我太激动。”

“唉!”严律师叹了口气,“那么多青年才俊你不要,非要这个送快递的!”话锋一转,严律师好像在抱怨,只是这种抱怨立刻拉进了他和文卿的距离。文卿又觉得委屈,抽抽搭搭的。

严律师递给她面巾纸,然后说:“你要冷静,接下来恐怕还有更过分的。”

文卿愣住,还能有什么更坏的?

严律师似乎很难开口,站起来踱了两步,才说:“伍兵承认是他拿着刀子刺伤宋沙的。”

“不是有指纹么!指纹是谁?”文卿当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可能!

“两个人的指纹都有。顾余说,他被打翻了,是伍兵捡起了刀子。后面他晕了头,不知道发生什么。”

文卿浑身发冷:“不会的,伍兵不会做出这种傻事。我知道,他是个很克制的人。绝对不会。”

严律师说:“案子是陈队的管辖范围,他手下人办的。来之前我去了一趟,看了看证词。”

文卿知道,这是不合规定的,但是这个时候,只要能多得一些消息,谁还管规定!她第一次不会在做事时用规矩先冷静的评价一番。

“谢谢您!严律!”文卿诚恳的说,鼻子酸酸的。

严律师愣了一下,这不是他熟悉的文卿。从一进门就不是,找不到一点昔日冷静自持的模样。

“我跟那边打过招呼了,你去看看伍兵吧。别说太多。”最后,严律师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了一下。一边是爱徒的男朋友,一边是利益相关的合作伙伴,他也要慎重处理。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