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长安伯夫人被吓得愣住,阿悦发话,“好了,郭娘子也是气狠了才说出这样的话,夫人也别介意,你方才听长安伯的往事都如此激动,想想也该能理解郭娘子的心情,不要与她计较。”

“再者,此事本就是你们伯府理亏。堂堂伯夫人去欺负一个刚及笄的小娘子,说出去也是笑话。他们二人两情相悦,又有了婚约,三娘子实在不该夺人所爱。本来前日长安伯就答应了本宫放明三郎归家,今日人却还在伯府,你们这可是蓄意欺瞒本宫?”

“…哪儿敢呐。”

为免郭雅想多,阿悦道:“既然不敢,勒令你回府后就立即放他归家,可能做到?”

“…”

“待会儿我会派个嬷嬷和侍卫和夫人一起回府,或者说,还得写一道旨意才行?”

长安伯夫人忙道:“不用不用,不用麻烦娘娘了。”

这样小□□了一下,长安伯夫人才消停,暗暗又回望了一眼郭雅,对上她的目光时瑟缩了下,仿佛身后有鬼追似的飞快退了出去。

阿悦也跟着看了看她,有心安慰,张嘴说了几句,得到的都是郭雅了然般的回复,很是敷衍。

她是个有主意的人。

阿悦能做的仅仅是帮她挡住伯府的逼迫,再稍微向伯府施压使他们放过明三郎,多余的,似乎也不需要她去做了。

看着郭雅告退后,阿悦心中总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这种感觉让她夜晚上了床榻也是一副心思重重的模样。

魏昭目光仍在书上,头也未抬道:“今日见了长安伯夫人了?”

“嗯。”

“如何?”

阿悦坦诚道:“一个厚颜无耻之人,如果郭娘子不是养在祖母那儿,旁人都认为和我有些干系,她这未婚夫婿恐怕已经被强抢了。”

“哦?”魏昭抬首,一手按在书卷,目色和烛光一样,含着淡淡的暖,“阿悦觉得,你今日这一召见,她的夫婿就不会被抢了?”

阿悦疑惑,“难道不是吗?”

即便心不甘情不愿,难道长安伯府还能直接违抗她的意思不成?

魏昭笑了笑,“伯府放了人回,明家却不一定愿意。”

长安伯的女儿再无赖,那也是伯爷的嫡女,郭雅拿什么和她比?

一介商户能和伯府扯上干系,怕是高兴都来不及。

魏昭道:“这桩婚事,悬。”

他指的是郭雅和明三郎的婚事,阿悦闻言明白了其中道理,可到底开心不了。她一来到这里就属于特权阶级,很少有过什么等级森严的感受,如今才这么鲜明地感觉到其中的巨大差距,也就理解了书中的郭雅为什么会那么执着于权势。

在书中郭雅是不曾被抢过夫婿,但必定经历过其他相似的事。

望着魏昭,阿悦的心思很容易就流露出来,他揉了揉她的脑袋,问,“又在想什么?”

“在想,如果阿兄不是皇帝,我们只是寻常人家,肯定会有更多像姚三娘这样的人来抢你。”

魏昭一愣,随后不由笑起来,“那阿悦会怎么做?”

阿悦哀怨地看着他,露出一种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气息,道:“我没什么本事,只能带着阿兄住进山林了,谁也瞧不见你,最安全。”

思忖了下,魏昭居然点头附和,“言之有理,如此说来,我也该筑一座金屋,把阿悦藏在里面才是。”

第77章

提到金屋, 阿悦不由就想起“若得阿娇, 必以金屋藏之”这句耳熟能详的话。汉武帝和他的皇后也是表亲,他们亦是。

最大的区别应当是…阿兄不像汉武帝风流薄情,同为帝王,他和其他人实在太不一样的。

毕竟有时候阿悦看着他都忍不住怀疑,世上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完美的人。

如果他今后遇到更大的诱惑或逼迫,譬如重臣想要送女入宫、异族献美之类的事,又会如何去做?

“睡罢。”魏昭已经放下了书, 不知阿悦此时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熄灭榻前的灯,“郭娘子一事必有变故,阿悦若记挂,近日着人看着长安伯府便是。”

魏昭不会去插手这件事,如果不是因为郭雅身份特殊,这事也根本传不到他的耳中。

明三郎的身份在临安实在太低了, 就算他真的被长安伯女儿抢进了伯府,其他人顶多道一句长安伯养出的女儿风流彪悍。至于其他的,相信明家自有人愿意主动平息。

阿悦低应了声, “嗯, 我知道的。”

从今日和长安伯夫人见面她也知道了一事, 自己虽然已为皇后, 但在其他人眼中也只能得个皇后的尊名, 而无丝毫畏惧。长安伯夫人出生低微, 才能对她稍微顺从些, 若换了那些难缠的士族夫人,恐怕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当好一个皇后,任重而道远啊。

抱着这种思绪,她沉进了梦乡,不知怎的,居然梦见了汉武帝和陈阿娇二人。

青梅竹马、少年成婚,恩爱持续不到十年,阿娇就已经锁进了长门宫,寒风中每日眺望远方,却仍盼不到天子的身影。

场景一转,又是魏昭已经为帝多年,动乱平复,他身为君威深重的帝王,各方都想讨好,送来各色美人。她内心是不喜的,但作为皇后却不得不大度地勉强自己笑着接受,就这样看着魏昭收了一个又一个,后宫佳丽三千人,直到自己一个月也难见他一次。

……

连续梦到多个场景,阿悦浑身大汗地醒来,身边依然是空荡荡的,问內侍,魏昭又是很早就去议事了。

魏昭从登基的第一日起就很勤勉,几乎没有休朝的时候,这回大婚是破天荒休了十日,但就算这段时间他也没有懈怠过政务。

阿悦用冷水洗过脸,拍打了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阿兄不曾懈怠,她也不能荒废。

她唤来掌管宫闱各司的几位女官內侍,先把各处的账簿拿来,准备先大致了解个遍,再叫来人给她讲清这临安城各府之间的牵扯。

其实常进宫见面的那些人她都很清楚,不过整个临安城士族和新朝官员太多,总无法记清。这会儿,就不容她像以前那样再糊涂下去了,不然下次谁谁闹了事,她都不清楚其中牵扯到了什么利益关系。

连着几日忙碌下来,阿悦人都瘦了些,不过也稍微长高了那么一点。

她找到了新的乐趣,每夜都拉着魏昭赤足比一比身高,这样更能直观感受到自己又长到了哪儿。

这夜下起了雨,听说临近米县那儿出了个土匪窝,时不时去城中劫掠百姓,魏昭正在选人去剿匪,便没回寝殿。

阿悦正拿了账簿作注释,忽然有侍官报,郭娘子在宫外求见。

她没有进宫的令牌,这会儿也只能被拦在宫外。

阿悦惊讶,沉思了下,“把她带去宣楼等我。”

说完立刻起身去换了衣裳,匆匆赶去宣楼。

滂沱大雨,郭雅看着竟像是一个人走到宫门前的,此时浑身湿漉漉的,低着头静静坐在那儿,犹如一座石雕。

听到动静,她抬头望向跨过门槛的少女,夜色中依旧漂亮得惊人,这种美不染哀愁、不沾忧虑,是自小就极为精细地养着、有人宠着才能有的。

相似的容貌,地位却是天差地别。对方已贵为皇后,站在万人之上,而她不过是个低微的庶女,连未婚夫婿被人看中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抢走。

这种感觉让她想到很小的时候,那时姨娘还在,她偷偷看几个姐妹在那儿分据说是名贵品种的小狗,可爱极了,却没有一只能是她的。

她问姨娘自己为什么不能有一只,姨娘说因为她是庶女,是低微的姨娘所生的孩子,和那几个姐妹注定没法比,要她学会接受、学会认命。

到底是从一开始就不得到的好,还是得到再失去比较好呢?

前者从不知晓其中滋味,尚能忍受,而后者…一旦领略过那种美妙,还能忘怀吗?

“娘娘…”她站了起来,狼狈的模样让阿悦及身边侍女大惊。

“怎么了?”阿悦命人去拿衣裳来,今日她得到的消息中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变故,她和明三郎私底下怎么了吗?

对上她带着关怀的目光,郭雅竟一时愣住,想好的话卡在了喉中,恍惚起来。

这里面的关心虽然极淡,但确实是有的。郭雅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位小皇后心软,才决定走这一着的,可此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愣住了。

“我…”

阿悦让莲女等人退远些,郭雅慢慢把事情说了清楚。

明三郎归家后得了长辈命令,要解除他和郭雅的婚约另配长安伯女儿。明三郎不愿,抗争无果后,他决定和郭雅私奔。

奔者为妾,以郭雅所求本不会答应他这个请求,可明三郎是除了生母以外第一个予她温暖的人,所以她还是答应了。

出走的前一夜,明三郎的计划就被发现了。他的母亲不可置信,哭着恳求他不要走,不然长安伯府将降祸给整个明家。

明三郎本就是个耳根子很软的人,待亲人尤其如此,被这样一哭诉,他竟然又反悔了。

一封信传给郭雅,叫她在房中整整坐了一夜,然后回了信,答应他取消婚约,只求最后再见一面。

然后…

“我亲手杀了三郎。”郭雅说着,看了看自己干净雪白的手,“他对我信任无比,直接就喝下了砒|霜,就那样、在我面前倒了下去。”

第78章

“三郎负我。”郭雅语调幽幽, “我杀了一个负心汉而已,娘娘能理解的吧。”

她狼狈的模样的确很像被辜负的可怜女子,可道出的事实无论如何也难以让人觉得柔弱。

阿悦花了一会儿才把这个事实消化, 尚来不及惊叹兜兜转转现实居然书中的剧情更甚, 郭雅居然这么早就杀了明三郎, 就先想到一个关键问题, “就在刚刚吗?有谁知道?”

“无人知晓。”郭雅道, “就像我们往日相会一样,除了我们彼此,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但以你和明三郎的关系, 一旦他出事, 明家人怎么可能不会想到你。”阿悦看她, “你此来, 可是想让我帮你脱罪?”

郭雅过了许久才仿佛听到她的话, 轻轻问,“…娘娘会帮我?”

“不会。”阿悦认真辨别她的神色, “律法严明,明三郎辜负了你, 但罪不至死。你若觉得委屈想让我为你做主, 第一件该做的事就是进宫, 而非先杀人。”

阿悦观察她,随后失望地发现, 面前的人楚楚可怜, 却没有半分心爱之人已死的哀伤。

这似乎足以证明此事并非郭雅一时怒火上头的决定, 而是早有谋算,又趁今夜进宫,想找自己开罪。

如果阿悦不曾知晓书中剧情,不了解郭雅的性情手段,也许她真的会因为同情其遭遇而心软犹豫。可正是因为先入为主知道了那些,所以刚才她得知消息的第一反应不是身为女子油然生出的理解同情,而是泛出一丝寒意。

她怀疑,是不是当初郭雅对长安伯夫人说出“他死,或者我亡”那句时,就已经想到了今日?

前脚能抛弃安稳的日子答应和明三郎私奔,后脚就能因为他的毁约毫不犹豫杀了他。这样的性格也许不能称之为偏激了,是极端。

但凡极端的人都很可怕,某种程度上而言,这已经算是一种精神上的疾病。

郭雅的遭遇和生活的环境固然让阿悦同情,可这份同情不会随意放在她杀人的举止上。就像对待孩童,他做了错事,哭闹撒娇一番就被原谅了,根本就不会让他有所悔改,只会让他认为,继续做也不要紧,反正他们总会原谅我。

阿悦不会成为这样因为同情而纵容郭雅的“长辈”,何况人命也绝非简单的错事。

郭雅嚅动了嘴唇,“娘娘是不是很厌恶我?觉得我心肠狠毒。”

“我是否厌恶你,于你而言很重要吗?”阿悦反问她,“明三郎是你心爱之人,你却能在杀了他之后如此冷静地算计,入宫对我示弱,想从我这儿寻得好处,你觉得我该如何喜欢你?”

郭雅心底微震,竟是这样?因为她仅仅是表示了被辜负的委屈可怜,而没有因三郎的死有半分难过,就让这位小皇后怀疑了自己。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过,自己的破绽会是在这儿。

对郭雅而言,这实在是件不能理解的事。

明三郎不是她杀的第一个人了,第一个…那要追溯到很久以前,欺负过她姨娘,让她姨娘郁郁而终的一个妾室。

郭雅忍耐了两年,终于寻得机会在那妾室的贴身衣物里藏进了她过敏的桂花。明明是那么香又那么漂亮的花,却在陪伴了那妾室一个时辰后,让她从脚到脸都长出了红疹,痒痛难忍,又让她呼吸急促,生生得在众人面前窒息而死。

她死的时候,郭雅感受到的不是害怕或高兴,而是出奇的平静。因为她能感觉到,自己对这人的厌恶之情在这一瞬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仿佛陌生人,不喜不恶。

人死如灯灭,也许这就是生与死的差别。郭雅理解了这点,所以在想了一夜、亲眼看着三郎死了之后,她对他的恋慕、感动也全都在那一刻收回,还能够冷静地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走。

她以为人人都是这样的,却在这个和自己相似的少女面前碰了壁。

郭雅此刻的茫然不解不是能装出来的,她是真的不懂。阿悦微微闭了眼,轻声道:“你若是不想那么多,以你笼络祖母的手段,去找祖母,她也许会帮你。”

“你不该来亲口告诉我。”叹出一口气,阿悦下一刻唤来侍女,让她们把郭雅带走先看起来,再遣人去确定明三郎的生死。

她算是明白了,郭雅的话真真假假,耳听为虚,一定要自己查清才行。

可惜的是,阿悦等了大半夜,从侍卫那儿得知的消息是,明三郎确实死了,但看上去并非郭雅说的喝了砒|霜,而是溺毙在他常去的一家酒馆附近。

在外人和明家人看来,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明三郎因取消婚约而失意醉酒,不慎跌入河中溺亡。

“死因确实是溺亡吗?”

侍卫道:“回娘娘,表面看来是如此,没有中毒的迹象。如果要探究内因,那得让仵作验尸,说不准还要破肚,这得等明家人发现尸体后再许可才行。”

“好,我知道了。”阿悦摆手,一时沉思。

从她得知的消息,明三郎是不会凫水的,到底是郭雅亲手把他推下去还是先让他死了再丢进河中…更甚者,会不会根本就不是郭雅动的手?

天亮后最多一两个时辰明家和长安伯府就能得知消息了,还是得先看看他们的反应。

一夜未睡,阿悦不由想伏在案上小憩片刻。

魏昭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她因为郭雅求见,忙碌到现在的事。回到寝殿就望见阿悦疲乏地趴在那儿,身体蜷缩成了极小的一团。

他走上前把人抱了起来,惊得阿悦睁眼,便开口道:“怎么不去榻上睡?”

“我想着休息不了多久,眯会儿就是。”阿悦看了眼他身后,“阿兄是不是都知道了?”

“嗯,已经有人告诉了九英。”

阿悦微微直起身,“那阿兄怎么看?”

魏昭一时未答,而是抱着阿悦让她坐上床榻,再接过侍女呈上的汤,亲手喂阿悦喝了几口后才道:“我可以知道,阿悦为何这么关心这位郭娘子吗?”

魏昭很确定,阿悦对她的祖母郭夫人没有什么感情,也就无从说是因为郭氏的缘故。郭雅和阿悦更是没见过几面,怎么就独独对她上了心?

如果说特别,于他来看,郭雅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若说格外狠毒,那点心性在魏昭面前也算不了什么,不值一提。

阿悦能对她有那么大的耐心,对她的事又那般好奇,这是魏昭最不解的。

“可能是因为,她和我长得有几分相似,忍不住就多分了点心思吧。”阿悦这话也不假,毕竟原书中一切发生的基础就在于容貌的相似,“但这人我有几分琢磨不透,阿兄觉得呢?”

“心思诡谲,巧言善辩罢了。”魏昭道,“她此来见你,确实是看在阿悦心软,以为你能帮她,却不料被一口拒绝,这点我也很是惊讶。”

阿悦不满,“我也没那么好糊弄吧…”

魏昭笑,“阿悦自然不好糊弄,不过,你能像她那样狠心吗?”

不能。阿悦沉默着回答了这个问题,也许正是因为这点,所以一些人在她面前就不会畏惧吧。

看出了她的心思,魏昭道:“无需放在心上,阿悦无法做的事,自有人能为你效劳,不用去学旁人。”

“…嗯。”阿悦问,“郭雅是真的亲手杀了明三郎吗?”

“应当没有。”魏昭道,“以此人的性情,阿悦当真认为她会亲手把这种把柄送到旁人手上?”

阿悦也正是怀疑这点,毕竟她从不觉得自己和郭雅是好到可以交心的“闺蜜”,所以对郭雅来亲口告诉她这件事很不解。

“剑走偏锋,许是认为能在阿悦这儿有奇效。”魏昭简单解释了遍,“明三郎此人优柔寡断,又容易受情摆布,要让他死,根本不必亲自动手。”

受魏昭的提点,阿悦终于想到明三郎可能的死法。

明三郎要毁婚约是真,郭雅约他也必为真,但如果郭雅约他后对他流着泪说“此生与君无缘,盼来生再续”之类的话,悲而投河了呢?明三郎必会和她一起殉情,而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再自己游上岸就好。

她的确不需要亲自动手,只要哭一哭、装一装可怜就够了,何必冒那么大的风险引来明家和长安伯府的双重报复。

起初,众人都认为郭雅浑身**是因为受了情伤无心撑伞,才一人从长街走到了宫门前,可也许这是她有意为之呢?

阿悦寒毛微竖,如果真是这样,郭雅的心计、手段就真的太冷酷了。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才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她就能想出这样的毒计,利用的还是明三郎爱她的心。

这也是她毫无避忌,能够直接告诉她的原因,因为人虽因她而死,却并非她动的手,即便是律法也无法因此惩罚她。

当然,如果是强权施压,因此要处死她也是可以的,但显然她不认为会有人这么做。

“险恶如此,也是难得。”魏昭不带什么感情地评价了这么一句。

第79章

郭雅就这样在宫里关着, 即便猜到了可能的过程,阿悦也没去找她对峙,没有意义。

明家和长安伯府对明三郎的死有点疑心, 但请了仵作去验尸后已经完全确定是溺死的, 也没有外人迫害的痕迹。他们再伤心或不甘心, 也只能认为明三郎是受取消婚约刺激, 怒而轻生。

不是没人怪到郭雅头上, 明三郎的母亲就几度想来找她算账,认为她是个扫把星,害死了三郎, 最终还是被拦了下来。

明家起初根本不知道皇后还给郭雅和三郎的婚约赐了贺礼, 更别说那场闹剧后传长安伯夫人进宫敲打的事。他们在临安城只能算小有资产的商户, 最多也就知道郭雅和姜府的一位老夫人同宗, 偶尔会去陪陪这位老夫人, 他们连这老夫人是当今皇后的祖母都不知道。

明三郎死后长安伯的女儿闹了一场,明家才从只言片语中了解了一些事, 顿时又悔又悲。如果早知道皇后都帮那郭雅说过话,他们怎么会轻易悔婚啊!

人死不能复生, 再怎么闹, 丧事还是在五日后办了起来。

阿悦去见了郭雅, “你想去拜祭明三郎吗?”

“娘娘肯放我出去了?”郭雅一人关在这儿也不见忧愁,反倒有种自得其乐的状态, “三郎为我所杀, 难道他和明家人会乐意见到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