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尽快安排了他们见面才行,否则这样的等待对于青湮来说,简直太过残忍煎熬了。

“病了?”夏候彻皱了皱眉,道,“那明日让方潜跟着你。”

她在宫里一再出事已经让他怕了,虽然已经离开了皇宫,但也难保有要对她不利的人在周围。

凤婧衣知道他的顾忌,便应了下来,“好。”

夏候彻低头在她额头吻了吻,道,“你先睡吧,我去见几个大臣,晚些才回来。”

虽然说是来秋猎,但他也不可能就真的什么事都不管,一些重要的折子还是会直接送到他这里来由他定夺。

“嗯。”凤婧衣应了应声。

夏候彻起身下榻,给她掖了掖被子便轻步离开了,夜里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熟了。

次日,天刚刚亮,窝在他怀里的女人便醒来了。

“怎么起这么早?”夏候彻眯着眼,将要起来的人又按进了被子里。

“不是说今天要狩猎吗?我好久没骑马了,想先去挑匹好马,这样一会儿才尽性。”凤婧衣笑语道。

夏候彻想了想,便也不再拦她,只是道,“朕一会儿过去找你。”

“嗯。”凤婧衣连忙起身下了床,简单梳洗便去了马厩挑了马。

说是出来挑马,不过是个借口,她是想趁着这样的时候摸清楚周围的地势环境,看看哪里地方稍为隐蔽,不易被人发现,才能安排青湮和宗泽见面。

于是,借了试马的由头,骑头马便到周围的林子里去转悠去了。

可是,因着是王帐的营地,为了防止会有刺客出现,周围大多都是开阔地,且方圆几里都有来回巡查的侍卫,这让她很是头疼。

不得不打消了,让她们在营地周围见面的设想。

夏候彻起来带着孙平寻到了马厩,一问之下才知她自己骑着马出去了,等了半晌不见回正准备出去寻人,就听见孙平道,“皇上,娘娘回来了!”

他正准备上马,回头一看晨光中一身白色武士服的女子正策马而归,习惯了她在宫中柔弱多病的样子,很难想象她也会有这样活力张扬的时候。

凤婧衣勒马停下,扫了眼夏候彻几人,说道,“好久没骑马了,一时兴奋忘了时辰回来。”

夏候彻薄唇微扬,上了马冲她扬眉道,“走,陪朕赛一圈。”

凤婧衣拉着缰绳,道,“那就从这里走,绕营地一圈,看谁先回来?”

“好!”夏候彻应道。

“可是我的马已经跑累了,跟你的马再赛有点吃亏。”凤婧衣狡黠地笑道。

夏候彻薄唇微扬,道,“朕让你一刻钟,孙平记着时辰。”

“你自己说的,输了可别赖我。”凤婧衣冲着他得意一笑,而后便策马飞驰而去。

孙平望了望还停在原地的皇帝,小心地记算着时辰,过了半晌便道,“皇上,时辰到了。”

夏候彻薄唇一勾,一夹马腹,策马扬尘而去。

凤婧衣听到后面有响动,回头看了快要追上来的人,更加用力的鞭策着的马儿加快速度将后面的远远甩下一段路。

她骑术也算是顶好的了,可是相较于夏候彻那样曾经多年在马背上征战沙场的人还是要差上一截了,折返归来的路上他成功地追上了她,与她并驾齐驱时得意地扬了扬眉,“爱妃,你要输了哟。”

凤婧衣听到那一句爱妃,真恨不得跳过去一脚将他从马背上踹下来,可是任她怎么赶,最后也还是落在了她之后回到营地。

孙平远远望着一前一后策马而归的帝妃二人由衷而笑,蓦然觉得皇帝身边就该有这样一个女子,可以与他在寂寂深宫倾心相伴,可以陪他马踏山河,看尽盛世繁华…

夏候彻下了马,紧随其后的人也跟着回来了,只是垮着个脸明显的不高兴。

“怎么,输了还不服气?”夏候彻上前,伸出手欲扶她下马。

她瞅了他一眼,没有让他扶,自己从另一侧跳了下来。

孙平一见两人这情形,连忙道,“钰容华娘娘虽不及皇上,可在这宫里也是拔尖儿的了。”

这些年他年年随圣驾出宫秋猎,每年也有伴驾出宫的妃嫔,大多数也都是会些骑射的,但她们也都是挑些温驯的马儿,哪像钰容华直接挑得都是战马的品种。

夏候彻牵起她,一边往营帐走,一边道,“这么想赢,明天朕再陪你赛上一回就行了。”

“皇帝陛下你这么神武过人,嫔妾哪赛得过你,不玩了。”凤婧衣没好气的哼道。

夏候彻听了,倒也不她置气,只是牵着她的手道,“看你骑术好,想必箭术也不会差的,有朝一日沙场烽火,朕也必带你随行。”

“你是带我去送死吗,我不喜欢那样打打杀杀的地方。”凤婧衣道。

“有朕在,你死不了。”夏候彻说着,搂住她的肩头,说道,“朕的女人,便是能朝上与朕君临天下,沙场陪朕马踏河山的女子。”

凤婧衣望了望她,心中只暗吧,你的女人真可怜。

要斗得了三宫六院,还要上得了沙场杀敌,分分钟都是生活在死亡边缘。

“素素,朕希望,这个人是你。”夏候彻望着她道。

凤婧衣望着他怔了怔,嘴角不禁抽搐了几下,原来可怜的那个人是自个儿。

两人回帐用完早膳出来,随行前来的朝中官员和士家子弟都牵着自己的马在平原上候着了,见着帝妃二人出来,齐齐行跪礼,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排山倒海般的声音回荡在木场,让人肃然起敬。

凤婧衣就在这样的呼声中被她牵着,走过跪了一地的臣民,夏候彻行到正中说一番振奋人心的场面话,便一扬手中马鞭宣布秋猎开始。

他一人先上了马,下面的官员侍卫方才纷纷上马,一时间围场平原之上马鸣声此起彼伏。

凤婧衣跟在他身后上了马,望了望身旁一身玄色龙纹武服的英武无双的男人,又悄然扫了一眼靖缡公主夫妇所在的方向。

夏候彻接过孙平递来的银弓,侧头望了望边上的她,道,“走!”

话音一落,已经一马当先而去。

凤婧衣连忙策马跟了上去,后面的侍卫和百官也纷纷策马跟了上来,她真搞不懂这算什么狩猎,这么一大帮子人冲进林子,飞鸟走兽早就听到马蹄声吓跑了好吧,还打个什么猎。

夏候彻的马跑在最前,一路也遇到不少飞禽兽类,但大约都嫌弃太瘦太弱根本懒得出箭,直到看到了一只鹿方才取箭拉弓。

谁知,箭一出去还未射中鹿身便被凭空出现另一支箭给击落,鹿一受惊便跑提了。他皱着眉头扭头一望,跟在后面的女人手中的长弓还未来得及放下。

“那只是快要生了的母鹿,别杀。”凤婧衣平静回道。

夏候彻在百官面前,被人截了箭,倒也没有发怒,望了望她还执弓的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他本以为生出南方的女子,便是会些骑射之术也是花拳绣腿,不过看她能这样出箭截住他所射出的箭,想来这箭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精绝过人。

“跟朕再比一回如何,看谁今天打得猎物多?”夏候彻道。

“你不是说好跟宗驸马比的吗?这时候拉下嫔妾算怎么回事?”凤婧衣望了望靖缡公主身边的驸马宗泽,笑语道。

“那就咱们三个。”夏候彻扭头朝着宗泽,朗声笑道,“宗驸马,你再走在后面,今天可就真的要空手而回了啊。”

宗泽望了望边上的夏候缡,说了几句什么,便驱马上前与他们一道,“就咱们三个比怎么好,既然都来了,那就一起比个高下。”

夏候彻闻言掉转马头,对着众人高声道,“朕今日新得了几匹进贡的汗血宝马,今日谁是拔了头筹,那宝马就赏了谁了。”

众人一听,立即欢呼起来,热情高涨。

“嫔妾赢了,也给吗?”凤婧衣挑眉笑问。

“自然。”

“不管是皇上赢了还是容结娘娘赢了,这马也都是你们的,这汗血马臣可是宵想已久,断不会相让的。”宗泽持弓笑道,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结果,一天狩猎下来,夏候彻自然是自己拔了头筹,不过还是心情甚好地将那汗血马赏给了她,想来是怕她再输了又跟他闹脾性。

凤婧衣一路上并没有多少心思打猎,反而是把更多的心思放在观察周围的地形上,不过功夫不负有心,她也总算寻得了个安排青湮跟宗泽见面的地方。

晚上的篝火宴,她说累了想回帐休息,夏候彻便也欣然答应了。

回了帐,她就连忙将林子里的自己一路做了隐秘标记的路线图画了出来,拿着去了沁芳帐中,解了青湮的穴,将地图给她道,“明天你到地图上的地方等着,我会设法把宗泽引过去,至于的事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青湮抿唇望着她,轻轻笑了笑,“谢谢。”

次日的狩猎,凤婧衣提出了抽签分组,以决胜负。

夏候彻觉得有几分意思,便就应下了。

凤婧衣让沁芳将备好的抽签之物呈上来,让所有人一一抽了,数字相同的分为一组,签是她准备的,呈签合的又是沁芳,结果自然是如她所计划一般。

夏候彻和夏候缡分为一组,她则和驸马宗泽分到了一组,其它的官员和士族子弟也都抽签分配好了。

既是分组决胜负,自然都是各组分头行动,到晚上回来再比较一天的成果。

可是,一进林子走了一段,凤婧衣便一个人在前面追着猎物,宗泽又唯恐皇帝的嫔妃有个闪失,只得一路跟随护持。

哪知,这钰容华马跑得极快,他追过了一段不见人影,一时间有些紧张了起来,这若是跟着他有个什么闪失,他回去如何交待。

“钰容华?”宗泽打马在附近不时的叫着人寻找着。

青湮从藏身的树顶缓缓飘落而下,落在了他的马前,与他面面相对。

宗泽勒马怔怔地看着缓缓落在自己马前的女子,似乎周身的血液也随之寸寸凝固,冰凉。

“…颜颜。”

——

还有一章五千。

死而复生的人4

颜颜?

青湮闻声而笑,看着面前清俊儒雅的男人,笑得泪如雨下。

五年了,她都忘了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清颜,顾清颜。

师傅给她改了名字叫青湮,是希望她心中的仇恨能随着时间而湮灭,看到仇恨以外的青天白云,可她终究是做不到的瞰。

她以为,她的眼泪早就在五年前都流尽了,可看到眼前的男人却又决了堤。

“颜颜…颜颜…”宗泽从马上下来,因为太过紧张激动竟险些摔了一跤,怔怔地望着几步之外的人,想要上前却又不敢上前。

他怕这一切又是梦的幻像,怕再像一次又一次的梦恶梦中一般,他一碰到她,她就化为云烟消失不见薪。

“宗驸马!”青湮笑得冰冷而讽刺,一字一顿地唤出那个让她深恶痛绝的称呼。

宗泽理智清明了几分,她能认出现在的他,那么…那么她就不是幻影。

她还活着,她还活生生站在他的眼前…

一想到这里,他再也顾不上许多便冲上前去,一把将哭成泪人儿一般的女人紧紧搂在怀中,双眸含泪的伸手摸着她的脸,她的眉,她的发,哽咽道,”颜颜,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青湮咬牙一把将他推开,冷笑道,“宗泽驸马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宗泽激动地抓住她,说道,“颜颜,你看着我,看着我,我是之轩呐,你的丈夫凌之轩…”

青湮重重地甩开他的手,一步一步往后退道,“你不是他,你是大夏的驸马爷,你是金贵玉贵的宗大人,你怎么会是他?”

她这一样一番话,让原本再想上前的宗泽,顿时觉得脚下沉重千斤,再也无法向她迈不出一步去。

她还活着,他却已经背弃她娶妻生子。

“颜颜,你既还活着,这五年又去了哪里,为什么我都找不到你?”宗泽焦急地追问道。

五年了,五年都没有她的音信,可为什么她又会出现在这里,出在这个重兵把守的皇家围场。

“我去了哪里?”青湮仰头大笑,笑得泪如泉涌,笑声一收道,“我去了地狱,去了生不如死的地狱,而你呢?”

宗泽在那样在质问的目光中,无地自容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告诉我,这五年你又在哪里,你又在干什么?”青湮一步一步逼近前来,站在他的面前。

宗泽望着这个他深爱着,却深着他的女子,蹉跎五年岁月的重逢,来不及有半分喜悦,全是锥心刺骨的痛。

“我回去明明看到你死了,笑笑死了,爹娘他们都死了。”她忆起那恶梦般天塌地陷的一天,整个人都禁不住的发抖,“我亲手挖了墓,亲手把你们都葬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又娶了靖缡公主,还有了你们的孩子…”

“颜颜…”宗泽看着这样深陷恐惧的她,心如刀割般的疼,伸出手想要拥住她,却又害怕着她又一次的拒绝。

“五年前,笑笑才刚满一岁,她才刚刚学会叫爹娘,可是她死了才一年你就又有一个儿子…”说到此处,她只觉喉间要哽了一把刀子,每说一句一个字都是血淋淋地痛。

他没有死,那当年他葬的人又是谁?

他既没有死,为什么不告诉她,让她这五年来像个傻子一样沉浸在那个恶梦里无法自拔。

“什么我死了,我回去之后才知道家里出命案,我四处找你却只找到一具浑身是血面目全非的尸体,为什么你说是我死了…”宗泽只觉自己满头思绪纷乱如麻,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湮闻言望向他,让自己渐渐冷静下来,“你说,你说看到我死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都看到彼此死了?

她突然有一种可怕的感觉,无形之中有一只他们看不见的手,在无声地操纵着他们两个人的生死命运。

两人相对沉默了许久,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然地回想着当年的那一天。

远处,凤婧衣将马缰绳在树上,自己坐在树顶上不时望一望见面的两人,又望一望周围的动静,以免有人靠近过来打扰了他们。

虽然听不到他们说话,但看两人的反应,宗泽应该就是凌之轩没错了。

只是当年她以为他真的死了,这些年在隐月楼也只是一心追查着仇人,却没想到凌之轩根本就没死,否则只要她简简单单一张画像,隐月楼在盛京要找到这个宗泽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凌之轩没死,青湮却看到他死了,还亲手把他葬了。

只怕当年顾家的灭门案,远比青湮所想象的还要复杂,得看公子宸那边最近能查到什么消息了。

顾家出了事才不到一年,凌之轩就改名换姓娶了靖缡公主,总归是让人觉得有些可惜,这个靖缡公主也该好好去摸一摸她的底细了。

凤婧衣望了一眼青湮和宗泽两人,她想即便凌之轩现在也娶妻生子了,在青湮的心中看到他还活在这世上,想必也是喜悦和庆幸的。

她侧头望向南唐的方向,她是多么希望上官邑也能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笑着告诉她,他没有死,他还好好地活着…

即便,他可能也像宗泽这样娶了她人,有了孩子,她也希望他活着。

因为,比这些心痛难过,永远的失去才是更折磨人的。

只要还活,所有事情都还没有转圜的可能,可人一旦死了,便是什么也挽回不了了。

半晌,凤婧主微微仰起头,望着天高云淡的苍穹,叹息道,“许多人都说,人死了灵魂会飘上天,邑哥哥,你也会在天上看到我吗?”

小山坡之后,青湮和宗泽两个还是相对沉默着,谁也无法这五年的时光在她们身上有多漫长煎熬。

这一刻走过生死的重逢,有多大的喜悦,就有多深的痛苦。

五年的光阴流转,他们早已不是那对夫妻了。

“颜颜,告诉我,你这五年都去了哪里?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宗泽打破沉默问道。

青湮抿唇望了望凤婧衣藏身的方向,淡淡说道,“没什么固定的地方,出任务需要去哪里,就会到哪里去。”

“任务?”宗泽有些紧张的皱起眉头,追问道,“什么任务?”

他可以感觉得到,她已经不是当那个温婉秀丽的小妻子,她的身上都不由自主散发着一种如刀逢冷冽锐利的东西,让人不寒而栗。

“杀人。”她说的轻描淡写,平静得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当年师傅救了我,我跟她学武两年下了山,在一个杀手组织里,每杀一个人,他们就会帮追查凶手的线索,不知不觉就过了五年。”

“颜颜…”宗泽颤抖地唤着她的名字。

杀人。

她以前虽也虽过些武艺,但最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如今…她竟然以此为生。

他不敢去想,这五年来的每一天,她是怎么在刀光剑影里活下来的,转念一想到自己这五年来富贵安逸的生活,更是愧悔难当。

“杀害爹娘和笑笑的凶手,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亲手处死那些人的,一个都没有留。”

青湮望了望他,冷然一笑问道,“我追查了整整五年都没有追查到,你又是怎么找到他们,报了仇恨的?”

“我…”宗泽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青湮了然地笑了笑,道,“是靳家帮了你吧,然后呢,你就感恩戴德娶了夏候缡,做了大夏的驸马爷?”

她这两年明明还有追查到凶手的线索,凶手怎么可能就死了,可见靳家不是找错了人,就是骗了他。

宗泽知道是自己负了她,也没有什么理由去辩解,沉默了许久,又问道,“那你怎么会在这林子里,怎么进到这样守卫重重的围场,难道…”

难道又是为了杀人而来,他禁不住地想到。

青湮摇了摇头,坦言道,“去年已经不再帮人杀人了,上官丞相曾救过我一命,我是奉他的命令跟在钰容华身边保护她的,今天你我见面,也是她有意替我安排的。”

关于隐月楼的事,她只字未提。

她很清楚隐月楼对于凤婧衣的重要性,所以即便是在他面前,她也不可能坦言相告。

他是凌之轩,但现在他也是靖缡公主的驸马。

靳家对凤婧衣那是恨之入骨,她不能保证说出了隐月楼的人,这个不会再告诉靳家的人,让靳太后断了凤婧衣她们唯一的后路。

宗泽抿唇点了点头,难怪今天一早钰容华特意安排了什么抽签分组,原来是为了将他引到这里来。

“若不是跟她伴驾出宫来了围场参加秋猎,只怕我至死你也不知道,你就在盛就,你就是大夏的驸马。”青湮每说到驸马二字,胸口便是一阵剜心的痛。

这个男人,他曾经许诺过她一生一世,生死不弃,如今却又成了别人的丈夫,这让她如何不心痛,不失望。

宗泽闻言暗想,原来她早就认出来他来了,却等到这个时候才来见她,也亏得那钰容华安排周到,若真是当时在皇帝和靖缡公主面前他们相认,还不知会闹出什么样的局面。

“靳太后和兰妃娘娘对钰容华积怨颇深,你跟着她早晚会有危险的…”宗泽担忧道。

虽然他对定国候府的事不甚了解,但靳太后是靖缡公主生母,他也经常出入宫廷晋见,深知她和兰妃如今对于钰容华的痛恨和敌意。

“没有钰容华,我也活不到今天,你要我离开钰容华身边,我不会答应。”青湮知道他是忧心自己安全,但还是决然拒绝了。

宗泽知道她一向性子倔,既然认定了便是谁也劝不下的,便也不再强自要求了。

“你既问了,也该说说你这五年怎么娶了靖离公主,怎么做了大夏驸马,怎么有了一个四岁的孩子…”青湮冷然笑问,笑意中难掩心痛之意。

谁愿意去听自己的丈夫是怎么娶了另一个女子,怎么有了另一个孩子的,可是,她又忍不住地想知道这一切…

宗泽望了望她,抿唇沉吟了半晌,方才开口道,“靖缡公主你也是见过的,在我们还没成亲之前,不是救过一个遇刺受伤的姑娘,还在咱们家里休养了一段时日,她就是夏候缡。”

“原来是她。”青湮冷然嗤笑。

“家里出了事后,我遇上了随太后出宫礼佛的她,她答应帮我追查将顾家灭门的凶手,于是我跟着辗转来了盛京…”宗泽低头说道,字字句句地都说得艰难。

起初那一年,他几乎跟个疯子一样,甚至好几次都险些殉情随她而去,是夏候缡一直照顾着他,帮助着他,才让他渐渐走出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