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傻也无用,反正你不能再亲我!”

那怎可能?不要亲,他偏要亲……但是但是,这个妖人儿,就是知道如何降她,他亲来亲去,唯亲不到最想亲的……两片薄薄香唇……每一次四唇相接,舌儿相戏,都会让他灵魂酥去醉去……可她,不让亲?!

“墨……”

“不让亲!”将脸埋在棉被内的人儿,任他百转千回,坚定不移。

“墨……”

“不让亲!”

孝亲王由恼转怒,翻身下了床去,奔到外室,冷声:“古刚、严执!”

“王爷!”两位侍卫统领当即门外应声。

“兹今日,孝亲王府方圆五里,不得见广怡王府的任何形迹!”

“是!”

……可以了罢?

做梦!

回到床上,他用尽办法,耍尽手段,就算将这人儿几次逼到顶限,她总能将一双唇从他嘴下逃生,就算睡沉,尤把雪颜俯埋锦褥中,他稍一挪移,人儿便醒……这、这、这气死他了!

“王妃,王妃,您快去看看王爷!”

王府书房,王府女主子正手支香腮,听聆颈大管家汇报府内一月用度,云乔丫头急颠颠跑来。

“王爷怎么了?”谌墨懒懒举眸。昨夜被缠到达旦,实则已将顾全的声量当成催眠小曲,已是半寐状态。

“王爷的贴身僮仆说王爷……王爷也不知咋地了,将自己一张嘴擦得都要出血了……”

这……这个偏执到骨子里的家伙!谌墨暗咒一声,“他人在哪里?”

“寝楼的小书房里……大管家您做什么?”

顾全不解这小丫头何以抓住自己衣襟:“去看王爷呐。”

拜托哦小丫头翻翻白眼,“咱恁笨的人也明白,这事除了王妃谁都助不了,您去干嘛?”

是喔。顾大管家如梦初醒。

光天化日时,谌墨极少在府内动用轻功,这一路足不沾地,心里是既气且恼。

砰!小书房的单扇木扁继寝楼门后,也被摇摇踹开。“……你做什么?”事先早有预料,也没想会如此,孝亲王阁下,她的夫婿大人,长指间正捏一把薄刃小刀,对着两片已血丝隐现的薄唇比划试量。

“墨。”

傅洌将小刀在唇前比了比,“如果将嘴皮揭下一层,就没事了是不是?”

“……你……把刀放下!”谌墨欲哭无泪,直想仰问上苍,她以前是不是委实作孽太多,否则自己如此阳光明媚的一人,竟爱上恁般的一个偏执丈夫?

“墨,只要揭下一层皮来,就没事了罢?还是,削得更深些才行?”傅洌犹淡淡询起,仿若问今日的早点是否可口?晚膳用些蔬果可好?

“放下刀来!傅洌,你听着,若你那刀敢擅动一下,我……我就不再理你!”

刀顿止,傅洌凤眸陡然燃怒焰,“你为何不理我?”

“放下刀,我便理你!”谌墨素手倏伸,圈了他腕,掷出了小刀,看着他擦得血丝崩现的两唇,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你何时也这样的笨,唉”柔软嫣唇,轻轻贴上……

“墨……”他才想更进一步,她已退开,男人哪肯依?吼鸣以示抗议,“墨!”

“莫乱动!你把自己的嘴虐待成这个模样,怪得了谁?”谌墨捧他温雅颜颊,秋波盈盈,“待好了,随你亲……”

凤眸陡亮:“已经好了!”

“骗鬼呢……”在他唇角再印浅吻,埋在男人胸前,“你何时也像笨蛋一样笨,唉……”在男人强执的怀抱内,谌墨由感自己这一生,怕是无法脱离这个似柔和大力的框囿了……他陷得深且快,一并将她拉下得亦深亦快,若他仍如此深如此快的陷,她必已沉溺难返,过往,那天高云淡、独漾江湖的日子,怕是风光不再……

“墨,我已经好了……”

“闭嘴!”

“又有万民书?”傅澈大乐,“这回又是谁做的?”

傅津呷了茶,悠然答道:“江南万民,货真价实的万民书。”

“哎?”傅澈咧嘴,“当真?”

“江南十万余众,联名签署,控诉七皇子游巡江南期间,狎妓恣乐,污人妻妾,以淮水治理之名公开索要巨额赂贿。”

“以万民书对万民书?”高招啊,哈哈……

“那个韩呆子查得如何?”

“哈,那个韩呆子实在是个宝人,太子还没发话,他就给查了下去,此时,正埋在户部的审计署内翻阅资料,听说还积极申请南下江南,调查‘前万民书’递进京城的渠道……宝人啊宝人,难怪五哥会让他全尾全影的活着,他那种锲而不舍的劲头用到别人头上时,也是乱可爱一把的,哈哈……”

“老二现下没时间动手,那老四就说不准了,看在韩大人多年娱乐本王的份上,老六,用你的人去护护他。”

“这个还要你说?这么宝的人,当然要让他活得久长些……三哥呢?适才不还坐在这边的?”

“与他的妻子起腻去了。”

“……”

“老七!”太子手中折子当头劈下,“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傅湛展卷,读了不到一半,已丕然色变,“大哥,这……”

“这是货真价实的万民书!”恨铁不成钢的太子傅涵,恚怒形如厉刀,成在眸内,钉在这难成大器的七弟身上。“你哪里缺银子缺女人了?跑到江南去丢人现眼?你一个人有多大的嘴,吃得下几百万两银子?你还让几个地方官的妻妾陪你过夜,你真是、你真是……老七,你没有人家老五会擦嘴的本事,就别做这等龌龊事!”

傅湛被太子一通叱骂,脸胀脖粗,讷讷道:“大哥……可是,那些人怎敢……”

“混账!那些人有什么不敢?别说江南的大吏多是老五的人,要口供并不难。就算不是,以老五残酷手段还怕逼不出来?你什么事不做,老五也不难给你泼盆脏水,何况你做得如此精彩!你当真是成不了事!”

“大哥。”八皇子傅泓已把新出炉的万民书看罢,对雷霆之怒的太子道,“五哥此着,摆明是欲以毒攻毒,他是不是以为一份万言书是这边做出来的?”

“他知道是老二做的。”太子抚胸调喘,“不然,这份万言书怕是已到了父皇的病榻。”

傅泓斟了杯茶给着实气着了的兄长,“他既无意致七哥于死地,何以有这份万言书?”

“他只是告诉我们,少打江南的主意。”傅涵语至此,念及由己身己由操之在我的坐山观虎之态,变成当下的受制于人,怒目又横向七皇子,“老七,父皇封你广智王,也没给你长些脑子么?你将我方大好的优势给败坏殆尽,你……当真可恶!”一手挥起桧木案上的茶盅,摔在傅湛足下,“回你的广智王府,罢笙息歌,闭门思过十日!”

耶落云,近十几日,真真个快活。

吃遍京城,玩遍天都,所有花度,签了账单,自有人到六皇子的广义王府账房讨要。管他人债台高筑,我自快逍遥似神仙。更在谌墨指引下,得知了天香楼仍六皇子产业,遂将这京城最大酒楼当成了料理自家一日三餐的后厨,京城内外尽兴游赏回来,张开嘴吃就是。

这一日,依旧是精食美馔吃饱喝足,耶姓某人打着极破坏自身行情的饱嗝,出了天香楼,奔向广义王府客居所那张软乎乎的大床……

“耶公子。”有观窥多时者现身,“咱们主子有请。”

“你们家主子?”耶落云斜眼睬去,“你们家主子是哪一只?”

“咱们家主子是公子的亲戚,有事和您商量……”

耶落云哈哈狂笑,尽将路人目光给引了过来,也把对面请人者给笑个莫名其妙昏头胀脑。“……既然是二皇子有情,在下当然不无从命,哈哈……”

请人者冷汗狂冒:主子严令行动须密,但不该怪他罢?是这人的嘴把消息泄出……

第十七章 渐有雷声

耶姓笨蛋既如此虚张声势,便是亦怕防不胜防,中了暗算?那为何一定要赴约?谌墨听了回禀,浅颦蛾眉。“严执,你遣人到阳公主府,请她设法去打扰一下二皇子,你则密守在二皇子府门外,见到耶公子出门,马上带他到医外查诊……”他自己本身便是医者……“算了,将这个百年大花丸给他就好。”

“是。”不知何时,府内的两位武功侍卫统领已被划分开来,一个仍随王爷进出,一个则归了王妃统御。

“顺便告诉那个耶姓笨蛋,要想列返回北岩再说,客死他乡没人替他收尸!”

“……是。”

“你很关心他?”侍卫才退下,已有人逼问了来。

谌墨白了背后灵般的人一眼,“是又如何?”

“……不行!”男人吼呜,便要使出第一百零一招……

“等着!”谌墨强扳男人两腮,盯他唇上,见伤势已微,叹了声,阖了眸,任他像狗儿般吃了过来……。

他亦明白,他为何如此溺爱两人的四唇相巾相融时。这样的刹那,两个灵魂亲密依逢,两颗心,亦在那样的亲密依逢中,柔软成泥……

忠亲王府。

“二哥,那个耶落云可以为我所用么?”

“不好说。此人看似憨直,却不能一窥到底,这样的人……”最不好拿捏。

四皇子讶声:“那岂不是和老六有相若?”

他不说傅潜尚不曾想到。“你觉得老六说话,是妆和一个小孩子说话,可有时碰到他的眼睛……”

傅潜对四弟的话,颇称许。“你责成下面的人,眼睛放亮些,对六皇子的关注要密些。”

“那,万民书……”

“万民书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听说老五才一回来,就给太子递了一份折子,眼下但见太子对江南似有收手之势,想必这折子至关重要,你设法弄清楚折子写了什么。记住,一切勿打草惊蛇。”

四皇子信心满腹:“放心,那几个奴才吃了咱们这么久,也该卖卖力了。”

“至于耶落云,我给了他三天时间考虑,这三天他的一举一动均不能疏松,三天后,若其尚不作任何动作,就——”右掌挥下,比了个动作。“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为他人所用。”

四皇子领会附笑:“这是最省事的办法,也省得咱们猜他心思了……那,还有一个,是不是也一并给做了?”

“韩呆子?”二皇子瞥他一眼,“耶落云乃私自游会到此的外域人,没了他顶多是老六以私友的身份寻找一气。韩昌乃朝廷三品御使,又是受父皇看重的人,一量殁了,大理寺、刑部都会插手,父皇也会关注,你切不可轻举妄动。”

“哦……”傅源陡起冷汗:这……下面的人应该还没有动作罢了?

垂目饮茗的傅潜并未觉悉,一迳道:“我记得,韩昌是严太师的门生。请严太师出面,劝劝这位门生安份些就好。”

“嗯……”但愿,还来得及……“二哥,小弟府内还有事,告退了。”

“嗯?”傅潜方察他面色有异,蓦然色变,“你不会已教人动手了?”

傅源尴尬笑道:“二哥,我是看那个韩呆子委实不知死活,就想……”

“我先前说过什么,你竟是没有听进耳电动机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二皇子怒不可遏,“还不快去!”

“去?去哪里?”

“叫你的人,立即停手!”

“知道了,二哥!”拔脚外蹿。

“回来!”傅潜牵他颈领,双目突根,“若是已经来不及,就给做的干净……实在晚了,就把痕迹向老五那边引过去!”

“二皇嫂,您怎在这边?”

花前人怔忡独立,闻声茫然回首。

云阳公主趋步近前,一目了然了忠亲王妃不宁的神色,关怀问道:“二皇嫂,您身子不适?”

忠亲王妃杜蔚强自一笑:“云阳,三弟妹,你们好兴致,结伴游园来了?”

这泛着苦意的强笑,黯淡失神的双眸,分明是为情所伤的惆怅。谌墨陡起了愧意。

忠亲王对孝亲王所赠美婢百般宠爱之说,早在贵妇们的口舌间流传开来。忠亲王妃如此情状,必然是所传不虚了。虽说孝亲王府不能为忠亲王爷的负情移爱付帐,但那个使之负情移爱的对象,毕竟是孝亲王爷推出去的……

身为大贵之家的女儿,出闺前,耳旁必然受了累堆的叮嘱,如为人正室,要不妒不忌,要识大体顾大局云云……但临到头上,谁能不在意?虽说丈夫不是自己选的,但那人是她们依存一生的人,也是这一生唯一的男人,想不去爱,不易;爱了不妒,又谈何容易?

“二皇嫂,您且坐这边,那些缠人烦人的事,先不去想,可好?”将忠亲王妃请到小宁馆内,安了座,斟了茶,两人起言宽慰。

“怎能不去想呢?”忠亲王妃螓首颓摇,“虽然说府内早有姬妾,但王爷从没有这样宠过一个人,那个春叶狐媚子也不知是使了怎样的妖法,将王爷迷得神魂都没了……三弟妹,你到是聪明,将那样一个人给赶了出府……”

这埋怨,不无道理,谌墨黯然受了。

杜蔚拭泪,“王爷前两日,已请右相认了她为义女,估计如此下去,这侧妃的位置她是坐定了。三弟妹,你没想到罢,你家的奴婢竟也有一日成了亲王侧妃?”

“二皇嫂。”云阳公主道:“男人们要如何,又岂是咱们能置喙得呢?三皇嫂也做不得三皇兄的主,是不是?”

“云阳,你不知么?你这位三皇嫂目前可是受极了你三皇兄的宠爱呢。听说母后有意为孝亲王娶位侧妃,不知怎地就没了下文,三弟妹,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谌墨抿笑摇首。

“是你家的三皇子给推拒了,他竟连母后的面子也不给,三弟妹,有这样的宠爱,你必然是受用极了,是不是?”

“二皇嫂……”

现说下去,怕是要僵了。谌墨捏捏云阳的手指,止住她的缓颊之辞,又握起二皇子妃的手,嫣然笑道:“蔚姐姐,你说得这些事,我并不知道。但知道又怎样呢?我们都在王侯之家,单是看的见的,难道还要倚望这男人的宠爱天长地久么?当年我的母亲与我父也曾有恩爱几载,到最后还不是劳燕分飞?考亲王真要纳妾,小妹难道拦得住?”因为她不会劳动力气去拦。

“我……”闻这番言辞恳执。忠亲王妃亦知方才自己的迁怒于人、言辞过激了。不觉郝然,“三弟妹,我……你也该知道,我是让那个狐媚子给气着了,唉”

“二皇嫂,那个叫春叶的,你何必把她当一回事?”云阳不以为然,“一个奴婢而已,就算做了右相的义女,脱了贱籍,奴婢终归是奴婢。您是堂堂左相千金,又是二皇兄名媒正娶的正妃,是她的主子,是忠亲王府的女主人。二皇兄再宠爱她,也不可能让她顶了您的位子,她若还知礼节,您就容她几日;她若对您不恭,您便拿宫规罚她,您若占在理上,二皇兄也不好说什么不是?要找制她的机会,还不是易事么?您只须将耐心拿出来,且勿操之过急呢。”

云阳公主的一席话,虽不能教二皇子妃情伤得治,但心头茅塞顿开,终得展颜一笑。

谌墨不得不叹:这皇家的人,怕是在娘肚子里就学会算计了罢?小小云阳,好不简单。

“主子问,春叶怎会进了忠亲王妃,你是怎么办事的?”吏部尚书府暗室内,黑衣黑影责叱。

南书远躬身如虾,脸几乎贴在了地,“这是属下的疏忽,属下愿领罪。”

“主子花钱让你培植人,你培植出来的竟是恁一个个难以成事的废物!”

“是,是,属下……”

“那个春叶还能用么?”

“当然能用,她岂敢违背主子?”

“告诉她,主子不会要没用的人,想要活命,就设法让主子得到想要的东西。”

“是……”

“你也是。”黑影冷噱,“主子替你养着家小,不是为了好看!”

“属下明白,属下明白,属下定会对主子殚力效忠!”

暗室出来,南书远心犹卜卜砰跳。看来,主子已然失去耐心了。“来人,将春城叫来!”

俗谚:春雨贵如油,春雷呢?

离进夏尚有些时日,今儿个巳时起,却天降起了急风骤泼的大雨,且不时伴有惊雷阵阵,此等异常的气候,实在令人纳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