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宫修了个很小的观星台,他正是待在上面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燕归的到来让陈总管大喜,“太子殿下您来了,陛下已经站在那儿许久不动了,虽说不高,总归不安全,您快劝劝陛下吧。”

周帝喊道:“走,统统给朕走!”

他倒想说滚字,可一想到燕归那日神色,到口的话硬是憋成了这么不愠不火的一句。

燕归眼神都没暼去,抬脚就要走,陈总管一急,谁知周帝见他这么果断瞬间不高兴了,“太子走可以,把…把你身边的小东西留下!”

幼宁在燕归拉扶下上了观星台,见了周帝有模有样行了一礼,人就被抢了过去。

燕归神色微愠,隐忍片刻,在周帝老老实实松开小姑娘的手后按捺住了没动。

托着腮,幼宁好奇地打量身旁髯须微白的周帝,清澈直接的目光让周帝忍不住开口,“小胖子,你一直看着朕做什么?”

第32章

小、胖、子三个字接连砸在毫无准备的幼宁头上, 她一时怔住,呆了很久没说话,发呆时肥嫩的两腮显得愈发绵软了,周帝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毫无自觉道:“小胖子还挺好玩儿,你是哪家的姑娘,朕去把你要过来。”

与第一次见面时相差无几的话,幼宁渐渐有了反应, 站起来十分不高兴的模样, 又不会学人大吼, 只得气呼呼道:“你才胖呢!”

她偷偷摸了摸脸蛋, 又摸摸手,委屈想道:明明爹爹和十三哥哥都说幼幼最可爱,最漂亮了, 一点也不胖。

“胡说。”周帝对外貌颇有自信,“朕玉树临风貌比潘安,倜傥风流,宫里哪个妃子不爱慕朕?”

这话不假, 若非周帝相貌出众,宫中皇子公主们也不会个个都那么养眼。

小姑娘不会争论,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话,周帝却没了理论的兴致, 因为方才这句让他想到了今日滴血验亲的结果。

说不定…还真没几个真心喜欢朕。他无不郁闷地想着, 神情瞬间低落, 倒叫幼宁有些无措。

“我…”幼宁努力寻词安慰,肉乎乎的手拍了拍周帝,“好吧,幼幼是小胖子,给…给你捏。”

“朕不捏。 ”

“…喔。”幼宁想了想蹲下|身,自下往上看去,对上周帝埋在臂下的双眼,认真道,“陛下不要哭,十三哥哥在旁边,你是十三哥哥的爹爹,看到了会被笑话的。 ”

“…朕没哭。 ”

“那也不可以偷偷躲起来,娘说只会逃避的人最没用了,十三哥哥在这里,陛下要做好榜样。 ”

一句不离十三哥哥,周帝此时是真想狠狠捏一把这肉团子了,敢情他该做什么还都是得为了太子?

虽然周帝本身平庸,可伺候在身边的人对他无不小心,哪会有直接说他没用的话,因此小姑娘如此直接的言语对他造成了不小冲击。

周帝无不失落道:“朕确实没用,连你这么个小姑娘都如此说,也无怪后宫的人会做出那些事了。”

陈总管听着,怎么觉得愈发不对劲。

陛下您这懊恼的方向不大对啊,不管怎么说红杏出墙都是那些妃嫔的滔天大罪,您怎么反倒从自个儿身上找原因了?

小姑娘闻言摇摇头,柔软肉乎的手扯住周帝拇指,“娘说没有真正无用的人,只有偷懒和寻错了方向的人。唔…幼幼就特别会吃,所以可以比别人多长很多肉,陛下会什么呀?”

“…朕特别会…玩?”

“那很厉害啦!”小姑娘真诚赞叹,“每次幼幼和音姐姐她们玩儿都不会,经常被说笨。”

“真…真的吗?”周帝目光渐渐亮了起来,摸着下巴自己思索道,“说来也对,谁说擅长玩乐就不算呢,俗语三百六十行都能出状元,朕会的玩乐,当然不是一般的玩乐。”

系统:“…”

旁观的燕归:“…”

您自我调节的功力真的很强啊陛下。

周帝已恢复了许多精神,捏捏掌心的小手,“小胖子,你还挺聪明的嘛。”

幼宁严肃着脸,“不可以喊幼幼小胖子,不然就不理你了。”

“为何?”

“因为胖了就不好看了。”小姑娘道,“幼幼不要变丑。”

周帝应了声,却没改口,“胖些怎么了?你别学朕的那些妃子公主,一个个瘦成了骨头,朕抱起来都嫌咯得慌,像你这般多些肉多好,朕瞧着喜欢极了。”

“…真的吗?”小姑娘有些犹豫,她自小所受的认知便是姑娘家瘦些更美,所以懂得了美丑之后就对这些字眼异常敏感,但这原则在她心中毕竟还不坚定,很轻易就被动摇。

“自然是真的。”周帝连连点头,拼命给幼宁灌输胖即为美的观念。

两人谈论半天,小姑娘很快被说服,再不为自己的肉纠结了,瞬间恢复满脸笑颜。

燕归和陈总管看着这一大一小互相洗脑,竟一时沉默,不知该如何评价好。

陈总管默默想着,原来他们家陛下的脑回路…和六岁小姑娘是一样的么?

两人进行了一场交流,意外和谐,也造就了十分…意外的结果。

周帝开始将幼宁这个小姑娘奉为知己,幼宁也很喜欢这个经常夸自己是可爱又漂亮的小胖子的陛下,时常被带着一起玩儿。

周帝所会的玩乐的确非常多,即便幼宁参与后受到了很多限制,他也总能想出新点子。而小姑娘总是好奇心足,便一次次被周帝以各种新奇的法子吸引。

在自己的伴读又一次被拐走后,燕归生生掰断了一只羊毫,冷冷道:“今日去了哪?”

石喜观察主子神色,小心翼翼回禀,“最近宫里进了一只百年神龟,陛下带容姑娘去看龟了。”

没来得及接下文,石喜感觉面前一阵风拂过,案上奏折被扔下,他家殿下已经跨过了门槛。

这是要去逮人了…石喜暗自想着,为周帝和幼宁流下一抹幸灾乐祸的泪水。

神龟养在御花园的华清池中,具体到底有没有百年无人可确定,但它身躯着实庞大,四肢缓缓游摆时带起的波纹就能自成一股水流,看上去很温顺,偶尔咬一口池中花草根茎,动作极是缓慢,悠闲从容。

幼宁扒在船檐,瞧得目不转睛,“它真的可以吐出珍珠吗?”

陈总管笑语,“进贡上来的人说捕到这只神龟时它口中吐出了一颗白珠,养在宫里十余日倒是没见过,老奴也不清楚真假呢。”

周帝随口道:“给它喂些珍珠,明日不就能吐出来了么。”

“…”虽然知道陛下说的方法很可能就是进贡之人用的法子,陈总管还是忍不住吐槽,陛下这可是神龟啊神龟!谁得了不会将它供养起来,哪有像您这样直接这般玩儿的。

所幸幼宁对此并不感兴趣,又听周帝兴冲冲建议,“小胖子,不如让它载你在华清池游两圈,朕都还没乘过龟呢。”

幼宁略有意动,同时有些担心,“会不会沉下去呀?”

“不用担心。”周帝大手一挥,“朕会凫水,大不了下去拉你,而且华清池浅着呢,不会有事的。”

他思虑了下补充道:“你自己会凫水吗?”

“会。”幼宁点点小脑袋,欢快道,“哥哥教过的。”

“那更不用怕了。”周帝拍掌,令宫人将神龟引至船边。

夏日不用顾忌冷热问题,若真浸了池水反倒凉爽,幼宁最近被周帝带得贪玩儿许多,杏儿有心劝谏,也拦不住和她沆瀣一气的周帝。

宫人小心扶持,幼宁被慢慢放上龟背。神龟性格稳重,壳上压了股不小的分量也丝毫不乱,停顿了片刻后就开始缓缓游动,丝毫没有下沉的迹象。

最初幼宁尚有些谨慎,端坐在龟背不敢挪动,渐渐觉出好玩之处,开始试探性将手脚放入池中,不一会儿便展露笑颜,开始欢快地在龟背划水。

燕归犹在竹林小道中,眼帘中便映入一抹粉,那小小的身影极富活力,朝气蓬勃,成为周遭所有安谧风景中的一道亮色。随着神龟慢吞吞游动,小姑娘瞥见燕归身影,梨涡瞬间挂上两腮,歪头招手,“十三哥哥!”

顿住脚步,燕归本微带躁意的心绪随之平复不少,眼中不自觉带了笑意,手刚抬起,另一道煞风景的明黄身影“噗通”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陈总管慌张大喊,“陛下,您怎么掉池子里了陛下!”

周围宫人吓得瞬间扑通跳进去好几个,却见他们陛下如鱼一般顺畅地在水中徜徉,钻了几下,就从神龟旁边腾得跃出,手中多了一朵亭立如盖的荷花,“小胖子,喜欢吗?”

花叶上滚动着几颗水珠,晶莹透亮,被折下了一半根茎,正好可以握在手中。

幼宁眨眼,不确定道:“送给幼幼的吗?”

“当然。”周帝神色间满不在意,就听得小姑娘欢快一声,探过身就在他脸上响亮地啾了口,甜甜道,“谢谢陛下。”

周帝怔住,摸着脸若有所思。

远处的燕归同样怔住,脸色漆黑一片。

陈总管没注意到这幕,只为他们陛下的身体着急。陛下是快五十岁了,不是十五啊,就算盛夏也不该直接就这样跳进池水啊。

回头病了才是大|麻烦。

但周帝没病,他异常精神,尤其在被小姑娘亲过后。

回了乾宫,周帝神色莫测地走来踱去,陈总管还纳闷他在想什么,最后听他吐出一句,“朕要收小胖子为孙女,就挂在三皇子名下吧。”

陈总管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片刻颤音不确定道:“陛下…怎么突然要…”

他不知要怎么问了,心中忍不住嘀咕,三皇子才刚及冠,他要是知道自己未成亲就要多个女儿,肯定会哭给您看的…

周帝仿佛听不到他的话,抬脚就往太后那儿走去,“朕去找母后商议商议。”

陈总管忙不迭跟上,心中不禁顺着自家主子往日的思路想,陛下该不会是想收了容姑娘当孙女,好把人一直留在宫里吧?

宁安侯一定会找您拼命的啊陛下。

燕归不知周帝冒出了这种惊天动地的想法,他正面无表情帮小姑娘擦拭湿发。

顶着湿漉漉的小脑袋,幼宁恢复乖巧,发丝软趴趴的,越发显得她稚气无比,眼眸随着燕归的动作移来晃去,时不时瞧一眼旁边插在瓶中的荷花。

小姑娘喜欢花儿,喜欢好看的东西,天真得可爱,有一颗柔软的心灵,只要有人对她释放善意,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接受并回应对方。明明早就清楚这点,在真正看到幼宁与他人亲近时,燕归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往日和容夫人容云鹤等亲近,燕归还可用家人来解释。但这短短几日幼宁就迅速和周帝亲密无间,他不禁猜测,如果今后有待小姑娘更好更合她心意的人出现,她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地和那人离开?

可是最初,他也正是被小姑娘这种柔软的心扉所触动、所包容,这不是她的错。

燕归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正在努力控制自己,压住那些会令人惧怕的想法。

他不该如此的,幼宁非物,她是独立的人,她有自己的想法。

她有…与他人亲近和抛弃自己的权利。

燕归如此告诉自己,幼宁还这么小,他不应吓着她,这样只会将她推远。

碰触到那纯净的目光,燕归最终选择略过刚才那些事,轻声开口,“饿了吗?”

幼宁摇摇头,晃着小脚,“下午和陛下一起吃了好多点心。”

“…嗯。”燕归低低应了声,没再说话,幼宁似乎感觉到什么,试探性地望了望,不安道,“十三哥哥不高兴吗?”

她又道:“是不是幼幼今日没去,太傅批十三哥哥啦?”

说完脸蛋都纠结在了一起,“十三哥哥对不起,是幼幼太贪玩了。”

对方还没回,小姑娘就急着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燕归看了会儿,轻轻抱住幼宁,“无事。”

“只要你还能回来,就没事。”

幼宁似懂非懂,最终弯着星眸,保证道:“下次幼幼一定不贪玩儿啦。”

“嗯?!!”太后微阖的双眼猛得睁开,被周帝一句话惊了许久,“你说什么?”

“母后。”周帝往太后身边凑了凑,“儿子说…想让三儿收宁安侯的女儿为义女,朕…”

周帝放低声音,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母后,我喜欢这小胖子,想让她待在宫里。”

说起来周帝很少和太后提要求,他有自知之明,又安分,绝不会为难自己,今日的话着实让太后惊讶。

可想想也不是很意外,周帝子嗣虽多,亲近的却没一个。

他认不清自己所有儿女,可脱了龙袍,那些皇子公主能认出他的又有几个?

想到幼宁暖人讨喜的性格,太后就很理解周帝的要求了。

可是…

太后默了许久道:“哀家…是准备让她当陛下未来儿媳的。”

第33章

周帝愣住, “哪个儿媳?”

太后也不瞒他,“太子很喜欢幼幼,哀家瞧着阖宫也只有这么一人能得他亲近。幼幼是个好孩子,年岁虽然小了些, 太子应该也愿意等。”

闻言周帝第一想法是,幼幼是哪个?随后则在脑中努力思索太子长什么模样。

有朕高大吗?有朕好看吗?

太后哭笑不得,忍了忍逸出的微笑,“幼幼便是陛下口中的…小胖子, 名容幼宁, 陛下以后还是莫要这么唤她, 小丫头爱美着呢。”

记忆回笼, 周帝想起太子和他并不亲近,如果小胖子成了太子妃,还不是照样不能与自己一起。

相比之下, 周帝还是比较喜欢同样记不起样貌性子却与他很合的三皇子。

可太后下的决定,是不会轻易改的。

周帝不由目露失落,快五十的人,委屈起来竟也让太后有些心疼。

这儿子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 瞧着随性百无禁忌,实则细腻得很,许是没经过什么风浪,有时候和小孩儿也没什么两样。

不然也不至于和幼宁才相处小段时日, 就喜爱成这般。

因为满宫中, 并无一人曾对他流露过这种真诚。

太后道:“太子也是个好孩子, 陛下该与他多亲近亲近。”

周帝不情不愿,碍于这话出自太后,还是低低应了声。

看好的小胖子飞了,还成了自己儿子那边的,周帝心中郁闷,在遇到三皇子时也没给好脸色,嫌弃道:“小六儿几日没见怎么变得这么丑?”

三皇子,“…父皇我是老三。”

岂知听是老三,周帝更气了,若非老三没用当不上太子,小胖子日后就能时常与他一起了。

给儿子递去一个嫌弃的眼神,又踹了脚,周帝不再施舍半句话,直接离开。

三皇子满脸懵然,以为周帝还是因为上次滴血验亲的事生气,嘀咕道:我和父皇长得那么像,就是不用验也知道是亲生的,父皇果然眼睛不好使了。

滴血验亲的事还没个结果,皇后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太后下了死令,如果还想敷衍了事,她就得考虑考虑自己母族了。

最悠闲的依然是周帝,他天生自我调节能力极强,只这事过后不再爱去后宫,喜欢整日拉着好说话的小胖子一起玩儿。

陈总管亦步亦趋,眼见他们陛下绕过水榭,提步往落花小道上走,心中琢磨了下,陛下这是…想去东宫?

除册封太子那日待过东宫,其余时候周帝都恨不得不见太子这个人,哪会亲自来看望。

没惊动宫人,周帝从东面轩窗探头望去,入目为一个脸模糊不清的少年在书案旁练字,而小胖子托腮在侧,双眼正在亮晶晶凝望。

这种目光令周帝似曾相识,似乎很久以前他也经历过这些事。

倏忽间,他想起被埋在记忆藩篱中的场景,那时先帝刚逝,他被押上龙椅不久,整日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群臣寄予众望,太后严厉冷漠,他每日就伏在龙案不停地学阅奏折,习为君之道。

更深漏滴,夜夜如此,有个同样双眸亮晶晶的小宫女每日跟着伺候,赞叹“陛下好厉害啊”“陛下也要注意龙体”“陛下您写的字真好看”“陛下能不能教教我”…

他喜爱极了那小宫女,那是整个宫中唯一一个会说他听得懂的话的人,每日将她带在身边不愿分开。

后来太傅察觉了,对他恨铁不成钢,直道小小年纪就沉溺女色,并当场要杖毙小宫女。

他惊惶求助,可是太后的目光如冰一般寒彻入骨,她似乎也是失望的。

最后,太后道:“陛下年纪尚小,何必为他添了业障,逐出宫就是,令其永不入京。”

忆到此处,周帝忽然觉得胸口闷闷生疼,眼前浮上一层虚影。

会亮晶晶望着他的人已经不见了,太子的还在。

他心中不知是嫉妒是欣羡,只觉得难受得紧。

周帝忽然转身,唬了陈总管一跳,“陛下…不进去看看太子和容姑娘吗?”

“朕饿了。”周帝冒出没头没脑的一句,陈总管不知所以然,只好应声,“那咱们…便回去传膳?”

接下来几日,东宫异常安宁,因为太子的小伴读总算不再被人以各种理由要去,而是安安分分一直待在太子身旁。

东宫的人明显感觉到他们主子步中带风,眸中带笑,比之前亲和不少。

真真是再好不过了。

所有人内心对幼宁感激涕零,伺候的劲儿都十分足,让小姑娘受宠若惊,不明白为何十三哥哥这边的人忽然又热情了许多。

她纳闷小声道:“感觉怪怪的…”

清晰传入燕归耳中,他抬眸,“哪里怪?”

“看幼幼的眼神很怪…”幼宁停下胡乱作画的笔,探过身好奇瞟了又瞟,“练字好难呀,为什么十三哥哥的字就那么好看?”

一张案,两份宣纸,字迹截然不同,挥毫大气与歪歪扭扭,燕归也有些没忍住。

幼宁似乎在练字一道毫无天分,背书尚可,甚至经义也能略懂,独独在笔墨上…

示意她靠来,燕归将小姑娘搂入怀中,两只手合力握住青竹笔杆,轻淡的声音指点道:“执笔无需用力太过,令掌虚如握羽,入笔露锋,收笔藏势…”

有燕归引领,“宁”字便格外遒劲有力,赏心悦目。幼宁想了想,回忆方才的笔路再写一遍,本信心满满,最终依旧歪曲不成模样,杏儿甚至轻轻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