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没带刺美人好毒啊。

闻柒摇摇头,不正不经的样子,玩笑般:“美人误会了,美人可能不知道,小爷虽然脸没你大……”一双贼溜的眸子邪肆地瞧,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透着甚是邪佞的光彩,她伸手对着东陵芷比划,“嗯,胸没你大,臀也没你大,就是胃口大,哦,还有,”她笑得好不欢快,眸中是扎眼的流光,能溢出笑来,继续,“小爷福大命大。”

确实,比起闻柒,东陵芷胸前身后,要哪有哪,甚是傲人。

东陵芷恼羞成怒:“你的命,今日,本宫便要葬在祁阳道上。”

闻柒受惊了似的,连跳三步,惊魂普定,她拍拍干煸的小胸脯:“哟,好彪的美人啊。”脸色一转,变了,不正经地笑,贼兮兮的,“偷偷告诉你,我家爷他啊,不喜欢彪妹子,女子,还是温柔些好,就像,”她有模有样地深思熟虑,过后,点头,指了指自己,“嗯,就像姑奶奶这样”

这是个温柔的姑奶奶,有意见吗?闻柒自我感觉杠杠。

没有常理,满嘴胡话!

东陵芷气急败坏,不再多言,对身后千军万马沉声道:“摆阵,格杀勿论!”今日,不惜代价,她要闻柒的命。

一声令下,南诏兵马提剑摆阵,阵型变幻莫测,刀枪剑戟铿锵,一触即发。

“杀!”

东陵芷一语之后,戎装铁卫,奋勇出击,围闻柒左右,利刃直指。

闻柒后跳三步,一个巴掌伸出,她吆喝:“等等!”她眼顾左右,拍拍手,一脸坦然自若,再说,“小爷忘了经典对白了。”说完,一把撩起袍子,摆了个英明神武的姿势,下巴高傲地抬起,一字一字大声念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拿命来。”

南诏军一愣。

闻柒趁此时当,从小腿处拔出一把匕首,一个猛扑,一刀下去,迅猛至极,几乎一个瞬时,眼花缭乱之际,她便手腕一转,匕首,对准颈动脉。

赶快的招式!退,无可退,血溅官路,阵型中间的男子绝倒,脖颈血液汩汩流出。

一刀,阵势乱。一招,闻柒得了先机。近身肉搏,没有丝毫多余动作,招招毙命,置之死地地搏命,拼速度,拼猛劲,她游刃有余。

这血雨腥风,是闻柒的战场。

顿时,祁阳官道上血染尘土,十里之隔,祁阳山王,烈火熊熊,触目惊心的血红染了北城半边天下,祁阳山里,嘶喊嚎叫,声声不断,惊心动魄。

此时,郧西澄县,西启军营。

萧敬阵脚大乱,毫无方寸:“殿下,出事了。”

城北的火光,百里可见,火星甚至是血红。萧亦莫望着城北方向,火光映在眸中,灼热,冉冉升腾,他问:“可是她出事了?”声音,微微有些轻颤。

他怕,听闻有关她的任何噩耗,只是,若她安好,他的天下必定大乱,如此矛盾,如此折磨,没有理智,只能遵循着本能,慌乱心惊。

萧敬避轻就重,只道:“祁阳山被龙虎军攻占,南诏五万人马覆没,北军挥兵郧西北城,已是兵临城下。”

萧敬绝口不提闻柒——那个惑乱人心的女子!

萧亦莫眸光骤寒,逼视:“她呢?如何了?”

咫尺是天下江山,萧亦莫丝毫不过问,萧敬再次感叹那女子祸水红颜,咬了咬牙,回道:“娆姜公主运以军粮,借道祁阳,燕后半路劫持。”不消停,一刻也不消停!燕后如此,天下难安生?

“她带了多少人?”语调急促,萧亦莫有些慌乱,眸子尽是破碎大星子。

若走错一步,万劫不复,皆因闻柒动荡。萧敬欲言又止,久久沉默。

萧亦莫不耐,眸似冰刃,咄咄逼人:“说。”

“单枪匹马独闯娆姜公主两万人马。”不得不承认,那女子好胆识,只是未免太猖狂,一人独闯千军万马,无惧无畏,实在叫人心惊。

此番,想必凶多吉少。

萧亦莫沉默,眸光毫无半分光亮,一潭深不见底的秋井,久久,他说:“传本宫旨意,调兵祁阳。”

调兵祁阳……

他为闻柒而去,在此刻兵临城下时,这样义无反顾。

魔障了,简直魔障了!萧敬急了,红了眼,双膝跪在萧亦莫跟前:“殿下您要亲自去?”

萧亦莫不可置否,眸底沉沉寒冰,丝毫不见消融。

这一去,置于郧西北城何地?置天下江山何地?怎舍得?萧敬神色凝重:“殿下,阑帝挥军北城,攻城之战一触即发,祁阳山已失守,阑帝兵临于此,殿下万万不可冒险。”何况,那女子,她才是最危险的利器……

他只说:“东陵芷会要她的命的。”他不忍,不舍,心之所向,无可奈何。

闻柒,果真是他心头的朱砂。

那朱砂,不磨不灭!萧敬将军苦口劝言:“娆姜公主怎么要得了她的命,殿下三思。”

可以笃定,娆姜要不了闻柒的命,而闻柒要得了西启太子的命……

萧亦莫缓缓抬眸,神色竟有些恍惚,心神不宁,轻喃着:“万一呢?”

万一……哪来的万一?为了这莫须有的万一,而弃一万?萧敬张嘴,无话可说。

萧亦莫轻叹:“本宫怕万一。”启唇,只道,“调兵。”语气,不容置疑。

闻柒的万一,比万万江山还重。真的是让她灌了迷汤了。

萧敬回:“末将,”字字,铿锵,“领旨。”

且看闻柒风云,血染祁阳官道,她一身脏污的衣袍,厚重深沉,早已湿透,尽是血腥。

宽阔的官道上,横七竖八,尸体堆成了山,只是,片刻,行尸走肉……不死不灭,南诏的巫蛊精兵,流干了血,亦不休。

闻柒指缝全是血色泥泞,她杀红了眼。

一刀下去,血流汩汩,须臾,尸体挺立。

闻柒吐了一口血沫,一脚踢翻了那尸体,她嚎叫了:“草,泥马,怎么打不死?!”一把匕首,砍杀从未停断,周身,全是清一色的戎装南诏军人,一张张纸白的脸,鬼魅,刀枪剑戟对着她周身所有命脉。

娘的!她快累成了狗。

这一幕,似曾相识。

她顿悟:“蛊毒?”

南重重包围之外,东陵芷高坐马上,冷眼旁观。

靠,她悠哉悠哉了!这口气,闻柒咽不下,她怒了:“妖妇,你能玩点新鲜的吗?”上次在大燕,右相大婚时,这妖妇就用过尸蛊,闻柒嗤之以鼻,“你娘的,不会腻吗?”

东陵芷冷笑,满眼阴鸷:“只要能玩死你就行。”

草!尼玛!草泥马奔腾!闻柒一个猛扎,一脚踢断了敌军咽喉骨,随即一个反扑,匕首扎入,溅了她一脸血,丫的,脏死了!闻柒抹了一把,瞪马上的女人:“玩死我?嘿嘿,”她反笑,痞子一般,骤然放低重心,一脚踢出,顺势便滚出了包围圈外,打挺起身,勾了一把鼻子,闻柒扎起便倒转匕首,砍去,“老娘就陪你玩玩,好让你丫的知见识见识什么自掘坟墓。”

两万人,居然叫她杀出了包围。如此身手,难怪敢单枪匹马。

忽然惊了马,东陵芷连连后退,高声令下:“摆阵,放箭。”

顿时,千万箭矢,由后而来,对准闻柒,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闻柒猛地回头,眸光一凝,她笑了:“乖,握紧你的武器,掉头,”眸子,深红似血,她清幽幽的语调,念,“砍。”

一个字,一眼深红,成蛊。瞬间,那千万箭矢,方向全乱,刀枪剑戟随处乱砍。

东陵芷大惊失色:“你——”

闻柒一脚踩踏尸体,纵身飞起,跃下,落在东陵芷马前,她弹了弹匕首上的血滴,眸子一抬:“老娘玩蛊的时候,你丫还在尿床呢。”东陵芷险些落马,闻柒勾勾唇角,顾盼轻笑,“东陵芷,你,就是你,老娘盯上你了。”

话落,匕首抬起。

☆、第三十三章(修改)

闻柒一脚踩踏尸体,纵身飞起,跃下,落在东陵芷马前,她弹了弹匕首上的血滴,眸子一抬:“老娘玩蛊的时候,你丫还在尿床呢。”东陵芷险些落马,闻柒勾勾唇角,顾盼轻笑,“东陵芷,你,就是你,老娘盯上你了。”

话落,匕首抬起,毫不犹豫,狠狠一招,刺进马腹,一声长啸,东陵芷滚落于地,躺在一地血泊里,沾染了她一身血红。

不做迟疑,东陵芷纵身跳起,后退至大军之后,惊魂未定,一张脸毫无血色,她大喊:“杀了她,别看她的眼睛,退后,长剑远攻!”

千钧一发间,大军变换阵型,退其十步,远攻,长剑直指闻柒。

闻柒一脚踹在马腹上,趁着人仰马翻时,她毫不迂回,执起地上的长矛便刺出。

东陵芷很聪明,比起远攻,她确实更喜欢近身肉搏,不过她更喜欢擒贼先擒王。眸子一转,看着东陵芷,闻柒忽而一笑,纵身跃起,脚踩刺来的长剑,她借力便起跳,长矛方向突然一转,直指向东陵芷。

东陵芷踉跄一退,慌乱中拉过身边的护卫挡住,得以喘息后,她立马白着脸吼:“快,快挡住——”

挡住?闻柒撇撇嘴,一个回旋踢断了两人咽喉骨,随即手里长矛方向又一转,抬起,对准东陵芷腰腹,狠狠落下。

“嗯。”

一声闷哼,东陵芷后腰一麻,摔倒在地,疼得脸色刷白。若不是刀背,而是刀刃相对,那么这一招下去,东陵芷必死无疑。

闻柒,并不是要她的命。

长矛一晃,落在了东陵芷脖颈,她稍稍一动,闻柒便一脚踩在她后背,长矛提起,对着前面逼近的将士,笑问:“他们的剑,有我快吗?”抬眸,对着靠近的南诏将士盈盈一笑,“都别动哦,不然吓得小爷手滑了,这么个美人儿就要身首异处了。”

顿时,三军不敢妄动,阵型不断变动,将闻柒重重包围,剑拔弩张着。

闻柒呵呵笑了,俯身拍了拍东陵芷惨白的小脸:“妖妇,你又栽在我手里了,这是第二次,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第二次,东陵芷受制于闻柒。她怎么甘心!

东陵芷骤然抬手,闻柒毫不犹豫,长矛逼近,刺破她咽喉一分,手腕一紧,被东陵芷桎梏在手。

“哟,有几下子嘛。”闻柒瞧着手腕上的手。

命脉各在在手,就是比谁快。

东陵芷冷笑三分,眉间阴鸷:“便是杀了我,你也得死。”

话落,她毫不犹豫,先下手为强,手指一扣。

她要闻柒死,不惜代价!

只是,东陵芷快,快不过闻柒,几乎同时,闻柒手中长矛一转,划过东陵芷颈动脉,只要闻柒愿意,她立刻就能送东陵芷去见阎王,不过……

闻柒长矛一转,下滑,对准东陵芷的手臂,一记用力。

东陵芷龇牙,手臂灼热一麻,便松开了扣在闻柒手腕的指尖,闻柒扔了长矛,趁此一转,绕到东陵芷身后,匕首现,抵在东陵芷后腰,东陵芷顿时没了挣扎,身后,闻柒缓缓吐气,调侃:“这么个美人儿,杀了岂不可惜,小爷可舍不得。”

她不杀她,却次次让她受制于人。

东陵芷忽然冷笑出声,不杀她是吗……

“笑什么?”闻柒好整以暇地看着地上的女子,凑近了。

“闻柒,”东陵芷回头,冷冷一笑,“你该死!”眸中狠厉,翻腾汹涌得不可收拾。

反观闻柒,她笑得开心,握着匕首,前前后后地在东陵芷后腰来回滑动,玩得不亦乐乎:“想杀我?”她摇摇头,一脸语重心长,“你啊,道行还不够。”

东陵芷反笑:“那便试试。”眸子骤然一沉。

随即,猝不及防,东陵芷不顾后腰匕首,狠狠推后,她料定,闻柒此时不要她的命。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女人倒是聪明,闻柒匕首一收,后退几步,东陵芷却突然猛攻,素手成爪,直袭闻柒的命脉。

好家伙,手段不错啊。闻柒后退一步,匕首一转,还未落下,东陵芷趁此,一脚勾住身旁士兵,推向闻柒,随即,她挺身跳起,抬手,袖摆翩翩,直拂闻柒。

顿时,空中黑雾缭绕。

闻柒猛地往后一倒,借势一滚,那原本挡在她身前的将士,突然倒地,抽搐,口吐黑血,片刻,浓浓黑烟升腾,化作了一滩黑血。

尸骨无存,这女人可真够心狠手辣啊。

一而再,再而三,这妖妇手段真多,闻柒耐心不好,忍无可忍了,她蹲下,绕过黑雾,双手双脚着地,一蹲又借力一跳,整个人一扑——

电光火石,黑雾朦胧里,东陵芷一个恍然,随即后颈一紧,被重重一甩,整个身子朝前栽去,刚要反身,闻柒重重一砸,压在了东陵芷后背,将她整个人按在了地上:“料准了小爷不舍的杀你是吗?不错,小爷不会弄死你,只是小爷不喜欢不安分的美人,这一点,你造吗?没事,你很快就会造了。”她膝盖狠狠一用力,嘎吱一声,折了东陵芷的手臂,不待东陵芷痛呼出声,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一扭,提起手腕一转,露出上面一道丑陋的疤痕。

手腕那道长长的疤痕,拜闻柒所赐。

“你想干什么?”东陵芷声音微颤,终归是惧了,她,哪里斗得过闻柒。

闻柒捋起袖子,手指摩挲着疤痕,不急不缓地:“瞧瞧,伤疤还没全好呢,就忘了疼了,你啊,”她摇摇头,一脸无奈,盯着东陵芷的眼,一字一勾唇,“就是欠教训。”

话落,闻柒抬起手中匕首,对着东陵芷的手腕,狠狠一剜。

“啊——”

剜肉剔骨,血液汩汩而流,东陵芷呐喊,声嘶力竭,闻柒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一刀,破了尸蛊,尽半数南诏士兵,倒地,毫无挣扎,化作一滩滩血水,腥臭瞬间便充斥、弥散,令人作呕的气息在喧嚣。

这一刀,七分力道,死不了人,只是,东陵芷这只手,彻底废了,这尸蛊已破,留下半数残兵败将。

胜负,也差不多定局了。

闻柒起身,慢条斯理,整了整衣衫,对着东陵芷露齿一笑:“不会让你死,不过,可以让你恨不得死了,不好意思了,这只手怕是再也使了巫蛊了。”

二十栽巫蛊修为,几乎一朝毁于一旦。

东陵芷浑身沐血,脸惨白,眸子几乎透明,咬牙点了周身几处止血的大穴,踉跄着起身,抱着淌血的手臂:“本宫还是小看你了,那么,”

闻柒好整以暇,看着,她倒要看看,这妖妇还能玩出什么花招。

东陵芷阴冷笑着:“那么,同归于尽吧!”

闻柒耸耸肩:“想死,小爷同意了吗?”

“呵呵。”

一声阴笑后,东陵芷猛扑而来,完好的那只手直对闻柒心口。

这女人……找死!

闻柒果断地扣住东陵芷的手,抬腿,毫不迟疑,朝着东陵芷的腹部,一脚过去。

这一脚,十分力道。

“噗!”

一口血喷出,东陵芷狠狠砸在地上,抱着腹部,整个人蜷缩在一起,脸色已缓缓变得青紫,唇齿间,鲜红的血液不断渗出。

闻柒被吐了满脸的血,顿时火冒三丈,抹了一把脸,她大吐一口血水,大骂:“靠,脏死了!”接着又抹了好几把,就着袖子擦了又擦,一脸的腥味怎么也擦不干净,她一腔火气没处撒,一脚就踢了两个蠢蠢欲动的士兵,疾言厉色,“老娘很不爽,都丫的滚犊子!不怕死的我绝不手软!”

那两士兵,连挣扎都没有,直接归西了。

顿时,没人敢妄动了,近万人马,提剑,不敢前进半步。

这时,趴在地上的东陵芷突然发笑:“呵呵呵……”眸子,灼灼生光,眉间尽是狰狞。

这般神情,像极了大快人心后的扭曲。

闻柒心里咯噔一下,摸了摸自个的脸:“你的血不会毁老娘的容吧。”有可能,宓爷说过,这女人,一身的蛊。

这么想着,闻柒用袖子蒙住脸,狠狠擦着,脸都擦红了,此时此刻,她很想弄死这个妖妇,只是她还有用,早晚得把她大卸八块了。

东陵芷并未言语,只是盯着闻柒的脸,癫笑出声:“呵呵呵……”

闻柒有点毛骨悚然,红着被擦得发烫的脸:“你娘的这是……疯了?”她盯着发笑的东陵芷仔细又瞧了瞧,果断地点头,肯定,“嗯,是疯了!”

笑声,不绝于耳,闻柒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到押送军粮的马车边:“都滚开。”

守军战战兢兢,握着箭矢的手发抖,下意识便后退。

闻柒一把掀开盖在军粮上面的麻布,眼睛一瞪:“玩我吗?”转身,又掀开了几块麻布。

稻草!全是稻草!呵,东陵芷也想空手套白狼呢。

东陵芷突然收了笑,拂着手腕站起来,身子摇摇欲坠,眸子却出奇地亮:“你输了呢。”

闻柒不以为意,一屁股坐上了稻草,笑着:“哦,谁说的?”她踢了踢脚边的草,自娱自乐,心情好不畅快,“玩我?你玩得起吗?”

这模样,似乎没有半分失利的姿态,没有丝毫恼怒与诧异,好似一切皆在掌握。

东陵芷反笑出声:“便是两万人马尸骨无存,你也得陪葬。”她对着迟疑不动的兵马大喊,“杀。”

这是死令,除非闻柒死,否则无休无止。这近万南诏将士,即便没下尸蛊,闻柒不死,东陵芷不饶。

她啊,便没打算让闻柒活着。

大军,缓缓逼近,视死如归。

闻柒依旧镇定自若,毫无慌张,坐在马车上,抓了一把车上的稻草,随手往空中一抛,她很认真地问道:“余下了一万人马,这些够吗?”闻柒指了指车上的稻草,又指了指逼近的将士,语气好似话家常一般云淡风轻,看着东陵芷,“烧死他们,你说够不够?”说着,小手在袖口里掏啊掏,又将另一只手也伸进去,捣鼓了一番,两只手紧握,抓了两把东西出来,她巧笑嫣然,“加上这玩意应该就差不多了。”

她手中,白色粉末,是麟粉,这玩意,只要往空中一撒,再遇火,那么……一发不可收拾,烧死一万人马,确实足够了。

闻柒,她有备而来。

东陵芷瞠目结舌:“你——”原来,自始至终,闻柒都意不在军粮。

闻柒笑得更欢了,吹了吹拳头里的麟粉,她眨眨眼:“哟,吓得不轻呢?很意外吗?”她慢吞吞起身,站在马车上,小手指画着几十车稻草,“别说几十车的草,便是三军军粮,你以为小爷会稀罕。”

她竟另有所谋!

闻柒笑了笑,扬起了手,拳头一松,手中麟粉弥散,闻柒手指一弹,火折子一点星子飞起,顿时,熊熊大火喷涌而出。

“啊——”

“啊——啊!”

随后,惨叫连天,火势蔓延,极快,一路滚过,燃成朵一朵腥红的血花。

一万精兵,浴火焚身,无一幸免。

“啊!”

“啊——啊——啊——”

空中,唯有惊魂的惨叫,撕心裂肺的惊心动魄,在万丈火光里不休不止,伴随着浓浓焦臭的血腥气息。

这,是屠宰场,生死不过瞬间。自始至终闻柒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静静地看着火光、血光,听着垂死前的声嘶力竭。

火光翻滚,久久不熄,已成定局,东陵芷一败涂地,她不可思议,望着眼前不断吞噬而来的火光,望着一具一具垂死挣扎的焦黑尸体,耳边尽是歇斯底里的惨叫,她惨白无血色的脸骤然惶恐,看着闻柒:“不是军粮……”瞳孔放大,死死盯着闻柒,声音剧烈地颤抖,“那你到底,”下意识,后退,她凝视,“为何而来?”

闻柒跳下了车,抱着手看着火光,她闲庭信步地走近:“还不明显吗?”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朝着东陵芷靠近,她笑着相视,“不是和我玩诱敌计吗?我当然要陪你好好玩玩,同样的手段,同样的法子。懂了吗?小爷玩的也是诱敌计呢,你的诱饵是军粮,那么我的诱饵……来,靠近点,小爷这就告诉你。”东陵芷下意识后退,踉踉跄跄几乎站不稳,闻柒却不恼不怒,温言细语地说,“我才是诱饵呢,这不,你不是乖乖送上门来了吗?”

东陵芷面色一白,不可置信:“你是为了……”

闻柒弯起了眸子,笑笑:“小爷可是专门来抓你这调皮的小美人。”她张开手,缓缓走近,一步一步不瘟不火却不留退路,笑得明眸皓齿,她蛊惑一般,“美人来,到爷怀里来。”

东陵芷脚下一软,狠狠跌倒,抬眸,只见女子恣意戏谑的浅笑:“别怕,我不杀你,你用处大着呢。”说完,缓缓地抬起了手,重重落下。

东陵芷倒地,一动不动,满身的血,躺在泥泞的尘土里,身后,是万丈火光,血色弥漫,在她上方喧嚣,嘶吼呐喊不停不息,她却再也没有睁开眼。

闻柒看着火光,似叹似笑,眸子融了血色,尽是妖娆,唇边,确实一抹邪笑:“你们安息吧,再等等哟,很快小爷就让这小美人来陪你们。”

闻柒蹲下,正要将东陵芷扛起,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泠嗓音,微微柔软,却急促:“闻柒。”

闻柒放下东陵芷,转身,在升腾翻滚的火光了看见了一张清俊的容颜,那样安静地凝望她,那么亮的火光却丝毫模糊不了男子眸子她的倒影。

梦里……不,该唤萧亦莫了。他来了,带着千军万马,晚了一步,这火快烧成灰烬了。

闻柒也静静回望他,心平气和地笑笑,指了指火中烧剩下的尸体残骸,说:“游戏over了,你来晚了。”

☆、第三十四章(捉虫)

闻柒也静静回望他,心平气和地笑笑,指了指火中烧剩下的尸体残骸,说:“游戏over了,你来晚了。”

他只是安静地凝视她的眸,并未走近,隔着两端火光遥遥相望,轻问:“你可好?”

如此温言,一如当初。那时,他是梦里,如今他是敌国太子,物是人非。

闻柒却只是笑笑,清淡得有些疏离,不少玩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是敌军。”她低头,指了指地上晕厥的女子,再笑着回望,“你的盟友在这,我觉得你更应该问她好不好,不过,很显然,她不太好。”

敌军盟友,楚河汉界,她分得很清楚。

萧亦莫敛眸,唇角微抿,浅浅苦笑:“是我多事了。”她啊,只是敌军,仅此而已,又何必牵肠挂肚徒增烦扰。

自始至终,萧亦莫一句不问战事。

闻柒眸子欢愉地绕着,戏谑似往常:“你似乎对着盟军没有多大兴趣,如此看来,你不是来和我抢美人的,如此,倒甚好甚好。”

千军万马,若是来打家劫舍,闻柒确实该头疼。

萧亦莫浅笑,温润的眸,看她:“我来,是为了你。”

他毫不掩饰……

温柔攻势,闻柒还是头疼,佯作无谓,问他:“我需要受宠若惊一下吗?”

萧亦莫无言,眉宇轻轻拧着。

闻柒一声轻笑,而后,嘴角一牵,冷冷漠漠,眸,似光火灼灼:“北沧挥军北城,兵临城下,战场风云莫测,分秒足以胜败成定局,你却因为无关紧要的人与事而置北城不顾,即便你现在能力回去力挽狂澜,但是你踏进了这失守的祁阳山,踏进了我的地盘,你用什么保证还能安然无恙地出去,你比我清楚,祁阳关道一夫当关,若非我点头,你很难来去自如,所以……你是来送死?还是来给这两万人当陪葬品?”闻柒长长舒了一口气,似笑非笑眸,调侃,“对此,我确实该受宠若惊了。”

一席话,她巧笑嫣然,然,咄咄逼人。诚然,她字字珠玑,为未曾掩饰半分杀意。

原来,她将‘敌军’二字摆放得这般端正。

萧亦莫沉默着,竟有些不敢望她的眸,任眼底一层浓浓阴翳沉下,久久,他言:“你说得都对,除了一句,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一向巧舌如簧的闻柒,一时怔愣,忘了接嘴。

萧亦莫缓缓走近,声音像穿过了风,萦绕而过,他凝眸看着闻柒,一字一顿:“你不是无关紧要的人,所以我来了。”

如此言语,竟像风月里的离人,缱绻缠绵。

闻柒此时想,即便两年前,他与她也是手足情深,竟让她恍惚觉得是痴男怨女。不好不好……

闻柒摇摇头,甩去脑中的胡乱思绪,她无奈,冷了冷脸,一板一眼地严肃:“你刚才说得没错,是你多事了,你不该来。”其实,他最不该的是错信了风月红尘。

他浅浅的笑,好似不在意闻柒的冷言冷语:“是不该来,只不过也没有白来。”又近了一步,近得抬手便能触碰她,他一动未动了,怔怔地看着映进眼底的女子,“至少,知道你安然无恙了,不用担惊受怕,也无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