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的这才知道自己上了贼船,想下已是来不及,只是求着叶藏一定要保他性命,否则他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许家的。

叶藏冷笑道:“我是跟着蜀帝做生意的,眼看着蜀帝要对许家动手了,谁能活到最后,钱掌柜的你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富贵险中求,你若这么怕死,早些滚蛋!”

钱掌柜的还能怎么样呢?他家祖上三代都在偃都做生意,可是没有哪个祖宗遇上过这种事啊!他除了赌一场生死富贵,也别无他法了。

于是黑市上流通着大量的粮食,并不在偃都交易,而是在离偃都颇远的几个城中,这也算是避开了许家的直接矛头,当作缓和了一下。

可是三军粮饷啊,那得是多大的量!

就算是离得偃都远,风声也会传过来的,更何况这是石凤岐有心为之的事?

很快,粮饷大概被人私贩了的消息再度传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 花式打脸

人若是倒霉起来,连喝凉水都塞牙。

十日期限未至,许家再遇双重打击。

粮饷私贩之事不止传到偃都,还传到了军中,本来军中只是存疑,得知了有人私贩粮饷之后,立时炸开了锅。

军中本是很封闭的地方,士兵不得轻易外出,平日里也无什么人敢往军营中走,结果他们这消息得知得却如此之快,许家很清楚,这是卿白衣直接放出的消息。

私贬粮饷是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是许家在钱庄突然多出了大把的帐目。

日进斗金的帐目,而且就是在这几天之内。

但是许家的人并不知道这银子是从何来的,这些银子成了脏银,成了他们私贩军饷的罪证,许家还清楚,这也是卿白衣与石凤岐搞的鬼。

所谓十日期限,不过是个笑话,卿白衣跟石凤岐根本就没打算再给他们活路,不管他们最后能不能查出劫粮之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借此机会一举将许家彻底瓦解。

他们几乎是接二连三的出招,将许家打得毫无反手之力。

不是许家无能,是石凤岐谋划太久,每一处细节与关键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把持着个整个大局,许家还未分清东南西北,下一轮的攻击便到了,许家根本来不及反应。

从提出许家监守自盗挪用粮饷开始,到后面的粮饷私贩,钱庄古怪的银子,这是一整套的计划,石凤岐按着步骤一步步,许家如何来得及应对?

但是许三霸总算是沉得气的,他很清楚石凤岐这一套计划的真正目的,所以他约石凤岐摊牌——约石凤岐而不是卿白衣,说明许三霸也知道,目前的后蜀是在石凤岐的计划下运作的,而不是蜀帝。

这算是殊荣吗?

石凤岐依约前往,面对着几年前差点将自己置于死地的许三霸,他显得很是从容,问一声:“左将军何事找草民?”

许三霸一声哼笑:“这后蜀国里,谁都可以自称草民,就你石凤岐不能说这两个字,哪个草民,能把持一国朝政?”

“将军此话严重,我可没有要把持朝政的野心,我对这后蜀的皇位可没兴趣,将军你在多年前就是知道的。”石凤岐淡淡笑道。

“石凤岐,老夫不与你兜圈子,你与蜀帝这番逼我,无非是想让我交出兵权,是吗?”许三霸的眼神锐利。

石凤岐笑笑说:“将军这话就错了,兵权本就该是蜀帝的,何以是你交出呢?”

“你少在这里装疯卖傻!石凤岐,你若真将老夫逼急了,后果不是你们承担得起的!”许三霸喝声道。

“哦?听您这意思,您是准备造反了?”石凤岐不紧不慢:“许将军啊,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现在军中个个都在猜是不是你挪用了粮饷给你儿子的生意补亏空,你再造反的话,怕是军中无人响应你啊。”

“老夫在军中数十年,岂是你们随随便便就能动得了的?石凤岐,几年前你就不是老夫对手,现在你依然不是!”许三霸冷笑一声,“此事就此作罢,老夫也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许将军,您看啊,我一路辛苦好不容易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你说两句话就想让我放弃,这搁您身上您能答应?生死大仇,您老就这么两句话把我打发了?我年轻气盛,是有火气在的。”石凤岐一边笑一边说,但眼神却十分的冷漠,半点笑意也不进眼底,他只是看着很和善的样子。

“我让浅儿离开你,也让她证明你并未碰她,你依然可以去娶那个鱼非池,这个条件如何?”姜还是老的辣啊,一下子就抓住了石凤岐的死穴。

石凤岐笑得从容而自矜的样子,拢了拢袖子坐好,三霸:“将军,有个事儿,我得告诉您。非池的确是我死穴不错,但是我的死穴我自己护,不是靠别人施舍着饶命,这是对她的侮辱。更何况,您真的太高看您的女儿了,于非池而言,许清浅什么也不算,于我而言,更是如此,我没有碰过您的女儿您自己心里清楚,非要贴上来自找羞辱,是她活该。”

“你…”许三霸面色微异,原以为拿许清浅的事与石凤岐摊牌会是一招必胜,不曾想石凤岐根本没将许清浅放在眼中。

“说句难听的话,别说我没对你女儿怎么样,就算我真的对她做了什么事,我大不了自废半条命赔她,我也不会娶她,拿这种东西要挟我,你以为我是像卿白衣那般愚痴到可以弃一国于不顾的人吗?”石凤岐冷笑一声,拂袖离开。

许三霸看着石凤岐的背影眼神渐冷,果然许良人的阴鸷眼神是遗传自他的父亲,他召来下人,写了封信。

就在他约石凤岐谈判的时候,另外两件事在同步发生。

一件发生在各地军营中。

蜀帝深知粮饷遭劫一事令军中将士寒心,不忍将士受苦,特将宫中备粮尽数取出,送往边关各军中,又与“仁商”叶藏相商,得叶藏资助粮食十数万石,一并送去军中。

叶藏咬牙哭了两天,最后还是朝妍说,没事儿,你就当是我把这些钱全花出去了就行了。

如此说服,叶藏才答应给出那些粮食,帮着石凤岐完成了这一步。

军中士气振奋,山呼君上万万岁,原来那平日里看着没什么屁用的蜀帝在关键时刻还是很给力的,还是很顾着这些远在天边的将士的。

反倒是那许将军,大家忠心耿耿为他这么多年,没曾想到他竟然连粮饷都贪污挪用!

当然了,这种想法不是随便就能在军中生起的,总是需要有人带头去说去鼓动。

石凤岐在大隋的时候,亲眼看过鱼非池是如何操控言论的,所以这会儿用起来格外顺手——有一个天生聪明,又勤于学习的人做对手,当真可怕。

于是军中的军心开始渐渐地向卿白衣这方倾倒,而对许三霸产生了质疑。

虽然未能完全收服军心,但这也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假以时日,虎符在手,以卿白衣的为人,要彻底掌握兵权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另一件事发生在偃都。

鱼非池决定做一回彻底的恶人。

约许清浅出来喝茶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她也是巴不得天天跟鱼非池见面才好,不能把鱼非池怎么样,总归是能恶心她。

鱼非池今日便如她所愿。

约的地方是一个茶楼,鱼非池不挑安静的包间,而是坐在大堂中听人唱曲儿,这茶楼生意一贯很好,大堂里人来人往。

许清浅扶着腰身抚摸着肚子,一脸的慈爱与母性光辉。

鱼非池看着她,笑声道:“许小姐,虽然我没有怀过孩子,但是三个月的肚子…没有这么大吧?”

鱼非池一边说一边伸手想摸一摸她肚子,但许清浅却护得厉害,侧了身子避开,低眉顺眼温驯恭敬:“姐姐有所不知,怀胎之事因人而异,有的人三月肚子便很明显,而有的人,却是要到五六月之后呢,若姐姐日后自己有了身孕,便明白个中关窍了。”

这是讽刺鱼非池没怀孩子咯?

鱼非池听罢只是摇头一笑,嗑了粒瓜子看着台上,前来给她添茶的小二却不知为何手有些颤抖,一不小心,一壶热水险些洒在了鱼非池身上。

小二跪地求饶哭得凄凉,引来诸方看客,鱼非池冷下脸色呵斥一声:“废物!”

小二好似良心发现,不甘作恶一般,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许小姐,你刚喝的茶中有药,你自己要当心啊!”

许清浅猛地瞪大眼,看着鱼非池。

鱼非池一副真恶人的表情,眼神凶狠地看着许清浅:“你现在当心也没用,你喝第一口茶的时候我就下了药了!你怀中腹儿必死胎中!”

许清浅下意识捂住小腹,目光惊恐,抬眼四望,四周都是看热闹的人,纷纷对鱼非池加以指责与唾骂,骂她如何能用这样一副蛇蝎心肠,戕害他人腹中孩儿!此等行径简直恶毒得令人发指!

然鱼非池只是一副要将恶人做到底的架势,非但没有半分收敛,反而叫来了南九抓住她,猛地打着她的小腹,算是发泄发泄这些天心头的积火。

许清浅不知自己该叫还是不该叫,披头散发呆在当场,她只是真心料不到鱼非池如此豁得出去,拼着名声尽毁也要给她难堪!

“怎么不见血啊?”

“是啊,不是怀了三个月了吗?这…又是喝药又是踢打的,怎么都不见血的?”

围观群众终于发现不对劲,鱼非池便也趁着这个机会一把扯落了许清浅肚皮上的布袋砸在她脸上,不怒反笑:“你不是怀孕了吗?不是怀了三个月吗?不是跟石凤岐一夜情缘了吗?来,孩子呢?”

“孩子你都能造假,你还有什么话是不假的?好好的黄花大闺女偏要装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你莫不是得了花痴病,想嫁人想疯了吧?”鱼非池笑骂一声,顺手捋起了她袖子,她胳膊上一点守宫砂红得端正刺眼。

许清浅自己都有些想不明白,她是从未点过守宫砂的,这东西是如何出现的?

但是她很清楚,今日这一战,鱼非池赢得太彻底了。

许清浅真不是一般人,这种时候也不见她有多慌乱,只是脸色惨白,想来再强的心脏也受不住这连番的拆穿,胸前的波涛急剧起伏,看来是气得不轻。

向来温柔的眼神也充满了怨憎,狰狞而狠毒的看着鱼非池,如果不是因为她武功打不过南九,怕是会直接上去手撕了鱼非池。

鱼非池冲她莞尔一笑:“许小姐,看来这些天一直是大家误会你了呢,你一直都是个遵守礼德,洁身自爱的好女子,对吧?”

许清浅脾性再能忍,也忍不下今日这几乎是唾面之辱的羞辱,挤开人群,慌张逃走。

南九悄悄藏好手指头,手指上还有些朱砂,可不能让这些围观的人看见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边关有急报

许家接连受重创,情势已是十分危急,但也有一句话说得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更不要提是许三霸这般在朝中盘踞了几十年的毒虫了。

鱼非池与石凤岐两人不需要言语自成默契,一步步将许家逼到如此地步,许家自然会做出反击,许清浅本来是他们准备的一个良策,可是被鱼非池这般一通羞辱,是再也不好用了。

她假孕之事本已令人不耻,再让鱼非池一举强行地点破她并未与石凤岐有过什么来往,从侧面上为石凤岐在后蜀国中扳回了一城。

后蜀的老臣多是清正耿直守诚之辈,原先他们还有些担心石凤岐会因为与许清浅的关系,中途叛变蜀帝,投诚许家。

现在这些老臣,已经彻底相信了石凤岐的“清白”。

石凤岐好似精力无穷,心深似海,一边能稳得住朝中文臣,一边也能在军中稳步推进,只要不出太大的意外,蜀帝的威望总会慢慢追上许三霸,收复兵权也只是时日问题而已。

但鱼非池暗自思忖着,怕是没那么简单。

那日石凤岐与许三霸有过一次不太愉快地亲切交谈后,许三霸写了一封信,这个信并不是往别处送的,而是送进了后蜀的王宫。

王宫里面仍是一片太平的样子,卿白衣无后宫,宫娥之间也不可能有什么大的矛盾,大家乐于这个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享受着最优渥的生活,就此耗费一生的光阴,也不无不可。

宫里的主子认真掰着指头数一数,也无非只有卿白衣,卿年,温暖这三位。

三人都是好性子,从来不会苛责下人,偶尔下人们偷偷躲个懒,主子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尤其是以温暖为甚,她几乎不见任何贵人们的毛病,更像是一位不染凡尘的仙子,温柔又善良,就是不大爱说话而已。

所以,温暖宫里的宫女又偷懒去小憩,看不见这位善良主子的神色微妙。

她手里握着那封许三霸的信,细瘦的指尖捏着那封信,一点一点撕成碎片,放进了准备翻新的泥地里,再用铲子一翻,一株花种在了松软的泥土上,埋下了那封信。

“鱼姑娘放心,我不会替他做事的。”她一边扶着那株花,舒展着花叶,一边对着坐在后面的鱼非池说道。

鱼非池坐在台阶上,背靠着一根梁柱,看着弯腰低头忙碌的温暖:“我相信你,但是,我不相信许三霸,或者说,我不相信商帝。”

鱼非池没有看过那封信,她愿意给温暖足够多的尊重,连卿白衣都不去打探她的这些事,自己不多事也是应当。

只不过她与石凤岐走到这一步已是很危险,稍有不甚便要被人反将一军,她不能不谨慎,靠着他们而活的人还有叶藏与朝妍。

温暖种好那株花,放下花铲,洗干净了双手坐到鱼非池脚边的台阶上,望着那株花,她神色有些迷离:“以我对许三霸的了解,他不会就此坐以待毙的,他叫我做的事我不会做,但是,总有人做。”

“你到底准备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如果我真的要做,在你们动手之前我就已经给略言报信了,我想,有你们的二师兄韬轲在,他若提前知道你们的布局,你们绝不可能赢得这般轻松。”温暖说道。

的确,在鱼非池他们准备布局之前,卿白衣就几乎毫无保留地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温暖,温暖没有透露过一个字给许家,更没有告诉过商略言,如果要证明她的忠诚,她早就证明过了。

鱼非池并不是很懂温暖这么做的原因,她看得出来,在温暖心中仍是深爱着商帝的,可是她的行为的确是背叛了商帝。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细作,至少现在不再是了。

秋天好像是一日之间到的,没有半点征兆,天气就凉了下来,叶子也好像是在一夜之间枯黄的,鱼非池打开房门时,脚边落着一片火红的枫树叶。

她突然想起了学院里的吉祥槐,大概,也到了落叶的时刻。

石凤岐与许三霸之间陷入拉锯战有些时日了,他们开始在朝中瓜分力量,在军中各自拉拢人心,用尽了手段与心机,他时常熬得两眼发青,不能成睡。

反观那本该最是操心这些事的卿白衣,每日除了陪温暖葬花喝酒之外,再也没有干过什么别的事了,还比不得他妹妹卿年,卿年找了个武师勤快习武,她说既然长公主该有长公主的气魄,她大气雍容是习不会了,至少可以英姿飒爽。

这样也好,鱼非池也需要一些时间来帮着叶藏与朝妍把生意打理通畅,那瑞施钱庄总算是开了起来,趁着许家这会儿什么也不敢做的时候,他们可以大肆扩张生意,不再给许良人翻身的机会。

但鱼非池也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许家现在是不准备做出任何错事以免落人口实,所以收敛了不少,但他们总不会收敛太长的时间。

果然,十日期过,许三霸虽未交出粮饷被劫的真凶,边关却传来急报。

与后蜀南边相邻的是南燕,可是西边却是靠着蛮荒之族的苍陵。

苍陵多是游牧之民,比起种不出粮食来的后蜀,他们的日子过得更为艰难,一旦入冬,草原上的青草枯萎,动物冬眠,他们将很难撑过整个冬季。

而烧杀抢掠是他们活下去,捱过整个冬季节的手段。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后蜀最为头疼的日子,边关的百姓被他们反复侵扰,后蜀疆土也受尽了蹂躏,实在是个大麻烦。

这一年比之往年更甚,他们好像是蓄力已久一般,野蛮的苍陵国人他们是马上的勇士,长驱直入杀进了后蜀,几乎攻破了两座城池,在城中抢夺粮食,凌虐妇人,如同恶鬼一般。

朝中为此事争论已久,搁往年的时候,军中早已出战去痛击这些蛮人,可是因为今年兵权有变动,波及至军中,反应便迟钝下了来,未能及时抗敌,使百姓多有受苦。

鱼非池听说此事时,靠在窗边的藤椅上,吃着阿迟寻来的各种小点心,对自己说了一万遍:这是后蜀国的事,与她无关,与她无关。

说到一万零一遍时,石凤岐顶着乌青的眼圈进来,抢了她的点心塞进嘴里:“许三霸这老混帐,故意不出兵,这是要拖垮整个后蜀!”

鱼非池翻个身,不听他说的这些话。

“我会替卿白衣领兵出征。”他突然说。

鱼非池后背微微一僵,不得不转过身来看着石凤岐:“你?”

“对,我。”石凤岐笑着说,“好多年没正经舞刀弄枪了,也不知生疏了没。”

“你觉得这件事,跟韬轲有关吗?”鱼非池突然问了一个很古怪的问题。

“难说,凭苍陵那地方的人,他们自己是很难有如此好的规划与进攻,攻破后蜀两座城池的,以前他们在后蜀也只是抢夺一些边关镇郡上的存粮,没见过他们有如此猛烈的攻击,说是没有高人指点,你信?”石凤岐说。

迟归弱弱地举手,小声地说:“那个…”

“嗯?”石凤岐拿着他手里的点心,抬抬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如果此事真与韬轲师兄有关,那许三霸不肯出兵,就说明他已决定叛国,要帮商夷国攻下后蜀,苍陵之事只是一个前奏,许三霸必然会在偃都城内做出什么事来,石师兄你如果走了,这偃都城岂不是要无人值守?”

难得一见,迟归能说出这么一番有见地的话来。

石凤岐与鱼非池对视一眼,笑了起来:“那依你说,许三霸会做什么?”

“夺权啊。”迟归说道,“蜀帝根本不是许三霸的对手,现在我们又把他逼得这么狠,他就想着办法要把你逼出偃都然后对蜀帝动手呢,石师兄你这不是中计了吗?”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卿白衣?”石凤岐好奇道。

迟归扁扁嘴,看了一眼他:“我才不担心蜀帝的死活,我是担心小师姐在偃都城内,许三霸定然不会放过小师姐,她如果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我把她带走啊。”石凤岐说得好生自然:“这样她就安全了。”

“才不要!行军打仗那种事不知多辛苦,小师姐最是贪玩躲懒不过的人,你这样有考虑过小师姐的感受吗?”迟归嚷嚷一声,立刻反对。

鱼非池听着好笑,拍了拍迟归的脑袋:“放心吧,他想带我去我可不乐意,这偃都城不知多舒服。”

“可是危险啊!”迟归皱着眉头,“石师兄你不能不去打仗吗?”

“不能啊,不去,这后蜀国以西的地界儿可全要让苍陵拿下了,等他们扎营落根稳定之后,再想驱逐可就不容易了。”石凤岐也是无奈。

“这后蜀国除了许三霸就没别的将军了吗?”迟归气道,“这又不是你的国家,你又不是国君,你就是爱管闲事!当心战死在战场上,替你收尸的人都没有!”

石凤岐双手搭在迟归肩上,说道:“我不会战死沙场的,保护好你小师姐,最多两月我便回来,迟归,你该长大了。”

第二百五十章 借两个月给石凤岐

迟归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许三霸仗着在军中多年的威望与石凤岐对峙不下,就是为了把石凤岐逼出偃都。

当偃都城内的卿白衣没了石凤岐相助时,许三霸的压力无疑要小得多,不管他是准备重新夺权还是其他,都要轻松很多。

就怕他图的不止是这一点点的利益,怕他图的更多。

石凤岐出征时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排场,只是在宫里喝了一碗祝捷酒,卿白衣亲手替他着了盔甲,与他相拥:“等你凯旋!”

卿年喊着要跟石凤岐一同出征,被卿白衣一巴掌拍下去,让她少要添乱,鱼非池站在一边看着好笑,与温暖远远对视一眼后,骑了马与石凤岐出了王宫,送到至城门外。

两人两马立在城门处,秋风无端起寒芒。

“偃都交给你了。”石凤岐一身铠甲,霸气绝伦。

“我可没答应帮你看住偃都。”鱼非池拉拉衣衫,翻着白眼不满道。

“等我回来,我就带你去南燕,我知道你已经烦了后蜀的事了。”石凤岐替她理好衣服,双手按着她的肩膀,“或者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别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鱼非池笑骂一声:“去吧,一路当心。”

他在官道上纵马远行,鱼非池站在杨柳下婉转叹气,这后生坑人的本事是越来越好了,如今是连自己都敢坑了。

“小师姐?”迟归不满地看着石凤岐远去的背影,“咱们真的要回偃都城吗?”

“回啊,别忘了,你叶藏师兄和朝妍师姐还在城里呢,别的不说,至少得不能扔下他们两个不是?”鱼非池无奈地说道,翻身上马,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位小朋友,笑了一笑。

“南九,阿迟。”鱼非池喊他们,“你们两个不要跟着我,进宫去,保护蜀帝。”

“什么?”两位小朋友纷纷不解,不愿。

“去吧,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他要是不愿意,你们就说是石凤岐安排的,打到他愿意为止。”鱼非池说罢一抖马缰,策马入偃都。

两个月而已,鱼非池就只当是借两个月给石凤岐,看住这偃都两个月了。

叶财神今日很惆怅,他的兄弟出征抗敌,他却不能为兄弟送行,他的内心很不舒服。

好在鱼非池懒散的神色让他放松不少,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小师妹,石师兄此去,太平吧?”

“太平,你放心,祸害遗千年,他起码得活一百年。”鱼非池笑道:“与其操心他,你不如来好好操心钱庄的事吧。”

“钱庄在偃都城里开了三家,但因为是新字号,比不过那些老字号,这会儿生意清冷得很。”叶藏说。

“慢慢来,不着急。”鱼非池说着眯上了眼睛。

“小师妹,这时辰不早了,王宫该下钥了,你还不回去?”叶藏一边收着帐本,一边问她。

“不回了,这些日子我就住你这里,有空房吧?”

“空房倒是有,可是在我这儿总不如在宫里头安全,石师兄这会儿也不在,你要不要…”

“不必了。”

夜深的时候,鱼非池坐在姜娘的茶棚里喝着茶汤,整个码头上,都无几处光明,姜娘这茶棚倒是最亮眼的一处地方。

这会儿的茶汤已是滚烫,吹一吹凉一凉,喝进肚子里暖心暖肺暖透全身,鱼非池靠着茶棚的栏杆,嚼着花生米,看着远处黑夜中几个人不知怎的扭打起来,但只一会儿,扭打的人声与提着的马灯都俱寂。

“姜娘,你先避避。”鱼非池笑着对那总是喜滋滋儿的姜娘说一声。

“好勒,那鱼姑娘你自己填茶汤就好,我不算你钱。”

“阔气!”鱼非池比着手指挑眉逗她,逗得她笑得咯咯发笑,然后转身入了后方的厨房。

只是鱼非池脸上这笑容等着姜娘入了厨房便立时不见,换上了一副冷漠而略带秋日寒气的神色,看着茶棚门口的来人。

“洪大人这是准备去哪里?”鱼非池坐在上头,看着倒在下头的一位大人,以及这位大人的几位家眷。

“你,你是…”那洪大人抓紧了手中包袱,有些疑惑又有些恐惧地看着鱼非池。

“我是鱼非池,就是近日来在偃都城中名声不大好的鱼非池。”鱼非池放下汤碗,靠在椅背上笑看着洪大人,“大人,夜深露重,又值深秋,你赶着这个时辰出门,怕是不吉利,要见血光的啊。”

“你个乡野粗妇,竟敢扣押朝中命官!你该当何罪!”大人他声色俱厉地喝问鱼非池,本也想站起来,却被叶藏一脚踹在膝窝里,跪了下去。

“死罪,不过,洪大人你贪污受贿,叛君叛国,携脏款出逃,又当何罪?”鱼非池不急不慢地问他。

“你胡说!本官何时犯过你所说之事!”

“没犯过你跑什么啊?”鱼非池轻笑一声,脚放在他手指上,然后站起来,将他手指踩得皮开肉绽,裹进了灰尘与砂石,更为钻心,痛得他嗷嗷直喊。

“你想怎么样?”洪大人痛得想抽回手指,却又不敢乱动,怕磕着脖子上的寒刀,模样甚是狼狈,后方几个年轻漂亮的妾室与公子就更不用说了,早就吓得瘫软成一团,只差尿裤子。

鱼非池转了转脚心,蹂躏了一番洪大人那肥胖的手指,笑声道:“不做什么,请大人乖乖回去,在府上呆着,明日早朝也不必上,蜀帝不会怪你的,但是你若敢踏出家门一步,那真不好意思,架在你府前老桂花树上的弓弩,怕是要不长眼了。”

“你…”

“我不爱跟人废话,大人你今日为何会来这码头上咱心知肚明,就别再绕圈子了。”鱼非池松开脚,让洪大人的手指可以得救,自己又去填了碗茶汤,一边喝一边说:“大人,请回吧。”

“许将军不会放过你们这些人的,蜀帝早已势微,不可能赢得过将军!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