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魂窟里,萧凤歌侧躺在容浅念那张美人榻上,撩着流苏的一角,看着擂台上打得你死我活,偶尔,丢出来一句两句,什么‘鼠辈’,什么‘癞蛤蟆’,什么‘不要脸‘之类的话。

当然,可以理解,天底下没几个男人看情敌能顺眼的。

流苏后方,忠亲王府亲兵的周统领慌慌张张进来:“世子。”

萧凤歌抬眼皮扫了一眼,猛地坐起来,不由分说就是一通吼:“不是让你保护我家小九吗?谁准你回来了?”又是一个火星子丢过去,恶狠狠地瞪着,“要是我家小九被云起那些个南蛮子伤着了磕着了,你赔得起吗?”

周统领抹汗,心肝俱颤:“回、回世子,九公子没伤着,也没磕着,反而是南蛮子,”斟酌了一下用词,周统领说了四个字,“惨绝人寰。”

所以说,他家世子就是瞎操心,某人,那是一般人能伤着磕着的吗?她不去伤着磕着别人就要烧香拜佛了。

对此,萧凤歌纵容得天理不容,得意得好不要脸:“和本世子说说,我家小九有多威武,有多彪悍,有多……”萧凤歌轻咳,压下激动,装模作样,“说说,什么情况?”

老王爷说得对,他家世子被妖孽迷了魂道。

周统领回:“是夏王爷有动作了。”

萧凤歌一脸厌恶,外加,咬牙切齿:“萧简又干什么招人嫌的事儿了。”、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亲率左翼军,左右包围,像——”抬头,观察自家世子脸色,声音就虚了,“围攻。”

萧凤歌一听,立马炸毛:“好你个萧简,欺负我家小九,当我死了啊。”恶狠狠地磨牙,“看小爷不弄死你。”

弄死夏王?那还了得。

周统领赶紧拿出苦口婆心那一套,好说歹说:“世子,老王爷说,咱们就看看戏,让云起的两方狗咬狗。”

萧凤歌怒吼:“萧简那是狗吗?”

不是啊,那是您兄弟。

周统领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自家世子在那用牙齿泄愤,用眼神喷火,说:“那是狼,他都惦记我家小九多久了。”起身,撩起流苏要走,一边大吼,“快,快都给本世子上。”

不一会儿,人就不见影了。

周统领讪讪,一边摇头一边扼腕:“老王爷还说,九公子是白眼狼,躲着点。”

诶!叹气,跟上去。

正是这时,巷子末路,倒了一地的黑衣人,淌着血,没有呜咽声。

云起夜帝千辛万苦培养出来的暗卫,这才一会儿功夫,快绝了。

咚!又绝一个。

只见红衣人儿笑眯眯,念道:“八万六千两。”甩甩匕首上的血,“这生意,划算。”

一旁,左翼军与忠亲王府亲兵面面相觑。

左翼军问:“第多少个了?”

王府侍卫答:“刚好八十六个。”

左翼军恍然大悟:“一千两一个啊。”

王府侍卫惊:“原来真在做生意啊。”

一起叹息:变态啊。然后,一起看得津津有味。

这时,有马匹的声音靠近。

“王爷有令,攻。”

前者,是左翼军的令,是夏王殿下的令。

“世子有令,护。”

后者,是忠亲王府的令,是昭明世子的令。

原本凑一堆看热闹的两方人马立马各退一步。

“动手。”

“动手。”

随即,扭打到一块去了。

这世道,一起看戏的,最后都是各找各妈。

那边,容浅念转着沾血的匕首,走神:“这些人都是抽风了?狗咬狗?”

萧简对上萧凤歌,窝里反啊。

容浅念懒得费脑筋,该干嘛干嘛,扬手,匕首对上一黑衣人的脖子,刚要落手……

一把剑,出鞘,截住了她的匕首。

抬眼,容浅念脸一寒:“阻人财路,欠抽啊。”

一千两一个,谁跟她抢,她咬谁!

这彪悍劲头,对方明显愣到了,一个怔忡。

就是一晃眼的功夫,容浅念劈开了萧简的剑退了三分,抬眼,笑意连连,带了戏谑:“不知道夏王殿下这是凑的那一出热闹啊。”

“你认识我。”萧简话里有话,不带丝毫疑问语气。

容浅念痞痞一笑:“这风清的美娇郎,我都认识。”说完,眼神那叫一个露骨,赤果果的调戏。

指着夏王萧简的俊脸说美娇郎的,除了眼前这个,便只有一个人。

“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萧简思忖,“一样的狡猾,一样的诡计多端,一样的心狠手辣。”

尼玛,那是老娘吗?容浅念暗自翻白眼:还一样无耻哩,随即,无耻地将眸子都笑弯了:“夏王殿下不会对那位心心念念,朝思暮想吧。”仔细瞅了瞅几眼,惊愕,“心上人慕而不得,于是寄情于我,殿下不是想强迫在下吧,可是在下已有家室,要是王爷不委屈的话——”

不委屈怎样?所有左翼军竖起了耳朵。

萧简的脸狠狠一抽,随即绿了,几乎怒吼出声:“容浅念,少给本王装!”笃定的语气,“这世上,如此手段杀人的,如此狡邪无赖者,如此让本王恨不得掐死,又——”萧简语气一顿,重重叹息后,无奈地喊,“容浅念,你到底有多少张面具?”

丫的,老娘就这么牛?容浅念头疼了,这眼尖鼻子灵的男人,真真招人无奈。

容浅念也叹气,很忧郁:“原来,你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是殁王的王妃啊。”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就跟有家室的杠上了,这小三,可耻!”

小三?这词新鲜。原本剑拔弩张的两方人马一致地停下了动作,这热闹,此刻不瞧,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毕竟,夏王殿下这般怒极攻心的时候,千年等一回。

“容浅念!”

“夏王爷仔细瞅瞅,我是爷们。”容浅念再一次不要脸地肯定,“我真不是容浅念。”

这信誓旦旦的保证刚说完,随即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唤:“小九。”

容浅念眼皮一跳,嘴角抽了,心里骂娘:萧凤歌你丫一会上树的猪!蠢死了别连累老娘。

回头,容浅念无比无辜又困惑:“这不是昭明世子吗?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萧简冷笑,看着。

萧凤歌关心则乱,昏了头地直接无视了某人狂眨的小眼神,恶狠狠盯着萧简:“萧简,我敢欺负我的人,当我软柿子啊。”

容浅念眼抽了。这人,真蠢,她不认识。

萧简寻着她视线,深深看着:“昭明如此相护之人,只有一个。”他唤她,“容浅念。”

萧凤歌当头一蒙,随即明了,脸色骤然青紫:“你丫的,坑我。”

萧简不可置否,他围攻,逼的不是容浅念,是萧凤歌。

事已至此,容浅念没得装了,端出架子:“夏王殿下好眼力,本王妃如此扮相也没有逃过夏王爷的法眼,只是不知道王爷是要治我个什么罪?贩卖良家妇男妇女?欺骗纯真美娇郎?还是,”容浅念想了想,语气很冷,“还是一统武林,谋逆做乱?”

萧家哑口无言。

是啊,他能对她做什么,哪一次不是他血本无归。

容浅念笑笑:“你要治我的罪,带上证据,以臣兄之礼去椒兰殿找我吧,可千万别对我心心念念朝思暮想了,我这做弟媳的担不起这不伦的大罪啊。”

萧简凝着的眸光散了,细碎凌乱得一塌糊涂。

这个狠心的女子,太无情,心思太玲珑,他无处遁形。

旁观者,除了萧凤歌在幸灾乐祸,都怔了,原来,这夏王也被迷了魂道。

萧凤歌见萧简颓败的模样,解气了,洋洋得意:“就是,少给我家小九扣罪名。”

“你也一样。”容浅念白了萧凤歌一眼,萧凤歌立马乖顺,不做声。

“你们两位是要打要杀,都继续,还有你们、你们,”指了指愣住的忠亲王府人马与左翼军,“都别愣着,干仗啊,我窟有规矩,一次斗殴,八百两,回头我给你们优惠。”

所有人傻了。

果然,无耻,永无止境。

容浅念一只匕首扔出去,扎在了最后一个黑衣人心窝,伸伸懒腰,念念有词:“该去算账了。”转身,惘顾身后各种惊叹,自言自语,“这时候,我家上门相公快打完擂台了吧。”

身后一干人,这才想起来,天家殁王妃的招亲宴还在如火如荼。

萧凤歌第一个不淡定:“小九,等等我。”

人已走远,风吹得空气乱舞,是血的味道。风里,萧简轻喃:“上容公子。”

原来,那是他的面具,萧殁……

转身,往窟的方向走去,没有思考,只是没有找到放下的理由。

如萧简,如萧凤歌,如何不知道,这招亲宴,不过是戏言,这女子,是握不住的沙,奈何,心之所向,半点由不得人,许是像忠亲王爷所言,被迷了魂道,所以,糊涂。

巷子里,几位主子都走了,留下一干侍卫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还打吗?”

“散了吧。”

“王爷和世子不会打起来吧?”

“指不定。”

“走,看看去,到时候都拖着点。”

“这殁王爷怎么还不来?”

“来了有用?指不定还帮衬着放把火呢。”

“真真是祸害。”

“这话别让我们主子听到了。”

“……”

声音果然压低了,三三两两,瞧热闹去了。

招亲擂鼓已经响了两个小时,未时时分。

台上,一左一右,站着两位男子,台下,哄哄闹闹得不成样子。

这两人,便是决胜者。

流苏帐里,容浅念卷着纱幔擦拭手里的血渍,无关痛痒的语气:“什么背景?”

寻花瞅了一眼擂台:“文的那个是风清最年轻的翰林学士谢梁,武的那个是与古将军齐名的云起一等将军陈刈。”

容浅念手顿了,抬抬眼:“云起的人?”思量着,“难道夜帝也闻到什么味儿了?”叹息,“近来,可真是多事之秋啊。”

你要安生了,自然风平浪静。寻花也不点破,问:“公子,现在你看怎么办?”

“怎么办?”容浅念皮笑肉不笑,“哪有唱戏烂尾的,自然是演足了。”

寻花不敢苟:“公子,这不好吧,场子闹大了,到时不好收场啊。”难不成还真当一回红杏,这夫奴,怎么可能。

“收不了场才好,我容浅念大婚,就要让整个天下来观礼。”语气很无关痛痒,这人嚣张狂妄得理所当然。

想着牵着自家男人,四处溜一圈,东家说说‘这是我男人’,西家说说‘厉害吧,长得可俊了’,最后,拖回家,按到,为所欲为……越想越美。

寻花很不识趣地来一句:“要是姑爷没来呢?”

没来?洞房花烛没了,那事可就大了。

容浅念扯扯嘴,笑得很是无害:“寻花啊。”声音那个千回百转。

寻花小心肝揣不稳,每次某人这么百转千回地喊人,都没有好事。

容浅念懒懒的:“打擂台的银两还没清算吧?”

寻花一滴冷汗摇摇欲坠。

某人很大爷地抬抬手指:“去,搬出来算算。”

寻花欲哭无泪:“公子。”这些搬完了,这手也就离废了不远。

容浅念充耳不闻,自说自的,又火上浇油地添上一句:“回头再搬进库房。”

说完,伸伸懒腰,冲着目瞪口呆的寻花抛了个魈魂的小媚眼,哼着小曲出了流苏帐。

“万恶的奸商。”寻花咬牙。

依着流苏帐子,擂台之上,容浅念双手交背,半眯着眸子,挑白菜一般的眼神,左边看看,右边看看,点点头:“嗯,不错。”

那是当然,这重重擂台下来还能有差?

容浅念凑近瞅了瞅:“倒是人模人样、衣冠楚楚。”

就这样?

那文武两人,皆无语凝噎。众人眼不见为净,反正,这人没谱不是一次两次了。

还有更没谱的呢。

那人托着下巴,一脸为难:“文可为受,武能做攻。”拧着眉毛,摇头叹息,“诶,难选啊。”回头,看看观众,“要不,本盟主两个一起收了。”

谢梁脸白了,陈刈脸黑了,倒却像攻受之别。

诶!叹息声阵阵。

忽然,淡绯的锦袍飞扬,男子一眼桃花,妖娆至极。

“小爷不同意。”俊逸的男子飞身落在红衣少年身侧,万般讨好,却风情不减,“小九,我亦攻亦受,不若,你收了我?”

破天荒地,容浅念被噎到了,众人,雷了个外焦里嫩,这倒贴货是小霸王昭明?怀疑,很是怀疑。

“世、世子。”

这颤抖磕巴的是翰林学士谢梁,文斗的决胜者。

下一秒,灰溜溜下台了。

容浅念眼角一跳,眉头拧成了一团。

接着,两个声音齐刷刷。

“我呢,如何?”

如何?一个是风清掌兵权的夏王,一个是云起战神楚王,管弦静止,容浅念撩着流苏,问:“你们三个这么抢小爷做媳妇,你们爹知道吗?”

多无耻的人啊。

“小爷我一直都是这么人见人爱。”她笑得纯粹,“祸国殃民真不是我的错。”

多不要脸的人啊。

奈何,台上三人甘之如饴,持起了武器。

很久很久之后,每每茶楼讲到这一段,都会大叹一声:祸国殃民啊。

然后,是那一段刻进了历史的话。

红衣的男子,笑着,笑得眉眼晶莹:“你怎么才来,再晚点,我就要被别人抢去当媳妇了。”

白衣的男子,五官生得平凡,一双微蓝的眸子却是倾城,温柔极了:“还不晚。”他说,“我来娶你了。”

三天,牵肠挂肚,她的良人,终于归来。

魈魂窟里,人山人海,却很静,擂台上相拥的人太美好,一不小心,惊艳了时光,镌刻了历史,就这么写着:天下第一公子与武林盟主,佳偶良缘,得成比翼。

上容转身,对着台上三个男子,目下无尘的淡然,他说:“她是我的。”

平铺直叙的四个字,甚至毫无起伏,却有种与生俱来的震慑,一时,谁也忘了言语,忘了反驳。楼中,回荡着男子的话:“内人玩闹,上容代之赔罪,今日盛会宴八方来客,贺者,奉贵宾之礼,若乱者,”扬手,碎了擂鼓,声声轰鸣,他道,“上容恭之。”

台下,鸦雀无声。

半响,一个声音很是清脆,敲打耳膜的音色:“相公,走,我们洞房去。”

声音极好听,话,很无耻。

众人掩面,装聋作哑。

然,上容公子揽着红衣的男子,笑得温柔,回:“好。”

此时,洞房花烛夜,哦,不,洞房花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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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今天在火车站兜兜转转了一天,又更新晚了,以后我尽量准时,每天晚上八点过后更新,妞们,不要苦等哦,还有摸爬滚打求冒泡,太安静了,我都没有动力了。

第一百章:芙蓉帐暖

此时,洞房花烛夜,哦,不,洞房花烛日。

半柱香后。

啪嗒——落锁,关窗,沉香萦绕里,正是日上柳梢头,孤男寡女时。

床幔缓缓垂落,红衣少年一把推倒了男子,扯了发带,乌黑的发打在男子肩头,眸子潋滟,眯成好看的弧:“坦白从宽,不然,”一把勾住男子的脖子,“我让你下不来床。”

俨然,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架势。

这是谁啊,这般彪悍?

还有谁?容浅念是也。

萧殁淡淡地浅笑,托着女子的脸,吻她的唇:“十一。”声音,温柔得一塌糊涂。

娘哟,赤果果的诱惑。

霸王容没出息的小腿一软,撑着床,靠在男人胸口,抬头,咬牙:“美男计无效。”

萧殁揽着她的腰,蓝色的瞳,映得她容颜清丽,他贴着她的唇,细语温言:“我选后者。”

后者?容浅念细细回想,哦,下不来床来着。眸子骤然瞪大,娇羞状:“好重口味的说。”

萧殁轻笑出声,未言语,低头,含着她的唇,断断续续地亲吻,舔舐。

容浅念骨头一酥。

妈呀,这男人,太要命了,简直让人想……扑倒。咬咬牙,忍住,抬手,千金重,推开一点点,轻咳:“我是这么没原则的人吗?”

双眼迷离,菱唇绯红。

此时,他寡言,只是吻她,从唇角,到脖子,他爱她迷乱却倔强嘴硬的模样。

她呢,哪里还有半分抵抗力,几个浅尝辄止的吻,东南西北都开始打转了。

她想,欲求不满,绝对会憋出内伤,所以,忍,怎么可能?

装模作样地思量一番:“我当然不是这么没原则的人,只是,眼下良辰美景,实在不愿辜负,要不,”伸手,勾住萧殁的脖子,凑上去,“我们先办正事?”

原则?那是什么玩意,有办正事重要吗?

容浅念肯定,没有!

于是乎,伸手,从胸膛开始,毫无章法地……摸。

萧殁由着她的手做乱,亲了亲她微微迷蒙的眼:“嗯,听你的。”

这个时候,她要矫情地说不要不要,她就不是女人。

诚然,容浅念是个女人,还是个无耻的女人。

于是乎,她毫不扭捏:“那我躺下了。”

说完,三两下,扔了外衫,手脚并用,爬上了床,瞪着一双含水的眸子,盯着萧殁,那眼神……嗯,急色得很露骨。

他,眸子,已微微凌乱,扬手,落了纱帐,俯身……

容浅念直接伸手,毫无技巧地到处作乱,朦胧的眼转啊转:“你说我们从哪一步开始?是先滚呢?还是先扑呢?”

貌似容姑娘的进度是先摸。

萧殁带着浅浅笑意的唇,吻着她的唇。

哦,先亲啊。

容浅念一个激灵,颤了一下,说:“还是循序渐进得好,先亲,再滚,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