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进宫拜谒皇后的灵枢,昭宁公主斥退了所有人,却唯独没有发觉,蜷成一团,躲在厚厚帷幕后的未央。

她笑得分外妖媚,眼中却带着满足的煞意,“你们当初都瞧不起我,连皇帝也是…他居然撤去我的玉座珠帘,驱赶我离开这座皇宫!”

“还有你,萧策,本宫对你的垂青,你却不屑一顾!”昭宁公主虽然是在笑,却分明是咬着牙的,她一口糯瓷般的细牙,闪着雪白的光芒,看在未央眼中,却是比禁苑中的豺狼更为恐怖。

萧策握拳,伸向她的玉颈,未央以为他就要将之生生折断,激动快意得几乎

要大喊出声。

殿外冲入无数禁军,铁甲铿然,手中满是兵器,未央吓得更加缩成一团。

这一瞬,未央仿佛感觉到,萧策的目光朝着自己的方向看来。他好似很是惊异,随即叹息一声,终于放开了手。

“自作孽,不可活…你好自为之吧。”他转身决然而去,面前刀戟如林,竟也不能挡住他半分。

“悔不听疏真之言…”他若有若无的叹息中,带出这一句来。

之后发生的一切,对于未央来说,好似一场梦。一场漫长的噩梦。

她冷眼看着,昭宁公主与琴妃一同垂帘听政。也冷眼看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如何向她们谄媚奉承。

煊赫天下的萧策向朝廷提出了辞呈,将封地传给亲族之子,归隐而去。

无数的忠臣良将也心灰意冷,纷纷挂官而去。

十年来颇有收敛的门阀大族,又开始横行不法,鱼肉天下。

直到后来,诸侯连例行的朝觐都开始缺席。

忽有一日,夑国通告天下,历数朝中奸佞恶行,悍然起兵直指天朝,天下顿时哗然。

未央从回忆中醒来,窗外的烟尘已经有些凝化了。

绛雪殿那片,已经化为了一片废墟。

未央的心中,不禁感到一种残忍的快意。

琴妃一心想迁进昭阳宫住,奈何昭宁占据了那里,她只得把自己的绛雪殿改建得无比富丽。如今,她所拥有的一切,都化为了灰烬。

还是太便宜她了!

未央眯起眼,想起清晨时分,琴妃听到燮兵入城后,受不住刺激,一时魇迷,竟也疯了起来。

她哈哈大笑着,讲述自己在昭宁公主的示意下,如何将毒涂在甲套上,每日给皇后请安时,都谦恭体贴地搀扶她坐下。

未央眼睁睁看着她疯狂大笑着,将绛雪殿点燃。

自作孽,不可活。

含元殿外,人们的呼喊声也逐渐消失了大概这些宫人见她不肯开门,便不愿再僵持,四散逃命去了。

未央抱紧了怀中包袱,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发觉,含元殿也包裹在了火光之中。

木门被熏得变形,无论如何也拉不开。火舌逐渐逼近,她感觉到灼热之苦。 她将衣衫喷上水,紧紧抱住包袱,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殿门撞去!她整个人被门反撞在地,不顾疼痛,她艰难地起身,只听见远处遥遥传来

“昭宁公主已经授首,其余人等,跪者生,立者死!”喊声如此洪亮,快速逼近了。

未央尖叫一声,宛如觉察到危险的小兽,从被火烧得扭曲的门扇中跑出去。

身后火舌燃尽一切,宫殿轰然崩塌下来。

朱颐纵马冲入宫道,一路疾驰到底,出现在眼前的,却是燃成一片的宏大宫殿,以及汉白玉大道上,赤着脚,衣衫凌乱的少女。

他纵马上前,一把将她掳到马上,不顾她的尖叫挣扎,仔细打量着她。

仿佛和某段尘封的记忆重合,他面上漾起狂野不羁的笑容,不由分说地将她揉入怀中

“好久不见,糍米团…”他哈哈大笑着,喊出了幼时念念不忘的名字。

身后,宫倾了,殿颓了,火舌将一切都毁灭,只剩下情愿与不情愿的两人,紧紧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