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是那个连给她提鞋都不配的该死庶女,进宫以后,居然破天荒的获得了祁墨州的另眼相看,独宠于后宫,风头,名望和位分每一样都把潘筱给压得死死的,潘筱一开始的时候,还暗自嘲笑过祁墨州,觉得他果然是卑贱出身,居然连潘辰那样身份的女人都看的上,潘筱自诩高傲,觉得凭着自己的美貌与智慧,再加上高贵的出身,她断定祁墨州总有一天会幡然醒悟过来,可是,她越等越心急,就算出动了潘家的势力,也不能让祁墨州改变主意,直到那个时候,潘筱才惊觉事态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果然没多久,潘辰就一跳三级,被祁墨州破格封做德妃,为四妃之首,压着她潘筱一头。

潘筱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以为祁墨州疯了,也为自己居然输给了潘辰而越发不甘。

潘筱确实不甘,她不相信,凭潘辰都能吸引的男人,会看不上她,她容貌,谈吐哪里比不上潘辰?潘筱眸光微敛,缓缓来到祁墨州身后,素手按在祁墨州的肩膀之上,用母亲教她的那种方法,在祁墨州的耳边,温柔的低语:“皇上,臣妾看您这两天精神有些不好,是不是太累了。臣妾…替您按一按,舒缓舒缓疲劳吧。”

潘筱的生意将失神的祁墨州再次拉回,转头看了一眼潘筱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祁墨州没有伸手拉住,潘筱心头一喜,却不料祁墨州的下一个动作就让她崩溃了。

祁墨州捏着潘筱的手,往旁边一甩,然后站起身,仿佛不经意的掸了掸肩头,嫌弃的意思溢于言表,潘筱见状,都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反应了。

就在这时,傅宁从外面走了进来,似乎有话要禀报祁墨州的样子,祁墨州将先前拿到一边去的卷宗放回案上,看了一眼潘筱,冷冷说道:“你回去吧,朕与傅统领有事要谈。”

潘筱暗咬了一下后槽牙,一种名为‘屈辱’的情绪油然而生,没忍住对祁墨州回了一句:“臣妾听太后说,皇上与众臣商议国事之时,德妃娘娘不也可以在场吗?为何臣妾就不可以呢?”

这句话说出来,算是突破了潘筱的冷傲了,从前的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这种自掉身价的话,因为这么一说,就等于是她也承认了自己比不过潘辰,这是潘筱不能接受的。

而潘筱没有想到,更让她无法接受的话,祁墨州信口就说了出来:“她是她,你是你,如何能比?”

潘筱紧咬下颚,便是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强撑着最后一股傲气,对祁墨州甩袖离去了。

祁墨州可没空理会潘筱的小情绪,见她离开之后,就对傅宁问道:“调查的怎么样?”

傅宁两手一摊,回道:“回皇上,臣用尽一切办法,按照皇上的吩咐调查了德妃娘娘入宫前的事情,却一无所获,娘娘身上并无可疑之处。”

祁墨州深吸一口气,负手走到了窗口前,目光凝视着窗台上的一株兰草,傅宁亦步亦趋追随而来,对祁墨州又道:“皇上,您是不是想多了。娘娘对皇上的心,难道皇上还看不出来吗?她何曾对皇上动过坏心思,她…”

傅宁的话没说完,就给祁墨州给打断了:“别说了,让朕静静。”

傅宁立刻闭嘴,不敢在继续替潘辰多言,可傅宁不开口继续说了,祁墨州又觉得不乐意了,盯着兰草看了一会儿后,转身对傅宁又问:“就一点可疑的地方都没有?她入宫前,见过什么人,学过什么事,你就一点查不出来异样?”

这样急躁的祁墨州,傅宁不常见到,肯定的摇了摇头。见祁墨州低头捏眉心,傅宁犹豫片刻后,才又开口说道:“娘娘入宫前的事,臣没查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过,今儿早上,娘娘来找过臣一回。”

祁墨州眼前一亮:“她找你?”

也许是感觉到自己反应太过了,祁墨州尴尬的干咳一声,然后故作沉稳的问:“找你何事?”

“娘娘找臣…查点事情,是关于她宫里一个宫婢的事情,娘娘希望臣可以将她宫里的人管事李全引荐给上回替大驸马解决事情的那位江爷,似乎是想调查那个宫婢家里的事情。”

傅宁的话,让祁墨州蹙眉不解:“她宫里那个宫婢怎么了?”

傅宁摇头:“娘娘没说,但看样子肯定是有错的。娘娘的脾气,皇上还不知道吗?看着像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其实心里门儿清着呢,谁是人谁是鬼,可瞒不住娘娘的眼睛。”

祁墨州扫了一眼用溢美之词评价潘辰的傅宁,没有说话,目光再次瞪着那株兰草一会儿后,才对傅宁冷道:“她要见就让她见好了,朕倒要看看,她想耍什么花样。”

傅宁垂下眼睑,对祁墨州的口是心非不发表感想,拱手作揖后便离开了太和殿。

祁墨州伸手将兰草垂下的叶子托起,让兰草看起来更加精神了些,可忽的目光一闪,手指猛地一掐,就把那株生长的好好的兰草给掐断了,低头看着那片被他自己掐断的兰草叶,脑中下意识就想起了潘辰。

这株兰草就像是潘辰,生机勃勃,郁郁葱葱,深得他的喜爱,他也能感受到在提起潘辰时,心肝上的颤动和共鸣,潘辰的笑让他五脏舒爽,潘辰的声音,让他脾肺顺和,潘辰的存在,让他感觉到了生命的朝气…他想他是喜欢潘辰的,可是,如果这种喜欢慢慢的变质,开始影响他的思维,控制他的情绪,他该怎么办?

如果继续放任下去的话,是不是有一天,他的心肝脾肺肾都会因为潘辰的一颦一笑而牵动?那是一种怎样受制于人的感觉,祁墨州不敢想象,从小他受到的教育和周围的环境都不容许他有那样放纵的一天,所以,如果发现一样东西已经开始占据你的心魂,那么你要做的,首先就是遏制住这种感觉,若是遏制不住的话…他就要想办法将之毁掉了。

祁墨州的目光落在那被他掐掉两片叶子而变得再没有艺术观赏价值的兰草之上,手心卷起,感受着那两片兰草在掌心里团成一团,毁掉一件美好的东西,可惜是肯定的,但若能因此找回自我,不再受喜欢的情绪所控制,重新掌控自己,那就值得了。

************

潘辰站在窗台前修剪一株月落刚从外面采回来的几株梅花,虽然在房间里放梅花不利于风水,可潘辰对这种寒冬腊月里开放的小小花朵没有抵抗力,听说梅花开了,就让月落带人去采了回来,拿了一只碧彩天青的长颈花瓶装水插花,修修剪剪好一会儿,才勉强搞出一个颇有艺术价值的造型来。

李全从外头进来,带着一身的寒气,给月落阻挡在几人之外,不让他靠近潘辰回话,潘辰急着听结果,对李全招了招手,李全才白了一眼大惊小怪的月落,往潘辰面前走来。

潘辰坐到软榻上,李全近前禀报打听到的情况:

“娘娘,您亲自去找傅统领,说让他介绍的那位江爷实在是太厉害了,依着奴才看,这建康城里消息最灵通的就数这位江爷了,奴才不过是将事情说了一遍给江爷听,您猜怎么着,还没两刻钟的功夫,江爷的人就给把樊家的事情给打探回来了。可比奴才们那天在花鸟巷里问了半天打听出来的多多了。”

潘辰是见识过那位江爷的本事,他和傅宁认识,似乎黑白两道都是通吃的,潘辰想要快速调查玄参舅家的事情,左思右想,还是得找一个通晓城内所有事情的人,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位江爷身上,拖着病体,不顾月落她们的反对,亲自去找到了傅宁,请他帮忙这件事。

第151章

“说说,江爷都打探出什么来了?”

潘辰搓着手,先前剪梅枝的时候沾了水,手上有点凉,秋萍见她坐下就给她递了个暖手炉来,潘辰让李全近前来说话。

李全今日在宫外见识了江爷的本事,这个年纪的男孩,对那种有本事的人特别尊敬,兴致特别高:“江爷的人打探出来,樊家在两个月前确实收了一个屠户的聘礼,要把玄参她妹子嫁走,三百两的聘礼让樊家顾不上问那屠户曾经打死三个老婆的事儿,可在樊家答应了那屠户以后吧,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事儿就传到了宫里,让玄参给知道了,连夜往樊家送了一千两银子,还说只要不嫁她妹子,以后每年都给他们这个数,樊家既贪图玄参的钱,可樊家已经答应了屠户啦,怎么好反悔呢?就想了个掩耳盗铃的招儿,把玄参妹子送去了城外,那屠户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声,连夜就给追到了樊家,可玄参妹子给送走了,屠户本来就是泼皮,杀猪的有几把力气,当天就把樊家给砸了个通透,说要是樊家第二天不把人给交出来,他提刀就过来杀人,这事儿也就是我和张能在花鸟巷打听到的,当时这屠户和樊家的事儿传的街知巷闻,大伙儿都以为樊家这回要栽在屠户手上了,可没想到啊,不过一夜的功夫,那屠户就给人摆平了,决口不敢再提找樊家麻烦的事情。”

李全话说的快,但条理分明,让人一听也就明白了,潘辰想了想后,问道:“哦,还有什么呀?玄参哪儿来那么多银子?屠户怎么就一夜之间给人摆平了?”

潘辰听到这里,脑中对玄参的事情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了,现在就差往这个轮廓中添加些具体的东西了。玄参给樊家的一千两有猫腻,承诺樊家每月一千两,更是有猫腻,还有那凶神恶煞的屠户,怎么可能就悄无声息了呢?必然是樊家把屠户闹上门要人的消息,通知给了玄参,然后玄参背后的人替她出面摆平了…这样一来的话,逻辑就通了。

李全喘了口气后,才继续低声说道:

“玄参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银子给樊家,但那屠户…江爷的人打探出,那屠户本就在外欠了一屁股债,他怎么可能拿出三百两银子去给樊家做聘礼呢?所以,江爷推断,这件事情,从那屠户对樊家提亲开始,就根本是一个局。”

潘辰眼前一亮,李全的话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如果事件是从屠户给聘礼开始的话,那么逻辑上就更加明确了。

玄参背后之人,要玄参替她做事,所以,想出了用玄参妹子来控制玄参,于是就找到了一个声名狼藉的屠户,让他用重金吸引玄参的舅舅舅母收下聘礼,答应婚事,然后这个消息被很快传到了玄参耳中,玄参不明所以,以为真有屠户看中了自家妹妹,明白舅家贪财的本性,可她手上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巨大的金额,这个时候,必然会想到背后这个需要她做事的金主,玄参背后的人就是这样一步步的将玄参钓到了钩上,让她甘心卖命,毕竟收了人家那么多钱,并且今后为了保住妹子不被舅家胡乱嫁掉,她还必须要对舅家源源不断的给钱,而她根本不会知道,其实她如今遭遇的一切惨事,全都是她以为在背后帮她的人做出来的局。

“那布局之人,可有线索?”

潘辰心中有答案,但也想从旁人口中证实,免得她对人有成见,而错怪了。

李全咬了咬唇,似乎有些犹豫,但看见潘辰挑眉的表情时,就不再隐瞒,对潘辰小声说道:“江爷的人去查过屠户,发现他两个月前曾经和潘家的大总管李仁义交往过,李仁义曾经借了好几百两银子给那屠户,而且,江爷自己也说,如果不是有人里应外合的话,就凭樊家的本事,哪里有能耐传递消息入宫去给玄参知道的呀,所以,这背后之人,必然就和潘家脱不开干系了。”

这个答案,并没有太过出乎潘辰的意料,她本就猜到,如今后宫之中,会想到用那种残忍的方法害死她的估摸着也就只有潘筱了,如今经过多番求证,潘辰就再也不用担心会冤枉了潘筱。

寝房内,只有李全和月落在侧,月落对李全打听的情况很是惊讶,她还不知道潘辰为什么一回宫,就要调查玄参,还以为玄参是哪里伺候不对了,可现在听了李全的话,月落自然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了,对潘辰问道:“娘娘,那潘家这么处心积虑的收服玄参,到底是为了什么?玄参就算是柔福宫的医女,可她给娘娘做的药膳,熬到药,全都是由太医院经手的,那潘家是想要她干什么?奴婢料想,玄参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娘娘的膳食和药中做手脚吧,这些东西一道道工序下来,根本没有她动手的机会啊。”

潘辰没有说话,却是将目光扫向了梳妆台,月落和李全顺着潘辰的目光看去,月落猛地惊醒过来,这几天,娘娘因为生病,没有化妆,可今日好转了依然没有上妆的念头,而月落知道,潘辰近来用的胭脂,乃至于整个柔福宫里宫婢们用的胭脂都是出自玄参之手…

潘辰见月落脸色大变,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禁觉得好笑,说道:“她的目的是我,不会笨到把毒下到你们所有人都胭脂里去的。”

月落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玄参要害的是娘娘,她手上也没那么多毒来害柔福宫所有人啊…抬眼瞥见了潘辰似笑非笑的表情,月落想到自己的反应,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对潘辰问道:“娘娘既然都已经调查清楚了,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要不要奴婢现在就去拿人?”

潘辰沉默的摇了摇头,如果潘辰要拿了玄参,那早在她知道胭脂有毒的时候,就派人去了,可是如果现在动手的话,那么最多也就是拔掉一个玄参,她身后的人和事根本就不会遭受了牵连,因为在这一场计划中,玄参也只是一颗害人的棋子,可能连她自己都还不知道,原来自己主动去找的事情,根本就是被别人算计好了的。

想到这里,潘辰对李全招了招手,李全附耳过来,潘辰在李全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李全边听边点头,等潘辰说完之后,李全就行礼道:“是,奴才知道了,这就去办。”

说完,也就从潘辰面前退下了,月落叹了口气:“娘娘,您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这些天都不告诉我们一声呢,亏得我们还跟您推荐了玄参自己做的胭脂,如此说来,我们也算是害了娘娘呢。”

潘辰笑着摇头:“是啊,所以,现在罚你去把玄参给你们做的胭脂换一盒过来,明天开始一切照旧吧。”

既然要做戏,那自然就要做全套了,潘辰也不可能总是不上妆,只有上妆了,才不会打草惊蛇,才好让背后的事情更加顺利的展开。

***************

两日后,玄参神色匆匆的钻入了自己的房间,从袖口里掏出一封宫外来的第二封纸条,第一封昨天收到的,两张纸条都是妹妹亲笔写的,送信的人,也是玄参和她妹妹相约过的那个人送来的,玄参没有任何怀疑,打开纸条将字看了一遍,然后就心急如焚的又将纸给卷了起来,纸条里说,这两天那个提亲的屠户又上门闹去了,这一次是真的带着杀猪刀去的,樊城都给他砍了一刀,那屠户还是那句话,既然樊家收了聘礼,那就必须要把人嫁给他,樊家给吓坏了,当场提出要退还屠户三百两银子的聘礼,可是那屠户铁了心要娶人,不要退还的银子,临走的时候,说是给樊家三天时间考虑,若是樊家再敢动小动作把人送走什么的,那屠户说他一定会上门杀光樊家所有的人,然后自己逃离建康。

樊城从外面本来就听说那屠户手里闹过几条人命,被吓得三魂不复,说什么都要三天之后,把人嫁去给屠户,妹妹无可奈何才找了从前和玄参约定好了的那个驻宫外采办处的小太监,塞了银子,让他连夜把信给送入了宫来。

玄参在房间里急得团团乱转,哪里想到潘家说替她解决屠户的,可现在不过是好了几天,屠户又闹上门去了,很显然,潘家说替她解决事情,根本就是糊弄她的,为的就是让她赶紧替他们把事儿办了,等到她真的办了之后,他们就想撒手不管了,玄参给长乐宫递了好几个消息,都没有得到回应,今天收到了第二张纸条,玄参才知道妹妹的事情已经刻不容缓了,若是再继续拖下去的话,凭着舅舅舅母的品行和胆色,嫁妹妹肯定是他们最后的选择。

不行,玄参说什么都不会让自己的妹妹落入那样的恶棍之手,她在这个世上就剩妹妹这么个最亲近的人了,不能看着她被推入火坑,说什么都要救一救。

玄参想出宫去连夜把妹妹带走,可是她在宫里,要出去一趟谈何容易,玄参忙乱间,找到了月落,对月落说起自己要出宫的事情,月落却对她说,先去娘娘那儿把话说清楚了,才能离开。

直到这个时候,玄参才惊觉事情的发展已经脱离了她的控制…

第152章

祁墨州在太和殿的内殿中开内阁会,兵部尚书将近来发生的事情禀报祁墨州。

“我大祁如今国力强盛,萧国似乎也休养生息了这么些年,开始在边境蠢蠢欲动,据说萧国皇帝已经派出不少萧国细作混入我国,意图颠覆。大祁绝不可姑息啊。”

祁墨州坐在主位上,一边听兵部尚书说萧国的事情,一边翻看着兵部呈送上来的边关奏报,威武将军发表看法:“哼,当年我们祁家军驻扎在关外,萧国哪里敢犯境,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待皇上派兵镇压一番,他们就老实了。臣愿领兵前往!”

兵部尚书似乎对威武将军的话表示不赞成:

“将军所言差矣,萧国虽十年前被祁家军赶出关外,这么多年未曾犯境,那并不是因为萧国怕了咱们,而是前几年萧国一直内乱,安平帝的几个儿子争夺皇位,以至于萧国政权不稳,如今镇南王萧炎章最终夺得皇位,萧国大定,国力不可小觑。”

威武将军身边的参将亦围绕这个话题上前与兵部尚书辩论争议,祁墨州在主位上一直没有说话,甘相是文臣,对兵部的事情没有绝对话语权,便也坐在一旁,见祁墨州虽然在看奏报,可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翻过一页,不禁凑过去轻轻喊了一声:“皇上,萧国之事,您就不表表态吗?”

祁墨州猛地回神,往甘相看了看,然后才站起身,兵部尚书和威武将军争论的正起劲,见祁墨州起身,便赶忙肃立一旁,祁墨州对他们摆摆手,冷道:“你们先商议,朕出去走走。”

说完之后,祁墨州便捏着眉心,似乎很疲惫的走出了内殿。

自从上回潘辰给他来了一回所谓的什么‘催眠治疗’以后,祁墨州觉得自己的精神消耗特别严重,似乎要比平常花费更多的精神来平复情绪。

甘相见祁墨州脸色有异,便跟着走了出来,与祁墨州前后脚走出太和殿,御前侍卫副统领张宁对甘相指了指太和殿周边御花园的方向,甘相追着祁墨州而去。

花园中,祁墨州正坐在一处有积雪的凉亭之中,亭子里的雪还没有化掉,祁墨州也不介意,伸手将一张石凳上的积雪拂到地上,就那么坐了下去,甘相走过去之后,祁墨州抬头看他,勉力笑了笑:“朕没事,丞相不必担心。”

甘相也学着祁墨州的样子,将他旁边石凳上的积雪拂去,坐在上边,对祁墨州说道:“皇上这两天精神似乎不太好。过几天的秋山冬猎要不要延期?”

祁墨州看着甘相,不觉失笑:“若非丞相提醒,朕还真忘了有秋山冬猎一事。无需延期,朕还不至于那么虚弱,不过就是…想的事情有些多罢了。”

甘相也听说了最近祁墨州和潘辰闹别扭的事情,将双手拢入袖中,呵着白气对祁墨州说道:“臣记得皇上刚刚登基的时候,日理万机,每日只能睡两个时辰,其余时间全都是在处理政事,却也从来没听皇上说过想的事情多,看来最近皇上脑中想的事情,比那些成堆成堆的奏折和卷宗要让皇上费神的多啊。不知道是些什么头疼的事情,可否说与臣听一听,就算臣无法替皇上分忧,可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要好吧。”

甘相是看着祁墨州长大的大哥哥,两人从前在军营里的时候,就是形影不离的,甘相是军师,无心名利,只重情义,算是祁墨州最信任的人,呼出一口气,祁墨州斟酌着对他开口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关于一个人的去留问题,朕拿不准主意。”

甘相聪明绝顶,一听就听出了关键,问道:“皇上是想说德妃娘娘吗?”

被人一下子猜到了心上,祁墨州没有说话,而是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到了一旁的积雪上。

“皇上是不相信德妃娘娘吗?臣斗胆问一句,娘娘做了什么,让皇上动了这样的心思?”

甘相对潘辰的印象很不错,一个勤恳,聪明,努力,善良,大方,正直的好姑娘,而甘相也知道,皇帝对德妃娘娘还是很喜爱的,却不知是因为什么。

祁墨州深吸一口气:“朕…觉得她可怕。”

对着与他一同长大的大哥,祁墨州说出了一句在心中埋藏了好几天的实话。

这句实话让甘相意外至极,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那个不可一世,能力超群的皇帝陛下居然有怕的人,并且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这简直太荒谬了。

“她的想法和行为,让朕有一种被压迫的紧张,她还让朕想起了当年落日谷中的事情,落日谷是朕永远都无法释怀的地方,在里面发生的事情,朕一刻都不愿意想起,可是她呢?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让朕这些天脑中挥之不去的都是落日谷里那些挥之不去的残酷记忆,朕…没法面对她,看见她只会让朕的那些不好的记忆越来越深刻,朕不愿意让她控制了朕。所以,朕要除掉她。”

甘相再次为祁墨州感到震惊,‘落日谷’三个字,他已经好几十年没有听到了,他比祁墨州长几岁,当年落日谷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二十个孩子去,却只回来了一个,从此以后,一个开朗活泼的小男孩儿,慢慢的变得冷酷无情,那是先帝对他的淬炼,但却也在某种程度上,扼杀了他的感情。

“皇上害怕的是回忆,哪里是德妃娘娘啊。千万不要一时冲动,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

甘相站起身来对祁墨州劝慰,可祁墨州眸中的杀意却越来越重了,没有回答甘相的话,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凉亭,甘相想追都没有追上,看着祁墨州越走越远的背影,甘相面上露出了忧心忡忡的表情。

****************

潘辰在自留地里折腾,雪都给除掉了,潘辰担心番薯给冻坏。

张能拿着一个包袱从外面鬼鬼祟祟的跑进来,给月落和秋萍拦着问了半天,都支支吾吾的没说,直到潘辰过来,才将包袱递给了潘辰,说道:“这是姨娘托采买的一个小太监给娘娘带的东西,是跟潘家的东西一起送进来的,幸好奴才正巧在内廷司,要不然所有东西都给长乐宫的王喜拿走了,采买司的小太监都跟他说了,这是德妃娘娘的姨娘带给德妃娘娘的东西,可王喜那个王八蛋,居然跟没听到似的,说什么只要是潘家送的东西,都是他们贤妃娘娘的,奴才硬是给抢回来的。”

张能老实巴交,不可能添油加醋说假话,潘辰拿着包袱,将手里的小铲子递给了月落,一边往葡萄架下走去,一边往说道:“长乐宫的人已经这样嚣张了吗?我这才失宠几天呀?”

潘辰自嘲的话让月落她们叹了口气,月落上前,替潘辰解开外罩的衣裳,秋萍打了水过来给潘辰洗手,就听月落在跟潘辰数落:“之前奴婢跟娘娘说过,可娘娘不相信,还让奴婢们不要招惹长乐宫,如今娘娘听到了吧,根本就不是我们招惹不招惹她们的事,而是她们招惹咱们呀!姨娘指明了让带给娘娘的东西,他们不仅不避开,居然还想一并拿走,可见长乐宫有多嚣张了。”

潘辰擦干净手,对月落的控诉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是啊,这么听起来,的确是挺可恶的。”

不痛不痒的一句话让月落像是憋了一口气没出来,还想说什么,就给秋萍拦住了:“就你话多,这些事情,难不成你不告诉娘娘,娘娘就不知道了吗?去拿些膏脂来,冬天里娘娘的手可吹不得风。”

月落瞪了秋萍一眼,秋萍不怒反笑,月落无奈,只好嘟着嘴往殿中走去,张能下去之后,秋萍也把水盆拿走,潘辰坐在空无一物的葡萄架下,搓了搓手,将包袱给打开了。

包袱里叮叮当当的,全是些瓶瓶罐罐,潘辰打开之后,一只没放好的瓶子就滚到了她的腿上,潘辰将这很普通的白色瓷瓶拿起来看了看,瓶子外头写着三个字‘当归丸’,然后又拿出另一瓶,上面写着‘大全丹’,背后有用的药名,总共十几个瓶子,潘辰将一瓶打开后放在鼻端闻了闻,确实是一股子当归味道,开始还没想通这是什么,脑中灵光一闪,就明白了。

这是她那天给柳氏带去的药材,柳氏花了几天的功夫就把那些药材淬炼成了药丸,若是之前潘辰一定会觉得难以相信,可是自从柳氏那天一眼识破了潘辰脸上胭脂有毒的事情之后,潘辰就对柳氏刮目相看了。

潘辰将瓶子全都拿下来放在一边,瓶子下面就是几套贴身穿的肚兜和内衫,全都是潘辰的尺寸,柳氏一针一线给做出来的,潘辰将衣服全都拿出来,一一展开抖了抖,希望在衣服里面抖出一些什么纸条信件之类的东西,可是结果却让潘辰很失望,不禁没有信件纸条,就连柳氏最喜欢托人带给她的银票都没有…

想起柳氏,潘辰幽幽的叹了口气,她把这些东西送给潘辰,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接下来就该要执行她自己的计划了。柳氏想离开建康,打算撇下她这个女儿,独自一人奔向自由了。

第153章

月落从殿内拿了膏脂出来给潘辰擦手,看见潘辰将包袱中的东西都翻出来了,一边收拾,一边对潘辰问道:“娘娘,姨娘都给您送什么了,这些瓶瓶罐罐的是什么呀?”

将潘辰翻开放在一边的衣裳都拿起来,见是一些内衫,月落也没敢在院子里整理,就重新放回了包裹里,潘辰手里拿着两瓶研究,站起身来,往殿内走去,月落则替她拿了包袱跟着进了殿。

潘辰去了寝房,月落随入,潘辰坐到床前的秋千上,倒下一颗黑乎乎的药丸放在掌心里,月落则将包裹放到床铺上,展开后,替潘辰整理包袱里的衣裳:“娘娘,这些是姨娘给您做的衣裳吧,针脚可密。您打算穿吗?奴婢给您收到柜子里去吧。”

潘辰点头:“嗯,成吧。那些瓶瓶罐罐的给放到我那个宝盒子里去吧。”

月落不禁笑了:“娘娘,您那个宝贝盒子里放的都是银票,金银细软什么的,这些药瓶子放进去做什么呀?”

对于月落的取笑,潘辰却有自己的坚持:“哎呀,你懂什么,这是我娘给我做的,自然是宝贝的了。”

“是是是,奴婢这就给您放。”

月落知道潘辰对柳姨娘的感情深厚,便不再打趣她,从潘辰的床头柜里面取出来一只紫檀木匣子,里面放的都是潘辰这两年‘攒’下来的银两和一些没有刻印的首饰,将这些个瓶罐都放了进去,空间顿时就狭小起来。

潘辰走过来,将自己手里的罐子也放了进去,随口说道:“哎呀,盒子都满了,这下就是逃亡不怕了。”

月落对潘辰的口不择言很是无奈:“娘娘,您怎么说这些晦气话呀。如今天下四海升平,您怎么可能有逃亡的时候呢?”

潘辰没有说话,而是坐在床沿上,将匣子抱在自己腿上,财迷兮兮的点了点自己的小金库,发现自己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可这样日积月累,也能算是小富了。关键是她的俸禄挺高,又是公职待遇,吃穿住行都不用另外给,逢年过节的还有结余,这才让她积累下这么多。

幽幽叹了口气,如果柳氏早点和她商量她要离开建康的事情,潘辰倒是可以将这些东西全都送给她去,至少让她在路上过的舒服些,一想到柳氏,潘辰忍不住的唉声叹气。月落不知道她在叹什么气,也不敢随便安慰,将那些内衫尽数给收到潘辰的衣柜里去了。

“对了娘娘,内廷司今儿还来问了,说过几日皇上要去秋山冬猎,咱们柔福宫是不是随行,我还没肯定回他呢,娘娘您说,咱们这回去伴驾吗?”

月落将东西放好了,走出屏风后,对潘辰这般问道。

潘辰正拿着一只沉甸甸的金手镯套在手上比划,这是太后寿宴时,各宫里都有的东西,没有精巧的花样,太后的寿词,也就是给各宫的贴补,听了月落的话,潘辰神色如常反问:“那太和殿有没有来通知咱们伴驾呀?”

月落一愣,当即就知道了潘辰想说什么,失落的低下头:“那倒没有,唉,也不知这回皇上是不是要带贤妃娘娘去,您看着好了,若是长乐宫这回秋山冬猎伴驾,等他们从猎场回来之后,那一个个的鼻子指定得全都长到头顶上去。现在就已经够目中无人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嘚瑟呢。”

潘辰看了看月落笑了笑,没有说话,显然是根本不想回应月落这番酸溜溜的话,月落的控诉欲得不到满足,嘴巴嘟的老高,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凑到潘辰身边小声的问道:“娘娘,玄参的事儿您怎么好像都没动静了?上回您不是都和她摊牌了吗?这么多天都没动静,她会不会再叛变呀?”

其实这几天,让月落担心的还有这事儿呢,娘娘自从那回和玄参单独谈过话以后,也没见玄参干什么,也没听说发生什么,娘娘保持神秘,就连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都不知道娘娘在打什么主意。

潘辰将盒子合上,看了一眼月落,唇角勾起一抹笑来:“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自有打算的,玄参她…也并不是我们想象中那么坏。”

月落不懂:“娘娘,玄参都对您起了杀心了,还不坏啊?”

潘辰神秘一笑,将月落推着调转了个方向,将她推到门边,说道:“好了好了,这些事儿吧,你就不要瞎操心了,我有数的,你去多关心关心长乐宫,看看这回冬猎,皇上是不是带她们去了。”

月落给潘辰推着出来,还想再说什么,潘辰却已经转身关上了寝房的门…

对于月落的操心,潘辰也不是完全放心,玄参的事儿,她不想一下子揭开,因为如果正大光明的揭开了,那么最多也就是折一个玄参在里头,潘辰不想就那么便宜了潘筱,于是跟玄参达成了共识,在还没有结果之前,潘辰暂时不想跟任何人谈论。

回到房间之后,潘辰又将盒子打开,拿起药瓶看了又看,如果不是最近跟祁墨州不和,她现在就可以跟祁墨州申请出宫去了,这样说不定还能再见柳氏一面。

“这母女做的,什么时候走都不说一声,真是狠心。”

潘辰嘀咕着,将东西放回了床头柜里,自己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