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着他,伸手却捂住他血流不止的伤口,不住地唤着他的名字。

宗泽渐渐无力,靠在她的怀里,眼前开始现出模糊的幻象,顾家还是五年前的顾家,她还带着刚刚回走路的笑笑在院子里,回头冲他温柔笑着,女儿软软的声音唤着他爹爹…

“之轩,之轩…”青湮一咬牙扶起他,想要带他去找淳于越医治,奈何刚一起身周围的侍卫和死士便立即拔刀相向。

可是,她只想着尽快带着他去治伤求人,哪里还顾得上许多,于是一手出剑对敌,一手扶着宗泽往外闯。

夏候缡带来的人都是靳太后身边身手顶尖的侍卫和靳家的死士,她一个人还要带着宗泽,行动自然没有了往日的敏捷迅速,要想冲出去也是万般艰难。

一番混战之后,她已然伤痕累累,一身的血迹已经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而被她扶着的宗泽早已失去了呼吸。

她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杀意凛然地扫了一眼周围还围着的人,正准备提剑再战,在她后方的一名侍卫却先一步出手,数根毒针射入她的后背…

青湮踉跄了两步,一口鲜血喷出,扶着宗泽无力地倒了下去,吃力地转头望向边上的人,艰难地伸手牵住他的手。

既然走不了,那便黄泉相伴吧。

她侧头看着他,似是要用尽一生的力气铭记他的容颜,眼前却越来越模糊黑暗,她的唇角却悄悄勾起了笑…

一如他脸上此刻凝固的笑容,温柔而幸福。

顾家废宅外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凤婧衣和夏候彻带着人快马而至,可是里面的一切却是远远出乎她的意料的。

她看到宗泽身边一身是血的青湮,手脚都寸寸冰凉了,踉跄不稳跑过去跪在边上“青湮,青湮,你醒醒…”

可是,闭上了眼睛的人,却反没有一丝反应。

靳太后和靳兰轩还在就近的行宫照顾宗珩未能先赶到,夏候彻看着倒在不远处的夏候缡,疾步走近探了脉搏,一转头喝道,“你们这么多人,怎么保护公主的?”

侍卫长负着伤,扶剑单膝跪地道,“公主…公主是驸马杀的,我等防备不及。驸马刺死了公主,自己…也自尽了。”

人已经死了,他们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

夏候彻望向凤婧衣的方向,举步走了过去,看过了宗泽发现也是脉息全无,目光转向被凤婧衣扶着的顾清颜。

侍卫长连忙上前回道,“宗大人自尽,顾清颜要把人带走,属下等人全力围困才将人伏诛。”

靳家死士们手中的兵刃都是带毒的,一击必死无疑。

“青湮,青湮…”凤婧衣哭得泪流满面唤着人事不知的人。

夏候彻站在她的边上,默然深深地叹了叹气,事情到了这一步,宗泽想必已然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对皇姐下了手…

而今,这恩怨纠缠的三个人都死了,谁对谁错也无法再追究了。

他默然走回到夏候缡的身旁,蹲下身伸手让她合上眼睛,这样死在宗泽的手里,当真比让她在顾清颜的手里还要痛苦绝望啊。

“靖缡,靖缡在哪里…”靳太后由靳兰轩扶着,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看到一动不动倒在地上的夏候缡,眼前一黑险些便倒了下去。

“姑母!”靳兰轩一把扶住她,担忧地唤道。

靳太后推开了靳兰轩的手,自己摇摇欲坠地走了过去,一下跪在了夏候缡的边上用尽了扶着她坐起来,不住地拍着她已经冰冷的脸颊,“靖缡,靖缡,你睁开眼看看母后,你睁开眼啊…”

她不相信她唯一的女儿就这样去了,可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夏候彻看着痛心疾首的靳太后,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道,“母后,皇姐已经去了,你节哀保重…”

“哀家不信,哀家不信!”靳太后嘶声叫道,颤抖地将女儿搂进怀中,哭得声嘶力竭,“靖缡,你睁开眼呐…”

她只有这么一个亲生骨肉,从出生便是捧在手心里的疼,怎么这一转眼,她就变成了这样…

夏候彻不是个擅长安慰人的人,知道此刻说什么太后也听不进去,只得默然站在旁边等着,侧头望了望不远处同样守着顾清颜的凤婧衣。

“姑母!姑母!”靳兰轩慌乱地唤道。

靳太后终究难以承受这样的噩耗,气急攻心之下,吐血昏迷了过去。

夏候彻紧抿着薄唇,亲自将人扶了出去放上马车,对靳兰轩道,“你先带太后回行宫医治,朕处理好这里随后回去。”

靳兰轩哭着点了点头,放下了车帘全心照顾马车内已经昏迷不醒的靳太后。

夏候彻嘱咐了侍卫们仔细护送回去,眼看着马车已经走远了,方才折回到顾家废宅吩咐了人将夏候缡的尸首收殓起带走。

“素素。”他站到她面前唤她。

凤婧衣泪流满面仰头望着她,请求道,“可不可以…不要带走他们两个?”

靳太后现在是无法分心其它,等回过头来,只怕连青湮和宗旨的尸身都不会放过。

他们两个已经受了这么多的磨折,总不能让他们死后都不得安宁。

夏候彻沉沉地叹了叹气,道,“朕要先赶回行宫,他们两个人的尸身你自己处理吧。”

宗泽杀害皇姐固然可恨,可现在他也已经自尽了,加之所有的一切也是皇姐当年自己铸下大错,才有了今日这般孽债,他也不好再对两个死人追究什么…

“谢皇上开恩。”凤婧衣低头泣声道。

“朕留下侍卫帮你,有事吩咐他们便是,处理完了尽快回去。”夏候彻叮嘱道。

凤婧衣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夏候彻带着人将夏候缡的遗体带走了,只剩下一些侍卫还在搬运死在园中的一些侍卫和死士的尸身,他们都其都收殓走了,园中便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她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出声对身后的侍卫们道,“我要将他们火化,帮我准备吧。”

“是。”一行侍卫应声,随即便出去准备火化的柴堆。

他们前脚离去,沐烟和一名穿着靳家衣服的死士便赶了过来,那人脱去面具露面俊秀的面容,正是一直未曾露面的公子宸。

公子宸一把扶起青湮,运起内力拔出了她后背的毒针,吩咐沐烟道,“时间不多了,快准备。”

沐烟起身快步进了废弃的屋里,将藏好的一具女尸扛了出来,服饰妆容都早已被她们布置得和青湮一模一样。

凤婧衣担忧地望了望青湮,道,“之前计划的不是这样,明明一再叮嘱过你们,为什么还让她变成这样了。”

“这个不关我们的事,是师姐她自己执意不按商量好的计划行事,若不是公子宸见机行事,只怕她就真要死在那一班侍卫和死士的手中了。”沐烟将搬来的女尸放到青湮之前躺的位置手中兵刃一番舞动,便将伤口都制造的与重伤的青湮如出一辙。

原本的计划,她们将她剑上淬了毒的,只要夏候缡和宗泽死了之后,她自己殉情自尽,然后凤婧衣和夏候彻赶来,趁乱给她服下解药,她们等到夏候彻的人马走了,再赶来将人带走便就能让她顺利脱身…

结果,她竟然带着宗泽跟那么多人奋死拼杀,若不是公子宸心思缜密事先混入到了跟着夏候缡的死士中以毒针中伤她,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

不然,她便是没有杀夏候缡,夏候彻和靳太后也不会放过她,只有让他们都以为她死了,她才能真正的安全。

好在虽然险象环生,最后还是她们计划的结果。

“好了,你们先带她走吧,小心行踪不要被夏候彻的人马发现了。”凤婧衣叮嘱道。

“这笔帐,靳太后只怕要算到你头上了,你自己小心。”公子宸说罢,带着重伤未醒的青湮悄然离开了顾家废宅。

“咱们累死累活地安排了这么多,她到头来还要自己找死,真是害人。”沐烟一边跟在后面走着,一边不满地埋怨道。

公子宸若是出手晚了一步,她就算不是死在那些侍卫和死士的手里,便也会被随之而来的夏候彻和靳太后给杀了…

这所有的计划,她们是完全瞒着淳于越的,他现在还被青湮点了穴困在隐月楼里呢。

他要看到他女人这副模样回去,还不得跟她们拼命啊,想想都有些害怕。

凤婧衣确定这具替代青湮的女尸让人看不出破绽,抬眼望了望边上的宗泽,她们的目标只有夏候缡,只要想他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却不想…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在此之前,她觉得这个人是可恨的,因为她让青湮这五年来真的受了太多苦。

此时此刻,看着他这样冰冷地躺在这里,却又觉得可怜。

“娘娘,准备好了。”一名侍卫过来禀报道。

凤婧衣站起身,说道,“把人带过去吧。”

几名侍卫过来,将宗泽和‘青湮’带出了顾家废宅到了一处旷野上,那里已经架起了高高的两个柴火堆。

她漠然看着两具尸首被放了下去,一语不发地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火把,上前将柴火堆点燃,眼看着大火乘风而起,将所有的一切烧得干干净净。

她若今天不这样把尸首火化掉,就算是将两人葬了,只怕明日里靳太后就算挖坟掘尸也不会放过两个人。

二来,要想完全掩藏青湮尚在人间的秘密,这具女尸必须火化,不能让夏候彻和靳太后有一丝发现的可能。

大火烧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化为灰烬,她收殓好两人的骨灰,送到了顾家的墓地安葬妥当了,方才动身回行宫去。

一进前厅,靳兰轩便指着她义愤不已地向靳太后说道,“那天若不是因为上官素就不会耽误下令封城,我看…她根本就是在与顾清颜理应外合,要置表姐于死地。”

凤婧衣望向靳兰轩,她是猜对了。

可是,她又怎么会承认这一切就是出自她的手笔呢?

不死不休

仅是一夜之间,那个在大夏宫中叱咤半生高高在上的靳太后似乎生出了数不清的白发,没有了往日的贵气凛然,只有痛失爱女的愤怒和悲痛。

“果然又是你。”靳太后扶着桌子摇摇欲坠站起身,恨不得扑过来掐死她。

夏候彻皱站眉头扶住靳太后,道,“母后,这不关她的事,是朕误了时间没有及时下令。”

靳太后望向说话的夏候彻,愤怒的目光缓缓沉冷了下去,“皇帝,你当真是被这妖女迷了心窍了吗?”

夏候彻知道再解释太后只怕也听不进去,侧头道,“素素,你先回房休息。攴”

“上官素,你不把话说清楚,别想走!”靳兰轩一把抓住她,出手的力度都恨不得将她的骨头都捏碎一般。

凤婧衣挣脱不得,痛得皱起了眉头,“兰妃娘娘要让嫔妾解释什么?”

难道,要她把那天早上皇极殿的闺中密事一句一句地都说给她们听吗寰?

夏候彻扶着靳太后坐下,冷冷扫了一眼靳兰轩,“兰轩!”

靳兰轩被他的目光一扫,不甘地甩开凤婧衣的手,道,“四哥,她分明就是跟顾清颜里应外合置靖缡表姐于死地,不然怎么就在她去过刑部大牢之后,当天夜里顾清颜和淳于越就越狱逃走了,偏偏就在珩儿出事的时候她在皇极殿缠着你误了时辰,如果不是她靖缡表姐不会死得这么惨!”

“朕说过了,皇姐的事与她无关,兰轩你要指责人就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来。”夏候彻沉声道。

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就在自己身边,若真是别有用心他岂会不知。

靳兰轩咬了咬唇,不可置信的这般维护着上官素的夏候彻,第一次觉得这个曾经一起长大的少年已经离她越来越远,远得快要视她为敌。

靳太后面无血色,咬牙切齿地望着默然而立的人,道,“上官素,哀家现在只问你宗泽和顾清颜尸首去了哪里?”

“已经火化下葬了。”凤婧衣坦然言道。

“你有什么资格处置那两个罪人?”靳太后厉声喝道。

她唯一的女儿死在他们手上,就算是死了,她也不能就那样放过她们。

“太后娘娘总把靖缡公主的死算在别人头上,可是真正害了她的人,不是宗泽,也不是青湮,是你。”凤婧衣上前,直面着靳太后,一辽一句地道,“身为一个母亲,如果你当年没有纵容她肆意破坏别人的家庭,如果你真的为她好,为她挑选一个良人,即便不是她所爱,但那个人会一生宠她爱她保护她,她何至于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害她的人不是别人,恰恰就是你。”

“你…”靳太后捂着心口,被她气得不轻。

她在宫中大半年,何曾有哪个人敢在她的面前,如此放肆。

“姑母这么多年悉心栽培宗泽,到头来他却忘恩负义这样对靖缡表姐,岂能让他就这么死了,还有顾清颜,便是死也不能让她死得这么轻松!”靳兰轩字字狠毒地道。

“那还想怎么样,将他们的尸首都五马分尸,挫骨扬灰吗?”凤婧衣冷然笑道。

对于靳太后身边的人,要与她们讲对与错,无异于对牛弹琴。

大约在她们看来,她们想要的想做的就是对的,阻碍她们的人或事便都是错的,这种扭曲的心理,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她就料到这两个人愤恨之下,肯定做此想法,所以才将两人都火化葬了,便是掘坟鞭尸现在也无处下手了。

“她们如此害了靖缡,不上他们,便是死的顾家,哀家都要他们九泉之下难以安宁。”靳太后恨恨一捶桌子,咬牙切齿道。

“到时候,只怕九泉之下只怕不得安宁的还是您的女儿靖缡公主,她死了,她杀人放火,夺人夫婿,最后又死在自己驸马手中的事情,必然传扬天下。”凤婧衣冷笑说道。

虽然死的不是真正的青湮,她也不希望宗泽和顾家墓园那些已经死的人,在死后被人打扰。

“上官素…”靳太后想要说什么,却禁不住阵阵咳嗽起来。

夏候彻望了她一眼,示意她先回房去,再留在这里矛盾只会愈加激化,太后尚还在丧女之痛中,已然再受不得其它刺激。

“嫔妾告退。”凤婧衣规规矩矩行了礼,转身离去。

行至门口,只听到背后传出靳太后字字含恨的话,“上官素,从今而后,大夏宫里有你无我,有我无你,哀家与你…不死、不休!”

凤婧衣顿步背对而立,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举步扬长而去。

这句话,也是她想说的,但她没有说,也不能说。

不过,她却会一步一步地做到,一点一点剪除她的羽翼,让她在宫中再无立足之地,最后从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跌下来。

她这二十年的富贵容华,母仪天下,原就该…属于她可怜的母亲。

因着一连数日忧心计划是否顺利,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如今尘埃落定,她总算有些安心了。

只是,青湮虽然脱了险,她都甘愿与宗泽赴死,若是醒来宗泽已死,自己独活于世,她又怎么接受得了。

不过,只要活着就好了,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一回到房内,连早膳也懒得用,便倒在床上睡着了。

夏候彻安抚好靳太后那边回到房中,已然是下午了,见到守在门外的仆人便问道,“钰容华呢?”

“娘娘回来早膳都没用便睡下了,现在还没起呢。”

夏候彻微微皱了皱眉,道,“去准备吃的送过来吧。”

这两日赶路本就没吃什么东西,昨日到今天都一天一夜了水米未尽,她还真是不要命了不成。

“是。”仆人领命离去。

夏候彻推开/房门直接进了里面的寝阁,看到床上还熟睡的人便在床边坐了下来,唤道,“素素。”

凤婧衣动了动,睁开眼睛望了望他又闭上问道,“什么时辰了?”

夏候彻将她拉起来坐着,道,“已经都下午了,仆人说你回来没用早膳。”

“太累了,没什么胃口。”她睡意朦胧的一头栽在他肩头咕哝道。

夏候彻拍了拍她后背,道,“更衣起来,我让人准备午膳了,起来用点。”

凤婧衣困意正浓,实在没什么心情起来,歪在他肩膀上都快要睡着了的样子。

“素素?”夏候彻又拍了拍她后背催促道。

凤婧衣睁开眼睛,头却还是搁在他肩膀没有动,出声道,“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她很感激他对自己的维护,可是他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真的就如靳兰轩所说,本就是她计划好的地结果。

夏候彻抿着薄唇叹了叹气,催促道,“快起来用膳吧,朕也饿了。”

凤婧衣这才慢吞吞地起来,更衣梳洗完了,午膳已经送来了。

“咱们什么时候回宫?”

夏候彻抿唇沉吟了片刻,道,“朕还有事要耽误几天,明日先派人送你们回京。”

这个你们,自然指得是她和靳太后,还有靳兰轩。

“我不想跟她们一起走。”凤婧衣直言道。

现在那两个恨得她牙痒痒,指不定路上还怎么折腾她呢。

夏候彻望了望她,思量了一番又道,“那你便随朕再留几天吧。”

他是怕自己无暇顾及她,她本就身体孱弱再跟他奔波哪里会好受,可是让她随母后她们先回京,以母后现在对她的态度,只怕这一路回去又是风波不断。

“好。”凤婧衣点了点头。

这里靠近北汉边境,夏候彻之所以留下来有事,无非是也得到了消息,最近鸿宣太子在秘密调动边境兵马,想要亲自去一探究竟,弄清楚对方到底是要玩什么花样。

看来,大夏与北汉之争也要不了多久了,要想在他们这场战争中获利,她也必须加快计划才行了。

她知道,便也没有多问。

“用了午膳,朕有事不能在这里陪你,你这几日也没好好休息就好好再睡一觉,别胡乱到园子里走动跟她们碰上面了。”夏候彻嘱咐道。

“嗯,我知道。”凤婧衣淡笑回道。

他这般郑重其事,看来鸿宣太子怕是真在边境附近了,隐月楼也一直没摸清这个人的底细,想来夏候彻也没查到什么,这才决定亲自出马了。

不过正好,她也有意要会一会这个鸿宣太子。

用完午膳,夏候彻便离开了,为了防止靳兰轩和靳太后会趁他不在为难于她,留了贴身的侍卫在园子里守卫。

果真,他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她正准备继续睡觉,便听到园外的吵闹之声,起身到窗口中看了看,隐约看到园门口与侍卫争执不休的靳兰轩。

反正她也进不来,她便懒得理会,关了窗爬上床蒙上被子继续睡觉去了。

白天睡了一天,天黑了又醒了,简单用了些晚膳,躺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听到有开门声响估摸着是夏候彻回来了,于是披了衣服下床。

夏候彻进门,解下披风道,“吵醒你了?”

“没有。”凤婧衣摇了摇头,给她沏了茶问道,“用晚膳了吗?”

“嗯,已经在军营吃过了。”夏候彻接过茶盏,说道。

凤婧衣笑了笑,没有再多问。

不过,早在她掌权南唐初期,便已经得到过情报,如今大夏边境的守将,多是以前夏候彻在军中出生入死的亲信,不然这堂堂一国之君怎么会在军中用膳了。

只有是他足够了解的亲信,才能防止因为利益而勾结外敌,他坐镇朝中稳固大局,自是不能让边境也出事,让自己腹背受敌。

大夏的兵权三分,大部分是握在夏候彻手中,一部分在靳家手中,一部分便是在傅家。

原本,立后之时是要从靳家和傅家中出一个的,他却聪明地选了权势尚低于靳家和傅家的邵家女儿,邵清华。

邵清华登上了后位,邵家自然也跟着步步高升,成为朝中又一派大的势力。

权术制衡,他玩得可是精妙非常。

只是这种平衡之下的明争暗斗,却也从未停止过,而她就是要打破这种平衡,才能从中为南唐和自己求得一线生机。

夏候彻将茶盏搁到桌上,拉着她坐在自己怀中,说道,“你留下跟着我,可能会有危险,真的想好了要跟着吗?”

凤婧衣抿唇一笑,道,“跟你出生入死的时候还少了吗?之前去北汉遇了那么多事,我不也没死?”

“什么死不死的,晦气。”夏候彻沉下脸道。

凤婧衣笑了笑,低眉靠在他怀中,说道,“我不怕危险,也不怕死,只怕…我不能在你身边。”

他知道他是要去北汉境内追查北汉的兵力布置和鸿宣太子的底细,这样的机会她怎么能放过。

夏候彻叹息,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道,“再说什么死不死的,只要朕在一天,哪能让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