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胆地贱人,居然敢指使人攀诬王嗣!”

王后原本在侧帷暖阁听着,她由于朱瑞之事,行事不免低调许多,此时听到于自己绝大有利之处,竟也好似义愤填膺,怒得拍案而起,尖锐声音宛如冰刃一般传来。

她快步由屏风后走来,出现时眼中含煞,精神却是抖擞了好些,凤眸中仿佛要射出无形利箭,却又含着不易察觉的喜色-

“王上,如此市井之间有些希奇传言,内容淫亵下流,尘臣妾实在说不出口…”

她有些暧昧的拖长了声调,眼风斜飞之下,朝着萧淑容便是一闪,“朱棠狼子野心,私下不知还搞过多少恶毒阴谋----他能这么顺利就在宫中下毒,其中必有人与他同谋。”

她放低了声音,却仍是让满殿人都听了个清楚,“有些人媚骨天生,安分不了,只怕跟这个逆子有所牵扯…”

这话隐晦恶毒,却等于是明甩萧淑容耳光,指责她是个淫妇,萧淑容气得已是失去理智,她颤抖着跳了起来,十指纤纤,又尖又利,朝着燕姬就戳了过去----

“你这个贱人居然敢诬赖我!”

燕姬闪身一躲,面上却也多了三道血痕,她索性也痛哭号啕道:“淑容娘娘您饶了我吧…明明是您让安乐侯把我养在家中,让我伺机攀扯二王子----我只是个罪妾,惹不起这天大祸事

第八十九章 虹菱

“你…!!”

萧淑容怒不可遏,正欲再闪身上前,几个寡言沉默的王前内侍从一旁闪过,竟是不软不硬地挡在她身前。

她心中一凛,眼角余光瞥见上首的燮王,更是激灵灵一个冷战!

她微微喘息着站直了身,从不离身的宫扇也被她抛在一边,她忍着指甲折断的疼痛,双目几欲喷出火来。

燕姬见她气竭词穷,越发泣不成声,“淑容娘娘,你饶了我吧…你想做一国之母,要除去其他几位王子,却也不能扯了我当替死鬼呀!”

此时殿中已是一片混乱,燕姬的哭声回荡在众人耳边,她被萧淑容逼得狼狈不堪,钗横鬓乱之下,更是叫起了撞天屈,直言不讳地点穿了萧淑容隐秘的愿望!

萧淑容气得眼前一阵发黑,却是明白自己已经坠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之中,她香肩起伏之下,伸手欲揪过人来对峙,却在下一瞬颓然放下----四周讥讽闪避的眼光之下,她只觉自己浸在冰水之中,正在被寸寸冻结,虽是初夏,却是冷汗满身!

王后盈盈行来,在右侧落座,却是意态娴雅,一派轻松,“萧淑容你为何如此冲动?这么不顾体面尊荣的,莫非是因为她说中了你的痛处?!”

萧淑容猛然回转,那样狠狠的盯着她,发间珠玉撞击之下,在日光下发出耀目光华,“是你们…你们设的好计!”

王后微微冷笑,却是连嗤之以鼻也不屑为之,“萧淑容,你这话说得真奇----你又不是本宫手中的木偶,我让你往东往西,也要你肯听我才是!”

她话风一转,转为略带苦涩的自嘲,“可怜我家瑞儿,没来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在那昭狱中苦熬度日----也是我这个作娘的没本事,无法替他去杀人害人,这才落到这步田地!”

这话讥诮之外。又带哀怨自嘲。朱炎咳了一声。沉声道:“瑞儿地孝顺。宫中之人有目共睹。你不必如此。”

萧淑容听了这话。浑身都为之一颤。她踉跄着倒退了一步。将唇咬出了血也浑然不觉。

她深吸一口气。孤注一掷地嘶声道:“就算私藏王袍玉玺是假。那此女所说地毒药。王上不该查个清楚吗?!”

她狠狠盯牢了朱闻。眼眨也不眨。“那日王上中毒。一片大乱之下。惟有二王子你处变不惊。那般镇定自若。却原来这毒物乃是出自你宠爱地昭训房中…”

她伸出手。颤抖着指定了跪在更远处垂首不语地虹菱。“这可是她贴身侍女所说。你如今倒要怎么解释?!”

朱闻深深看了虹菱一眼。只见她被人指点着。却是瑟缩一下。将头垂得更低。

她怎会如此…?!朱闻双眉一轩,愤怒之外,却只觉不可思议----她乃是疏真历尽颠沛流离,这才寻回相认的胞妹,疏真为人虽冷,对她却是照拂周到,温煦殷殷之情,便是他在一旁也看得清楚。

她为何要如此陷害自己的亲姐姐…?!

他斟酌着,正要开口逼问,却听燮王咳了一声,不高不低,正是清楚明白不过的示意。

他缓缓开口,并不见怒色,所有人却都噤声不语,“你抬起头来。”

虹菱听着这句,知道乃是对自己而说,缓缓抬起了头。

朱炎打量着她,只觉得虽然娟秀,却与猎苑那日见到的女子神韵截然不同----下一瞬,他不禁因自己的乱思乱想而微微惊愕,那女子满面黥印,又染满鲜血朝下,自己根本不曾记得她的容颜,却又哪来的这般念头?!

他轻轻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这个荒谬的念头湮灭,“听朱闻说,你是那位昭训的妹妹?”

虹菱的面色略带苍白,微微点头道:“是…奴婢与姐姐失散多时,如今才得以相认。”

“这倒是一桩传奇佳话。”

朱炎的笑容和煦,逐渐加深,却是让人越发看不出喜怒来,“你为何会出首举告你的亲姐?”

“回王上的话,奴婢此举,正是为了救我长姐。”

“哦…?”虹菱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朱闻,眸中水色一闪,哽咽道:“姐姐是被二王子控制迷惑,这才秘密炼制毒药,做出大逆之事----为了不让她一错再错,我不得以才出首禀上。”

这话一出,朱闻倒不觉得如何,一旁的萧淑容却是秀眉一动,满心惊疑----先前吩咐这丫头的,根本不是这套说词!

果然还是胳膊肘往里弯…她是要将主要罪名都推到朱闻头上,把那贱婢干脱干净

第九十章 落幕

萧淑容对朱闻最在意之人下手,是想让他痛不欲生,却也有艳女惯有的嫉恨之心,如今虹菱冲着朱闻而去,她先是暗怒,随即却也释然了.

今时不比往日,她如今岌岌可危,比起那素不相识的黥面女子,朱闻陷进这鸠毒之事中,却是对她更为有利!

她冷哼了一声,正要开口,却只觉得上首一道锐利目光瞥来,惊疑之下,却是以袖掩唇,故作咳嗽起来。

燮王朱炎看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只是似笑非笑的叹了一声,“你倒知道得一清二楚…”

虹菱的面上掠过一道嫣红,不知道是惊还是愧,眸光幽微之下,却仍是稳稳的磕了一个头,“奴婢的姐姐身体嬴弱确实是真,她无心照管那些药材,都是奴婢替她保管的。”

朱炎微微一笑,“你真是细心,还能识出那些毒药。”

这话甚是模糊,实则却极为凶险,虹菱好似懵然不觉,垂目答道:“二王子每次来都极为紧张这些药材,奴婢耳濡目染之下,略懂其中诀窍。”

这话听着直白,却是如白刃再挥,跗骨之蛆般咬定了朱闻。

朱炎闻言哼了一声,微微侧身,日光照着他沉静清癯的容颜。整个人都仿佛散发出威严光华,让人不敢正视。

风从遥远之处吹来,拂动他玄色掐金衣袂,额前玉琉沉沉----下一瞬,所有的冷笑戾气都爆燃而出,将他的黑眸都染成灼亮。

“你小小年纪,不仅心狠手辣,而且思虑慎密,滴水不漏。”

他地冷笑声宛如闪着寒光地利刃。狠狠划过众人心头。“你没说错什么…只可惜。寡人却是连听地兴趣也无!”

他居高临下。只淡淡瞥了一眼。轻声道:“吾儿是你主上。你长姐是你至亲。无论真假。你都是将主仆之义、手足之情卖了个干净。这么个狠心决绝之人。寡人连一字一句也不敢相信。”

虹菱汗湿额头。勉强张口道:“奴婢实在不忍见王上遇害…”

“不忍?!”

朱炎地笑意更甚。却未曾到达眼底。“你从未见过寡人。寡人也未曾给过你什么恩惠----我就算再糊涂。也不会以为自己是尧舜之君。天下景爱。到底是什么让你把主人和长姐地性命都弃之不顾?就凭这区区不忍二字?!”

他未曾疾言厉色。淡淡说来。却是让众人都汗流胛背。心惊肉跳。

朱炎笑着摇头,举目望去,森重大殿中明灭半分。人们目光各异,躲闪畏惧,却都不敢与他直接对上。

日光与昏暗交织,却是将人的身影拖长摇曳,仿佛鬼魅一般颤动----这满殿众人,此刻看在朱炎眼中,却也不过是行尸走肉,不仅无趣,更是可笑!

他的目光灼灼。却止于下首左侧,停留在朱闻地深蓝绸衣良久,却只见他垂首敛眉,明明是恭谨已极,无可指摘,却莫名从心中生出噪怒。

他如今处变不惊,泰然自若,是自恃清白,或是…城府深重到不露痕迹?!

朱炎心中一动。笑容缓缓收敛,有些索然无味的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虹菱,挥手之间好似抹去尘埃,“将她押入昭狱,稍后仔细拷问。”

众人面面相觑之下,萧淑容却是恨得几乎将银牙咬断,朱炎回眸望定了她,仔细打量之下,让她心头乱跳。深恨自己方才为何没有晕厥过去。

“从今日起…”

朱炎凝望着她。眸中却是空寂毫无温度,声音传入耳中。却是越发不祥,“你便在自己内殿闭门思过,不许擅自离开一步。”

萧淑容捂着胸口,面色宛如金纸,蹙眉楚楚之下,眼中沁出泪来,映着她那欺霜赛雪的面庞,越发让人怜惜。

朱炎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冷一笑之下,声音越发低沉,“这一阵闵儿便不用住在你宫里了。”

萧淑容剧震之下,腕间玉镯轻晃,在几案上几乎磕出裂痕来,“王上…”

她凄然轻喊道,一头青丝几乎要坠落披散,凌乱之外越添柔弱,“臣妾若是惹您不悦,您尽可惩处----可是闵儿还小,他离不了我!”

“他天天与你同处一殿,却也没学得多么贤明卓越。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自己善自思量。”

朱炎仍是一句重话也无,轻描淡写一句,却是比斥责庭杖更让人惊怖莫名。萧淑容深知他的禀性,虽然无助低泣,却是再不敢多说一句,任由几个健妇宫人将她搀扶而去。人整个面庞都浸润在阴影中,惟独唇角露出一丝轻蔑笑意,“只可惜收尾潦草仓促了些。”

徐陵在一旁却是一派轻松不羁,他取下背后刀剑之一,仔细擦拭着,随兴笑道:“再怎么乏味地戏,在台下静看,总比在上面汗流浃背地演。”

“萧淑容那个蠢妇,好好一出戏到了她手里,便生生糟蹋了。”

阴影中那人冷笑一声,随即转过头来,那张温文真恳的面容上,那般冰冷森然的笑容满是恶意,映入徐陵眼中,却好似幼时见过的长脚蜈蚣,密黑一片,毛骨悚然。

他压下心中厌恶,笑着逢迎道:“殿下巧计,无奈戏子不中用,没见着自相残杀的惨象,实是遗憾。”“在外之时,不要乱唤什么殿下。”

朱瑞声音因不悦而拉长,他回头瞥了一眼徐陵,让后者的笑容冻结在脸上,“你去了朱闻的睦元殿?”

“是。”

“哦?朱闻长年呆在那穷乡僻壤,倒是积攒了什么宝物,惹得你再三觊觎?”

朱瑞的笑声听似调侃,实则却带着阴暗的揣测探究。徐陵舔了舔唇,有些不自在,却终究忍不住解释道:“我家主上有件物事流落在外,可能已被二王子收藏,在下一心寻回,仓促孟浪之举,还请您恕罪。”

朱瑞合起手中折扇,仍是笑得一脸温文,“这哪里谈得上恕罪----你家石君侯与我乃是至交,他地事便是我的事。”

他把玩着手中扇坠,下一句却是吓得徐陵心惊肉跳,“你要找什么物件,这便画出图形来,我来替你着手。”

第九十一章 睦殿

(没有要两天一更,但是最近比较忙,所以更新不稳定,过几天就好)

徐陵藏在袖中的手不禁一抖,却仍是笑得若无其事,“我已然查遍睦元殿中,却全无踪迹,大概先前所传有误,也就不必劳烦您了。”

朱瑞微微一笑,晶莹瞳仁中透出诚恳光芒,却是让徐陵越发觉得颈后发亮,“看你家君侯如此在意,特地派你千里寻宝,便知它身价不凡----你我两家乃是共存共荣,又何必跟我客气?”

徐陵只觉得口中发苦,热汗已将脊背上凉绸粘成一片,越发烦躁,他勉强笑道:“不过些许玩赏物件,我正当出使此地,便顺道查点,只为博君一笑而已,若是惊动您替我大费周章,倒反而让我家君侯怪我不知礼数。”

朱瑞唇角上挑,笑容越发让人凛然心惊,他不再开口多说,房中气氛顿时凝滞起来。

檀木镂空窗格虽然密封,却透出熹微天光,在他的眼中投下浓若点漆的寒意,那抹笃厚笑意却未映入眼底。

朱闻回到睦元殿时,已是掌灯时分,满殿里箱笼已归回原位,乍一看仿佛仍是旧日安恬景象,只有那壁角旮旯里搅起的些许纸屑埃土,在晚风中瑟瑟躲闪。

瑗夫人迎上前来,她着一袭绛红织金线披帛,底下玄裳漆黑,得体之外,有着说不出的妩媚妥帖。

她面色仍带苍白,见着朱闻却也并不如何慌乱,灯烛明灭间,她窥着朱闻面色沉凝,却也不带多少怒色,于是也不多话,在一旁静静裣衽。

“这一场真是闹得突然。”

朱闻随后答了一句,又细细打量着她一眼,瑗夫人不知怎的。却觉得那温和平静的眼光中,好似有针刺一般,她不由的低下头去,轻声道:“原本便是一场误会,王上明睿宽宏,果然也没让您蒙受冤屈。”

朱闻听这一句。却是蓦然停住脚步。他抬眼。目光清亮宛如日间那明晃晃地白刃。让瑗夫人顿时心下一惊。都手中奉上地轻袍都掉落地上。

“三岁孩童受了冤屈。才需要大人撑腰作主。”

他眉目冷然。生硬地甩下这句。转身便走。浑然不顾身后瑗夫人几近青白地面色。

瑗夫人望着他地背影出神---那般笔挺昂藏地身影。宛如刀戟劲松一般。原本地满心柔情。却在这一刻沉重到无法负荷。

她失神地跌跪在地。连手中衣裳落地也浑然不觉。只觉得胸口憋闷。却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朱闻行到疏真房中时。但见梅枝疏斜。暗香萦绕。定睛一看。竟是好几位侍女正在收拾箱匣衣物----天气炎热。她们没有用炉熏香。而是以花枝花瓣拂染。

“这是做什么?”

朱闻有些好奇地问道。

侍女们面面相觑。却有些期期艾艾,此时从纱帐中伸出一只雪玉般的手来,低声笑道:“这里被抄得底朝天,衣帛满是男人汗手痕迹,哪还能穿到身上?”

朱闻一楞,立时便是大怒,立起身来就欲朝外而去,疏真在帐中看得真切,一笑坐起身来。道:“你要去找禁中兵卫算帐?”

“哼…好大的胆子,连内宅都敢擅闯。”

朱闻眉梢都未曾一动,冰冷眼中寒气大作,一笑之下,越发勾魂摄魄----

宛如壁画中十殿阎君,清俊姿容无人能及,却要让世间血流飘杵,家国倾乱。

疏真想到此处,隔了珠纱罗帐。竟凝神看得出神。待回过神来。却见朱闻已走到朱红门槛前,不由轻声一笑。唤道:“今日未毕,你又要亲身闯宫吗?”

“些须肮脏小人,何必我亲自动手…我自有法子让他们统领来负荆请罪。”

朱闻咬牙冷笑着,正欲让侍从取他名刺递去宫里,却听身后叹声低哑,莫名却不觉得难听,愕然回首,却只见疏真挑了纱幕,随意着了月色短夹衣,发间一对翡翠夹,除了面色略显苍白,倒是神色还好。“这又是何必,你即使能让他们服软认错,也瞒不过王殿耳目,何必再惹人猜忌?”

朱闻听到这猜忌二字,面上晕红更现,眼中掠过一道冷冽讥诮,冷哼道:“即便是我如何贤孝,这猜忌二字也是如影随行。”

他想起大殿之中,那冰冷的,带着探究狐疑的目光,如钩刺一般扎入他地周身,盘桓不去,森然幽寒。

“王者之路原本便是孤独,他若是对谁完全信任,那才是奇了。”

疏真感同深受的叹道,她仿佛想起了什么,雪眸中闪过一丝黯然惆怅。

未待朱闻发问,她起身,将腕上璎珞珠串扎起身后长发,一束之下,更是长至脚踝,漆黑如绸。

“你也不必替我找那些禁军的晦气,把这里翻乱的,可是另有其人。”

她想起自己精密小巧的梳妆盒,那上面有意无意的一根发丝缠绕,倒是没有飘失,只是…那缠绕的手法,却是有些微不同。

她眯起眼,状若无意的抚摩胸前香榧扣,任由它在掌心垂挂跳跃,“有些人总是心怀猎奇,总以为能在内殿找到些石破天惊之物。”

她眯眼微笑着,端详着四周未收的凌乱----这般故意以粗蛮手段来弄乱衣物,是想让人以为是兵士乱闯,只可惜…还是太嫩了些。朱闻听入耳中,却以为是那群来寻篡位证据地人,于是冷笑更甚,笑道:“你先前就设下燕姬这步棋,真是未雨绸缪,这次惊天逆转之后,想用这些魑魅诡计的人,只怕要好好思量了。”

疏真只是轻轻一笑,并不见开怀之色,朱闻以为她又想起了忽然发难的妹妹,于是也面色沉凝,低声道:“她已被关入昭狱。”

“我已经料到了。”

疏真地声音沉静如水,在半明半暗间缓缓流淌,“她的指证本也算耸动,但是有了燕姬这个前例,众人先入为主之下,只怕信者寥寥。”

她的声音变得更低,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忧虑,“只是燮王心中,大概也有了个疙瘩。”

朱闻皱起眉头,却是安慰道:“你也别伤心了----你们姐妹失散多年,她变成什么样,却是谁也没法打包票的。”

第九十二章 手足

“无谓伤心,总是骨肉相连。”

疏真低下头,悄声道。

朱闻无可劝慰,也陪她一起低头沉思。灯光晕华之下,却蓦然看见她手腕处有一块嫣红。

“这是什么?”

他伸手去摸,却触到一手湿红。

见他吓了一跳,疏真轻声笑道:“这是印泥红墨,你以为是血吗?”

不知怎的,她的笑容之中,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锋芒,一闪即逝。

“好端端的,用印泥做什么?”朱闻越发觉得好奇,不由笑着问道。

疏真微微一笑,沉静之外,竟是耀目熠熠,“这里的粗墨都被砸碎了,在柜里寻一块新的,却不慎弄翻了朱砂。”

朱闻怒无可怒,冷笑过后,却是疼惜混合着愧疚,面对这一双雪眸,终究说不出口,只得转了话题,“你寻墨块,要写信给谁?”

疏真听这话隐约带着醋意,不由的解颐大笑,双眸几乎笑成两弯月牙,明丽飒然之态,几乎让人魂魄都为之摄去。

朱闻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不妥。只得摸着鼻子发傻。疏真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才道:“是写给叶太医地。药材都被弄乱了。须得他过来重新配过。”

她言语轻柔。细声款款。仿佛对眼前这一场纷乱无奈淡定。长发披散如墨。雪白手腕上那嫣红一片。却仿佛有些方正地形状。好似是什么印章留下地痕迹。

她笑容不变。眼中幽深光芒。却在下一瞬比星辰越发璀璨----她抚摸着胸前木坠。纤指拨弄之下。竟似翻手为云。覆手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