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居然也会看这种书?”

“随意看看。”魏昭终于放下了书,一手环住了她,顺了顺那披在背后的乌发,让阿悦猫儿般享受地闭了眼。

垂眸望去,怀中少女的肌肤雪白,在夜晚尤其显眼。但平日那上面怎么也会有点儿红润,如今依旧是苍白一片,显得异常脆弱。

侧面可以看见几条极其纤细的紫色的筋络,太医说过,有心疾的人就是如此,连经脉都要比常人细许多。

她的寿命会因此受影响,这是魏昭早就知道的事。但曾经有太医保证,最多比常人少十年,若是有天材地宝,直接养到长命百岁也不是问题。

现如今阿悦的心疾差点再度复发,他们却连原因都不清楚。

宫里并不缺药,魏昭也从未停止过让人从各地去寻找珍稀药物的步伐。可准备得再多,不知如何下手才是问题。

自然而然的,他想到了当初在米县阿悦被掳走,傅文修试图给她换心的事。

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是,傅文修没有伤害阿悦的心思,他如果要做那件事,定是有了一定的把握。

当初传信来时,傅文修把换心的原理和方法都解释得很清楚,同时也很狂妄道:世间能成功换心的,只有他身边的郑叟。

那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天?

魏昭视线投向远处,神色沉沉。

第83章

阿悦很久没享受过这样周到的小宝宝待遇了, 就算是她五岁的时候,魏昭也没有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过她。

这不是宠爱,简直就是溺爱了。这句评价来自亲眼见证了两天的莲女。

起初阿悦还觉得不好意思,可享受过后仅剩的想法就是,管别人怎么看呢,自己开心就好。

正如此刻, 魏昭喂她吃了整整一碗鸡丝粥,还拿帕子帮她拭了拭嘴角,起身前被阿悦拉住衣角,软绵绵地撒娇, “还要阿兄抱抱。”

莲女嘴角抽了抽, 明明平时事情都是能自己做就都自己做的主子,最近在陛下面前越来越“没用”了。

魏昭从善如流地把她抱起, 阿悦顺势在他怀里蹭了会儿,这两天被养得越发水亮润滑的脸蛋粉扑扑的, 大眼扑闪扑闪, “再亲亲。”

“阿悦确定在这里?”

周围站了那么多服侍的宫人, 按照以往阿悦的性子该是很害羞的, 但她想了想居然理直气壮道:“反正他们也不敢看。”

魏昭笑了,依她的心意亲了一口那粉嫩嫩的小脸, 而后道:“那阿悦呢?”

么~话刚落,阿悦也在他侧脸飞快亲了下, 忍不住道:“现在总该让我下榻了吧, 都已经十多日啦, 我就算半只脚快埋入土,都已经在阿兄这样的照顾下生龙活虎了。”

魏昭不理会她的故意卖乖,问,“胸口不闷了?”

“不会不会。”阿悦拼命摇头,实在不能理解魏昭的小心翼翼。在她看来,自己不过是一时没休息好而已。

阿悦没担心过心疾的问题,因为在她潜意识中,自己的身体应该和那书中说的一样,只要没受什么刺激好好养着,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虽然她是很享受因为这点被当成宝宝宠爱的感觉,但总不好一直这样啦。

她朝魏昭望去,见他清隽的眉眼间近日生出一道浅浅的沟壑,像是因她而多了浓郁化不开的忧心,不由伸手去抚平,“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现在真的很好,阿兄不要太担心了,以后我一定会多加注意的。”

“嗯。”魏昭轻应一声,“既然这样,今日就随我去郊外巡视吧。”

…好吧。阿悦悄悄收回过于高兴的目光,终是姜不敌老的辣。

郊外这趟说是巡视,其实是一场犒赏。这些人是主将吴将军先一步从米县那儿带回来的士兵,魏昭之前已经论功行赏过金银官爵,如今来看他们练兵,也是另一种皇恩。

阿悦跟在他身边,但全程都没有露面。魏昭担心他身体刚好不适应练兵时的喧闹,让她单独歇在了轿中,偶尔有人给她讲讲外面热火朝天的热闹景象。

纯粹就是换一种方式把她留在了身边看着,阿悦百无聊赖地窝在轿子里看了会儿书,总算等到了魏昭回来。

她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被魏昭稳稳接住,挑眉道:“阿悦这么热情。”

“阿兄——”阿悦拉长了声音,“不会接下来这些日子,我都要这样每日跟着你把?”

“当然不是。”魏昭看着阿悦亮起来的目光顿了顿,“是陪着。”

“…”

如果在刚大婚那会儿,阿悦可能很乐意这样整天和他一起,可现在她找到了许多感兴趣的事,哪儿还愿意这样被人管制着。

她小声嘟哝,“阿兄怎么像娘一样,我又不是小鸡仔儿。”

魏昭抚了抚她的脑袋,他也不想限制她的自由,可太医的话到底留下了思虑,以致连魏昭都心有忌惮。

他轻叹一声,倒是第一次有些希望阿悦是小鸡仔儿,能随身携带。

回宫的路上要经过几位王爷的府邸,见阿悦闷闷不乐的模样,魏昭道:“去泰王府。”

“嗯?”阿悦抬头,“怎么突然要去三舅舅那儿?”

“三叔那儿新养了几只珍禽,听说很漂亮,带你去看看。”

这几只珍禽,指的就是从云南那边儿弄来的孔雀和雪豹。

孔雀为一公一母,可惜开屏的时间已经过了,只能欣赏欣赏它优美的身姿,喂喂食。至于那雪豹,听说是一只受了伤的有孕母豹子因缘巧合为人所救,被泰王一起买了过来,刚产下了两只小豹子。

小豹子刚睁眼,喝过了奶正哼哼唧唧挤在一起,看得人又爱又怜。

“可以摸一摸吗?”阿悦对这样毛茸茸的小东西毫无抵抗力,瞬间就被俘虏了心。

兽奴不得不打击她,“回娘娘,不大适合。那母豹子还没养熟,若是闻着崽子身上有其他气味,怕是会咬死它们。”

阿悦听说过这点,动物们是靠气味来互相辨别的,别说野性未驯的,有时候连家养的宠物都不能轻易碰它们的孩子。

她只能可惜地点头,隔着笼子望了许久,太可爱了。

“阿悦如果喜欢,等明儿这小崽子长大了点,送一只进宫就是。”张氏笑道,带着极大的善意。

魏昭刚登基时,张氏也许还对自家夫君抱着些许希冀,可随着泰王对这个侄儿越来越服气,魏昭的位置也越坐越稳,她就彻底歇了那个心思。

知道阿悦注定是皇后,她这几年和阿悦的联系也没断过,每逢年节必要备上用心的大礼。

“那就谢谢舅母了。”阿悦没推辞,“阿俞表兄呢?”

“他还在那儿看书呢。“张氏叹了声,“还有两个月就要成亲的人,到现在也还是这样,叫我如何放心。”

魏俞只比魏昭小两岁,这个年纪成亲算晚了,因为他整日沉在书中,根本无心成亲,耽搁了好几年。前些日子他终于转向了佛道之学,张氏担心他一个冲动之下就出家去了,硬下心来给他说了亲事。

可这会儿准新郎依旧没有自觉,该怎样还是怎样。

张氏道:“据说那祈氏二娘子也是满腹诗书才华横溢,我才为他说了来,就怕他日后冷落妻子。唉,若是他有阿昭一半懂事,我也就满足了。”

张氏这话有些示好之意,但担忧也不假,阿悦对这事好歹知道一二,问,“听说表兄还迎了一个会算命的道长回府,现今还在吗?”

“在的。”张氏顿了下,“说来那道士还真有点本事,前些日子府上丢的几样东西都被他找回来了,不过算命之说,我看还是有点虚。”

阿悦倒是有点兴趣,去找了魏昭,“阿兄,我们去看看如何?”

魏昭自然无有不可。

曲径通幽,作为极其爱书的书痴,魏俞的住处布置也很风雅,处处可见诗文、书籍。阿悦忘不了当初他奉长辈之命带着她去池边玩耍,结果对着那满池的石头痴痴看了几个时辰的事。

她的表兄多,但魏俞绝对是里面极其特殊的一个。

魏俞正在和一位青袍束冠的中年男子对弈,各执黑白,沉思不语,看起来像是陷入僵局。

看来这就是那位道长了。阿悦心想,和魏昭一起慢慢走去。

准备行礼的仆从皆被叫停,他们站在了棋盘旁,这两人都专心致志并未发现。

风摇树动,簌簌生响,魏俞皱着眉头终于落下一子,发出清脆无比的声响。

魏昭低声对阿悦道:“阿俞要输了。”

“我记得表兄棋艺很高。”阿悦惊讶,“这道长竟更胜一筹?”

这道士长须飘飘,气质清正,确实有种世外高人的感觉,看周围仆婢对他信服的目光就知道本事是真有些。但阿悦不信佛也不信道,纯粹好奇他是否真的会算命。

一刻后,魏俞长吁一口气,果然是输了,“真人棋艺又有精进。”

他一抬头,这才看到许久不见的堂兄和阿悦,“兄长,阿…嫂嫂,你们何时来的?”

差点儿脱口而出“阿悦”二字,纵使魏俞知道他们不会因此生气,也担心会影响阿悦声誉。

“有一会儿了。”阿悦笑道,“没想到这位道长棋艺这么高。”

魏俞放松了,“这是清微真人,棋艺上,我确实略逊真人一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没甚么。”

“我听说,道长还会堪相算命,一时好奇便来看看,希望不会冒犯了道长。”

魏俞代道:“不会不会,道长虽是方外之人,但极为热心,绝不会因此生气。”

清微真人看了眼二人,先说了一句令人听不懂的话,才对魏昭道:“紫气萦身,贵不可言,这位善人命格极显,当生来尊贵,乃真龙之象。”

话落,魏昭阿悦还没反应,魏俞先吹捧起来,“不愧是真人,一眼就能看出兄长身份,且句句属实。”

魏昭微微一笑不作评价,于他而言这实在没什么特殊,只要稍微有眼力的人就能推测出他的身份。魏俞大概是之前就被清微的本事折服,这么点小事也能如此激动。

“真人,你再看看我这小嫂嫂?”

真人的目光移来,阿悦静静站在原地,不躲不闪,想知道他能看出什么来。

清微真人仔细看了片刻,而后淡然的眉眼皱了起来,片刻道:“不好说。”

众人惊讶,“什么不好说?”

看他的模样,莫非算出来的不是什么吉兆?

清微真人并不回答众人疑问,而是先坐了下去,提笔在纸上写了一字,又闭目冥思数顷,兀得一掷笔,长叹一声。

最为紧张的当属魏俞莫属,他是真心信服清微,“到底怎么了?还请真人明示。”

可清微真人虽然说是道士脱离世俗,可也不是傻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可能说出对皇后不利的话,只道:“皇后之相不同寻常,贫道还需回去翻阅古籍,一日后方能答复。”

“是吗?”阿悦对此只好奇了一瞬,很快就兴致缺缺了。

清微真人说一日后再给答复,阿悦也没说要不要,在泰王府用了午膳后就随魏昭回宫了。

不过魏昭倒是颇有心事的模样,抚着她的长发久久不语。

“阿兄不会还在想着那位真人的话吧?”阿悦抬首看他,“我原来和荀先生学过一点,所谓的堪相也不过是一种推测罢了,聪明些的可以推得远些,再不济,也可以说些讨巧而无错的话。”

“我想的不是这个。”魏昭握住她的手,“今日外出,阿悦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阿悦无言,“阿兄,我不是琉璃娃娃一碰就碎,你到底怎么了?”

魏昭这种毫不果断的模样实在叫她怀疑,可到底没有想到太医头上去,只心疑魏昭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开始患得患失。

“大约是年纪大了。”魏昭没什么诚意地弯了弯唇,“胆子变小了。”

阿悦忍不住笑了,紧紧回握住他的手,让他安心些。

魏昭的胆子自然不可能小,但在第二日收到魏俞派人传入宫中的信时,眼皮着实狠狠跳了下。

这是清微真人给的答复,信中道:恶疾缠身,早亡之相。欲化解此劫,可寻三日后申时三刻入临安城北门者。

第84章

午后艳阳高照, 长街中行人川流不息, 挑担叫卖者从城门口直到赶集区坐了一路, 充满了市井气息。

酒馆二楼临窗处,青衣男子饮了口酒, 偶尔瞄一眼城门,手心颠着颗花生米,“还有半个多时辰了,你也注意些。”

“不就是看人么。”他身边的人也跟着喝了口酒, “严总管这是提的甚么奇怪要求, 非得找申时三刻进城门口的人, 莫非是他命中贵人不成?”

青衣男子嗤笑一声, “说你蠢还真是不聪明,严九英一个无父无母的阉人, 也不敢结|党营|私,能有他自己什么事?也不想想他平时都是为谁办事。”

身边人恍然, “你是说——”

得了眼神, 他大悟, 神情都收敛了些,“我说你平时看不惯严总管, 这次却怎么主动接下来了呢,阴险啊阴险。”

青衣男子对这评价满不在意,往嘴里丢了几颗花生米, “陛下不亲自叫人, 反而交给了严九英, 可见这事隐秘。你嘴巴给我把严点,走漏了风声我可不给你兜。”

两人贫嘴片刻,很快打起了精神,聚精会神注意着城门口。

半个时辰对他们而言并不难捱,越临近申时,城门口的人流也越小了,更便于观察。

终于,申时三刻一到,两人同时一凛,目光灼灼盯着城门,然后齐齐一愣,因为缓缓进城的,竟是一辆马车。

他们飞快下楼去,经过一番打听,顿时哭笑不得,那马车里坐的不是其他人,正是便服回京的宁左监和荀使君,听说里面还有他们带回的一个好友。

两人内心嘀咕,九英交待的时候也只是说找到这个时辰进北城门口的人,也没说明一定是一个人,这可怪不了他们。

跟在马车后面一段路程,见它的架势像是要径直往宫里去,两人连忙准备转道,先把这个消息呈上去。但就在他们即将离开时,马车后帘突然掀开一条小缝,一道冷厉的目光直射而来,让当了侍卫多年的两人瞬间一个激灵,差点下意识拔刀。

回过神才面面相觑,同时想道:不知那人到底是谁,竟有那样的杀气,瞧着就不像善辈。

有了这层思虑,两人向九英禀报时特意把这点说了遍,随后也被九英如实告知魏昭。

“哦,还带回一人?”魏昭挑眉,“看来他们马上要进宫了,先摆驾文正殿。”

起身迈下玉阶时他脚步一顿,“皇后今日做了什么?”

“娘娘在陛下您起榻后半个时辰醒,用了早膳后陪太皇太后抄了会儿经书,随后去舞乐坊看了新编的舞,又到御花园走了圈,就回寝宫了。这会儿的时辰,应当正在午后歇息。”

“睡得太久也不好。”魏昭道,“让御膳房送一份绿豆汤去,顺便着人把前几日得的那几本书也一起送去。”

九英一一应了,暗笑陛下越来越有老嬷嬷的潜质,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皇后,连夜里都要惊醒几次来给掖被子,怕是亲爹都做不到这么体贴。

噢,陛下年长娘娘十二,再大几岁确实差不多可以当爹了:)

他内心活动极为丰富,脚下生风地吩咐完这些事,就迅速地跟着魏昭去了文正殿。

宫婢刚摆好茶水,果然有內侍报那几人求见,立刻被允了。

以宁彧为首,三人被內侍带着在曲折的长廊绕行,恍然发觉,宫里这几月间竟是变了好些模样。

很快,宁彧想到这些变化应该是帝后大婚所致。原本皇宫几处显得偌大空旷,也不免冷清。像这样添上一些喜气洋洋的装饰,立刻就变了感觉。

行走间,他不免出了神,想到几个月前和那个小少女蹲在树丛中面面相对的模样。那时候他对这桩先帝指定的婚事并不看好,而魏昭时而给他的态度也令他觉得,这位陛下纯粹只把翁主当妹妹看,绝非妻子。

他对少女本就有极其微妙的好感,又向来喜欢顺着心意走,所以在那晚直接而大胆地说出了那些话,等待回复。

可惜没能等到回复,人先被设计掳走了,再往后,更是直接被陛下带回了临安准备大婚。

这场大婚来得迅速而出人意料,让宁彧惊讶不已,他至今也无法想象,这两位会如何以夫妻的身份相处。

“到了。”內侍轻声唤回几人思绪,“陛下就在里面,几位请进罢。”

三人依言入内,走在最后面的男子却被拦住,侍卫走来搜了下他全身,确定没有利器才放行,“我等也是为陛下安危着想,请这位郎君谅解。”

男子眉头疏朗,“无事,这也是你们职责所在。”

等他彻底入内后,这侍卫皱了皱眉,对身边人道:“方才摸骨,这人武力确实不低,又极为警惕。多派几人去暗中看着,只要有异动就立刻拿下。”

魏昭站在上首等候几人,见了他们笑道:“朕的大功臣回来了。”

三人齐齐行礼再起身,宁彧先道:“陛下谬赞,此次若非有荀君妙计在先,臣等也无法那么快成功。”

“嗯。”魏昭也不吝对荀温的夸赞,“荀卿确实居功至伟,应赏。”

荀温倒很低调,外出任太守的几年,似乎把他身上之前莫名生出的锐气都磨平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愈发沉稳的气度。

其他人如此想,唯有荀温自己知道,他是忌惮魏昭,忌惮自己的儿子。

是的,在荀温心中,魏昭仍是他的亲子无疑,但他不会再像从前那般被这意外之喜蒙蔽了心智,以致得意忘形。当初若非他急中生智及时止损,只怕早已经被毫不留情地处置。

魏昭生长的二十余年,他们父子二人都没相处过,如果冒然去相认,得到的恐怕不是一步登天,而是直接升天。想明白这些,荀温不仅没有因魏昭待自己的冷漠而生怒,反而大喜,因为在他看来,这样的性情简直就是继承自自己,更加证明了魏昭和他血脉中的关系。

即便暂时不能相认又如何?反正他自己知道,这个位置上坐的是他刘氏子孙。

“宁卿虽在信中介绍过攻城之法,到底不甚详解,既然荀卿在此,便仔细和朕说说罢。”

荀温便不厌其烦地同人第无数次介绍起他当初想的法子来,这方法使他们活捉了傅文琛,而后又用傅文琛换回了山东一半的属地。

魏昭沉吟,转向保持沉默的第三个人,“这位就是你们在信中所说的,提议用傅文琛去换地并亲自去和广平侯商谈的人?”

“是,陛下,这位连二郎君的父兄皆在一年前战死,又冒死立下此等大功,如今已经无亲无故,臣等便干脆把他带回了临安,想来对陛下应该大有用处。”

“这等英雄,自该重用。”魏昭走下来,同这位连二郎君面对而立,见他不卑不亢,只微微低下了头以示敬重,笑了笑道,“想来连二郎君身手很不错,胆敢孤身一人去广平侯府中当说客。”

说完他出其不意突然出手,直攻此人下盘。连二郎君的确意外了一瞬,差点被扫倒在地,但很快就往后一仰稳住身形,同时跃起,按住魏昭一肩往他后背击去——

两人突然间就在这文正殿打了起来,饶是宁彧都没想到,看出他们拳脚来往间并无杀气,便和荀温一起后退,给两人让出了足够的位置。

魏昭很久没遇见过这样让他打得酣畅淋漓的对手了,在练武场对手虽多,但多少都会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出全力,上一次打得这么痛快,应该还是登基的第一日,他逼傅文修出手的时候。

这人的拳脚也很好,不过和傅文修的路数并不同,完全是两种打法,不像是能出自一人之手。

其实连二的身高体格都和傅文修有所察觉,但魏昭早已知晓他手下那位郑叟不仅精通医术,更会许多奇淫巧技,恐怕易容和稍微改变身高于他而言并非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