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博客的链接给你看看。”

周陵的留言是陈思樱BLOG里最新的留言,只有这么一句:我的人生自遇见你才真正开始。署名是周陵,留言时间是3月12号——也就是他轧死陈思樱后接受心理辅导的时候留的。

麦青青忍不住看了小艾一眼。小艾苦笑,输入一段话:“青青,你看,他确实爱上她了,这样的话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小艾继续说:“女人的直觉是非常灵敏的,以前他在意我的时候,我都能切实感觉到他的心在为我而跳,但是现在这颗心变了。”

“小艾,或许他只是迷失。”

“就看这次三亚之行了,如果我不能将他带回…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一定会带回的。”除了安慰,麦青青也说不出什么真知灼见,平时的伶牙俐齿在这种时候歇菜了。

陈思樱无疑是个潮人,博客制作得异常精美,博客名字叫做曼珠沙华,签名档:花儿的翅膀/要到死了/才懂飞翔。曼珠沙华是佛经里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花语为“彼岸”。在博客里有不少网站链接,不是恐怖漫画便是灵异文学网站,看来陈思樱是时下流行的灵异文学爱好者。

博客里有她的大量照片,她确实很美,也很时尚,属于那种第一眼就让人觉得很*且越看越美的女生。麦青青也算是长相出众,但看到陈思樱,她油然而起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仔细一想,周陵爱上她,也许并非毫无可能。记得大学时候,麦青青的一个同班男生特别迷恋孙燕姿,电脑里全是她的资料、歌曲、照片。签唱会他在雨中排队三小时,女朋友对此有怨言,他居然就跟她分手了。这种单方面的迷恋往往具有一种惊人的力量。

地铁幽光 第一部分 地铁幽光 第二章(7)

照片大部分是她的单人照,小部分是她跟苏铁的合影,或拥或揽,相当地亲密。还有几张是她跟另一个英俊男子的合影,下面的小标题写着:我最最亲爱的哥哥。

最后一篇更新的日志题目为《梦》。

我听到他在叫我,小樱,小樱。

我四处张望,看到他抱着皮球站在个黑黢黢的洞口,身上的白色T恤白得晃眼,蓝色的背带裤又暗沉沉的,近于黑。他朝我伸出手,小樱小樱,我们玩球吧。他的脸淹没在阴影里。

我不由自主地走向他,他拉住我的手,我看着他的脸,他的脸淹没在阴影里。他说,小樱小樱,我们玩球吧,我抓起皮球重重地拍到地上,不知道为什么地面忽然变成向下的台阶,球沿着台阶啪啪地滚了下去。他挣脱我的手,跑下台阶,抱住皮球,又朝我伸出手,小樱小樱,我们玩球吧。他的脸淹没在阴影里…

醒来时天才刚亮。他是我幼儿园时候最要好的小伙伴,他说长大后要娶我。然而某天老师告诉我他离开了,我很难过,写过信给他,问他为什么一声不响地就走了,问他长大后还会回来娶我吗。信没有寄出去,因为我不知道地狱的邮政编码。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他。

是他想我了,还是我想他了?

今天天气不太好,外面的云层很厚,应该会有一场大雨吧。

麦青青看到日志下面显示的更新时间为3月6日凌晨,不由得心中一动,发了一条信息给小艾:“地铁轧人事件是哪天发生的?”

“3月6日。”

3月6日早上陈思樱梦到了已经死去的小时候的玩伴,这个玩伴貌似就是古井站鬼怪传说里的“皮球小子”。3月6日傍晚,天降大雨,陈思樱滑落在古井站的隧道里被轧死。

这个梦究竟是预兆还是巧合?

大概谁也不能肯定吧。

小艾提前下班,回家准备第二天的三亚之行。她的时尚版面,加上麦青青自己的社会版面,工作量超重,麦青青恨不得再长一个脑袋、两只胳膊。在地铁上,她还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工作着。

“想不到你还是工作狂呀?”

麦青青惊讶地抬头,看到苏铁斜倚在面前的柱子上看着自己。

“还行吧。”

“我看看。”苏铁探头要看她写的文章。

麦青青侧身避开他的窥视,说:“要看买晚报。”

苏铁失笑,说:“《东渝晚报》招了你,也算是招到一个宝了。”

“那是。”麦青青边说边关掉文档,合上电脑。

苏铁歪着头打量着她说:“我要是社长,也一定请你。你拥有成为名记者的所有条件,勤奋、机灵、见缝插针、卑劣…”

“等等,卑劣?”

“未经他人同意就用了照片,不叫卑劣吗?”

麦青青恍然大悟,说:“反正看不清楚你的脸,不存在侵犯肖像权的问题。”

“所以说你卑劣,都不给我一个维权的机会。”

麦青青摇头失笑。“你怎么不感谢我给你一次上报纸的机会?”

“要上报纸那还不简单?”

“哦?”

“比如说我现在抱住你,明天你就可以写篇报道《地铁性骚扰几时才能休》,但是…”

“但是什么?”

“我怕…”苏铁故作玄虚,“你把我的照片一登上去,就会有无数女人在地铁里主动来抱我了。”

“拜托。”麦青青满头黑线,“你是长得很帅,但是老觉得自己帅得不行是很惹人嫌的。”

“我惹你嫌了?我怎么感觉你的心正像小鹿一样乱跳呢。”

“得了,为你而心跳加快?你真是脸皮厚。”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地铁幽光 第一部分 地铁幽光 第二章(8)

“男人都是自以为是的。”

苏铁在她身边坐下,扭头看着她。“刚才我忘记说你拥有名记者的另一个条件了。”

“什么?”

“就是你好像还长得不错。”

“什么叫好像,人家就是美女。”

“对。”苏铁点点头,目光下移,“就是好像胸小了点。”

“喂。”麦青青瞪着他。

苏铁的目光继续下移,说:“腿倒是挺直的…”

麦青青霍然起身,走到另一边坐下,恶狠狠地瞪了苏铁一眼。苏铁丝毫不以为耻,懒洋洋地笑着。“这样子看得更清楚,腿真直,我喜欢。”

麦青青偏头不理他。地铁到古井站,她快步走出去。苏铁跟着她,凑近她耳边说:“生气了?还是假装生气?”

麦青青用肘子狠狠地撞他,却被他一把抓住,他放肆地笑着,低声说:“哟,瞧不出来,还是只小野猫…”

“苏铁!”一声愤怒的呼叫打断了苏铁的话,他跟麦青青齐齐偏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看到一个拳头飞过来,重重地打在他的鼻子上。苏铁“哎哟”一声,被打得摔倒在地。

麦青青从短暂的惊愕中恢复过来,连忙蹲下扶起苏铁,说:“你怎么样?”

苏铁忍着疼痛说:“没事。”

“这位朋友,有什么事不可以好好说吗?干吗要打人。”麦青青抬头看着始作俑者,他与苏铁差不多大年龄,眉目俊秀,似曾相识。仔细一想,原来在陈思樱的博客里看过他的照片,是陈思樱的哥哥。

陈思樱的哥哥眉头紧皱,眼里满含愤怒,直直地盯着苏铁。听到麦青青的责问,他冷冷地说:“我是不该打他,我应该直接杀了他。”

麦青青看看苏铁,他正默默地擦着嘴角的血渍,面无表情。

陈思樱的哥哥说:“这位小姐,你喜欢的这位苏铁先生可不是好东西,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他,别被他的长相迷惑了。”

“你误会了。我和苏铁只是认识,不是你所说的那种关系。”

他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说:“只是认识就在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小姐,我真替你父母脸红。”

麦青青来了气,站起身来平视着他:“这位陈先生,你说话太过分了。”

“陈先生?”陈思樱的哥哥愣了愣,“谁是陈先生?我姓沈。”

“沈?”麦青青愣了愣,陈思樱的哥哥不姓陈姓沈?“不管你是姓陈,还是姓沈,你听着:首先,我与苏铁并不是拉拉扯扯,你刚才看到的只是片断,并不能代表什么;第二,我的父母早已过世,你的好意我只能在清明扫墓的时候转告。”

“小姐,我没有兴趣关心你家的事情。”那人说,“只麻烦你们赶紧从这里滚开。”

苏铁已经站起来了,拉着麦青青要走。

麦青青一把甩开他:“沈先生,这里可不是你家的,你有什么资格叫我滚?”

那人不理她,转眸瞪着苏铁:“你还要在这里让她伤心吗?她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想让她伤心?”

苏铁一言不发,拉着麦青青要走。

麦青青从刚才的话里听出一些端倪,挣扎着不想走。但是苏铁力气大得惊人,一直把她拖出闸,这才放开。平白无故受了顿气,麦青青越想越恼,狠狠地踩了苏铁一脚。

苏铁吃痛,皱皱眉,却没有出声。

“他是谁?”

“和你没有关系。”

“他是陈思樱的哥哥吧?”

苏铁吃了一惊,说:“你怎么知道?”

“我是记者呀。”麦青青扯扯被拉皱的衣服,白了他一眼,“他怎么不姓陈姓沈?”

“他是她表哥,当然姓沈不姓陈了。”

地铁幽光 第一部分 地铁幽光 第二章(9)

“人家这么恨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做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苏铁脸上又恢复了不正经的笑,“如果你做我女朋友,我就告诉你。”

“切,谁稀罕知道。”麦青青扭头就走。

苏铁追上,说:“得了,别装了。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得了,大哥,这套用在我身上没有用。”

“你以为我想泡你呀?不是的,太晚了,不太安全。”

“跟你在一起更不安全,说不定等一下又要被某个疯子骂了。”麦青青心里很郁闷,加快脚步,居然被别人当成不三不四的女人,还被问候了过世的父母。走到地铁出口,听到没有了动静,回头一看,苏铁还真的走了,麦青青心里更加郁闷了,心想,那个姓沈的男人说得没错,苏铁还真不是个好东西。

眼珠。

一只血红的眼珠在铁轨上滚动着…

“肖桂芬…”

肖桂芬蓦然一惊,茫然地看着铁轨,哪里有眼珠,只有森然冷寂如大蜈蚣的铁轨。

“肖桂芬,你还不快点,地铁马上要进站了。”组长站在隧道边跺脚大喊。

肖桂芬装作没听到,埋头扫着隧道里散落一地的烟蒂,昨晚不知道是谁在这里抽了很多烟,扔了一地的烟头。她用恶毒的话把不知名的始作俑者的上下十八代都咒骂了一遍,跟着又将组长一家大小咒骂了一遍。

组长似乎看自己不顺眼,总将此类重活分配给她,还特别交代一个烟头都不能留下。她偏不听,偏要在铁轨旁留下一个烟头,从站台上看不到。这样做了后她心理平衡了。

爬上站台没多久,早班地铁就嘶叫着进站了,人潮涌动。

肖桂芬躲到角落里站着,有几个同事围过来,唧唧喳喳地说起前晚发生的那起猝死事件。她们的生活是如此乏趣,活着像死了一样,唯有这类话题才会令她们精神振奋,在别人的血泊里高兴着。

“肖桂芬,你老公今天有没有摇出什么卦呀?”

这么多年,肖桂芬都是无人答理,忽然成了谈话的中心,有点不习惯,却又滋生出些许莫名其妙的虚荣。她老老实实地扯了谎:“昨天老韩病了,今天我出门,他还没有起床呢。”

事实上,她与老韩头又吵架了,不是明刀明枪的对骂,而是冷战。

说起来,这全是韩老头的错。

今天凌晨,肖桂芬做噩梦了。梦到自己在地铁车厢里,车身摇晃,灯光恍惚不定。她拿着簸箕与扫把,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地打扫着。最后一节车厢的地上趴着一个女孩子,头发散开如海藻,身边掉着一个红色的手机。她走过去弯腰捡起红色手机,那人忽然睁开血红的眼睛,伸出手扼住她的脖子…

肖桂芬当时尖叫着惊醒了,冷汗如雨,心跳如雷。

这会儿,哪怕是有人拍拍她的背,或是给她一个温暖的眼神也好。可是韩老头明明醒了,却仿佛没看到她按着心口喘不过气的模样,转个身又继续睡。

肖桂芬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寒冷,除了噩梦,还有韩老头的态度。她瞪着韩老头弓成一团的小身板良久,恨不得手中有把刀,三下两下将他砍成碎片。当然,这只能是想想,最终她起了床,因为生气没做早餐就上班了。到地铁站,被组长叫去打扫隧道,又叫她平添了一肚子气。

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喜欢与她唱反调,肖桂芬想,眼前围着她的工友,图的也只是个新鲜,感兴趣的无非是韩老头摇出什么卦。她隐隐后悔,上次干吗把韩老头摇出什么“载鬼一车”的卦说给大家听呢?

地铁幽光 第一部分 地铁幽光 第二章(10)

听说韩老头生病没摇卦,她们露出了失望的眼神,也不再答理肖桂芬,自顾自地讨论起来。

“已经死了两个,真邪门呀,还会不会有呢?”

“都说我们古井站是鬼站,看来是真的了…”

话音刚落,一串霹雳从头顶传来,大家浑身一震,面面相觑。

片刻,好多乘客从上面下来,边走边抖落身上的水珠。站台上很快水渍斑斑。这熟悉的一幕,让地铁站的清洁女工们都变了脸色。特别是肖桂芬,心脏“突突”跳动着,二十多天前那个大雨滂沱的傍晚,仿佛就在眼前铺陈开了…

那天傍晚,也是惊雷数声后下起倾盆大雨,很多人涌进地铁站,雨伞、外衣滴落的水珠将站台弄得湿漉漉的。肖桂芬和其他清洁工拿着拖把,焦头烂额地想吸干地上的水渍,可是人实在太多了,刚抹过的地面转眼又是水渍斑斑。

地铁进站时,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肖桂芬偏头,看到旁边的一个女孩子倒向隧道,她伸手想拉她,但是被她手提包上面大大的交叉“C”刺了眼。她认得这个双叉的“C”,菊芳拎的包上面也有个交叉的“C”,她还专门问过别人,别人告诉她这叫香奈儿,很贵的,她在地铁站扫上十年的垃圾,不吃不喝才买得起。

肖桂芬收回手,冷冷地看着这个女孩子掉下隧道,她惊恐的半张脸很漂亮,她的衣着很漂亮,手上戴着的钻石手链明晃晃的,手里拎着的香奈儿很昂贵…旁边有人伸手拉她,但是只拉住了包,包掉到隧道边,东西都掉出来了。那个女孩子还是继续往下摔落,重重地跌在铁轨上。前方传来了刺刺的紧急刹车声,铁轨上火花四溅。

铁轨上的女孩惊惧地睁大双眼,此刻,她美得更是惊心动魄。

地铁冲过来了,血花溅起,有只鞋子飞了出来,“啪”地打在隧道壁上,然后又滚了下来。肖桂芬转开头,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无数的人涌到隧道边,想一看究竟,地铁里的乘客也纷纷挤到窗边,扒着玻璃窗往外看,尽管什么也看不到。迅速赶来的地铁站的保安驱走了人群,将现场*了,并派了人下去收尸。

收尸的两人是抬着担架下去的,不过,肖桂芬发现,担架原封不动地抬了回来,收尸的两人手里各拿着一个大的黑色垃圾袋。她的心一揪,想到刚才女孩还站在隧道边,长发如藻,侧脸精致,结果几分钟就后变成垃圾袋里的东西…

收了尸,人群散尽,地铁离开了站台,出事那一带站台禁止任何人靠近。清洗铁轨的重活落在清洁组头上了,大家彼此推脱,有的说自己晕血,有的说自己体虚,有的说打死也不会下去的…

最后抽签决定,肖桂芬与另一名同事抽中。

她和那名战战兢兢的同事爬进隧道,森冷的铁轨四周全是泼溅的鲜血,还有一些乳白色的黏液以及一些丝丝缕缕的肉纤维和黑色的头发。她和同事拎了很多桶水,一桶一桶地泼下去,可是洗刷了数遍,还是恍惚觉得铁轨上布满斑斑点点的血渍。甚至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经过那段铁轨时,仍疑心上面还沾着血。

清洗用了半个多小时,她累得直喘气,离开隧道时,脚底踩中某物,发出一声脆生生的“啪”。她低头看了半天,才认出那是一只眼珠。她虽然厌恶清洗血渍,但也没有害怕过。可是那一瞬间,脚底仿佛破了洞,胆气哗哗地泄了出去;又好像什么东西死死地咬住她脚底,吸走了所有的勇气,她连滚带爬地离开隧道,蹲在厕所里吐得胃都要出来了。

地铁幽光 第一部分 地铁幽光 第二章(11)

那双鞋子她本来扔了的,可想想是五十元买的,舍不得,又去捡了回来。在家里搁置了两天,因为没有多余的鞋,又拿出来穿。刚开始,总有种异样的感觉,仿佛鞋底粘着一只眼珠,过了一阵子才淡忘了。不过即使到现在,任何一声脆生生的“啪”,都让她联想到一只骨碌碌的眼珠爆开成一小摊浆液。

雷声隆隆,肖桂芬的心里也是隆隆的,仿佛有只鼓在敲打着。

“你们还记得阿华和常庆?”

阿华和常庆是地铁站的保安,就是他们两个下到隧道收尸的。当天晚上,阿华不知何故,独自一人跑到宿舍天台上喝酒,第二天人们在楼下的草丛里发现了他尸体,谁也搞不清楚他是怎么死的。因为天台有很高的栏杆,很结实的,所以不可能是不小心翻出去的,除非是他自己爬过栏杆跳下来。常庆从来没有透露过尸体的情况,每当有人问他时,他总是脸色苍白地摇摇头,看到肉就一副恶心要吐的模样。他在阿华死的当天就辞职了,谁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你们记不记得后来有天,那段铁轨铺满了黄纸…”

那么多的黄纸几乎将隧道填平,她们不得不下到轨道清理掉。

“…那天,就是那个女孩的头七。”

“你们觉不觉得,从出事那天开始,地铁站里就阴沉很多,而且每次看到那个地方,都觉得有个影子在晃荡。”检测地铁的老许说,有一回,他在隧道里看到了一个女孩子,头发长长的,遮住大半个脸,一直跟着他,他加快脚步,她也加快,他慢下来,她也慢下来。至于女孩出事的那截铁轨,似乎永远比别的地方要暗。明明在灯光照射的范围内,可是感觉灯光好像被吞噬了。那里的黑不纯粹,只是隐隐绰绰的,可以生出无穷无尽的可能。

一阵风扫过,大家不由自主地打个寒噤。

“你们又在这里疑神疑鬼了,站台上全是水,你们不去拖地,居然全聚在这里聊天,是不是不想干了?”组长走过来,大声地说。

围在一起的清洁女工们一哄而散。

肖桂芬走到组长看不到的地方拖着地,她的工作宗旨就是能偷懒就偷懒,绝对不多做。过了一会儿,同事阿萍忽然冲她招手,还挤眉弄眼,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是有事要说。肖桂芬边假装拖地,边慢慢地靠近,走到一个角落,才发现清洁组的女工们又聚在一起了,而且个个兴奋莫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