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句话,让月落愣了足足有大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直到皇上开始赏她东西,娘娘过来推了推她,她才想起来要跪地谢恩。看向自家娘娘,娘娘直对她点头,让她收下。

将月落安抚好了之后,潘辰送祁墨州到柔福宫外,祁墨州抓着潘辰的手,说道:“今日既然把话都说开了,那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考虑,如今朕后宫里就只有你能办此事。”

潘辰脸一红,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祁墨州在她脸颊上捏了捏:“年底了,前朝后宫的事情都多,若是觉得太操劳,就将事情交代下去,让他们做,别什么都亲力亲为,等明年春天里,我带你去瑶山桃林玩儿。”

瑶山桃林是皇家园林,潘辰还真没去过呢。

能感受到祁墨州对她的迁就,潘辰提了口气,对祁墨州笑了笑,叮嘱了他一句:皇上也请注意身体。

两人依依别过,祁墨州走一段路就回头看一眼她,潘辰站在宫门前,一直等到祁墨州出了转角她才返身入了内。

心里装着心思,潘辰总觉得心口仍旧闷闷的,坐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没过多会儿,就有太监过来传话,太后召见她去一趟康寿宫。

闫氏当初为了孤立潘辰而免了潘辰的请安,平日里又没什么事情,所以,潘辰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奉召入康寿宫了。不敢耽搁,进去梳洗换装后,就带着辛冬和月落往康寿宫去了。

后宫里本来就没多少人,宋婕妤,赵婕妤之前就给送出了宫,贤妃,淑妃最近又都出了事,后宫里如今还能在康寿宫出现的,也就只剩下书呆子苏婕妤和太后侄女闫昭仪了。

潘辰到了之后,闫氏也没和她废话,直接就对潘辰说道:“马上年底了,今年年底的宴会仍旧是你安排,可有什么问题?”

潘辰一愣,还以为闫氏是来追问她避子汤的事情,没想到却是问这样正经的话题,上回祁墨州的寿宴安排得到了朝野内外的一致好评,连闫氏都不得不对潘辰的组织能力佩服。

“是。其实皇上寿宴之时,臣妾就已经开始命人顺带着准备年底的宴会,前几日,臣妾已经将大致的流程都看过一遍,有需要改的地方也都让人知会下去了,待过两天全部安排好了之后,臣妾便会来回禀太后了。”

闫氏虽然不喜欢潘辰,但是却不可否认潘辰的办事能力:“嗯,你看过就好。年底有各国使臣来朝贺岁,今年还有与咱们久未通行的萧国使臣团来京,迎外宾的规格需略加提升一些。”

年底外国使臣来朝贺岁的事情,潘辰早就听说过,但是却没有听说萧国会来,萧国与大祁算是大陆上最大的两个国家,往年宁氏当政时期,萧国势大,有祁氏在北方镇守,才未攻入中原,后来因为萧国内乱,十年朝内皆不定,根本无暇攻掠宁国,谁知不过几年的光景,宁国就已经易主,成为了大祁。

所以说,在这一点上,潘辰还是相当佩服祁正阳的,他胆大心细,做臣子的时候,忠心的让人看不出反意,可一旦抓住时机,趁着萧国内乱无暇顾及之时,火速攻占宁国,成立大祁,如今萧国内乱结束,大祁又休养生息好多年,如今国力已恢复相当,再加上祁氏布军布防本就不是宁国可比,萧国错失了最佳的攻占时期,兀自惋惜之时,却也只能与大祁修好。

“是,臣妾知道了。多谢太后提醒。”

闫氏看着潘辰无懈可击的对答模样,不禁想起她初为昭仪时的恭顺,那时候,闫氏也被她老实木讷的外表所欺骗了,要是当时就知道潘辰是个披着兔子皮的狐狸,她说什么也要阻止的。可现在嘛,潘辰已经不是她能阻止的了。皇上对她日益看重,后宫也被她管的井井有条,让闫氏挑不出毛病来。

贤妃和淑妃之前算是后宫里的大热门,可是遇到了潘辰,这两个出身高贵,见识广博的女人,在潘辰手底下也没过的了几招,难得听到一个皇上要杀潘辰的消息,闫氏还在心里偷偷的期待了一下,以为只要皇帝亲手弄死了潘岑,她们闫家的闺女就能上来几个,可谁曾想,潘辰命大,暗卫们都没能杀了她,最后还给皇上又找了回来,变本加厉的宠着。

“明年春天选秀的事情,你可有什么计划吗?如今后宫里的事情虽说都已经交给你管,可像这种大事,你也不能独自而为,毕竟是选入宫中的秀女,各方面都要注意到才行,你今年还是跟在哀家后面学着吧。”不想看潘辰一派淡定的和自己说话,闫氏想破坏潘辰的好心情,所以,故意提起了选秀这件事情。

闫氏可以推脱宫里的大小事务,但是对选秀这件事还是愿意把持住的,秀女充盈后宫,人多一点,也好让潘辰多点危机感,免得她一宫独大,还以为自己多能耐了,这一届的秀女没想好,皇上一个都没看上,闫氏觉得,明年的那一届一定要选几个艳冠群芳的入宫,别管什么出身了,只要能打破皇帝专宠潘辰的局面,那就是个好的,只要皇上破了一个戒,接下来破第二个,第三个,相信不用多久,就能实现后宫雨露均沾这件事了。

潘辰看着闫氏的表情,几乎就能猜到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必然是想要找几个倾国倾城的入宫,让祁墨州开荤改口,用实际行动告诉祁墨州,天底下漂亮的,不止是潘辰一个。

其实这又何尝不是潘辰的想法呢。

虽然祁墨州跟她说了那么多表白的话,可是潘辰却还是觉得不靠谱,皇帝注定就是三宫六院的,古代男人三妻四妾,祁墨州怎么可能例外,他对自己就是一时迷恋,顶多也就是几年的事,几年之后,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呢。现在还要让她生孩子,那时候,潘辰生了孩子,飞不高,跳不远,也就只能在后宫里这一亩三分地里蹦跶了,总要挑几个性情相投,顺眉顺眼的在后宫里吧,以后就是打牌也有点合适的人选。

所以,潘辰从根本上一点都不排斥选秀,闫氏如果想用这件事来膈应她,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只听潘辰乖巧的回答:“是,臣妾没有选秀的经验,自然是要仰仗太后娘娘的,内廷司那边,说是正月里将各部各地方挑选上来的名单名册呈上来,到时候,臣妾来康寿宫请太后指教,这回务必替皇上多选几位佳丽入宫来。”

一点都没有她想象中的暴跳如雷,或者神情不自然,潘辰的表现再一次诠释了‘无懈可击’的意思,看的闫氏暗自咬牙,点了点头:“嗯。你有这想法,就是好的。永远都不要得意忘形,这后宫,是大家的后宫,可不是谁谁谁一个人的。记住了吗?”

“是,臣妾记住了。”潘辰恭谨回答,对闫氏行礼跪安。

出了康寿宫以后,潘辰不打算回柔福宫,想起来养鱼殿外梅林里的晚梅该是开了,就对月落说了,月落让一个宫婢回宫去拿篮子和剪子,潘辰就领着她们直接往养鱼殿去了。

路上月落对潘辰问道:“娘娘,明年的选秀您真的要给皇上选秀女入宫吗?”

潘辰随手摘了一片树叶拿在手里把玩,认真的点头:“当然了。后宫这么大,里面人太少了,看着冷冷清清的,要多点人才热闹嘛。”

潘辰的没心没肺月落不是第一次见,可其他事情也就算了,在月落看来,选秀女入宫才是一件最笨,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对潘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可娘娘就不觉得不甘吗?好不容易才让皇上专宠娘娘,后宫里也没什么事了,可明年若是再选一些入宫来,还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呢,皇上如今要娘娘养身子备孕,可是不能操劳的时候,怎么好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潘辰将手里的叶子抛向了一旁月落,将手拢入袖中,藏到披风下面,回了一句:“后宫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后宫,皇上专宠我也不会是长久之事,而且选秀这事儿吧,我不做,太后肯定也会做的,既然如此,我干嘛不选几个自己看着顺眼的入宫呢,你说是不是?”

潘辰的一句话,让月落眼前一亮,顿时‘明白’了潘辰的意思,恍然大悟:“哦…娘娘的意思,奴婢明白了。娘娘这是想利用职权,先把一些可能会造成威胁的淘汰掉啊?到底是娘娘,想事情比奴婢们到位多了。”月落脑子最灵,一下子就想到了潘辰说的‘要找几个顺眼’的是什么意思。

潘辰停下脚步,扬眉看着月落,不解的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要淘汰掉会造成威胁的人了?你这乱七八糟的想法从哪里来的?我说的是认真的,要好好的替皇上挑几个绝色女子入宫来作伴。”

月落高涨的心情顿时跌入了谷底…

第193章

正如祁墨州所言,年底了,他很忙,潘辰也很忙,甚至潘辰觉得自己要忙的东西竟然不比祁墨州要少,虽说宫里人手多,可是事情也多,不知不觉,从早就忙到了黑,有的时候,祁墨州已经到了柔福宫,可潘辰却还在书房里和内廷司,礼部的女官们商议典礼诸事。

潘辰揉着后颈回了寝殿,祁墨州居然已经靠在了暖榻上看书了,之前祁墨州来的时候,已经让李顺去通知过她,但她那边事情还没有交代完,走不开,在这一点上,潘辰对祁墨州还是相当满意的,在她工作的时候,绝不会去打扰,很尊重潘辰的工作,并不会有那种强势的观念。

祁墨州放下书,盯着潘辰从门边走来,累极的瘫坐在祁墨州身边,祁墨州将自己往她背后靠了靠,让她后背靠在他身上舒服一些:“谈的怎么样了?明日朕让礼部多出些人来,你这些天也没个休息的时候。”

温热的大手在潘辰的腰肢上按了按,潘辰舒服的发出一声小猫般的叫声,祁墨州听了很是受用,干脆两只手都上,替潘辰按压起僵硬的腰部来,他的手很大,很暖,按在哪里,哪里就舒服:“礼部来的女官够了,有很多事情不是人多就能办好的,计划和流程一定要亲力亲为,这样下面的人做事才会分工明确,少出乱子,已经讨论的差不多了,等到明日礼部将最终的单子拟好了送上来,我估计就能成了。哎呀,左边一点…”

祁墨州在她腰上找了找穴位,听她这样说后,可心疼坏了:“这些事情该如何做,你也教教他们,若是每年都这么累,凡事都要你亲力亲为,那还要他们做什么?”

难得听到祁墨州说这样孩子气的话,潘辰回头看他一眼,甜甜的笑了出来:“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坐在哪里听他们说说,然后给点意见,事情肯定还是得李大人他们去做啊,整个宫里这么多人,事情又多又繁琐,不说做到十成的面面俱到,至少得做到七八成吧。”

潘辰享受着祁墨州的服务,干脆整个人都趴在了暖榻上,感觉祁墨州的温热手掌在她背脊处上下游动,舒服的同时,忍不住对祁墨州道:“祁墨州,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报答你?”

潘辰的声音闷闷的,听在祁墨州的耳中却是酥酥麻麻,勾唇一笑:“给我生个孩子,就什么都报答了。”

短暂的静止,潘辰开启了装死模式,祁墨州见她不说话了,干脆凑到她耳朵边上,轻柔的吹了吹她脸颊上的乱发,痒痒的让潘辰抬起头转向他,祁墨州挑眉:“嗯?别糊弄我,我只接受这样的报答。”

潘辰:…

潘辰咬着唇,依旧不说话,祁墨州干脆撑着脑袋,躺到了潘辰的身边,侧卧着,一双眼睛始终盯着潘辰,一副潘辰不给他明确答案,他就在旁边看到她天荒地老。

潘辰很想继续装死,却实在抵不过这样粘人的祁墨州,从臂弯里抬起头,转向他的方向,祁墨州见她动了,赶忙又往前凑了凑,两人几乎鼻子碰着鼻子了:“说话呀。这样的报答才够诚意,是不是?”

用鼻尖碰了碰潘辰的,以示催促潘辰回答,潘辰无奈,只好叹了口气,说道:“这种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我没喝避子汤也好久了,可…就是没动静啊。”

潘辰这句话一出口,祁墨州就眼前一亮,伸手环过潘辰的肩头,说道:“你这就算是…答应了?”

祁墨州的问题让潘辰没法回答,就想挣扎了起身,她起来了,祁墨州自然也跟着起来了,将脑袋搁到潘辰的肩窝子里,从背后贴近潘辰,在她耳边不住纠缠:“说话呀。”

潘辰被他缠的不厌其烦,忍无可忍说道:

“哎呀,都说了这事儿不是我控制的,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我有什么法子嘛。”

祁墨州听了这话后,满意的从背后环住了潘辰,亲昵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只要你答应了就好,咱们多努力努力,总会有的。”

潘辰听的有些尴尬,实在不懂祁墨州的想法,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对祁墨州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生呢?后宫里女人多,我生不出来,也许旁人就能生出来呢?干嘛非得在我一棵树上吊着呢。”

祁墨州不喜欢听她说这些,干脆张口咬住了潘辰的耳垂,最近他特别喜欢咬她的耳垂,肉肉软软的,口感特别好,轻轻的撕咬让潘辰既羞又疼,想挣扎离开,可身子又给祁墨州箍住了,祁墨州放开她后,低沉的声音继续在潘辰耳边响起:“孩子自然是要让自己喜欢的女人生啊,若是那些我不喜欢的女人生的孩子,我连喜欢她们都做不到,又怎么可能做到喜欢她们生的孩子呢?得不到我这个父亲喜欢的孩子,他们的一生也太惨了。我不能做那么残忍的事情。”

这种超前意识,让潘辰震惊又震惊,这个时代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偶尔出一个情种,就了不得了,可听祁墨州这语气,如果不是故意说了让潘辰高兴的话,那就奇了怪了。

祁墨州从潘辰回过头来看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不信任,立刻出言保证:“我说真的。如果让我和一个不喜欢的女人生孩子,那孩子生出来多别扭啊,要是长得不像我,不就更加糟心了吗?”

潘辰嫌弃的拉开他环过自己肩头的手臂,说道:“那我也不能保证生的孩子一定像你啊。”

看着潘辰认真的模样,祁墨州嘴角又勾起了笑:“只要是你生的,像谁我都喜欢。”

潘辰狐疑的看着祁墨州,忽然第六感爆棚,静默片刻后,对祁墨州疑惑的说了一句:“怎么从前没瞧出来,皇上还是个甜言蜜语的高手。”

祁墨州笑得更加爽朗:“只对你而已。”

潘辰却摇了摇头:“我看不像,倒像是刻意为之,皇上你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两人目光交错,祁墨州盯着潘辰看了好一会儿,用眼中的诚意将潘辰看的不好意思了,最后没办法,潘辰只能缴械投降,认输道:“好了好了,别看了别看了,我胡说八道总行了吧,皇上对我的心意,天地可鉴,世间第一的痴情男儿也,这总行了吧?”

祁墨州嘴角噙笑,跪在软榻边沿上,将下了软榻的潘辰再次拥入了怀中,与潘辰面对面,长臂霸道的箍住了潘辰的细腰,祁墨州似笑非笑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如何?”

潘辰扬眉:“还真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儿?那要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了,如果无关痛痒的话,那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不过在我看来,你也没什么好对不起我的,顶多就是不喜欢我了,去找别的女人了呗,这样的事我倒是…”

‘不介意’这几个字还没出口,就被祁墨州给打断了,对潘辰认真道:“唯有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去找别的女人,你可以死了这条心。”

再一次被告白,心跳依旧加速。

在这一刻,潘辰似乎体验到了一种被人需要的幸福滋味,不管是真是假,但祁墨州这些话说出来,的确让她高兴了是事实,有的时候,过度追求明明白白,反而失去了体验小幸福的瞬间。

因为祁墨州的一句情话,潘辰不敢再与他对视,错开了目光,将脑袋搁在他的肩窝里,从这个特有的角度,看着他俊美的下颚线条,一切都恍如做梦一般。潘辰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她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那种让男人死心塌地爱上的特质,她不柔美,不贤淑,不懂男人的心思,不能给男人一个温暖的港湾,相反,她太独立了,凡事都要争个高下,喜欢研究一些根本不需要她研究的东西,还有就是…工作狂?

想到这个,潘辰忽然有点明白,祁墨州会看上自己的原因,难道就因为他自己也是个工作狂吗?想到这里,潘辰不禁站直了身子,与祁墨州对面而立,祁墨州看着她,等着她开口说话,潘辰酝酿良久后,才对祁墨州问道:“皇上是不是觉得和我在一起没有压力?我不会在你批折子,看卷宗的时候去打扰你?所以才喜欢我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祁墨州一时没搞懂潘辰莫名其妙说这些的意思。

“意思就是说,皇上你说喜欢我,可喜欢的理由是什么呢?”这世上绝对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喜欢一个人,只要不是一见钟情,那就肯定有个理由,潘辰对这个理由相当的好奇。

只见祁墨州脸上露出了一点迷茫,眯着眼睛,似乎在认真的思考潘辰提的这个问题,潘辰见他这样,居然有些紧张起来,不禁在腹中腹诽:喂大哥,说喜欢我的是你,可你说不出原因是什么鬼?难不成那些情话全都是情话大全上抄来的吗?

这便潘辰焦急的等待,那边祁墨州淡定自若的凝眉思考,仿佛在思考一个特别难解的问题。

就在潘辰等的快要不耐烦的时候,祁墨州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给了一个让潘辰绝倒的答案:“大概是因为…你功夫好?”

潘辰:…我x#¥%…#你个仙人板板!好你妹!

第194章

潘辰做昭仪的时候,感觉逢年过节就是跟在大部队后面混经验,捡装备,虽然收成不多,地位不显,却也过的轻松自在,可自从坐直升飞机登上了四妃之首的位置,潘辰就成了杀怪主力,这转变之大可不是一星半点,本来如果将事情全都安排下去,宫里有这么多部门和人手,也不需要她亲力亲为,可偏偏潘辰是这么个犟头,只要做事就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才行,马虎不是她的风格。

而每年时节宴会,一般都要花费很多银子,虽说如今国库不缺,但潘辰下半年开始就一直在研究礼部的规制,发现其实有很多是可以省略的,除了一些必要的礼仪程序,尽量将繁琐化简单,这样既节省了时间又节省了金钱,一举数得,就为了节约繁缛礼节的事情,礼部尚书还特地和她在太和殿争辩了一番,潘辰有备而来,早就让人寻了民间的一些礼学大家,群策群力,写出了一些辩驳的论据,在太和殿中,将礼部尚书给说服了,至此才将那些根本不必要的繁文缛节删减一些,达到从简的目的。

为此,祁墨州还在私下里调侃过潘辰是勤俭持家的贤妇,被潘辰给瞪了回去。

一切准备就绪,年三十那天宫中设宴,外宫有群臣宴,内宫有家宴,这两场宴会,全都是由潘辰主导安排的,傍晚时分,祁墨州得先领着群臣前往太庙祭祖,回宫后,就需要在群臣宴中出面,与群臣共饮之后,请受邀的肱骨之臣们吃酒赐菜肴,群臣们恭贺了皇帝新禧,然后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早早就可以各自回府去与家眷相聚了,一些宗亲们会留下来继续随皇帝去后宫参加家宴。

年三十的后宫家宴才是这一天的主宴会场,若说群臣宴潘辰只花了三分精力,那家宴潘辰就花了七分,因为有很多宗亲出席,而宴会会一直持续,直到凌晨,大家围在一起过年守岁,这么长时间,从菜肴到供应酒水一条龙,潘辰都要让人事先准备很多种方案,除了酒水菜肴的供应,最难的就是余兴节目了,俗称——春晚。

这么多人一起守岁,不可能大家就围在一起大眼瞪小眼,所以,礼部还需要出很多台节目,今年有了潘辰的加入,自然元素多样化,以前也就是唱唱梨园戏,跳跳古典舞,今年在潘辰的安排下,还多了很多群众互动的节目,准备了不少彩头,后宫没多少人,可宗亲们拖家带口,来的人可不算少,要单单是礼部一个节目一个节目的出,不仅会让人视觉疲劳,反而也凸显不出歌舞的精髓,这样用各种小游戏搭配各种彩头的环节还是相当给力的,潘辰觉得将那些搭建繁琐舞台的钱,化大为小,算在彩头里,分到各人手中,那才叫全民参与的热闹呢。

祁墨州靠在龙椅上喝酒,看向了一旁正剥瓜子吃的潘辰,反正现在后位空悬,只要是参加活动,皇上把德妃提溜到身边一起坐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了,有大臣专门为此劝谏,说什么于理不合,但全都被祁墨州给打压下去了,我行我素的拉着潘辰坐在身边。

潘辰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到现在的破罐破摔——反正那些弹劾和劝谏的折子也到不了她跟前儿,一些迂腐的大臣们怎么骂她,她有看不见,祁墨州都不在乎,她在乎个毛,有吃有喝的,祁墨州只喜欢喝酒,不喜欢吃东西,正好她还可以吃双份。

祁墨州看着她跟个松鼠似的嗑瓜子,嗑了却是不吃,放在一边的玉碟上,不禁突然笑了起来,潘辰回头看了看他,以为他要吃瓜子,将剥好了的白玉碟子送到他面前,祁墨州摆手,说道:“你吃吧。”

潘辰不解问道:“皇上在笑什么呀?我脸上有什么好笑的?”

祁墨州抿了一口佳酿,看了看下方因为一个小游戏纯亲王,运气逆天,得了个特别大的彩头而众人欢呼的方向,说道:“朕在想啊,去年这个时候朕在干什么。”

“去年?”潘辰想了想:“去年这时候,皇上不也在吃席面吗?这是时辰,您想走也走不了啊。”

祁墨州却摇了摇头:“不是。朕去年这个时候,已经给那些个老亲王和世子堂兄弟灌了两斤白酒下肚了。”就算祁墨州本身喜欢喝酒,却也不能忘记被人灌酒的经历。

潘辰将剥好的瓜子倒在掌心,一口放入了口中,满足的咀嚼着,还是不太懂祁墨州想说什么,祁墨州见她一吃东西,脑子就打结,想伸手给她个暴栗子吃吃,可手抬起来,却不忍心凿下去,最终改为了抚摸她的头顶,指着帝台下热闹的人群,问道:“你是怎么想起来可以这么搞的?一点彩头居然让他们把朕这个皇帝都忘记了。”

潘辰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祁墨州的意思了,喝了一口果酿,笑道:“原来皇上是觉得自己受到冷落了呀,早说嘛,臣妾再安排点众亲与皇上敬酒的环节好了。”

祁墨州脸上始终带着笑,一只手缓缓从潘辰的头顶来到了她的耳廓,潘辰耳朵上一阵酥麻,祁墨州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了潘辰的火红珊瑚耳坠子,轻佻的弹了弹,目光灼灼将潘辰从上到下看了个遍,让潘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眼睛能脱衣服透视的意思,祁墨州的目光扫到她身上哪里,她就觉得那个地方像是没穿衣服似的…

在这么给他挑逗下去,潘辰觉得四肢都要酥麻了,将头偏到一边,躲开了祁墨州的骚扰,故意往旁边坐了坐,端起一杯冰镇果酿大大的喝了一口,可她才喝了一口,祁墨州的大手就追了过来,将她手里的杯子给夺了去,潘辰咽下嘴里的果酿,跟祁墨州提出抗议,祁墨州却回答的冠冕堂皇:“天儿太冷,少喝些凉的。”

潘辰简直对他无语了,试图伸手去夺,祁墨州故意逗了她两回,让她在自己身上扑腾了好几下,满足一点想要将她拖到身上欺负的坏心眼,这才将她杯子里的冰镇果酿,一口饮尽,还给她一个空杯子,对一旁伺候的李顺说了句:“给德妃拿些温过的果酿来。”

潘辰抗议:“哎呀,不要,温过的不好喝。”

潘辰想要叫回李顺,却被祁墨州给拉住了,勾住肩膀,祁墨州在潘辰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想喝凉的,回了寝宫,朕亲自喂你喝…”

这么一番骚气满满的话,一下子就让潘辰的脸爆红,伸手别扭的推开了祁墨州,接过李顺递来的热乎乎的果酿,潘辰不想再继续留下来遭调戏,嘟嘴说道:“我,我去找闫昭仪她们喝去。”

说完,就端着果酿往苏婕妤和闫昭仪那儿去了。

闫昭仪和苏婕妤正看着帝台下的热闹,沈淑媛反正一向不待见潘辰,从前她喜欢和贤妃,淑妃混,现在贤妃淑妃都出了事儿,沈淑媛就跟着太后走,倒也不敢来和潘辰纠缠。

闫昭仪她们还算热情,看见潘辰过来,赶忙给潘辰让了个坐儿,潘辰坐下之后,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帝台上的祁墨州,靠卧龙椅上,身姿无论什么姿势看起来都很挺拔,每个关节都像是一柄出世的名剑,锋利中透着杀气,祁墨州不喜欢穿明黄象征龙气的正统龙袍,他更喜欢玄色暗龙纹的衣袍,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有一种低调的奢华感,这样一个男人,武可杀敌,文可治国,在命运的推移之下,居然跟她牵扯到了一起,真的是很奇妙。

祁墨州似乎感觉到潘辰的目光,突然调转过来,正好和潘辰对视,潘辰吓得赶忙收回了目光,紧张的喝了一口果酿,一旁的苏婕妤似乎也发现了潘辰和祁墨州之间的互动,跟闫昭仪交换了个目光,闫昭仪掩唇一笑,轻轻撞了撞潘辰的手肘,轻声在潘辰耳边说道;“皇上待娘娘可真好。”

闫昭仪如今似乎也看淡了,不再像刚入宫那会儿急着在祁墨州面前表现了,听说每天在宫里养养花,养养猫狗什么的,日子过的也很清闲。

如今后宫里没什么人,冷清的很,苏婕妤一直安分守己,是个书呆子,有书相伴,倒也不觉得寂寞。

李顺来请潘辰回去,潘辰只好与两人告别,回到了帝台之上,祁墨州似笑非笑的盯着潘辰,看的潘辰怪不好意思的,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行来一队人,都是些年轻的宗室公子,为首的那人潘辰认识,是宿亲王府世子祁峰,他算是祁墨州的堂兄,后面追随的都是宗亲,祁峰带着众人在帝台下对祁墨州行礼,大大方方的朗声说道:“皇上,今儿晚上实在太热闹了,大伙儿彩头也拿了不少,可偏是我没捞着好,我这心里可不好受啊。”

祁墨州将目光从潘辰身上收回,投向了帝台之下,对着祁峰笑道:“你技不如人,朕也没法呀!总不能让朕偷摸着贴补你吧?”

周围的公子们全都因为祁墨州的这句话乐呵了,大家都是堂兄弟,祁正阳夺了天下,祁家跟着全都成了宗亲皇室,可说到底不是天生的皇家血脉,少了些刻板,多了些随意,大家就算敬重祁墨州是皇帝,可在这样场合下,还是有不少敢上前跟祁墨州开玩笑的堂兄弟。

祁墨州本来就不喜欢刻板的规矩,他虽然要求高,但只要不触犯他,他和人相处起来还是相当随意的。

第195章

祁墨州一句话,让帝台下的气氛瞬间热血了起来,大家都开始佯装攻击祁峰,祁峰笑着和他们打闹一番后,才对祁墨州说道:“皇上怎么也跟他们似的笑话我,我不善骑射,从前教头就说我不是练武的材料,这是大伙儿都知道的事儿嘛。”

祁峰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性格看着十分爽朗,说起话来大大方方的,热情的很,让人特别容易对他产生好感,祁墨州偷偷的凑在潘辰耳边说道:“别看他这么怂,算是宗亲里第一个凭真才实学考中进士的。”

潘辰看那祁峰的模样就像是读书的,谈吐不俗,眉宇间满是书卷气,却又不失祁家男儿的英武。

祁墨州将身子凑向前,对祁峰问道: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干什么呀?别婆婆妈妈的,直说吧。”

得了祁墨州的首肯,祁峰面上一喜,指了指旁边一个一脸酷酷表情的男子,那男子从刚才开始就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等着听祁峰到底想干什么。

“皇上明鉴,云台他仗着箭术了得,已经连夺了三魁,取了好些彩头,也太不厚道了。就好像我吧,我文采可以,但我就没有像他似的,总是钻那些拽文的地儿,要我钻了,那地儿的彩头我也能尽归囊中,是不是这个理儿?”

祁峰的一番话激起了‘众怒’,一干祁家子弟在那儿推攘他,说他吹牛吹上天了,祁墨州听了也是好笑,说道:“什么就是这个理儿。天底下的理儿还都向着你了?云台又没耍诈,你要不服,也去争不就得了?”

祁峰被祁墨州的话噎住了,周围的兄弟们全都开始起哄,最后祁峰无可奈何,只能一跺脚,说道:“哎呀,我要是有本事去夺,还犯得着在这儿跟皇上哭诉嘛,不就是没本事嘛。”

他坦荡荡的承认了自己没本事,唤来了一阵嘘声,却是不尴尬,对祁墨州拱手道:“可是皇上,您知道最后这两魁的彩头是什么吗?是一套凤凰金不摇,太后娘娘亲自拿出来的彩头,这要是给云台拿了去,他又没娶正妻,婶娘戴着也不合适,不是糟践了这好东西嘛。”

众人听了祁峰这番话,全都‘哦哦’了起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潘辰想了想,确实有这么个彩头,她当时确定了流程之后,就拿着单子去了康寿宫和闫氏汇报工作,闫氏也觉得这个放彩头的玩儿法很新鲜,潘辰趁热打铁,跟闫氏敲了几样彩头,其中确实就有一套凤凰金不摇,据说是超品的头饰,非一品诰命之上不得佩戴,但若是拿来做了彩头,给人赢了去,这也就不列入规范中了,所以才成为了最后一道特难射箭关卡的彩头。

“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能不能别绕弯子,直接说好不好?”祁墨州难得高兴,今天晚上大家都玩儿疯了,如今酒过三巡,君不君,臣不臣,就图个乐呵了。

祁峰得了祁墨州的吩咐,也不和他卖关子了,直接指着一旁的祁云台说道:“皇上也知道,我前儿娶了媳妇儿,一直想送媳妇儿一个好东西,若是能拿下这彩头,回头送给她,她指定得高兴坏了。可云台的射箭功夫放眼整个祁家,也就只有皇上能压住他,紫峰斗胆请皇上出马,替紫峰杀杀云台的威风。”

祁峰说完这话,也知道有点欠扁,所以,说完了,就赶紧往一旁跑去,远离祁云台他们,果然人群一阵哄笑,指着祁峰骂他不要脸什么的,潘辰看的正好笑,却不料祁墨州凑过来问她:“确实有那种彩头吗?”

潘辰赶忙点头,眼神都亮了:“自然是有的,是我好不容易从太后娘娘那里撬来的,当时太后娘娘拿出来的不舍表情,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呢。”

祁墨州点了点头,自言自语了一句:“看来还真是个好东西啊。”

“当然是好东西,不过…”

潘辰话还没有说完,祁墨州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将手里的酒杯递给了潘辰,然后就一边掀袍角嵌入腰带中,然后边走下帝台边解开袖口的暗扣,撸袖子,祁峰欢呼一声,直接扑向了祁墨州,给祁墨州赶忙闪避开,扑了个空,不过祁墨州能出手,却是大大的激励了台下的气氛,宗亲子弟们全都沸腾了,簇拥着祁墨州往那赢彩头的地方去了。

潘辰看着那一团热闹闹的人影,倒是想起来她和祁墨州第一回在街上见面时,祁墨州的马背上就有箭矢,看来应该是射箭很厉害的,突然很想看一看他的身手,潘辰往旁边看了一眼太后坐的地方,见太后正和几个宗亲夫人们喝酒酿对饮说话,无暇顾及其他,潘辰就悄悄的站了起来,在李顺讶然的目光中,对他勾了勾手指,李顺便心领神会的跟着潘辰一同走下帝台,领着她往比试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