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掌落,案几四分五裂。萧简背光站着:“给我查。”眸光一厉,“若是查不出来,本王不养无用之人。”

男人叩首,道:“谢王爷不杀之恩。”

萧简目光如炬,手中茶盏尽碎。

已是三更时分,正是夜深宁静,美人苑里,灯下,人影晃荡,窗外,风声鬼魅。

糊纸的窗上,忽然一道影子,长发飘飘。

“啊!”

澄碧嚎叫一声,一把用被子将自己盖住:“有冤别来找我,是隔壁房里那个妖孽干的,都是她。”

床上的人瑟瑟发抖,忽然,烛火大亮。随即传来一声暴怒:“好你个澄碧,居然卖主求荣。”

这声音,是……容妖孽!

一颗乌溜溜的脑袋从被子里拿出来,小心睃了一眼:“还不是大半夜的被你、被你”澄碧小脸刷白,眼珠子一红,抽搭,“吓的。”

澄碧抬头望过去,更委屈了。床边那个白袍曳地、长发尽散、脸色刷白的,分明就是女鬼之扮相。

这也不能怪澄碧,想想,一个半夜失眠的女子,四处晃荡,能不心肝乱颤吗?

容妖孽顶着大大黑眼圈,一脸憔悴:“橙碧,易容能不能做到用手摸不出一点痕迹?”

澄碧想了想:“若是你的手,应该没人。”这偷鸡摸狗的手,自然无敌手!

容妖孽愣了片刻,蹙着眉头难得安静,半响抓了一把凌乱的发,念叨:“世间还真有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有点失魂落魄,跌跌撞撞推门出去了。

澄碧揉揉眼,莫不是看错了?

这时忽然想起了一茬,澄碧补充:“但是幻容术可以。”

那披着长袍的身影已经远去,这最后一句,澄碧空对窗纸,无人听到。

半响,澄碧正是昏昏欲睡之时,隔壁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这个味道!”又一声吼:“靠,竟是一个人,好你个上容,还我无灵子。”

第二天,容浅念门前路上横了一件白色里衣,然后怪事出现了。

一,这里衣是男子的。

二,容浅念出一次门,踩一次。

三,每踩一次念叨一次:一件破衣服换我一株无灵子,上容你个奸商!

原谅妖孽善忘,她大概已经不记得这无灵子,换的不是里衣,是美男沐浴图。

话说,夏王府一宴在京都盛传开了。夜刚临,销魂窟里三五成群便热闹起来了。

两个男人,滔滔不绝,酒盅畅饮,道起了闲言碎语、皇家趣事。

“听说了没,夏王府昨个夜里可出了大事。”

“怎么没有,京都现在到处人心惶惶,都在揣测这夏王到底与那天杀的扫黄组有何干系,竟搜出扫黄组的脏物,这下好了,夏王沾了一身腥不说,连兵符都弄没了。”

“本来好好的一场宴席,夏王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自从凭空冒出个扫黄组之后,京都就没一天安生日子,先是太傅,接着晋国公,连夏王也未能幸免,不知道下一个又是谁?真是多事之秋啊!”

“管他多事少事,澈王都跟章卿小侯爷滚到一起去了,日子还不是照样过活。”

“呵呵,真没想到,最恨被说成龙阳的澈王,竟真真是个弯的。”

“据说澈王爱美人,藏了一屋子的如花美眷,原来只是为了欲盖弥彰啊,倒真真可惜了那些个美人儿。”

“我可还听说,那昭明世子,竟看上了容家九小姐。”

“想来那傻子定是个倾城佳人。”

“再美也还不是傻子。”

两个大汉你一言,我一语,嗓门甚大,隔着门窗,也是声声入耳。

雅间里,一个声音响起来:“都是她干的?”

说话之人,带了促狭的笑意,声音难辨男女,再一看长相,男子一张脸生得着实娟秀无双,独独一双英气逼人的眸子。

对面软卧之上,撑脸侧躺了另一个男子,一双嗪了桃花的眸子,潋滟春色,煞是迷人。

这妖孽般长相不是昭明世子萧凤歌又是何人?

“嗯。”懒懒一个字,昭明声音邪魅张扬。

“这家伙,一天都不让人安生。”男子似笑非笑,眼里有淡淡柔和。

男生女相,此人正是风清大将军,古筝。

京都上下皆知,这为人刚正不阿的大将军与小霸王昭明世子素来交好。

萧凤歌倒了杯茶,懒懒品了几口,笑意浅浅:“她要安生了,我还不放心了。”

那英气的眸子忽然暗了一瞬,侧身相对,昭明未能看见。

“晋国公,太傅,甚至太子与夏王,小九招惹上他们的理由是什么?”

昭明笑意慵懒:“无疑就是打家劫舍,坑蒙拐骗之类的,她素来闲不住,便由着她吧。”

古筝望着软卧上的男子,融了温柔的眉眼,那样好看。

都说昭明萧凤歌桀骜不拘,还不是逃不过情之一字。

古筝轻叹了一句:“你怎生这么惯着她?”

“大抵上辈子欠了她的。”

甚至未作多想,他铿锵的一字一字中,都含了温柔。

古筝并未接话,只是端起了茶杯,凑在唇角,一口都未饮。

昭明窝在软榻了,姿态慵懒:“再说,就算我不惯着她,她还不是照样将这帝都的天捅出个洞来。”

“是啊。”古筝笑,“那成精的狐狸,真真是个祸害。”

而受害的第一人便是堂堂昭明世子。

古筝一句话刚落,悠悠嗓音与珠帘一般声响,她道:“狐狸精?”

“狐狸精来了呢。”萧凤歌嘴角一抹邪肆的笑。

古筝一笑,放下茶杯,抬眼望过去,只见一只素白的手撩开珠帘,一袭红衣妖异入眸,她语调婉转邪气:“那么,”拖着长长的懒调,红衣少年郎一个媚眼撩人,转身,衣裾飞舞便落在了古筝怀里,伸手勾起他下巴,嗓音柔媚入了骨,“爷被奴家祸害了吗?”

这身段,这嗓音,这姿态,这勾人的小媚眼,不是狐狸精又是什么?

一袭红衣,男儿打扮,容家妖孽妩媚起来,那也是勾人魂魄的。

古筝大笑,手指一挑,托着容浅念的下巴:“你说呢?”

容浅念两手勾着古筝的脖子,佯作思考:“我说啊。”忽然倾身上前,一把紧紧抱住古筝,笑意盈盈,“筝啊,胸肌太大不好哦,不知道还以为我们风清铁骨铮铮的大将军是个女人呢。”忽然,勾着脖子的手一转,伸进了古筝衣领,骤然大叫一声,“哇,D罩杯啊。”

萧凤歌一口喝到嘴里的茶全数吐了出来,咳得俊脸铁红。

嗯,谁能想到,铁骨铮铮的古大将军,竟是个D罩杯。

你说,安能辨‘他’是雄雌?

古筝一怔,随即大笑,一张雌雄难辨的脸甚是飞扬,道:“问柳,端盘木瓜来,给你家主子补补。”

问柳小肩膀一抖,憋笑。

容浅念春风得意的小脸顿时一僵,幽怨了:“小筝,你居然嫌弃我。”下一秒,泪眼汪汪了,四季干扁豆的身板是容浅念不能触及的伤啊。

古筝大笑,胸膛拱起,确实……咳咳咳,有料啊。

“小九,我不嫌弃你,不吃木瓜也没关系。”萧凤歌一本正经,话接的很顺溜,没有一点邪念。

容浅念一张俏脸更黑了,一声大吼砸过去:“滚!”咬咬牙,一把恶狠狠勾住古筝的脖子,“难怪我们大将军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真真不懂风情,回头,我送你几个经历丰富的,好好调教调教你。”反唇一笑,甚是邪恶,“男女都有哦。”

古筝白皙的脸一僵,耳根子红了,小脸倒更胜女子三分,窘迫地说:“我投降。”语气甚是无奈,“五万右翼军,再加一个你,你还嫌我不够折腾?”

容浅念挨着古筝坐下,顺手端起古筝的杯子,抿了一口:“怎么,不听话?”

“萧简的兵哪有那么好带。”眸中一抹深邃,添了一分更胜男子的刚毅,“这段日子,你也安生点,皇帝那只老狐狸也不好糊弄,我虽接了扫黄组的案子,但是大理寺卿的动作一直没停过。”

“她哪里安生得下来。”昭明笑着拆穿。

“凤歌儿。”柔柔的一声,眸子眨啊眨,危险的气息。

萧凤歌闭嘴,端茶静饮,不吭声。

“不过有件事倒是怪了。”古大将军难得蹙眉深思,一头雾水,“似乎一直有人在隐藏扫黄组的行踪,甚至在江南、靖州出现了扫黄组的作案痕迹,萧简与萧衍的人大多被引至了帝京之外。”

昭明斜长的桃花眼一挑:“小九,你何时出京了。”

“不是我。”容浅念一口咬定,“是活雷锋。”是谁呢?是谁呢?容妖孽花花肠子扫荡起来。

昭明沉思,杯中的茶已经冷彻,他全然不知。

珠帘外,寻花忽然来报:“小姐,外面有人闹事。”

容浅念眉眼一弯,如新月:“哦?什么人?”托着下巴,无耻得一本正经,“正好最近囊中羞涩。”白森森的牙齿露出,那是阴人的节奏。

囊中羞涩?寻花、问柳同时撇向容妖孽腰间大串的金钥匙,无语问天。这厮,贪得无厌啊。

寻花回答:“萧闵。”

“那个小美人啊。”容浅念笑开了花。

谁人不知澈小王爷男生女相,谁人不知澈小王爷平生最恨被骂作美人。

销魂窟里销魂处,丝竹管弦靡靡不绝,骤然一声巨响,吟唱的歌女曲不成调。

砰!人仰马翻,酒菜四溅。

容浅念拨开人群,双目一亮,道:“问柳,漆木圆桌一张,满汉全席一桌,记在账上。”

问柳嘴角一抽,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开始奋笔疾书。

那边,拳打脚踢还在继续,自然,破坏公物也不在少数,容浅念的眼睛都笑弯了:“寻花,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寻花学足了容妖孽的幸灾乐祸:“这大汉多喝了几杯,便嚷嚷着说澈王是个断袖,可惜,眼神不好,滚了章卿小侯爷那个登徒子。”

“难怪。”容浅念笑盈盈,眸子一挑,“瞧把这美人气的。”

对面,一张娇滴滴的美人脸绯红,薄唇樱红,轻抿着,深深酒窝勾人,眉眼儿扑扇,大大睁着,似乎下一秒便要滴出水来。

好个美人啊,这美人儿不正是天家十四萧闵?容浅念一脸扼腕,啧啧啧,可惜了,女儿相,男儿身。

“留一口气。”萧闵道。

不看这张肖似娇娘的脸蛋,这声音倒是够纨绔。容浅念忍不住看了一眼,哎,这脸蛋叫女人情何以堪。

萧闵的话落,身边几个侍卫着装的男子便上前,地上匍匐的大汉哆嗦,连连央求:“大爷,大爷饶命,是小人有眼无珠,求大爷饶了小人一命。”

萧闵挑挑眉梢,精致的小脸冷笑也不失几分妖娆:“饶你一命也可以。”顿了片刻,眼角一凝,冰冻三尺,是漫不经心的语气,“既然你有眼无珠,那这双眼留了也没作用,如此便剜了吧。”

人群里,不乏瞠目结舌者,只是这天子脚下,达官贵人多如牛毛,明哲保身才是万策。

“不要,不要剜我的眼角。”地上的男人早就瘫软,双腿打颤,面如死灰,唯独瞳孔放大。

萧闵端了背茶,自顾啜着,扬扬手:“动手。”

“慢着!”

明明是不紧不慢又有点温吞吞的调子,却叫人心儿颤了几下。

萧闵放下茶杯,抬眼望去,只见那人扒开人群,缓缓走近,穿着一身红衣,颇有几分风流,又带了几分邪气。

倒是个俊俏的小公子,萧闵眼抬高,端详,语态懒懒:“你是什么人?”

什么人?扒你衣服的人!

容浅念条件反射摸了摸自己易容过的小脸,才笑盈盈道:“在下不才,正是销魂窟的主人,京都给在下几分薄面的都唤一声九公子。”

谁都知道,这销魂窟的九公子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顿时,视线纷纷投来,唯独萧闵敛着眸子,轻描淡写:“所以呢?”

容浅念噎住,这小子够狂啊。

还是更狂的。

萧闵依旧懒得抬眼皮子,扬扬手:“给爷剜了他的眼睛。”

这语气,这漫不经心的调调,想必没少干这种勾当。语罢,萧闵小霸王扯扯唇,笑着看地上打颤哆嗦的汉子。

下一秒……

“啊!”

这一声杀猪尖叫猜猜是谁?

众人眼珠子掉了一地,只见那持剑的侍卫仰面倒下,眉心一根银针入了三分,而地上的大汉眼珠子还在,死死盯着那红衣少年郎,少年笑得眼眸流转,勾人心魄。

传闻,销魂窟九公子一手银针深不可测。众人倒抽一口气,果然名不虚传!

又一声拍案巨响,萧闵红了精致的美人眸,大怒:“你好大的胆子。”

容浅念拱拱手:“缪赞缪赞,面子不够胆子来凑。”笑得着实扎眼。

什么叫做张狂,什么叫做无赖,这妖孽啊,成精了。

素来嚣张跋扈惯了的萧闵小霸王哪里遇过这样的滑头,当下一张俏脸沉得极是难看:“帝都脚下竟敢这般胆大妄为,你可知道我是谁?”

容浅念灿然一笑,眨眨眼,狐狸一般狡邪:“我管你什么人,进了我的销魂窟就要按照我的规矩来。”

萧闵冷笑出声:“规矩?居然和爷说规矩。”

大概在今天之前,敢和这小霸王说规矩的也只有金銮殿上那位了。

容浅念瞅着萧闵,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寓味,叹叹气,招手:“寻花,算盘。”接过那金灿灿的算盘,素白的手指敲起来那叫一个灵活,“沉楠橡木桌椅十套三千两,梨花醉六壶两千七百两,乔禾梁柱两根七千两,刷金窗门一扇两千九百两,酒菜十桌两千五百两。”抬头,又敲上一笔,“哦,还有我家成魅美人的素锦流纱裙一件,九百两。”

这一番敲打下来,萧闵一张俏生生的脸红了,又黑了,容浅念笑得更欢了,再补上一句:“再加上装修期间停业三天的损失费三万两。”一敲定案,“总计四万九千两。”

四万九千两?这是多少?扳扳手指,众人面面相觑:哦,原来这就是坑爹!

“什么四万九千两?”萧闵近乎咬牙切齿。

容浅念一脸无辜:“没看出来吗?赔偿。”扬了扬手,算盘叮当响,“这就是我们销魂窟的规矩,闹事可以,把账结上就可以。”容浅念笑吟吟地凑过去,“请问这位爷是分期付款还是一次付清?”

这般杀猪宰羊,瞎子都看得出来。

萧闵当下暴怒:“好你个狮子大开口!这坑人宰羊的勾当竟用到小爷头上了,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啧啧啧,美人就是美人,生气的模样也让人抓心挠肺啊。

容浅念看着美人:“坑人宰羊?瞧这话说的。”浅浅地笑着,似四月刚开的花儿,“寻花,给这位爷一份报价单,免得人说我销魂窟打开门做不正经生意。”

萧闵樱唇一抿:“若是我不赔呢?”

容浅念勾勾唇角,拖着懒懒的语调:“不赔啊。”想了想,眉毛一挑,“那好办,以身抵债,还清为止。”

萧闵一张胜过女子的俏脸,硬生生黑了。

下一秒,只见那痞气邪肆的红衣少年缓缓走近,微仰着头,打量着:“你这张脸嘛,当个花魁什么的足矣,我敢打包票,不出五个月就银货两讫了。”

人群中,乍然一声闷笑,随即炸开了锅般哄笑开了。

萧闵一张脸,黑得像锅,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容浅念又看了萧闵一眼,瞧,这受气的小媳妇。

这一眼,彻底惹怒了萧闵:“你信不信我立刻便能弄死你?”

顿时,一股森然的杀气席卷,整个大厅噤若寒蝉。

“呵。”沉寂里,一声轻笑荡漾,红衣九公子眼波也荡漾,“信,怎么不信,我们风清的澈王爷要弄死一个人还不是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萧闵眼眸一凝,怔了一晃:“你知道我是谁?”

一句话一出,全场缄默,后退三步,这京都谁人不知澈王萧闵是个惹不得的主。

却见那红衣九公子款款撩起袍子,上前了几步,依旧笑得春风得意:“我可不仅知道你是谁呢?”再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比如,风清堂堂澈王殿下竟是被容家痴傻的九小姐给一掌劈晕了。”

萧闵双目一瞪:“你、你!”噎住了。

容浅念嘴角弯起了浅浅的弧度,慢慢扩大:“还比如澈王腹下两寸有颗指甲大小的朱砂痣。”

一句话刚落,萧闵下意识一退,惊弓之鸟般戒备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是谁?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扒你衣服的人!

容浅念耸耸肩:“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眸一眯,没耐心了,“你到底是一次付清还是分期付款?”

“你威胁本王?”

哟,还本王呢?这小美人,倒真真是个彪悍的。

容浅念轻笑出声,长睫毛眨巴:“答对了,可是没奖励哦。”凑过去,压抑的声调是懒懒的,像只刚睡醒了猫,“你说要是这些被众人知晓了去,我们澈王殿下的面子里子威风雄风还剩了几两。”说着,瞟了一眼某人某处,言笑晏晏,“足不足二两?”

这雄风吗?章卿小侯爷试过吗?容浅念不由得想得深入了。

那边萧闵咬牙:“你敢!”手指一握,咯咯作响。

“哦。”她依旧顾盼轻笑,“想试试吗?”

萧闵美人大抵气极,俏脸红紫掺半,盈盈美眸都能射出刀子来:“你若敢走漏一句我一定撕碎你的嘴,将你五马分尸。”

这玫瑰美人,竟是个带刺的。

容浅念扯了扯嘴,斜挑,邪魅极了:“这样啊。”托着下巴一顿,随即面朝众人,声调一扬,“大家听着,我有些妙事和大家说说,我们风清的澈王殿下啊,他——”

一句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一个从嗓子眼磨出来的声音:“分、分期。”萧闵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眸里,火光恣意。

容浅念丹凤眼儿半眯,像极了碧波划过的井中月,亮晶晶的,道:“寻花,记账,澈王府四万九千两,分期付款。”

众人连连咋舌,这九公子果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

萧闵美人眸一扫,所到之处一片阴寒,顿时众人俯首躬身,只听见澈王萧闵冷哼一声:“好个销魂窟,本王记住了。”

靠之!记仇的小美人呢。

容浅念抱着手,笑眯眯挑着嘴角:“记住了好,名人效应可不容小觑,在下可还有个不情之请呢,还望王爷闲暇之时在京中权贵面前多多给我这销魂窟宣传宣传,要是我这楼里生意好了,王爷欠下的债,我便给王爷打个九折如何?”

萧闵一怔,俏脸绿了,大抵这辈子也没遇上过这般无耻之徒。

可不?还有更无耻的呢。

容妖孽掏出一把折扇,扇面画着一只贼溜溜的狐狸,那模样像极了现在的她,折扇一手,撩过萧闵额前:“哦,差点忘了,根据销魂窟的规矩,在此见血者,赔款五万两,爷,这眼睛还剜不剜?”

萧闵冷眼睃地上打颤的大汉,从牙缝里磨出一个字:“走。”

一拂袖,萧美人绝尘而去,头顶一片乌云密布,身后,容浅念含笑招呼:“爷慢走,欢迎再来。”半响又掩着嘴冲着门口大喊,“哦,别忘了打个欠条托人送过来。”

门口,萧闵一个踉跄,险些撞在柱子上。

身边的小厮眼明手快赶紧扶住:“爷,您没事吧。”抹了一把大汗,“还好没撞到,这乔禾梁柱三千五百两一根。”

咚!一声巨响,萧闵一张胜似女子的俏脸撞在梁柱上,挂彩了,一声怒吼:“滚!”

那小厮被踢去了十万八千里,摸摸鼻子,灰溜溜地抽了楼里的红衣少年一眼,只闻少年一阵大笑:“哈哈哈。”罢了,说道,“一根乔禾梁柱三千五百了,记上。”

楼中,一阵狂笑不断,萧闵咬碎银牙,黑着脸吞下。

此后,怕是京中小霸王的称号要换人喽。

“谢公子相助之恩,在下无以为报,以后肝胆涂地任由公子差遣。”那灰头土脸的大汉感恩戴德,就差磕上三个响头了。

容浅念摇着扇子:“这肝胆涂地就算了,我这也不缺差遣的小厮,倒是有一事你可以帮我做。”

“公子直言。”

“你这一双眼睛值好些银两吧,一万两,给你个九折,走的时候补上。”顿了片刻,扇子一收,“你是一次付清还是分期付款呢?”

大汉一口气没提上来,傻了,半天支吾:“小、小人……”舌头不灵光,“现下没、没那、那么多。”

“这样啊,那好,以身抵债。”

一句话,铁板钉钉,自此这大汉便卖身于此了。

“今日本公子心情甚好,酒水一律九折。”

容浅念说完大笑,那刚刚卖身的大汉快哭了,众人皆是摇头拂额,感叹世道之神奇,竟造就出这般妖孽。

古筝不由得摇头失笑:“你这狐狸,怎生这般胡闹。”

容浅念笑着凑上去:“筝啊,六万两到手了,走,爷请你喝花酒。”说着容浅念一把勾住古筝的脖子,“成魅,叫几个有经验的来伺候着。”

古筝大笑出声,好不爽朗,身后,萧凤歌苦着脸:“小九,你怎么能忘了我?”

容浅念将手里的扇子朝着萧凤歌扔去,眨眨眼,狐狸般狡邪:“楼里的梨花醉六白两一壶,姑娘一千两出台,随你点,给你打八折。”

语罢,搂着古筝的腰,给萧凤歌留了个潇洒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