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可以想象,若是他真治了太上国君的罪,他父皇一脸正气在朝臣面前呈上这金盒,众目睽睽之下翻开黄布,一本公子芥的爱恨情仇话本子便摊在了众位面前——暧昧的蓝底金字,说不定还配了美人图。

这王室的颜面…啧啧。

虞授衣沉默半晌,叹息:“如此免死令…还真挺别致的。”

片刻高昂唱和之后,仪仗铺开,太后凤辇起驾,后宫众人跪送之间,刚刚起身的身影芙蕖黑衫,飒飒倜傥,见到伫立姑苏殿旁的虞授衣,忙走来行礼:“君上。”

今日风和日丽,灿阳散落下来,给虞授衣的侧面铺了光影,他少见地戴了护额,泛紫的长带绣着银线,碧玺的嵌石冷冷清清。

解般刚想出声询问,虞授衣就启口道:“出宫巡南郊,休衷陪孤走一趟吧。”

解般愣了一下,随即应了是。

跟着国君仪驾出了宫门,遇到接驾的一队兵马,才前往南郊的骁翼营。

解般驾着马,却心不在焉,诚然三殿下有心谋逆的事情搅得她月余都不曾睡好,何况既然有这样的流言,便不是空穴来风,但看见君上也不曾有举动,她心中火烧火燎的。

但她又不敢像上次那样直接抱大腿,未经允许触碰国主这是冒犯君主的大罪,也许上次是看在她重伤未愈的情况下,君上他网开了一面。可如今她身体强健,君上会不会下令抽她一顿就难说了…

谏臣被乱棍打死的事多如牛毛,这杀鸡儆猴的前车之鉴,务必得搞明白。

解大将军一路想着这个事,等她回神的时候,是君上的仪驾被拦住了。

国主同样位于良驹之上,但位置居中,前有先锋开路,后有侍卫断后,左右禁军护驾。

此刻前方停了下来,随后一名先锋下马,步行至驾前,跪地禀告:“君上,前方有一小姐居于路中,自称左氏阿瑕,求见于君。”

白袍银带的国君立于马上,平淡道:“不见。”

先锋领命回去,然而不出一会又面有难色归来:“君上…左小姐她不肯走,跪地恳求君上在幼时情谊上,允她一面。”

听到此处,解般虽面无表情,心中却十分不耐。

解大将军是个非常懂规矩知道理的人,对于此类,用什么情谊作筹码而挡驾的人,从无好感。

她作为征泽大将军归京之后,风光了一阵,也曾伴驾出入。一旦黎帝经过后宫,总有嫔妃跑出来,要么突然崴了脚,要么突然掉了金簪,然后跪地拦驾。

紧接着,黎帝就将皱巴巴的脸绽开了一朵花,忙不迭跑下去,牵起前方含羞带怯的小美人,甜言蜜语几句,若是看对了眼,就吩咐驾辇去往某某殿,预备云雨一番。

这时候解大将军就撑着头,压抑着心中的冷漠烦躁,克制住自己不纵马——她素有纵马的习惯,心情压抑之时更是如此,在边疆时一骑绝尘穿过整座城无人敢拦,众将皆知,若无紧急军情,擅自拦了解大将军的马…呵呵。

解大将军杀男人,也杀女人,就算娘胎里的,她也能不眨眼地给你捣弄下来。

众多将士在征泽大将军麾下,都活得战战兢兢,一直想不通,除了君主,难道就没有某种类型的人,大将军她能有些耐心?

其实是有的。

这事要追溯多年前,解般还未过十三虚岁,在大黎帝都常年赋闲。那时大黎流行着某某公子的艳.情话本子,里面最出名的一篇说的是个寡妇偷情的故事。

这某某公子据说是个秀才,很有些文笔,语句优美描写到位,特别是初遇的那一刻,鬼怪仙子的情史那样动人——“夏书生退开那飘摇木门,只见一双素手调羹,一身荆钗布裙…他将眼抬上几许,便窥见那曲氏的如花容颜,雾霭漫漫,一瓢清粥,诱得人心悸难耐…”

解般阅此书的年纪正懵懂,字还认不大全,只晓得了个初初意思,莫约是个穷书生借宿,然后跟寡妇发生了干柴烈火,最终的结局却悲哀了一回,书生被寡妇的儿子杀死,寡妇伤心不已,做了一顿团圆饭,邀了儿子吃后,独自赴了黄泉,最后落幕是儿子在那土坟前面静静跪立,夕阳斜晖,美景如画。

其实多年过去,解般早已不记得这个故事,但还是留着那份看故事的感慨,心中虽被岁月磨花,却依然有洗不脱的印记和幻想…也许正是这个原因,聂小塘以一个带着儿子的元氏寡妇身份,轻而易举攻破了解穷书生的心防,这也是巧合中的巧合,不得不说是天合之作…

甚至这份观念一直持续到大穆帝朝的建立,始穆帝旁侧敲击问她:“休衷,你觉得生平最为心动的一刻应该是何时何地?”

解大将军思索片刻,目光似乎迷蒙,然后以一种颇为飘忽的语气答道:“飘雪季节,罕迹村落,臣推开那飘摇木门,只见素手调羹,荆钗布裙,抬眸如花一笑,清粥暗香扑鼻…”

由于解大将军身负帝王盛宠,居然真的有人翻箱倒柜呈上了当年的艳.情话本子,供作参考。

可想而知,穆帝足足抑郁了一个星期。

作者有话要说:

大捷

话说回来,这面前拦驾何人?左家四小姐左瑕是也。

左家在穆戍并不出众,先前是马贩子出身,近年出了几个才子,方才逐步高升。然而除了这几个出仕之人还有些文雅,其余都是在卖弄风雅了,光鲜衣装下依旧是个泥腿子。

因为根基不牢,这一代嫡出小姐四人,当年夺嫡之战中三位小姐都嫁了出去。

大小姐被薫贵妃母族的卢家二公子纳为贵妾,二小姐嫁于不出众的四殿下的谋士为妻,三小姐送入风头鼎盛的三殿下为侍妾——由此可见左家的墙头草功力之深厚,颇具马贩子的圆滑之道,四面八方都送了女儿。

然而还没等他们谋算着将四小姐嫁出去,夺嫡之战就轰轰烈烈结束了,等二殿下以雷霆手段将一切定局,左家傻眼了。

他们好像…好像忘了这个成年后才姗姗来迟的嫡皇长子。

这造孽的。

紧接着,大女儿被连坐斩首,二女儿被发配,三女儿虽得以保全,但终身守着一个废物毫无指望。唯独剩了个四女儿,待字闺中多年,本想送入宫,结果被宫里一句“左氏门风不佳门第尚低”而拒收。

左家在欲哭无泪中坚定了决心,跟着新君扎扎实实地干——然而才干了不久,晴天霹雳,不晓得哪里传来了风声,三殿下与太上国君勾结意图废君。

左家瞬间慌了,他们还有个女儿是三殿下的侍妾,这要是有个牵扯…这…大家还是攒钱去吃顿好的吧。

痛定思痛,左家决定派出四小姐,去跟君上澄清,表示左家绝对跟三殿下没来往,恳请君上处置三殿下时不要将左家一锅端了——这是件关系到全族性命的大事,来路上家主让四女儿把陈情稿子背了百八十遍,又瞪着眼睛嘱咐道:“要记住,态度放低,但是头不要低,要恰到好处让君上看到你的柔弱无依,然后再跟君上说你三姐的事情——还记得怎么说吗?对!泼出去的女儿嫁出去的水!三殿下心有谋逆之事跟左家马牛不相及!”

四小姐左瑕忧心忡忡的却是其他方面:“可…我如何跟君上他搭上话呢?”

家主恨恨嚷道:“如此还不简单?记住了,老子原来追你娘用的就是这四个字——幼时情谊!”

左瑕瞧见父亲惶惶又强自镇定的脸色,想了片刻,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四小姐如今虚龄二十一,比国主生生小了九岁。这对于八岁就离开穆戍的君上来说,若是真有那劳什子的幼时情谊…那也只有托梦能说得通了…

… …

左瑕拦驾时,“幼时情谊”四字一出,听在他人耳中,便如绵绵春风化了这冬日冷酷,是以左右侍卫都不太敢赶人,静候着君上吩咐。

虞授衣眉间微蹙,垂下的眼眸中蔓延开冷意,他单手握紧了缰绳,熔金的绳扣逐渐扭曲。

跟他谈幼时情谊,有病?这是独属休衷的东西,什么不三不四的也敢来分杯羹?

风飒飒而过,片刻后,虞授衣侧过脸看向旁边伴驾的解般,轻声道:“休衷,你觉得孤应该如何处置?”

可惜解大将军没有丝毫理解到君上这种“别人抢了你的东西那我们就合伙报复回去”的苦心,愣了一下,心里计较起来,君上他是个比较重情的人,情谊这个事往小了说不小,往大了说更大。而他刚才又说了不见,这一沉默再一问…是不是在找台阶下呢?

于是解大将军就自觉做了台阶:“既然是幼时故人,君上还是见一见吧。”

虞授衣:“…”

看着在分道禁卫中款款走来的左家四小姐,虞授衣心中抑郁非常…按理说休衷不应该那么猪队友才是…是他表错情了吗?

左瑕前小辈子都是个马贩子的闺女,虽说后来富贵起来,但骨子里养不出那种沉稳贵气。头一遭面君,紧张地捏皱了衣角,不敢抬头,磕磕巴巴见了礼:“民…臣女,见过,见过君上。”

她一直保持着犹如苟延残喘般的语气断断续续说完了来意,听得人都恨不得去死一死。

虞授衣垂眸整理着袖口,觉得不能坐以待毙,这要是让休衷真认为自己还有其他的什么幼年情谊,以后就是再穿白的,在她眼中也是黑的了。

等左瑕将稿子背完后,脸颊如同新抹了胭脂,红到耳根,衣角也揪得更紧。

虞授衣微微抬了睫毛,遥望前方苍茫天际,淡淡道:“禁卫长,擅自拦驾者,如何处置?”

禁卫长一惊,还是立刻道:“如无重要军情,当杖责一百。”

“那从现在改了。”

“…请君上授令。”

虞授衣转动眼眸,看向一旁的解般,轻轻道:“无赦。”

解大将军为官多年,若是不晓得君主的一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也是白混了。此刻她简直大悟特悟,但随即她的眼睛一扫四周,微颔了首,突然归于沉默。

她的特权可以是君主赋予,然而顾虑同样是。

阴谋这个东西,从来就防不胜防。

“休衷。”

虞授衣第二次开口。

解般猛然抬头,撞见了那一双鸦色的眼瞳,如初的深深,一片荒芜。

她忽然吸气,甩开缰绳下马,大步走向左瑕,站定在她面前后,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往上抬起,直视她不知所措的眼睛半晌,忽然手腕发力,重重按下。

左瑕喉咙里闷出一声痛呼,下颌骨瞬间碎裂,她膝盖一软就跪下,解般松手,然而又媷住了她的头发,另一手微按了剑柄,伯浊剑反弹出鞘。

这曾经是远仲王解远意的习惯,对方手无寸铁的情况下,从不杀站着的人。

而解般同样继承了这一点,不过她做出了改良…逼跪了再杀。

然而解般刚刚将剑压在左瑕洁白的后颈,远处突然尘土飞扬,一列骑兵几乎是飞速赶到,前锋原本想拦,然而领头者却立刻打出旗号。

骁翼营。

领头骑兵几乎是滚下马,前行几步跪在君主面前,低头喘气道:“君上,大捷!我军已攻破岳洋河!”

虞授衣看着他的目光微微一动,而周围的人虽压着雀跃的心思,然而脸上的喜色无法埋没。

“好消息是这个,坏的呢?”虞授衣突然道。

领头骑兵微微一颤,迟疑了半晌,才缓缓道:“大帅他…重伤不治,无法领兵三军,现已经上书一份,请君上重新择取主帅!”

虞授衣慢慢一笑:“有谁可以接替呢?”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而在这份寂静之中,虞授衣却忽然微微向前倾了身子,下颌略敛,睫毛下的鸦色眼瞳仿若深潭,伸出手,平摊向了前方:“脏东西放下,过来吧。”

所有人都茫然朝着那个根本不曾注意的方向看去。

解般转过身,面无表情,已经擦拭完毕的伯浊剑归鞘,她手上提着一个头颅,血滴滴答答,湿了鞋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亲征

大黎皖和一十五年,穆戍泷狩七年,穆戍攻破大黎第二道天险屏障岳洋河,驻扎岳洋河后叱殄古城,休养半月后,穆戍国主领兵十万,御驾亲征。

至此,穆戍投入兵马已达六十余万。

解大将军在穆戍王都得过且过的度过了几个月后,突然接到重返战场的指令,沉默了很久。当天晚上,她将自己关在房中,聂小塘连续拍了一个时辰的门都没收到半分反应。

第二日,她从房间中走出来,照常练剑,随后接了谕令,准备戎装。

聂小塘担心地给她端了瘦肉粥,拿着温热的布巾给她擦着领子里的汗,本来憋了一肚子话,但是最后还是忍了忍,再度憋了下去。

反而是最后解般嘱咐了她一些事情,又进宫给小公主带了陶瓷泥人的小玩意,最后她来到八殿下的勿栾宫,但是左右问了人后,还是没找到人。

她也没多在意,临行的最后一面在她眼中其实也不是很重要,甚至还极力避免。因为如果不是最后一面,那么以后回想起来,都是以往一帧帧的画面;而如果有了这最后一面,以后想起的,便只有这一个凝固在琥珀里一样的瞬间。

她记得解远意的,也只有绞架上的那一个笑容,那一句休衷。

然而回到文火山庄的时候,聂小塘吞吞吐吐半天,忽然跑回房间,解般正疑惑,结果她就从里面推出了个少年,然后将门一关,撂摊子。

解般漠无表情,看着八殿下一身毫不起眼的衣服,还有肩上的行囊,他低着头,时不时抬一下头,接触到解般的目光时,像是被刺了一下,又迅速低下。

“解大人。”虞步帆鼓足了勇气,声音却还是像蚊子哼,“我…想跟皇兄和你一道。”

解般忽然伸手,扯下他肩上的行囊,徒手一拉,精致的包裹就被撕开,里面东西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解般抽出剑,划着地上杂七杂八的东西,冷冷道:“八殿下,你告诉我,你就准备带这些东西去战场?那可真是童心未泯,瞧,生肖玉雕,银碗筷,绣香包…”她俯身,用剑尖挑起里面的一把匕首,直视虞步帆的躲闪的眼睛,“唯一可以保命的东西,还是我给你的。”

她拿起匕首,在手上绕了几个弯,忽然猛地投掷,疾若闪电,本来并非削铁如泥的匕首,却稳稳当当刺入地下半截,虞步帆脸色苍白抬头看向解般——匕首穿透了他整个鞋,他的脚趾甚至都碰到了冰冷的匕面。

“我虚岁十三那年,内力可以劈断铁梨木,可以负重五百里,闭眼跑桩两时辰。我去战场,只带了糙米干粮、剑、马。”解般一字一句,“八殿下,十三岁的我们都能活下来,毫无疑问。但我十三岁的身份是一个毫无轻重的郎将,而你是穆戍的嫡出八殿下,懂?”

虞步帆嗫嚅道:“你…你难道不是远仲王的嗣女么?”

“远仲王已经死了,一同死去的是她二字并肩王的辉煌,不是我的。”

虞步帆还在挣扎:“我经历过夺嫡之乱,我…我见过死人,不会怕。”

“是的,你不会怕死人,但你会怕杀人。”解般说,“八殿下,杀人这种事,你的母后懂,你的皇兄懂,但只有你还在装懂。”

虞步帆愣愣道:“懂…什么?”

解般意味深长地笑了:“你想杀人的时候,总会有男人会屈膝,女人会哀求,孩子会哭泣,你永远想不到人为了活下去能付出什么。不管你怎么坚定决心,特别是你知道你是错的情况下,你会想杀了自己,也不会想杀了他们。”

虞步帆茫然看着解般,眼中像是有诸天神佛的慈悲。

解般也看着他,缓慢绽出一个漠然至极的冷笑,她的眉眼在这一刻犹如浓墨勾勒,肆意张扬,杀气四溢,眼瞳中是沙土飞扬,三千刀光。

“如果你没有必活下去的心,就不要去杀人,否则你会被自己杀死。”

时光在这一刻如同结霜,然而解般突然纵声大笑起来,随手将君主御赐的良驹招来,动作潇洒跨上,黑色戎装冷漠英武,披风竖起了领子,她乌发垂落在上,宛若流苏点缀。

“解大人…你会活着归来么?”虞步帆忽然抬头,提高了声音问她。

“活着不是我本意。”解般勒马回头,微挑了眉,“我只是,想死得漂亮一点!”

有些事情,只能活下去才能做到,譬如死亡。

… …

大黎,岳洋河。

岳洋河素来都是大黎的第二道护国屏障,大黎的开国帝王黎鸿帝曾提笔“沙浪淘淘,湮没一朝”,由此可见此河的宽广以及水流如何湍急汹涌。

其实若是慢慢磨,也是可以磨下来的。只是穆戍大帅在奉烈关被征泽大将军卡了两三年,好不容易把护国第一人的大将军给卡没了,结果再面对残兵弱将还要几年才能有捷报…大帅深深觉得脖子上的脑袋有点悬,君上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于是他采取了强攻。

的确是捷报,然而这捷报之后,是数十万血泪。

岳洋河之上无法搭起浮桥,而若是建造桥梁又非一日之功,所以这一趟过河还是筑了船。穆戍的君王伫立船头,厚重的滚边披风沉沉压了下来,将绣着精致华纹的衣角笼住。

“君上,渡河之后向前再往两座城,就是我军驻扎的地方。临大黎帝都也只有三座城的距离。”

禀告的是前往岳洋河接驾的监军薛儒,他也不敢表现得过于眉飞色舞,因为伤亡人数实在过于庞大,这直接影响到攻克大黎之后,是否还有足够武力让周边国家屈服。

水花声在寂静中响了片刻,谁也没有开口。

“退下吧。”良久之后,虞授衣轻声道。

大黎的最后一道屏障,就在这三座城之间。

说来惭愧,正是征泽大将军一手带出来的沙场大杀器——五更营。

自古以来沙场上旧友相见,就是令人尴尬又难过的事情。因此穆戍国主体谅得有些过了头,没有给解大将军指派任何军务,除了伴驾侍君。

…君上好像就依着“日久生情”这一条理念走到底了。

至于穆戍大帅,在御驾前来后,就已经被一队亲卫护送回后方,他重伤在腿与腰椎,已经不能再参与指挥之后战役。

解大将军听了连续几天的交战状况,心中微微叹气,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五更营的杀伤有多恐怖,简直能抗衡阎王——就凭那十三种秘药,一个人放倒五百人没有问题。

更让她愁心的是,君上怎么就不问问她呢?难道不晓得五更营是征泽大将军带出来的吗?还是对她依旧不信任?

这完蛋,君主的不信任,足以毁掉任何一个臣子,不论这是宠佞还是元老。

解大将军深深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