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从书卷中抬首,面容缓缓显现在明光下,像散去云雾的青山松竹, 朗逸英挺。

他眉头微微挑起, 用目光询问。

幼宁还当之前的重逢是梦, 此刻美梦成真, 高兴地从榻上一跃而起,赤足嗒嗒跑来,扑去时被燕归顺势往上带, 坐在了腿间。

她揪住燕归前襟,埋在胸前蹭了蹭,才抬起亮晶晶的眼眸,肯定道:“是十三哥哥。”

连续的小动作令燕归几乎失笑, 都不知她何时还学会了这小狗识人般的方法。他随手拿过搭在椅背的披风将小少女包住,指了指正看的书页。

幼宁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轻声念道:“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眨眨眼, 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本书就放在幼宁房中, 燕归无事才拿起来翻了翻, 还对幼宁已能读懂这些诗词而讶异,没想到得了这么个回答。

不过幼宁以前就不爱看这些书,摆在房中约莫只是做个样子。

正好对燕归来说不是什么有意思的诗,便微摇头,“没甚么,去穿好衣裳。”

他听出容云鹤已入了拱门。

幼宁应声,转身很快穿好了外裳。只不过平日被杏儿她们当小孩儿般宠着,自己动手少,便有些不平整。燕归放下书,几步到榻前,俯身系扣。

他专注的神情带丝温和,这是只有幼宁能看到的模样。视线稍稍下移,便能看见覆在领边的手指极为修长,指腹有层薄茧。

这是一双男子的手,宽大而有力,能轻而易举将面前的小少女抱起。

幼宁盯了会儿,不由将手覆上去,顿时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的手很小,还未拥有少女的纤美,手背仍有几个孩子气的肉漩,不过柔软而温暖,握在手中就像一团绵软的云。

燕归在这团云上轻轻咬了口,果然见小少女受惊收回,眼中闪过笑意,听得动静逼近,才慢慢敛了神情。

屋外,杏儿几人有苦难言。

男女有别,她们本不该让太子守在姑娘房内。可太子要如此,她们几个奴婢怎好阻拦,只能宽慰自己姑娘是名正言顺的未来太子妃,就算此举有些不合适,也算不得大错。

但守了没多久,她们瞥见自家公子走来的身影时,就知道大事不好。

侍从收伞,容云鹤入了檐下,“都守在外面,幼宁在歇息?”

他生出疑惑,接道:“不是说有客来访?”

杏儿吞吞吐吐,半天才把话回明白,“客…是姑娘旧识,正、正在屋内。”

屋内?容云鹤眉头一皱,他听到的话中来客明明是个男子。

不待他追问,房门就被轻巧推开,青年从容立在门前,不轻不重唤道:“容世子。”

容云鹤神色略有异样,随后幼宁就一并站在了面前,甜甜唤了他一声。

一时无声,燕归视线不动声色落去,将容云鹤每丝每毫的神色变化收入眼底。

容云鹤失忆一事,燕归自然早就知道。这件事上容侯也没什么必要瞒他,还为此借过几个太医,只是后来都不了了之。燕归曾询问过,得知容云鹤好好休养后身体可无大碍,但记忆能否恢复,就要看天意了。

怪异的氛围持续了片刻,幼宁有些不安开口,“…哥哥?”

她担忧兄长身体,毕竟大夫说过不能为了记忆而强行让他受刺激。

没有应答,幼宁便想跑去扶住兄长,手却被燕归一把拉住,淡声道:“他没事。”

对幼宁的动作无疑最能刺激容云鹤,瞬间回过神,这下没事也成了有事。

他压住不悦,温声道:“幼幼,过来,忘了我平日怎么教的吗?”

他平日最喜欢教导幼宁,除了爹娘和哥哥,其他人都不能太亲近,无论男女,更别说任一个男子牵手。

兄长的不高兴幼宁毫无疑问能准确接收,左右望望,还是乖巧去了容云鹤身边,不忘软声解释道:“哥哥,这就是十三哥哥呀。”

对于自己和容云鹤在幼宁心中的分量,燕归早有预料,而且之前也领略过不少次数。如今更会克制,根本没人看得出他在幼宁走向对面那一瞬间的阴沉。

听了幼宁的话,燕归略颔首,“看来世子果然没了记忆。”

容云鹤动作一顿,虽是很普通的陈述,但听来怎么都有种挑衅的感觉?

在幼宁的欢欢喜喜和石喜杏儿等人的胆战心惊中,久别重逢的燕归与容云鹤再度同席。

婢女极力稳住手,好不容易满了数盏,便逃生似的离开厅堂。

燕归举杯,“我敬世子。”

幼宁担忧道:“大夫说哥哥要少饮酒,对身体不好。”

“嗯。”燕归从善如流,添了一句,“是我疏忽,原来世子酒也不能喝了。”

容云鹤此时已确定对方并非随口之言,而是有意如此,唇角微动便道:“几杯还是没问题的,既是故人来访,纵使云鹤已没了过往记忆,也不能失礼。”

他笑了笑,“不过其实近些年逐渐记起的人与事也差不多了,剩下的约莫是些印象不深、不重要的琐事吧。”

印象不深、不重要,两顶帽子立刻扣在了燕归头顶。燕归不动如山,同饮下一杯后,缓缓开口,“世子所言有礼,若非幼宁传信中一直提起此事,与我倾诉,我也差点忘了世子这些境况,想来倒是令人惋惜。”

一直传信、倾诉不断,容云鹤笑意微僵,忽然抬首摸了摸身边茫然的小脑袋,“有客来幼幼怎么都忘了告诉我,即便再怎么不上心,也不能太过怠慢啊。”

他对燕归歉意道:“家妹平素贪玩,有些调皮,稍微亲近些的人便能说个不停,想来定是叨扰公子了。不知这位公子住处可定了?若没定,我这就让管家去南城最好的客栈定几间上房。”

管家:“…”

虽然不是在京城容府,咱们府里也不至于连几间客房都腾不出吧世子。

石喜默默摸了把汗,以前容世子为殿下效力时,好歹还会因为主臣之谊和对殿下的欣赏有所收敛,现在没了记忆,直接就和殿下对杠上了。

唔,这大概是每个做兄长的对待妹妹身边“不怀好意”的男子的天然敌意。

他心中也有点紧张,可更多的…还想笑是怎么回事?

幼宁似乎听懂了两人话语间的机锋,又似乎不太明白。她本来下意识想回“我们这儿不是有客房吗?”,转眼就在兄长异常温柔的微笑一个激灵,发挥出小动物的求生欲,乖乖低头喝汤,唯余一双眼眸悄悄地转来望去,好奇又疑惑。

燕归回得从容,“不必麻烦世子,已着人去安排了,这几日刚巧就住在贺府。”

“是吗?”容云鹤同他碰了杯,“确实巧。”

令众人心累的一顿晚膳就这么过去,幼宁被兄长下了令去洗漱休息,再依依不舍,也只得眼巴巴瞧了两人一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燕归似乎暂时没离开的迹象,容云鹤索性拿出棋盘与他对弈。二人棋风迥然,共同点便是都耐心十足,容云鹤执子冥思,越来越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

酣畅一场棋局后,两人同时抬首,容云鹤先道:“太子到南城是为察民情、选才俊?”

就算没人特意介绍,容云鹤也渐渐猜了出来,面前的人应该就是太守提过的太子。

“原本是。”燕归不紧不慢喝了口茶,“如今寻到了人,自然有更重要的事。”

他要带幼宁回京,这点任何人都无法阻拦。

对上对方坚定灼灼的目光,容云鹤微怔,隐约明白了燕归话中的意思。他眉头拧起,过了许久,忽然道:“如今就能确保京中没有任何危险了?”

说完不止燕归等人,他自己都愣住了。

为何会突然说出这句话?什么叫京中危险?

京中的危险…与幼宁有关,亦或是和自己的失忆有关?

容云鹤失去了一些记忆,才智半点没少。即便是自己的一时恍惚,他也顺着其抽丝剥茧想出了种种可能,越来越逼近真相。

燕归看他这模样也不急,十分耐心地续饮了三杯茶,来回把玩棋子,足足等了两炷香的时辰,容云鹤才有了动静。

抹去额头薄汗,容云鹤道:“我是否曾为太子效力?”

燕归颔首,问题紧接而来,“受伤是因一次宫变,对吗?”

“嗯。”低沉无比的声音回复。

又问了几句,容云鹤脑中闪过的画面越来越多,他甚至能感受到那柄剑刺透身体的痛楚。

而那种痛…和受伤的位置,他似乎本该必死无疑?

没有完全忆起,但强迫自己回想已经让容云鹤额旁几条细细青筋凸起,神情也越发不妙。

燕归突然起身,带起的茶盏碰击声惊醒了旁人,他道:“容世子。”

“坐了这么久,世子不觉得腿酸?”

即便容云鹤觉得这话有些莫名其妙,还是依着对方示意站起了身。

两人皆是外貌出众气质不凡,并肩而立时着实引人注目。燕归却将眼神瞥去,目测了什么,露出了一种平淡却带着满意的微笑。

“如今,似乎是我较世子高些。”

“…???”

第64章

燕归暂时留在了南城, 他出巡时身边除了侍卫等人,一个朝臣都没。

他任性专断,几乎独掌朝纲,但没什么人有意见。毕竟七年来这位太子的能耐有目共睹, 能借三皇子谋逆一事迅速剿清其余暗中待机的乱|党,并在接下来的三年内让势力盘根错节的京城重新布局,这些事都非等闲之辈能轻易做到。

不少人也是在朝堂不知何时每逢争论超过半数大臣都会站在太子那边,才恍然发觉太子已经掌控朝局这一事实。

有了周帝作对比, 再加上数十年被太后一个妇人压在头顶的不甘, 太子的雷厉风行和才智当真叫人没了想法。

任性些又如何?只要能在国家大事上不任性就行。

是以燕归这两年来行事相当自由, 这也是他能够随意出京巡游的原因。

他打定主意带幼宁回京, 人却不能说走就走。好歹幼宁与兄长在这儿待了七年,若要离开,定要提前准备不少事宜, 容侯容夫人那儿的商量也不可少。

燕归有这个耐心,也有时间。他抛却了本来的打算,低调行事,除了太守一府无人知晓他是太子, 更没人想到太子什么都不做,就整日待在南城一处府邸中陪着位小姑娘。

离开一事,幼宁自然没什么要忙,若真要说什么, 也只剩与他人告别。可在南城她出去得少, 一般出门也就跟着兄长, 实在论要好,也只能是贺府那位二姑娘。

二姑娘书痴一枚,对幼宁虽然另眼相待,却也不会因这些在她眼中不大重要的情感挂怀,得知消息后只让婢女带了句“一路顺风”,就什么都没了。

如此一来,幼宁便和燕归同样清闲了。

春雨初歇,好容易出了清阳,两人便在庭院中走了走。

幼宁伏在亭栏边用草杆逗弄锦鲤,想到了什么,忽而腮边漾出梨涡,“最近这儿来客好多啊。”

丢下草杆,幼宁正了坐姿,眨眼道:“都是些漂亮的姐姐,曾经见过哥哥几面。”

容云鹤清隽温雅,君子之姿,兼之家世不凡、待人温和,几个女子见了他能不动心。南城但凡有些地位的人都知,容公子年方二十有五,至今仍未娶妻,未有妾室,平日更是洁身自好,从不去那烟花之地。

不少有待嫁女的人家这几年都或明或暗来议过亲,都被明确拒绝。不是没人怀疑过容公子的身体或癖好,可每每一见着人,顿时就会推翻之前的想法。

容公子这等人物,定是宁缺毋滥,想等到一个真正心仪的女子才肯成婚。

谁都想成为那个心仪的女子,南城未出阁的少女多多少少都对容公子有些好感。早先人在南城,她们还能按捺住,保持矜持,可如今人都要走了,她们再不表明心意就当真没有一丝机会了。

所以这几日容云鹤忙,不为其他,正是因这些对他心怀恋慕依依不舍,试图在最后努力一把的女子们。

幼宁想着兄长这几日的脸色,越来越止不住笑意,眼眸都成了弯月,没人应和她也能一个人乐不可支。

燕归纵容般凝视了她片刻,突然道:“容世子是该娶妻了。”

“…唔?”幼宁回眸,她对这个倒没什么想法,如实道,“哥哥好像还没有这个打算。”

“世子年纪不小,容侯与夫人也该着急了。”

“爹爹说随哥哥,不过娘好像有点急。”幼宁想到上次爹娘来的情景,娘直接砸了一堆女子画像在哥哥面前,还气冲冲地说不选出一个就别再叫他娘。

容夫人当然急,平常人她这个年纪孙子都满地跑了,她儿子却无动于衷,对女色一点兴致都没有的样子。

这难道是要清心寡欲出家当和尚么?

幼宁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周围人都说哥哥该成亲了,她认真道:“哥哥成亲,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他自己想不想吗?”

燕归一哂,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可爱,“你觉得呢?”

“我觉得。”幼宁轻软道,“哥哥自己喜欢就好啦,为什么旁人要管那么多?”

她接了句,“哥哥说他不会有喜欢的女子,只要陪着幼幼和爹爹娘亲就可以了。”

燕归不置可否,容云鹤什么想法他无意干涉,不过陪着幼宁这话…他抚了抚幼宁长发,“那世子的心愿怕是要落空了。”

“…嗯?”小少女疑惑望来,不知他这话什么意思。

被这双黑亮的眼眸望着,燕归动作顿了顿,淡声道:“你是太子妃,以后自然该住在宫中。”

能伴幼宁一生的人,是自己。

燕归言语时语气和神情都平淡无奇,似乎只是简单说了句话。不过对他来说也的确如此,太子妃的名号在燕归心中的意义简单而直接,就是他可以借此名正言顺地把幼宁留在身边,而不用再顾忌他人。

因为事实已定、不容更改,所以陈述时平淡而从容。

幼宁却呆住,长睫迷茫地颤了颤,当初旨意发下时她才六岁,根本不懂其中深意。后来离京七年,更是几乎忘了这点。

“太子妃…就是嫁给十三哥哥,成为十三哥哥的妻子吗?”她有些迟疑道。

幼宁起了好奇,似乎曾经有人对自己说过什么关于太子妃的话儿,她却想不起了,便问道:“会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吗?”

这可问倒燕归了,他的执念是让幼宁一直陪着自己,太子妃一名的作用对他仅在于此,可对幼宁来说会有什么不同?

于是燕归也认真思考了会儿,回道:“只是待在宫里的日子要久些。”

长长喔了声,幼宁放下心,听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她并非不知成亲嫁人的意思,只是不明白更详细的内容。

由于容夫人和杏儿等人没和幼宁说过这些事,她谈起来十分自然,除了一些懵懂好奇外,丝毫没有其他少女害羞,反倒接受得异常迅速。

在小少女的心中,成亲似乎就是要和另一个人一直待在一起,她喜欢十三哥哥,对这件事当然不会有什么抵触。

若是站在远处的杏儿和石喜知道两位主子谈论的是这种话题,并且用的是“今日天气不错”这种语气,定会嘴角直抽。

对待婚事还能如此从容淡定,恐怕也只有这两位了。

他们过得悠闲,整日看书赏花漫步,燕归最爱做的事是坐在窗边,听幼宁在他膝上认真读书。清软的少女音动听得不可思议,伴着日渐盛开的杏花,燕归眉目也愈发柔和。

幼宁不爱看书,却喜欢在燕归身边读书。许是因为小时作为他伴读的原因,自从与燕归重逢后,她尤其喜欢向燕归提问,而燕归耐心十足,释义深入浅出,即便幼宁这几年功课上懒怠许多,在他教导下也领略奇快,进步神速。

石喜作为与太子形影不离的随从,见状感慨良多。殿下该是还记着太后娘娘临终前的嘱托,所以才有意无意教了这些,不然对一个姑娘家来说,即便是太子妃,也没必要在经义上如此深究。

容云鹤忙碌中也没忘了幼宁,每日她与燕归做了何事都会有人报来。虽然时常会因妹妹与他人的亲近而不悦,但他不得不承认,太子待幼宁至诚,若只看在南城的这些日子,的确无可指摘。

失忆的容世子对太子略有改观,这日终于得了空暇,准备来陪陪幼宁。

今日晴好,风轻云淡,他穿过小道,一阵杏花雨轻飘飘落在肩侧,令他顿足片刻,随后耳畔便响起了熟悉的甜软少女音,正在轻轻诵诗。

容云鹤露出微笑,心情愈发不错,再转了个弯,就看见了想象中小少女乖巧看书读诗的模样。

唔…不过坐的地方稍稍有些区别,因为那不是别处,正是他们太子殿下的腿。

燕归早察觉出了容云鹤的到来,却不看不言,最终还是杏儿先讶异道:“世子来了。”

容云鹤颔首,对她瞥过一眼,再望向前方的池边,眯起了眼。

杏儿还不明白这不善的目光什么意思,半晌才恍然过来,知道世子定是因为小主子和太子的亲昵不悦。

她眼神顿时飘忽起来,因为最初她们也不大习惯太子与姑娘这种亲昵的举止,可两人的身份又不是她们能管束的。加上除了这些,太子也没有其他出格行为,对待姑娘的感觉也没有掺杂任何男女间的欲|念,反倒更像是两人天生就是如此,似亲情又似其他。

看久了,她们也就不会多想,甚至渐渐习惯了。

但眼下看,世子显然不会习惯这些…

燕归不会对幼宁发怒,正如以往一般,就算他再不悦,也不会让情绪牵连到幼宁。

在任何一个兄长心中,妹妹会做出这些举动当然是因为她自己不大懂,而又受到了某些居心叵测之人的引诱。

毫无疑问,燕归就是那个居心叵测之人。

幼宁刚读了一首诗,抬眸就看见几日不见的兄长,高兴地一跃而下,“哥哥!”

“嗯。”容云鹤面色毫无异样,“爹娘传话回来了,五日后就可回京。”

幼宁眼眸一亮,回京是她期盼已久的事,刚想说什么,被兄长按住了,听他含笑继续道:“不过太子恐怕不能与我们一道回了。”

“为什么?”

燕归起身,先道:“因为突然有些事,我必须去东陵一趟。”

容云鹤能得到的消息,他自然更早。闻言幼宁有些事失落,依旧乖乖应了声。

耷拉下的脑袋被轻拍了拍,“无妨,我很快便回,到时正好与容候商议婚事。”

太子大婚,提前一年多准备是理所当然。

幼宁眨眼,“我和十三哥哥的吗?”

“…唔,好吧。”

两人对答自然,而乍然听到这些的容云鹤就:“…”

第65章

失忆的容云鹤不知妹妹早被定下一事, 甚至幼宁自己都几乎忘了,而知道的杏儿等人也不可能时不时将此事拿出来谈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