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完成这个轨迹的描绘,那些透明板材的左上角才会被打出一个铺在回廊地板上时毫无用处的孔洞。没错,这是多么宇宙性的视角啊。内和外是相互颠倒的。”九十九十九用呆滞的表情说完,又继续道,“原本在凤梨居内是左侧相邻的板材此时被排列成了右侧相邻,板材左下角的孔洞就能与特别打出的看似无用的孔洞相连,板材与板材之间就会形成交错相连的状态,铺在上面的地毯中浸透的血迹就会变成比原来的圆直径扩大了约两倍的半圆(见图34)。”

我原本并未留意的多余孔洞此时却被赋予了某种意义。在这里,真的不存在多余的东西。

“你能帮我去二楼查看一下八号房和九号房之间的墙壁吗?那里应该有个大洞,就隐藏在两间房的墙纸下面……”

被九十九十九指名的福岛说:“我们都知道了,那里确实有个方形的大洞。这也是蝶空寺嬉游先生告诉我们的哦。”

“那么请你去查看一下九号房的窗户吧。窗外树林的枝条一定已经非常靠近窗户,变得像屋檐一样了。”

我和应声前往的福岛一起跑出大厅,沿着内侧的楼梯跑上去,在奔向二楼九号房的时候,我想起来了。蝶空寺嬉游在进行推理的时候,水星C曾经在那间房窗外的杉树上举着弓枪冲我笑来着。当时我看到了那些杉树的枝条,水星C好像真的就蹲在凤梨居旁边吧……

福岛打开九号房的房门,我一眼就看到了对面。杉树的枝条确实异常繁茂,几乎盖住了整个窗沿。

福岛转身越过回廊的扶手向下做了个双手画圆〔※日本通常使用圆(〇)来表示正确,而很少用勾(√),双手画圆是将两手臂高举过头顶,井连接在一起表示出圆形。〕的手势大叫着:“九十九十九先生说得没错!”

楼下的野村理惠也接过话头说:“难怪我的房间连白天都这么暗啊。”我还听到她带着兴奋的笑声。我看向九号房右侧,与八号房相连的墙壁。大概是之前为了将三田村的遗体搬出来吧,九号房一侧的壁纸也已经被撕开,完全露出里面的方形大洞,可以把八号房看得一清二楚。组合好的透明板材最后通过了这个洞穴吗……我正在想象那幅光景时,突然注意到一件事情。

我走出九号房,目测回廊的宽度。从扶手到走廊的距离大概有两米。而刚才的方形洞穴也大概有两米宽。在示意图中,七号房到血迹之间被画成了一个平滑的半圆,可是,这个弧形真的能够如此平滑吗?不对,那是不可能的。板材根本不可能如此顺利地通过八号房的大门。在示意图中,所有的墙壁都被无视了。实际上在很多地方都需要细微的调整,让板材逐渐形成一个倾斜的角度才行。而且还要在那个墙洞前断开板材搭成的桥,反正洞穴内部都隐藏在壁纸之下,所以凶手可能非常随便地便让三田村的遗体通过了那里吧?与此相反,房间的窗户则非常宽敞,所以只要能够通过墙上的洞穴,接下来的路线就比较顺畅了吗……想着想着,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凶手要把三田村的尸体从停尸间偷回来,再次放到墙洞里。

原来如此!这根本不是为了吓我们一大跳,也不是为了告诉蝶空寺嬉游他的推理是错误的。

我突然转身,三步就跳回九号房,盯着墙上的大洞。

那个洞里确实存在一些必须被隐藏的证据。

我胸口开始充满了兴奋感,这是我到这里后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于是我再次走出九号房,正好在这个时候,九十九十九的声音传了过来。

“可是墙上的洞实在太小,‘通往天国的阶梯’根本无法通过。所以凶手便把三田村先生的遗体拖离地毯,直接通过了那个洞穴。如此一来,洞里面肯定就会留下血迹,而且那些血迹光靠擦拭是无法瞒天过海的。所以大爆笑才会再次偷走三田村先生的遗体,把他重新放回墙洞中。这样就可以用后来的血迹掩盖先前留下的血迹了。”

搞什么啊九十九十九!他洞察力太强了吧!但我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九十九十九只不过是想起了自己还是大爆笑时的记忆罢了,他肯定不是通过推理想到的。他根本没有老实待在停尸房里,从医院偷走三田村三郎遗体的就是那家伙。

大厅响起鼓掌声,天使兔的团员们早已忘记九十九十九就是大爆笑,我听着他们不断称颂九十九十九的名字。走过回廊,沿着楼梯下楼,我取出胸前口袋里的尖尖猪,对她说:“梢,你醒着吗?”

然后我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睡着了。”

“事件差不多要结束了。虽然现在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不过一定会发生变化的。”

真的吗?

“迪斯科,我们回去吧。”

“嗯。不过还要再等一下,看看情况。”说着,我来到中央大厅,加入大团圆的人群中,看着笑容满面的水星C,水星C并没有站在包围九十九十九的人群中,而是在外侧不断戳着出逗海的背部。他又在欺负不断摇头说不要不要不好不好的出逗海了吗,我想到这里突然醒悟过来,胸中变得一片冰凉。

欢呼声的背后传来水星C的声音:“那算了,我来帮你说就好。喂,喂。”

别这样。

可是天使兔团员已经注意到了水星C带着愉悦的声音。

“出逗海君又有话对大家说哦。”

欢呼声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出逗海。

“嘻嘻嘻,出逗海你快说啊,这可是你的责任哦。”被开心得不得了的水星C强迫着,出逗海不得已开口了。

“非常抱歉。要是我在刚才那个推理的时候就察觉就好了……应该说,如果我当初跟着大家一起到外面,听大爆笑先生说话就好了,其实,大爆笑先生发现的那些血迹,我想大概好像应该是我的吧……”

天使兔团员和我同时屏住了呼吸。

大家又都回忆起来,确实,这个白痴名侦探在今天的傍晚时分,突然受伤被送到医院去了。

因为他突然从二楼窗户跳下来,途中又被水星C踹了一脚。

那还是我们刚到凤梨居的时候。在我见到尖尖猪里面的梢,带她到独立小屋前的焚化炉交谈的时候,发现了我们的出逗海不小心发挥了他名侦探的古怪习性,从二楼窗户跳下来,在着地前又被水星C大脚踹了出去。现在回想起来,他被踹后落地的地方不就是实况核查报告的简图上所画的“血迹”的位置嘛!其实我看到那张图的时候也应该发现这一点的。还有水星C和出逗海也……不过这两个人真的没有察觉吗?我狐疑地看向二人,水星C解释道:“不是不是,真的。我一开始完全忘记了这回事,真的不是故意不说的哦。我才不会做这么过分的事昵。”说完,他又呵呵地笑起来。

“我说得对吧?”二琉主开口道,“在这座凤梨居中,真相总是会像海市蜃楼一般,你一旦靠近,它就会逃离。”

那刚才的推理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啊!我又陷入了混乱当中。那应该是根据大爆笑的记忆来陈述的……我看向沙发,九十九十九此时正闭着眼睛,颓然靠在沙发背上,一动不动。

水星C说:“咦?他这是刺激过度被吓死了吗?”

14

九十九十九的呼吸虽然一度停止了,但谷口马上把他送到二楼十一号房,连接到呼吸机上,所以他还是得以保存着脑波和心跳。

“这不是很好嘛。只要进行到第十九轮推理或者轮到第九十九位名侦探登场的时候,他应该还会复活的吧?”

除了九十九十九和谷口透以外,所有人都集中在中央大厅,水星C笑着说出了那些话,但却没有任何人应答,大家都坐在沙发和地板上垂头丧气。连我也觉得他那番话有点过分了。不过那也许并不是说笑,我又想。如果二琉主说的话都是正确的,这里的真相犹如海市蜃楼的话,名侦探或许还会继续死去……

之前声称自己已经厌倦的水星C再次恢复精神,正在胡说八道:“现在连第十个推理也遗憾地结束了啊。第十一轮……喂,你们这些名侦探有没有叫什么什么十一郎的啊?”水星C话音刚落,我就听到天使兔的某个女孩子对另一个女孩子说:“倒是有个伦巴巴十二对吧?”

“哦,那你们赶快把他叫过来啊。”

“啊,可是那个人是爱媛川十三先生的小说里出场的名侦探,他非常可爱哦。”

“谁管这么多啊。”

“咦,但我比较喜欢西村友纪夫啊。”

她们不再理会水星C,径自热烈地交谈起来,我呆呆地听着这些年轻女孩充满活力的谈话,渐渐想起来了。爱媛川十三的出道作品的标题好像确实叫《烟囱伦巴巴不可解》。如果《名侦探九十九十九》是以大爆笑为原型创造的,那么,她们说的“伦巴巴十二”应该也有一个现实存在的人物原型吧,我说出自己的想法,水星C马上表示赞同。“你说的对啊。喂,你好歹也是个侦探,至少也要把伦巴巴十二给找出来吧。反正你在这里根本没起过任何作用。”

“半夜三更的你要我到哪里去找啊。而且这个人物是否真的存在原型也不知道啊,别开玩笑了。”

“可是第十一轮的侦探不太可靠哦。”

“嗯?谁是第十一个啊?”说着说着,我又想起一件被自己忘却的事情。水星C瞥了一眼在自己身后显得浑身不自在的出逗海,察觉到他的眼神,出逗海惊得夸张地跳了起来。“……啊啊。”

我记得出逗海从二楼跳下来的时候,还大吼了一句话。

“哇哈哈哈哈哈!谜题被我解开啦!呜哇哈哈哈哈!”

怎么会这样。水星C当时把出逗海踹得进了医院,导致我们没能听他发表推理,不仅如此,他在其后还数次殴打出逗海,几乎没有给他任何发言的机会。为此,好几位名侦探失去了生命,而重新复活的九十九十九也再次……第三次死去了。

可是,我又想。也许正是某种莫名的力量刻意将事情安排成这样的。

这里是自噬自生蛇的宅邸。

开始即是终结,终结又是开始。

这难道暗示着我们到达凤梨居后本应第一个听到的推理将会被推到最后时刻吗?

我马上意识到自己又开始把自己当做世界的中心并以此展开思考了,不过现在这个局面下,每个人都在要求我做些什么,所以我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但这是否就是我将理性的某一面麻醉了的证据呢?理性和平衡感是否能够相提并论呢?名侦探们好像从未试图在这方面停止自己的思考。他们的求知欲是全方位的,他们无时无刻不试图用手触碰、舔舐、吞咽,将所有的认知据为已有。他们还在此基础上对事物有着更深刻、更广袤、更庞大的认知,并且从未停止过思考……对名侦探来说,不存在所谓的知道太多、思考太多。对他们来说,探索真实的思考永无止境。

可是,这种限制对我却是有效的。对身为失踪儿童侦探的我来说,这个事件中并不存在什么“与世界地图重叠的放射状排列的文字阵”“巨大的占星馆”“比喻”“魔术”……不,“魔术”有时也会跟我的工作相关,不过“物理骗局…密室圈套…心理骗局…地毯复杂的排列重组”这些东西都不存在。我所看到的,只有“出人意料的秘密”和“出人意料的发展”而已。某个人物是另一个人物的亲生兄弟,某个人物其实已经在数年前死亡,而这些人都带着某种目的隐藏了一些秘密,又因为某个契机使得这些秘密大白天下,如此而已。怎么说呢,对我来说,所有事件都充满了血腥和人类的味道。跟所谓的“神话”“星座”丝毫扯不上关系。

可是,我现在却埋没于凤梨居的名侦探之中,而梢则在尖尖猪里面。

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没有哪两样事物是毫不相关的。也许关键并不在于自噬自生在这个事件中存在着何种意义,而在于自噬自生对我来说有着什么样的意义,这一点也不奇怪。

没错,我是个侦探。如果说所谓的现实就是把以前会被视为“异物”的东西吞并并以此扩大自身的话,那么我也必须让自己尽量赶上这个新版现实的节奏。

我相信,在自噬自生的作用下,现在轮到出逗海来发表自己的推理了。这一点对我是有意义的。而且我也愿意相信,这种信任对现实和世界来说也是有意义的。

于是我说:“就是啊,出逗海,现在无论怎么想都轮到你出场了。”

“啊!怎么会,我可是……”我知道出逗海是在害怕万一自己的推理出错了怎么办。

“不会有事的。二琉主不也还没往自己眼睛里插筷子吗。九十九十九也同样没有这么做。之前的名侦探可能都是因为某种原因,模仿前人自己刺穿了自己的眼睛吧。”

“……这是真的吗?樱月先生。”

“啊?呃,我是被SS-Nail Peeler刺的哦。”

“啊啊!那是什么东西啊!”我咂了一下舌。

樱月说:“趁人熟睡拔人指甲的人。”

“那是妄想罢了。”我说,“那肯定是他临死前做的梦。根本不存在的。”

“可是星期三先生的手指不也受伤了嘛!”

“啊。”我又忘了这回事,“可是当时我快死了,所以不觉得痛哦。”

“不对不对,那根本没有半点关系!反正我绝对不会发表任何推理的!”

“你在说什么啊笨蛋,难道你忘了,是你害得九十九十九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口水吗?”水星C说。不过我估计出逗海唯独不想被这家伙这样说吧。但我没有真的吐槽,因为我现在还不清楚他做的那些推理是否一点用处都没有。难道出错了就是没用的吗?那是否意味着,这之前发表的所有推理,都是没有一点用处的呢?

这我真的无从知晓。可是,这些推理中都有很多发现,也揭开了许多事实。如果凤梨居真的像二琉主所说,是一座充满意义的宅邸,那么,探索更多的意义就是完全合理的。

不过,水星C是否又会说,不要读取多余的文脉呢?

但他也开始叫人们准备第“十一”个名侦探,甚至还要天使兔团员去把“伦巴巴十二”找出来,水星C是否也在这些连续的推理中读取了某种文脉呢?

在事物相互关联起来的时候,试图从中读取文脉是否是正确的举动呢?而且归根结底,文脉到底是什么呢?莫非那只不过是根据自己的经验所得出的简单的推论而已吗?

既然如此,名侦探们的推理不也与之相似吗?他们排列着脑中所得的“知”,从中抽取故事的脉络,这跟我们平时在各种事物中读取文脉的行为又有何不同呢?知的绝对量有差别?抽取出来的故事脉络或文脉的合理性之差?

或许,所谓的名侦探本来是绝对不会犯错的吧。

可是在凤梨居,他们却注定要犯错,甚至让人觉得在这里只有犯错才是真理。就好像在世界的其他角落,名侦探绝对不会犯错一样,在这里,名侦探的错误也是绝对的。

绝对不会犯错的名侦探却绝对会犯错,这其中究竟隐含了何种意义呢?

在这座凤梨居中,真相总是会像海市蜃楼一般,你一旦靠近,它就会逃离。二琉主曾经说过这样的话。这真的只是他脑中的印象而已吗?抑或是实际发生在凤梨居中的必然呢?

真实并没有自己的意志。它只是单纯地存在着罢了。

可是,为什么名侦探们都找不到它的藏身之处呢?名侦探错误的推理已经持续了十次,这样的可能性真的存在吗?这无论在数学上还是统计学上都是不可能的不是吗?可是这样的错误却真的发生了,这是否意味着,在某个地方,正发生着根本性的癫狂呢?

我不再理会大叫大嚷着拒绝发表推理的出逗海和以强迫他推理为乐的水星C,开始确认我一直有点在意的事情。

“二琉主,喂。”

我担心瘫倒在沙发上的二琉主会像九十九十九那样突然停止呼吸。

“……啊,我在。有什么事吗?”

他还活着,但看上去却很像将死之人。他大概在害怕自己会刺穿眼睛……或者被别人刺穿吧。当然,这不怪他。可是我能看出,他不仅仅是害怕而已,看他这种有气无力的状态,大概是觉得整个世界都背叛了自己,从而一蹶不振了吧?这个在自己绝对不会出错的世界中受到众人追捧的孩子,刚才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也会像别人一样犯错,他一定很沮丧吧?

他还真是自以为是啊,我想。像我这样的人,已经经历过了无数次的错误错误再错误,制造了无数的最差结局啊。这小子只不过犯了一点思考上的错误而已,凭什么装出一副全世界自己最绝望的样子啊。不想被筷子刺穿眼睛就行动起来啊。趁自己的眼睛还没被刺穿,赶快再进行新的推理啊。即便眼睛被刺穿,也要像大爆笑一样死而复生再次挑战啊……想着想着,我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我根本就没有彻底确定他的推理是否真的错了。

“我说,刚才你做的那个星盘的推理真的是错的吗?”我问他。

“……应该是吧。”二琉主回答。

“什么应该是啊,到底怎么样?你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啊?”

“不清楚。”

“不清楚就不要那样说啊。”

“真的不清楚啊。反正我知道自己绝对是犯错了,因为我完全没有预料到樱月先生会说出那样的话啊。”

不用害怕哦。反正大家总有一天都会到那里去的。

“什么?就因为他一句话吗,那根本与事件没有任何关系好不好?”

“但只有洞察一切才能称得上是名侦探啊。”

“那只不过是你过分的执著罢了。”

“虽然也有可能是我过分执著,但那就是我们名侦探之间类似规矩的东西。我甚至都没想到地毯的可疑之处。”

“那跟事件的真相毫无关系不是吗?”

“在这样的事件中,根本不存在毫无关系的事物。一切事物皆有意义。并且,我总是能读取到其中的全部意义……”

“……”

“如果不能洞察一切的话,就会犯下错误。我……受不了了……我一点都不想死啊。我才十一岁……”

“什么?!原来你才这么一点大啊?”

“没错啊……请你帮帮我吧……”

“……如果你走失了我倒是还能帮上一点忙……”

“你那是什么意思啊?”

“啊?”

“为什么你能找到失踪的儿童,却无法解开这个事件的谜团呢?”

“因为那不是我的专业啊……”

“我并没有在责备你哦,只是想提醒你一下而已。星期三先生,你真的绝对能找到要找的失踪儿童吗?”

“不,有时还是会有找不到的情况哦,他们有可能被杀了,有可能已经死了很久。”

“那你现在还有尚未找到的孩子吗?”

“现在没有了。我到日本以后只接触到一个事件而已。”然后被我找到的只有山岸梢一个人。

“你是从美国过来的吧,你在那边有没有尚未结束的工作呢?”

“没有啊,因为那毕竟是工作嘛,我会好好完成的。”

“那你曾经有过中途放弃的工作吗?”

“有啊,有这么几次。”

“那些事件至今仍未得到解决吗?”

“不,一般在过了一段时间后,就会有新的发现和发展,最后大体都得到解决了。”

“对吧?就是这么回事啊。我们名侦探也是一样的。虽然有时会花点时间,但最后总是能把事件解决掉。这一点无论是失踪儿童侦探还是名侦探都是一样的。”

“哦哦。”

“可是,你觉得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绝对呢?为什么我们名侦探绝对会找到真相,星期三先生绝对能找到失踪的孩子呢?”

“是因为有天赋吗?”

“这不是什么天赋,每个人都拥有自己优于常人的地方。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某个特定的事情上屡屡成功的吧。人们总是会经历失败和频繁的挫折。可是唯独我和星期三先生,以及其他的名侦探们,能够如此接二连三地解决各种事件。这其中的差别究竟在哪里呢?”

“会不会是神的庇佑啊?”

“其实我也一直能隐约感觉到那种庇佑的存在……到昨天为止。可是今天我来到这里,经过仔细的思考,明白了一些东西。这根本不是什么神的庇佑,因为我们并不是别的什么人创造出来的。有些名侦探经常会有这样的想法,觉得自己只不过是某个人写的推理小说中的人物而已。虽然这种想法很有趣,但活在这个世上,不断走过自己人生的人们不可能是任何人书中的角色啊。我们既没有任何与生俱来的使命,也不是什么特殊的装置。我们都是普通的人类,可是,却绝对能够找到正确的答案。”

“如果只是普通的人类,又怎么能用绝对和必然来形容自己呢?天赋如果不是神的庇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是意志啊。强烈的、钢铁一般的意志甚至能改变命运啊。我觉得答案只有这个了。我们这些名侦探带着强烈的意志解开谜团,星期三先生则带着钢铁般的意志找到失踪的孩子啊。”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的所有事情都是命运和意志的相互作用形成的。

如果强烈的意志能够改变命运,那么,钢铁般的意志也就能单独创造出一个事实。

“那么,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我说,“你们这些名侦探并不是带着强烈的意志去解开谜团,而是用那强烈的意志去创造真相呢?”

二琉主回答道:“你说得一点没错,这就是我们身为名侦探的真实感受啊。用意志创造结果。我们大家都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在得到最终结果的时候,无论是谁都能体会到一种全能感啊。只要努力便能实现,只要行动就总会有办法,这些话语的真实意义就在于此了。”

人的意识能够创造世界。

樱月曾经这样说过。

人们很可能像创造艺术作品一样,“发明”了整个世界,同时扩大着自己生活的场所。这搞不好就是生命的本质哦。

这可能正是因为人类属于不断生息繁衍的生命吧。我不禁给樱月的话语添加了更多的意义。看来,我已经受到他的影响了。

樱月还曾经这样说过。

他者的存在非常巨大。世界也因此在不断摇摆。

意识的相互作用吗?如果樱月是正确的,那么我的世界观此时就被二琉主所动摇了。这是否证明了二琉主的意志胜过我的呢?一个人表达观点的意志当然要凌驾于听他说话的人,这样一来,人类之间的话语交流就能不断地扩大世界的范畴。

如果宇宙膨胀的真正原因就在于此的话……想到这里,我摇了摇头。话题已经快要坠入神秘主义的怪圈了。

“那你说,为什么这次偏偏会出错昵?或者说,没能成功创造出真相呢?”

名侦探马上回答了我的问题:“当然是因为,有另外一个更加强烈的意志存在啊。”

“谁的意志?”

“这就是我想问的问题。我现在已经非常清楚了,确实有人在呼唤星期三先生。大家不都是这么说的吗?我从来都不相信所谓的死后世界和与之相关的体验,当然也没有实际经历过,所以没有必要去相信。可是我觉得,樱月先生、本乡先生、星期三先生和水星C先生去过的那个地方,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凤梨居大剧院’一定存在于某个地方,而且那个‘SS-Nail Peeler’也一定确有其人。呼唤星期三先生的正是那个‘Nail Peeler’啊。虽然我一开始觉得这种事情太不可思议,所以没把它当真,但我一定就是因为这个才出错了。我就是被抓住了这个弱点,所以才会变成犯错的一员。”

只有你能正确地拯救世界!你现在只需要考虑梢的事情!

我爱着梢的这种意志,有可能会凭空制造出某种事实吗?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发生吗?

“我之前从未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不过现在我觉得,命运也一定能够改变意志的。”二琉主又说,“因为我向来都是以意志获得胜利的,所以从未注意到那一点。在自己的意志输给了别人的意志后,自己就会被卷入那个人的意志所改变的命运之中,从而有可能生出自己从未有过的全新意志。所以,我觉得不久之后自己一定会刺穿自己的眼睛。因为这就是我全新的命运,被卷入这样的命运中,我一定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刺穿自己的眼睛。对啊,原来如此。因为我是名侦探,所以不可能出错。我们大家都是为了错误而错误,为了刺穿眼睛而刺穿了自己的眼睛。刺穿自己眼睛这种行为中,绝对含有重要的意义啊。”

“笨蛋,你在说什么啊?不要真的刺啊。如果不想刺的话不要刺就好了嘛。”

“可是我一定会变得很想那样做的。”

“那是你想太多了。”可是有可能,二琉主的心中正在开始创造那样的意志。“不要再想了。”

“我是不可能不去想的,身为一个侦探。”

可是我却没有想这么多。

快思考,Nail Peeler曾经这样对我说过。我必须思考,我自己也无数次想过这一点。但我实际上却没能做过多的思考。即使正要开始思考,也会被名侦探抢先一步展开行动,说出我的想法。所以我不得不屡屡沦为听众。

莫非是我自身在抵触思考吗?所有这一切试图思考的想法,难道都是在自欺欺人吗?

“你好像还在犹豫啊。”二琉主对我说,“为了唤醒星期三先生,我一定也会刺穿自己的左眼吧。”

二琉主开始胁迫我,但我不能光顾着害怕。因为我不能让一个孩子为我刺穿自己的眼睛。

“樱月。”我叫了那个微胖的名侦探一声,“你刚才到底有没有进入‘风梨居大剧院’啊?”

樱月笑了笑:“是有这么个地方,但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凤梨居大剧院’,我不是在一个圆形舞台上向星期三先生你表演了一出短剧吗。我当时好像说凶手是美利坚合众国第三十二任总统——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对吧?”

这是神圣的死亡,这是神圣的死亡,愚者为了得到新的智慧舍弃了生命,他们献出眼睛换来了新的光茫。

咚咚咣咣咚咚咣咣咚咚!

“我算是白死一回,白白被别人刺穿自己眼睛了。”

我倒抽一口冷气。

“这个事件的凶手当然不是FDR。所以我才会被Nail Peeler刺穿了一只眼睛。”

我的双腿开始颤抖。“……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找到凶手是谁难道不是星期三先生你的工作吗?”

真的吗?“Nail Peeler会不会就是凶手啊?”

“Nail Peeler只会把睡着的人的指甲拔下来而已。”

“可是梢曾经告诉我,是Nail Peeler杀死了名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