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个常年在小巷子里修锅碗瓢盆的普通铁匠,哪里有这种本事!

对方只在一瞬间就掩盖了心里的惊喜,李季歆则不动声色:“今天不能磨的话,我就换别家吧。”

铁匠果不其然拦了下来:“可以磨,就是贵点。”

李季歆背上的沈瑶珺一撇脑袋,人傻钱多的气场当即充满了整个小屋子:“多少钱,我有的是!美人儿说的就是命令,你赶紧的!”

铁匠瞅了她一眼。

李季歆当即解释道:“钱好说,您别在意。”她指了指脑袋,“她是个傻子。”

铁匠点了点头,哪能跟傻子一般计较不是?

沈瑶珺顿时瞪起了眼珠子,从李季歆的背上跳了下来:“你点什么头,谁傻了!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只准美人儿说我傻,别人都不可以!你再点头,我就拿银子砸烂你的小茅屋!哼!”

有路人经过,纷纷扼腕叹息,怎么这么灵动可爱的小姑娘,竟然真的是个傻子呢?

☆、第75章 危险的行动

李季歆一直在道歉,小傻子插着腰仰着头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铁匠掂量了几下鄙视,伸出两根手指头:“这个价。”

“二两?”李季歆问道。

铁匠加上两个字:“金子。”

李季歆心道这简直就是抢劫!

一个普通的修修锅碗瓢盆的铁匠,恐怕一辈子都没见过金子,一开口就是二两金子!但是李季歆知道,这是一种试探,对方若真有问题,那一早就知道她和沈瑶珺的身份,故意开高价,为了确认她们是否故意来试探他。

李季歆收起匕首,拉着沈瑶珺的手就往外走:“太贵了,不磨了!”

沈瑶珺一步三回头,还抬头纯良无害地问道:“我们有的是钱啊,为什么不磨呢?”

“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李季歆回答得淡然。

铁匠的内心似乎在做挣扎,为了不暴露身份,他尽可能地不与李季歆接触,但是李季歆都拿出了灭世做诱饵,需知它虽然生了厚厚的铁锈,却仍是江湖之人争夺的宝物。

沈瑶珺是个傻子,身为一个傻子,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让人意外。

她插着腰不高兴了,死活都不愿意走,转头冲进了小茅屋。小傻子进去就搞破坏,踢掉了凳子,掀了桌子,站在铁匠面前怒目:“美人儿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这人怎么这么多事呢?不就是二两金子嘛,你知道我是谁嘛?”

地方当然知道,一个肆意妄为的傻子,全东洲都能猜出来是长宁傻公主。

可他这会儿得装傻:“小姑娘,我这也就是赚口吃饭钱,你把我的东西弄坏了,你得赔。”

傻公主从兜里掏出一锭小金子,啪地往石板上一丢,抱臂趾高气昂:“赔你了,加上那把匕首钱够不够?不够的话问我爹爹去要,要多少他都能给!”

铁匠心道,那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思考着要不要撂下灭世匕首。

李季歆赶紧抱住了沈瑶珺,怒道:“不是说好了带你出来玩,不许给我惹是生非吗?”

沈瑶珺的眼里闪着泪花,委屈地回答:“我才没有惹是生非,我就是不喜欢别人拒绝你的要求!”

东洲人民都知道,长宁公主换了三百八十一个女傅,前三百八十个没有干了超过三天的,只有这第三百八十一个,不但干了半年,傻公主还对她言听计从。唯有李季歆默默哀叹,哪里是对她言听计从?分明是对她调戏揩油,不堪入目。

所以这时候,作为一个专业的演员,必须要好好配合傻公主演戏。

李季歆摸了摸沈瑶珺的脑袋:“京城里铁匠多得是,咱们走吧。”

还没走出门,铁匠将她拦了下来:“这位姑娘刚才已经付了钱,收钱办事,姑娘可留下你的匕首。”

李季歆的心里冷笑了一声,旁人看来,铁匠是折倒在了土豪珺的金子下。

她拿出匕首,脸色并吧那么好看:“若不是心血来潮,也不用受这个气在这儿磨铁锈。”

灭世虽然生了厚厚的锈,却依然锋利无比,这一抛,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竟然嵌进了石板里头,硬生生劈出一条缝!

沈瑶珺这才暗暗咋舌,这把匕首竟真的是神兵利器!花蛇山可到处都是宝贝啊!

当然,花蛇山最美的风景是人。

铁匠开始打磨匕首的铁锈,因为是灭世,李季歆寸步不离地守着,沈瑶珺则在里头瞎转悠。

“我说姑娘,你这把匕首可是不凡呐!”铁匠一边打磨,时不时看看沈瑶珺。

“我师父给我的,说是只值几袋大米。”李季歆回答。

铁匠觉得这姑娘完全是在瞎扯淡,这大米是金子做的?几袋就能换到灭世!

可李季歆说得都是真话,在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花蛇夫人的眼里,灭世恐怕还不如几袋大米。这让江湖众门派很受伤,花蛇夫人是在故意挑衅他们的?

“若是只值大米的价格,不如卖给我,不过我眼瞅着,你也不舍得卖。”铁匠笑道。

李季歆只露出一丝淡淡的表情:“这是我从小到大师父给我的唯一的东西,当然不舍得卖。”

铁匠似乎有点失望,灭世被打磨之后,露出了藏在铁锈中的锋利,稍不留神兴许会将锤头砍成两半。

李季歆不看沈瑶珺,沈瑶珺东摸摸西摸摸,就像个好奇宝宝对穷人的世界充满着疑问。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李季歆开始试探铁匠。

“是啊。”铁匠回答,“一个人,没有妻子,等老了也没人照顾,哪一天死在这破屋子里也难说。”

李季歆的眼神在小茅屋里扫过,而后一笑。

“姑娘啊,你这把匕首可非同寻常,我能力有限,没有打磨到意思铁锈都没有的状态。”铁匠怕自己说漏什么,赶忙拿着匕首还给李季歆。

李季歆接过匕首,只说一句知道了,就拉着沈瑶珺往外走。

“美人儿女傅?”

“确定有问题了,盯着铁匠就可以。”李季歆说道,“他说他一直住在这里,但是床上的被子还是厚被子,这个天气根本盖不住,他并不睡在这里。”李季歆说道,“你有什么发现?”

沈瑶珺在她面前晃了晃,突然从抽出一块帕子!

帕子里包着一块小纸片,她笑得眉眼弯弯:“我在火盆边上找到的,还没烧干净呢!”脸上带着得意的表情,像在邀功,想要李季歆表扬。

小纸片指甲盖大小,周围是烧焦的痕迹,纸张很厚实,李季歆疑惑道:“产自西洲的纸?”

而后如醍醐灌顶,吴玥的情报上说,那人在东西洲的交界处!

果然,如果那人是皇帝的私生子,皇帝为了保护和磨练他而将那人放在边境,那么这个铁匠就是他和皇帝之间通信的中间人!

李季歆小心提防着四周,她知道有人在跟踪他们。

于是她带着沈瑶珺在京城里头找了家馆子,等吃完了饭立刻回了皇宫。

凤翎殿里,皇后蹙着眉听着李季歆说着发现的消息,末了,她站起来:“若是人真的在西洲,那就让戚让派人去打听。我现在担心的是……”

吴玥的情况说,那个在边境出现的男人二十多岁了,看描述,该比沈云滨还大上几岁,也就是说,当现在的皇帝还是太子之时,他就金屋藏了个娇,顺便将孩子也藏了起来。

这牵扯到了二十多年前,而那时的皇后还在花蛇山过着无忧无虑和花蛇夫人你侬我侬的日子,对京城里的一切一无所知。以至于后来为什么废了太子妃,为什么要立她为后,这都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李季歆沉默了片刻:“这事儿交给戚将军,目标太大,还不如用江湖势力来得方便。”

皇后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我让人去办,这个铁匠要盯上。”

“铁匠暗中有人保护。”李季歆提醒道,“这件事要是查起来,兴许会被军火更让皇上动怒。”

谁都知道,军火案到最后为了不惊动戚让,皇帝也只是按了个轻罪名给德妃,最后还以贵妃的身份立了个衣冠冢。而原本他考虑的拿回戚家兵权一事也不敢再做打算。倘若有人把他一直维护和培养的真正的继承者给找了出来,皇后可不像德妃有名正言顺手握大权的亲哥哥撑腰。

“我知道。”皇后笑了笑,“这件事,若是成功,就暗中结局,若是失败,那就背水一战提前谋反,我做了这么多年,早就为自己想好了后果。”

李季歆没说话,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人固有一死,或死于自杀,或死于他杀,老死那不叫死,叫往生。

一直没发话的沈瑶珺突然开了口:“迟早要动手,不在乎早这一段时间,母后怕是很想念花蛇夫人了。”

皇后笑了笑,想念,那是当然的。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还有心底藏了十多年的愧疚。

当年,为了不连累花蛇山,不得已中断了和花蛇夫人的联系,再后来,情况稍微好点的时候,已经没脸去联系了。若不是从花蛇山上骗下来一个李季歆,她都不知道怎么再向花蛇夫人开口了。

“如果这样的话,”李季歆终于还是没忍住,“让晋一去吧,晋一机灵不会被人注意,武功也属江湖顶尖,又是自己人。”

“把师姐的两个徒弟都归为己用,我怕师姐更不会原谅我了。”皇后摇着扇子遮着半边脸,带着娇媚的笑容,“那就麻烦晋一了。”

李季歆的心里是何等的卧槽,说好的怕不被原谅呢?竟然答应的这么爽快!

连沈瑶珺都忍不住发出几声啧啧的感叹,站在李季歆身边揉了揉脸:“美人儿女傅你看见了没,你老说我不害臊,都是母后交的,母后才是老不害臊的人!你就问问你师父,当年是什么教育师妹的,竟然教出一个厚脸皮的母后?本来阿瑶的底子应该是温婉明媚如诗如画的,都怪母后把我教歪了!”

皇后瞥了一眼沈瑶珺:“我可没教你撩女傅。”

“啧啧。”沈瑶珺嫌弃地看着,“你连你师姐都撩了,我撩一下女傅怎么了?”

☆、第76章 真正的痛点

皇后被沈瑶珺说得无言以对,聊妹技能是祖传的,谁还不会咋滴?

然而李季歆再一次被无视了,这种事情好歹要你情我愿她答应才行!

不过显然的,这对母女没有强抢民女已经是对东洲法律最大的尊重,至于李季歆嘛,肥水不流外人田,近水楼台先得月。

李季歆当即写了一封信去花蛇山,皇后亲自派的信使,快马加鞭。

从京城到花蛇山最快的速度也要半个月,正好,这半个月可以用来打消皇帝的顾虑。毕竟,李季歆和沈瑶珺去了铁匠那里,这事不消片刻就会汇报给皇帝,皇帝为了安全起见不暴露,很有肯能会换一个接线人。

那么盯住铁匠就很有必要。铁匠不敢亲自来找皇帝,要通过重重递交才能把从西部边境寄过来的信送进去,皇后现在想要做的,就是控制从西部边境到京城的送信路段。

这会儿在御书房,正有人给皇帝汇报这件事。

“阿瑶和李季歆去徐铁那儿?”皇帝蹙着眉沉思,“磨匕首?还是灭世?”

“是附近的居民推荐的铁匠,查过那人,没有问题。”侍卫回答,“要不要把徐铁换掉?”

“不。”皇帝到底老谋深算,“如果她们不知道,那么不逼大费周章;如果她们知道,现在换人无疑是给她们寻找破绽的机会。让徐铁继续待在那里,最近不要联系,从西林州到京城的连接点换人。”

“是。”侍卫退了下去。

皇帝独自一人在御书房里沉思,沈瑶珺是不是真傻,至少她傻了五年,若是五年能在一时半会儿被看穿,那么她根本演不了五年。皇后的行动太隐蔽,更何况,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件事直接指向皇后。

这事儿难办,皇后的情况皇帝摸不准,究竟她是衷心亦或者异心。

沈瑶珺依旧和往日一样,吃饭睡觉调戏女傅,一样都不能少。

为了做一个完美的傻子,她依旧地去国文馆上课,而李季歆则和往日一样去国文馆等她下课。

军火的事,太子也扯了进来,而翁益直指皇后,沈云滨和汤卫国心里多少有点数,皇后不是个好惹的茬,虽然不知道只有一个傻女儿的皇后究竟想干嘛,但对于沈云滨来说绝不是好事。

原本要和南洲联姻的长齐在沈云滨的强力维护下终究没去南洲,取而代之的是某个嫔妃的女儿。

所以这会儿长齐再看到李季歆也不害怕了,少了去南洲联姻这个威胁,她觉得被傻子欺负也不是个事儿了。

“哟,这不是傻子的女傅吗?”太子让人给长齐送了糕点,长齐一边吃一边鼓着腮帮子斜眼看着李季歆,“本公主没有去南洲,失望了吧”

“目前来看没去是好事。”李季歆笑笑,“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究竟是好是坏,现在还不知道。”

李季歆这么说是有原因的,毕竟,长齐有一个太子哥哥,这就是她祸的根源。可长齐天真地认为太子哥哥对她好,自然感觉不到周围潜藏的祸端。

“你一定是生气了。”长齐眯着眼睛看着李季歆,“你和那傻子一样,都是小心眼!”

“不知道太子有没有教过公主,背后说人坏话,小心隔墙有耳。”李季歆笑了笑。

长齐没听明白李季歆的意思:“我才没有背后说人坏话!我是当着你的面说的!”

正在此时,身后一道风吹过,沈瑶珺疾驰而来,一把抓住了长齐放糕点的盘子。

速度太快,长齐整个人都是懵的。

沈瑶珺是一条小狼狗,刚才李季歆看见了她,才会这么说。

这会儿沈瑶珺一边吃着长齐的糕点一边歪着脑袋问道:“长齐你在背后说我心眼小,母后说过了,后背说人坏话,鼻子会长的!再说,你心眼比我小!”

“你才小!”

“你小!”

两个公主在吵架,一个女傅在看戏。

“长宁,把我的糕点还给我!”长齐伸手就去抓。

沈瑶珺多敏捷,捧着盘子左躲右闪,避过长齐重重攻击,一边还笑道:“不还给你,你这么笨,还吃这么多,吃的东西都拉出来了,就是浪费!”

她说的好有道理,李季歆默默扶额,长齐想要和沈瑶珺斗,还得去娘胎里回炉重造一次。

长齐顿时就怒了,操起石桌上的花盆就往沈瑶珺的身上砸!

李季歆二话不说出了手,当空噌噌几下就把花盆接住了:“长齐公主,砸花盆可是要命的,万一砸到了阿瑶怎么办?”

“反正她已经是个傻子了,也不怕再傻一点。”长齐撇了撇嘴,没心没肺地回答。

沈瑶珺在原地一愣,将手中的糕点盘朝着长齐砸了过去,长齐吃痛“嗷”了一声,沈瑶珺怒道:“我才不要吃你的糕点,怕吃成你这么傻!”

李季歆想着,两姐妹吵架,她就不要搀和了,默默地当保安就好。

然而她想的太简单了,当长齐和沈瑶珺准备互扔对抗赛的时候,沈云滨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一把将长齐拦在了身后。

“长宁,你在干什么!”怒气冲冲,气红了眼。

长齐最会装柔弱了,一看见沈云滨就哭了出来:“太子哥哥,长宁抢我的糕点,还拿盘子砸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楚楚可怜。

沈瑶珺和李季歆面面相觑。

“女傅,你既然在现场,为何不阻拦长宁欺负长齐?”沈云滨质问道。

“是长齐先拿花盆砸我的!”沈瑶珺愤愤回答。

“可我只看见了你在砸长齐。”虽说前几天还是盟友,可一旦解决了第三者,那么现在就是敌人。

沈云滨想的很清楚,军火十有*落到了皇后的手上,可谁都没有证据。他并不想找出证据,只想找到军火

李季歆摇了摇手中的花盆,笑道:“阿瑶扔过去的不过是个盘子,可长齐扔过来的是花盆,如果不是我不在,后果太子能想到的。”

“你扔了?”沈云滨问长齐。

长齐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也是叉腰怒道:“是长宁先抢我的糕点的!”

“是长齐现在背后骂我的!”沈瑶珺不甘示弱。

没有证人,只有一个李季歆。

李季歆便笑笑:“到底是两位公主的事情,我是阿瑶的女傅不能作证,太子殿下来得晚看不见全过程,不如,让她们自己解决吧。”

她是极信任沈瑶珺的,长齐哪能是沈瑶珺的对手?

“我一直都教阿瑶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怎么,太子殿下还担心长齐公主吃傻子的亏不成?”李季歆的笑里带着一点儿挑衅。

若是连个傻子都怕,那着实太丢他的面子了。

沈云滨知道自己不可能将李季歆拉到□□的阵营,便笑道:“之前和你联手,是因为军火事关重大,如果军火案结了,咱们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