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还年轻着,可是…心却已经老了。

墨嫣沉默地撑着伞侍候在侧,陪同她回清宁宫去,对于凤婧衣被害小产之事却没有开口向她询问,这样的事在宫中是再平常不过的了,她追问下去只会让人起疑。

不过,这个孩子没有了,也许对公主并不是坏事。

“这几日凌波殿应该事儿比较多,本宫身边也有人伺候着,你多过去走动走动,替本宫帮忙照应着些。”皇后一边走,一边叮咛道。

“是,奴婢记下了。”墨嫣回道。

这件事她也认识到,皇后并没有完完全全地信任她,不然这一回不会连她也不知道钰嫔有孕之事。

“还有,关雎宫那也边也要注意着动静。”皇后道。

如今主理六宫的事都交给了傅锦凰,她可不想被她动了手脚,将来责任却要落在她的手上。

“是。”墨嫣应声,而后又道,“这一回,最大的赢家便是皇贵妃了,坐收渔利,便是如此吧。”

“她也得意不了多久。”皇后冷冷一笑,哼道,“皇太后下个月就要回宫了,总不能眼看着兰妃在这宫里风头大盛,总要有人出手灭一灭她的威风。”

“可是如此一来,皇上岂不是对娘娘也会心生厌恶?”墨嫣问道。

若非如此,皇上也不会让皇后将主理六宫的大权全权交给皇贵妃了。

“那倒不至于,这些不过是女人之间勾心斗角的把戏,只要不是大逆不道动摇朝纲,他也不会说什么。”这么多年了,她很清楚这个男人。

后宫里的女人再得宠,也不会影响到前朝的江山大业。

墨嫣听了,微微皱了皱眉,并未能理解她所说的话。

皇后侧头望了望她,淡淡一笑,说道,“小丫头没嫁人,还不懂男人的心思,男人与我们女人不同,女人一辈子只有一个男人,心里都是情情爱爱,而男人一辈子会有很多女人,他们的心里还有比女人,比情爱更多的东西,尤其…像皇上这样有野心的男人。”

夏候彻再宠爱一个女人,也不可能重过了江山社稷去。

“皇后娘娘说的是。”墨嫣笑语道。

这宫里,论及对夏候彻的了解,还真没有人能比过这个结发多年的皇后。

凌波殿内,苏妙风等人与一众太医守在暖阁之中,该用的方法也都一一用过了,只是钰嫔一直也未见醒来,让他们也有些束手无策了。

沁芳跪在床边不是地试着凤婧衣的体温,眼眶一直红红的,却又一直咬牙忍着没哭出来。

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转眼变成了这般模样,这么冷冰冰地躺在这里…

她不是说要为大将军报仇的吗?

她不是说要带着他们一起回到南唐的吗?

怎么能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苏妙风一眼望见床上的人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伸手摸了摸温度道,“有起色了,身上暖起来了。”

太医们纷纷松了一口气,抬袖拭了拭一脸的冷汗。

然而,很快却又让他们更加忧心了,钰嫔身上是暖起来了,却越来越烫得吓人。

“快,把被子里的暖炉拿出来!”太医们手忙脚乱地催促道。

苏妙风拿着帕子擦着她额头的汗,连忙道,“沁芳,快拿盆凉水来。”

两个人不断拿帕子给她擦着汗,可是不一会儿功夫身上都汗湿了,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太医赶紧开了退热的药去煎,屋里个个人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一转眼,天都黑了,皇极殿面圣的臣子陆续跪安离去,孙平带着宫人进来掌了灯,夏候彻抬头望了望天色,眉目微沉,“凌波殿还没有消息过来吗?”

“没人过来。”孙平摇了摇头,又道,“奴才差人去瞧了瞧,说是这会儿钰嫔娘娘倒是不再体寒,只是又一直高烧不退,太医们都用尽了法子了。”

夏候彻抿了抿唇,烦燥地合上折子,起身道,“去凌波殿。”

孙平赶紧差人取了黑羽氅过来给他,吩咐宫人提了灯笼前方照路,一边走一边提醒道,“皇上小心雪滑。”

下午雪越下越大,这会儿都脚了厚厚地一层了,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

漪兰殿,以往一向热闹的地方,今天显得格外寂静,静得仿佛都能听到雪落的声音。

靳兰斩站在殿门口,一直望着皇极殿的方向,斗蓬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不知是站了多久了。

“娘娘,进去吧,这里又是吹风又是下雪的,再站下去会着风寒的。”碧月提着灯笼站在边上提醒道。

“这里正好,能让人吹清醒了。”靳兰轩冷笑道。

碧月叹了叹气,远远看到皇极殿外有灯影晃动,立即道,“娘娘,是皇上过来了。”

靳兰轩闻声望了过去,夏候彻在宫人的簇拥下在雪地里快步走着,可是她知道…他并不是要来这里。

自皇极殿去往后宫,必然要经过漪兰殿,孙平看到站在宫门处的人,出声道,“皇上,兰妃娘娘…”

夏候彻停下脚步,望向数步之外灯影下站着的人,目光平静而淡漠。

靳兰轩也望着他,却并没有开口叫他。

今天的教训也足以让她知道,自己要在这宫中立足,根本不可能只是依靠他,而是要靠她自己的手段。

这个夏候彻,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夏候彻了。

他变了,变得再也不是她记性中那个沉默寡言,却对她的话百依百顺的少年了。

他的心中已经没有她了,或许…他的心中从来就没有真正有过她。

半晌,夏候彻收回目光,头也不回地走过了漪兰殿,消失在沉沉地夜色之中。

“皇上怎么这样?”碧月有些不平道。

靳兰轩却并没有太大的失落之色,只是平静地问道,“姑母还有多久回宫?”

“太后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到时候看那皇后和钰嫔还能得意到哪里去?”碧月道。

靳兰轩冷冷地笑了笑,抬手拂了拂身上的碎雪,道,“上官素,你不死在本宫手上,还能逃过姑母的手心吗?”

靳太后不会容许南唐人留在宫里,尤其…是和南唐皇室有瓜葛的人。

寒风呼啸,冰凉的雪扑而来,夏候彻一语不发地走着,雪打在脸上冰冰凉凉的,让他不由想起了那个怕冷怕得要死的女人。

可是,她却在这样的大雪天落到冰湖里,该有多难过。

一行人刚到凌波殿,看到里面的人进进出出地忙碌着,夏候彻看到端着水出来的沁芳便问,“人怎么样了?”

沁芳一想到里面的人那般模样,一时也忘了尊卑之分,说话的口气不甚好,“身上一会儿冷得像冰,一会又热得像火,能好到哪里去?”

孙平正要出口训斥,夏候彻人已经进了屋内去。

苏妙风连忙起身见礼,“嫔妾给皇上请安。”

夏候彻微一抬手,示意她免礼,冷眼一眼王太医等人,“在这里一下午了,人没好倒越发严重了,你们都干什么去了?”

“臣等有罪,臣等有罪…”太医们连忙跪下道。

钰嫔本就体质畏寒,受了这么重的寒气,又加上刚刚小产,他们虽已尽力救治,可是人一直不见醒来,他们也没有办法。

苏妙风坐在床边,擦了擦凤婧衣额头的汗,心疼地说道,“当时若再晚一点,只怕捞上来的就不是这样,而是一尸两命的结果了。”

当时若不是他听信兰妃的话,他们都忽略了一样落了水的钰嫔,之后太医又晚来耽误了救治,兴许人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夏候彻自然听得出苏妙风这是在指责他,但这会儿也没有心情去追究什么,只是道,“你也下去休息吧,今晚朕在这里看着。”

苏妙风抿了抿唇,欠身行了礼,“臣妾告退。”

她也想留在这里,但夏候彻在这里看一晚上,明早必然还是要去早朝,她到时候再过来接手也好。

夏候彻坐到床边接手了苏妙风的工作,探手贴上额头,滚烫得温度让她皱了皱眉,这烧得比上次还厉害,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

“罢了,你们去外面候着,朕有事再叫你们进来。”

太医们一听如获大赦,连紧退出暖阁去候着。

夏候彻将人从床上扶起来靠自己怀中,掌心贴在她的背脊将源源不断的内力输给她,只希望让她的情况好转一二。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察觉到她身上热度降下来些,方才收了掌。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无奈地叹道,“素素,你真是朕命里的克星啊!”

这么些年,除了当年在长春宫的恶梦,他都忘了什么叫害怕了。

可是,她却两番让他领略到了害怕的滋味,他怕她会死,会永远消失在自己眼前。

这宫里的女人不少,死过的也不少,但却从来没有人会让他紧张成这般。

凤婧衣昏昏沉沉仿佛自己又回了另一个世界,她在那里简单而快乐地生活,哪里知道这边已经闹得鸡飞狗跳了。

或许是现实的勾心斗角太多,她只有那这样的梦中,才能拥有片刻的宁静,所以她不愿醒来。

夏候彻一直待在里面,沁芳想再进去,却被孙平拦在了外面,“里面就交给皇上吧,你们也都休息一下。”

“交给他,还嫌害得人不够吗?”沁芳愤然道。

“沁芳姑娘!”孙平面色一沉,斥责道,“你家主子病重,你着急,皇上也着急,可你也不能就忘了你做奴才的本份,再那般没轻没重地说话,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沁芳咬了咬唇,只得道,“奴婢口无遮拦,知罪了。”

“好了,别都哭丧着脸了,钰嫔娘娘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孙平安慰道。

说罢,望了望寝室紧闭的门又叹了叹气。

他不知道皇帝这样紧张一个女人,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皇帝的恩宠是一把双刃剑,她能带给女人荣宠,也能带给女人灾难。

如今这后宫里是一下清静了,只怕明个儿早朝,前朝恐怕还有得闹了,要知道那帮老臣催着皇帝绵延子嗣,已经催了好些年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却又被兰妃给害得小产了,定国候府怕是要被好一番弹劾说道了。

这么一来,靳太后再想扶持兰妃为后,只怕前朝臣子也不会答应,让这个一样心肠狠毒的女人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他不得不说,有人的这一步棋,走得实在是高。

夏候彻在凌波殿待了一夜,直到次日早朝的时辰方才离去,钰嫔倒也真的烧退了不少。

果然如孙平所料,早朝期间一个个言辞灼灼直责兰妃谋害皇嗣,更有甚者要皇帝将其逐出宫去灵霄寺修行…

毕竟,兰妃以前是许给了已故的大皇子的,按皇族规制,大皇子薨了,皇子妃本就该为其颂经祈福,一生修行。

可是她却被皇帝封为了妃嫔,这也就罢了,如今竟敢谋害皇嗣,这样的人留在宫中,只会后患无穷。

然而,自始至终,皇帝也只是听着,并未做任何反应。

南唐长公主尚在人间,她又如何会放过兰妃,将她送出宫去就等于将她送到了凤婧衣的刀口上,他不能那么做。

他没有答应,下朝之后上奏送兰妃出宫修行的折子便堆满了皇极殿的书案。

夏候彻翻也没翻一个,只是道,“孙平,都拿下去烧了。”

孙平没有多问,立即带了人将所有上奏关于兰妃之事的折子,全都拿了下去焚烧殆尽。

下完朝,皇帝要不断召见各部的大臣询问这一年的政绩以及来年的计划,忙得连午膳的时间都顾及得上。

孙平重新沏了茶端过去,刚一放下,夏候彻便低声问道,“凌波殿有人过来没有?”

孙平摇了摇头,那边一直没人过来回报消息,想来是钰嫔还没有醒来。

夏候彻皱了皱眉没有再追问,继续听着朝臣的汇报,只是眉头却一直紧锁着。

凌波殿,东暖阁。

苏妙风一早便赶了过来,知道钰嫔烧已经退了不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凤婧衣又梦到了自己与坠楼的那一幕,她不想掉下去,却控制不住自己不断下坠的身体,直到整个人落地,她吓得喘息不已地睁开眼睛…

一时间,眼前的一切让她有些怔愣。

“醒了!醒了!”苏妙风惊喜地叫道。

沁芳和青湮赶紧赶了进来,看到床上已经睁开眼睛的人,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几分。

“太医,太医,快过来给娘娘瞧瞧!”沁芳急声催促道。

王太医连忙提着药箱进来,到床前把了脉,道,“人醒了便好了一大半了,只是钰嫔娘娘刚刚小产,身子还得好生调理…”

“小产?”凤婧衣呼吸不由一紧,什么小产?

“太医,你先随我出去把方子记下来,快些抓好药送过来。”沁芳连忙将王太医给支了出去,掩上房门。

苏妙风叹了叹气,这才道,“你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身孕了吗?昨日掉进了湖里,孩子…”

说到此处,她不忍再继续说出那个残忍的消息。

凤婧衣望着她有些怔愣,似是不相信她所说,又望向沁芳和青湮,她们应当是不会骗她的。

沁芳抿了抿唇,默然地点了点头。

凤婧衣一时间脑子有些乱,怔怔地望着帐顶,沉默了许久凄然一笑道,“…没了也好。

可是这样说着,眼角却不由自主落下泪来。

她告诉自己,即便这个孩子没有小产,自己也是留不得他的。

只是不知为何,心中却还是阵阵揪痛不止,这毕竟是她的骨肉,即便…那也是他仇人的骨血。

以前她可以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会怀上夏候彻的孩子,可是当这个小生命与她血脉相连,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地舍弃他。

苏妙风看到她哭,眼眶也不由一酸,执着帕子擦了擦她眼角的泪,道,“说什么傻话呢,你还年轻,这一个没有了,将来总还会有的。”

“不会再有了。”凤婧衣喃喃道,声音透着难言的决绝。

她不会再有他的孩子,也不能再让自己怀上他的孩子。

因为她知道,自己到时候一定没有那个勇气舍弃他,而她又是万万不能留他的。

“你何苦如此?”苏妙风心疼地叹息道。

她只当她是气皇上的薄情,却并不懂她那句话背后真正的意义。

沁芳赶紧上前,岔开话道,“娘娘自己昏睡一天了,想吃什么?”

凤婧衣摇了摇头,嗓子有些沙哑,“只是有些累,想再睡一会儿。”

“那你睡吧,我们一会儿再进来。”苏妙风拍了拍她手背,起身带上沁芳等人出了暖阁。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一侧头却又看到夏候彻放在枕边的婴儿衣服,颤抖地伸出手拿了过来,衣服的料子很柔软,如同初生婴儿的肌肤。

她咬着唇不想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却止不住地滑落眼角。

苏妙风几人出去了,绿袖便问道,“要差人去通知皇上吗?”

“等天黑了再说吧,让他等着去。”苏妙风说着,望了望沁芳和青湮道,“孙公公再派人来问,便说还没醒。”

闹到这般地步,也该让他多着急一会儿。

“这里你们就看着点,奴婢去准备些吃的。”沁芳道。

“嗯。”苏妙风点了点头,望了望寝阁的门,在外室坐了下来,这才安安心心地喝了一口水。

绿袖在一旁给她添茶,说道,“听说前朝今早好多上早朝的都要皇上把兰妃送出宫修行去呢。”

苏妙风冷然一笑,哼道,“要这么容易能把她送出去,皇帝也不会把她留到现在,不过徒费口舌罢了。”

“反正现在她也被禁足了,也不能再出来兴风作浪了。”绿袖欢喜地道,实在不喜欢那个耀武扬威的女人。

以前觉得皇贵妃已经够讨厌了,兰妃比她还要惹人讨厌。

苏妙风端着茶抿了一口,心中却知道,这样的禁足根本不可能困住兰妃,靳太后下个月就回来了,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麻烦来了。

这也难怪皇后要在这个时候离间皇帝和兰妃,否则只怕她的位置便要岌岌可危了。

直到天快黑了,苏妙风方才差了人去皇极殿传话,孙平一等到几个朝臣跪安出了,连忙进去禀报道,“皇上,凌波殿派人传话过来,钰嫔娘娘已经醒了。”

夏候彻紧皱了一天的眉头舒展开来,起身便道,“朕过去瞧瞧。”

孙平早料到他会如此,早先便吩咐人准备好了,听他这么一说便立即拿来了斗蓬,差人提了灯笼在外面候着。

一行人冒着雪紧赶慢赶,可是好不容易到了凌波殿外,夏候彻却又停了下来,一语不发地雪地里站了半晌也不肯进去。

“皇上?”孙平出声唤道。

夏候彻没有说话,沉默地望着里面的灯火,却始终没有举步进去。

过了许久,他转身往回走,说道,“回皇极殿。”

孙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望了望凌波殿里面,又望了望已经走出几步的夏候,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这是怎么了,今个儿不都担心一天了吗?

这会儿都走到门口了,又不进去了,他到底在想什么?

心如明镜2

夜风凛冽,大雪纷飞,宫里出来走动的人便更少了。

夏候彻穿过重重殿宇,脚步却再没有方才的急切,他不说话,便只有一行人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楚入耳。

途经碧花亭,他突地顿住了脚步,侧头望向夜色中已经一池枯败的残荷,不由想起她刚入宫的那段时日。

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这会儿想起来似乎都过了许久了。

孙平不知他是在看什么,只是看到他身上的雪越落越厚,上前提醒道,“皇上,雪大风寒,站久了恐会有伤圣体。刖”

夏候彻回过神来,抿了抿薄唇,道,“朕去趟西园,你们先回去。”

“西园?”孙平怔怔地站在原地,待回过神来人已经走了好远了。

同行的宫人一个个冻得直哆嗦,见圣驾已走远,方才出声询问,“孙公公,我们怎么办?蔺”

孙平望了望夏候彻走开的方向,转头道,“走吧,都回皇极殿候着。”

皇上这是怎么了,说是去凌波殿看钰嫔,走到门口却又不进去了,这会儿又想起来去西园了,原大人和容大人今晚住在西园,难不成是去找他们了?

西园,书房内灯火通明,左丞相原泓正埋头忙碌在堆积如山的公文和奏折里,最近上呈皇极殿的折子太多,皇帝基本都全暗中让人先送到西园来,一般无关紧要的小事都让他代为处理,重要的折子再从西园送往皇极殿。

相比于忙着昏天暗地的丞相,军师容弈倒显得十分清闲,一边品着酒,一边翻看着铺了一桌的各地军事布防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