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天下还有五国,哪一国有大隋这样雄厚的底子,不止有上央这样的绝世之才,还拢聚了无为七子其中四人在此,再加上隋帝本身的能力与手段,放眼望去,好像很难再寻出什么人来与大隋作对。

那曾经一骑绝尘,远远走在前面的商夷,在石凤岐回到大隋之后,立刻被大隋甩下了一大截。

对于苏于婳,鱼非池很难说清是什么感受,亲近肯定是有的,无为七子里就她们两个是女子,以前在学院里的时候,有什么私密话也都是她们两个私下说,虽然女子之间的友情总是脆弱,但鱼非池与苏于婳也本就不是普通女子,她们之间的感情,可以用深厚来形容。

但是,在南燕的时候,苏于婳对所有人的利用,对曲拂的戏弄,也让鱼非池觉得惊心,好像在苏于婳这里,没有什么人是值得爱的,她的世界,只把人分为有用与无用,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用尽一切手段,不惜任何代价。

比如她就害死了西魏女子阮筝,而她并不会有半点内疚与不忍,阮筝有用,她死了更有用,所以她在苏于婳的计划里,就只是一个死人。

鱼非池一向佩服苏于婳的聪明果决,但是很难苟同她的做法与狠毒。

像是看穿了鱼非池的想法一般,苏于婳挽上鱼非池的手臂,就跟当年在学院里时一样,笑声说:“小师妹不必怕我,只要我们不是敌人,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鱼非池听着笑了一声。

“小师妹你笑什么?”苏于婳奇怪地看着她。

鱼非池拍了拍苏于婳挽着自己的手,说:“没笑什么,我只是想着,我最好永远不要跟你作对,我不觉得我能赢你。”

“能让鬼夫子偏爱,无为学院偏爱的人,岂是弱辈?”苏于婳笑着摇头:“小师妹,你太妄自菲薄了。”

没在这个话题上再继续下去,鱼非池问到了别的问题:“西魏亡了之后,苏师姐可有初止师兄的下落?”

“有,他去了苍陵。”苏于婳未作隐瞒,说得很干脆:“大隋与西魏战局胶着之前,他就已经离开了旧西魏,翻过沙漠和雪山,走了一条很辛苦的路,去了苍陵。”

苍陵?他最后居然选择去了苍陵?

鱼非池拧了下眉,有些疑惑道:“如果初止师兄去了苍陵,那当时在旧西魏帮着魏帝指挥战事,生生拖延住了石凤岐那么长一段时间的人会是谁?旧西魏有这样的能人吗?”

苏于婳摇头,目光看着石凤岐:“没有,所以,我也不知道是谁帮着旧西魏多扛了那么些时日,让石师弟吃了不少苦头。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旧西魏现在被划成了十城,尽归大隋,以后就是大隋的疆土,结果很好,不就是可以了吗,过程有什么重要的?”

鱼非池不反驳她的话,但心中仍有疑惑。

听石凤岐说,当时的魏帝好像全盘照搬了在学院里时,他在沙盘上跟苏于婳的的推演之法,这才给石凤岐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最后雨林一关时,他险些拿不出方法来破解——因为当年他正是利用雨林做为死地,在沙盘之上把苏于婳击败。

鬼夫子点评过那场演练,给出过极高的评价,既夸赞过苏于婳的能力,也称赞过石凤岐的才干。

这在他们的课堂上是很少发生的事情,鬼夫子总是爱挑毛病。

做得再好的文章或者兵法阵图,他都能找出一堆问题来。

所以,他称赞过的那一堂兵法课,鱼非池印象很深刻。

但是怎么想,都不应该是苏于婳泄漏了方法给魏帝,她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做。

而苏于婳与鱼非池所想的东西不一样,她想的是,那个黑衣人,最好不要再胡来,否则她不会再给好果子。

苏于婳当然不会帮着魏帝对付石凤岐,她巴不得石凤岐早些从西魏脱身,她可以快一点在大隋立足,所以对于拖延了石凤岐好些时日,险些坏了苏于婳大事的那个黑衣人,苏于婳是有着不满的。

苏于婳只是不会把这些告诉鱼非池罢了。

两个各自想着自己的事,那边的石凤岐一边揉着胸口被石俊颜揍痛的地方,一边朝她们走过来:“苏师姐,好久不见,先前旧西魏之事,多谢师姐鼎立相助。”

“我不是帮你,是帮我自己罢了,石师弟不必客气。”苏于婳倒是直接得很,没有隐藏自己的野心半点。

“一同进城吧,今日就在我府上设宴,叫上太子和上央,我介绍你们认识,我们几个老熟人,也叙叙旧。”石凤岐笑说。

石凤岐揽过鱼非池腰肢,带着她进了城门,苏于婳步子停了一停,看着这两人走远的背影,回头看到了正闷着头不出声的小师弟,迟归。

“怎么了,小师弟?”她问迟归。

迟归抬起头来笑得很勉强:“没事啊,苏师姐,你最近还好吗?”

“很好,不过我看你不是很好的样子。”苏于婳笑看着迟归,又看看鱼非池的背影,最后她拉着迟归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小师弟,师姐告诉你个道理,如果想要得到一些看上去遥不可及的东西,就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与之相匹。否则,消沉低落,自怜自哀,只会让人看不起。”

迟归抬眼看着苏于婳,眸子几明几暗,也不知想了些什么,最后只说:“多谢苏师姐教诲,小师弟记住了。”

苏于婳笑道:“难怪小师妹以前最宠你,你懂事又知礼。”

第四百一十一章 明日进宫

以前来邺宁城的时候,倒不知道原来石凤岐在邺宁城的街上还有这样一处大宅子。

就算是放在国都邺宁,这也算得上是一方豪宅了。

门口的下人见着这一行贵人前来,连忙行礼问安,石凤岐只是抬手让他们起来,带着鱼非池走进去。

下人刚想说什么,石凤岐就在宅子的前院中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前院里站着的人,一整天好心情带来的愉悦笑意都放下,面色微寒:“二皇子殿下。”

站在那处的石牧寒听到他声音转过身来,略有些刻薄之相的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石公子,听说你今日回邺宁,我特来拜见。”

“不敢当。”石凤岐走进去,与石牧寒对视着。

石牧寒笑了一声,环顾了一番这院子四方,看得仔仔细细,带着几分审视的味道:“早几年前,我一直想让父皇把这宅子赐给我,但他始终不肯答应,我不明白,你有什么资格住进这里?”

石凤岐闻言薄唇一掀,带些讥色:“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我是大隋的二皇子,大隋的每一处,都是我大隋之土,是我王族之地,我为什么没有资格站在这里?”石牧寒收回打量院子的目光,冷冷地看着石凤岐。

“凭你,也敢自称大隋王族?”石凤岐嘲笑道。

鱼非池轻轻拉了一下豆豆的衣角:“这里以前什么人住的?”

豆豆抬着手掩在鱼非池耳边,小声地说:“大隋前太子,无双太子。”

鱼非池心里咯噔一声,这石牧寒是找得一手好死。

果然听到石凤岐冷色道:“滚出去,今日我刚回来,不想见血光。”

“石凤岐,就凭你也敢杀我?”石牧寒大概还记恨着当年被石凤岐耍得团团转的事,当年石牧寒险些中了石凤岐的计,去刺杀太子石俊颜,若不是林皇后阻止得快,他早就死在石凤岐手下了。

这会儿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又因为这宅子意义不凡,隋帝赐谁不好,非得赐给石凤岐,越发给石牧寒心里添不痛快,所以他就来给找石凤岐找点不痛快了。

不过好在官大一级压死人,还未等石凤岐真的发火动手,正儿八经的太子石俊颜已迈出一步:“石牧寒,今日是本宫好友归来之日,你若再敢在此捣乱,别怪本宫不讲情面。”

石俊颜平日里顶破天去就是个在及格线上挣扎的太子罢了,本事不够大,上央也不怎么帮他,所以他在石牧寒的打压下过得甚是不如意。

但今日不知怎么回事,他好像底气十足,说起话来也颇有威严,斥喝起石牧寒的时候,也显得丝毫不惧。

大概是因为石凤岐回来了,他有胆气了吧。

石牧寒大概也没料到太子会突然冒出来,脸色越加难看,刚想再说什么的时候,上央咳了两声:“二皇子殿下若无事,还请先行离开吧,今日是我弟子回来的好日子,在下有许多话想与他说。”

一个石俊颜,石牧寒或许还抗得住,反正他从来没把石俊颜看在眼中过,可是加上一个上央,他就有点抗不住了,毕竟那是隋帝都敬让三分的人,他要杀的人,从来就没有杀不成的,管你是什么身份,毒手上央手起刀落砍脑袋跟切瓜似的。

石牧寒自讨了一个大没趣,恨恨地一甩衣袖,错开石凤岐就往外走,经过苏于婳的时候,他的眼神阴毒而残忍,声音也压得极低:“你这个贱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苏于婳着着实实把石牧寒坑得太惨了,本来石牧寒手里还是有些兵权的,虽然不是实质性的,但总归可以调动,苏于婳去了边关之后,三两下把他的兵权支解得七零八落,而石牧寒还未察觉,直到发生了武安郡之事,石牧寒才惊觉自己上了这个女人的当,被她戏弄于鼓掌之中。

对于上央给苏于婳的任务,苏于婳完成极为出色,还顺手把鱼非池引了出来,这已经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苏于婳抬眼看他,像看个死人一般,眸子里毫无感情,漠然得惊人:“二皇子,千万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石牧寒气得说不出话来,额头的青筋直跳,最后狠色看了一眼这屋子里的人,愤恨地踩着步子离开。

鱼非池瞅着他背影,摸了摸下巴:“我记得,以前他没这么蠢的啊?怎么转眼几年过去,他脑子里糊的那什么玩意儿越来越多了。”

石凤岐让她说话的语气逗笑,刚刚因为石牧寒而生起的所有不痛快都烟消云散,也笑道:“他应该是来探一下我们的底的。”

“这样就说得通了。”鱼非池点点头,“不过有什么好探的嘛,多大的自信才敢跑过来跟咱们这群人打嘴炮?”

“说得在理。”石凤岐也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附和着鱼非池的话。

然后大家相视一番,纷纷摇头笑,开什么玩笑,这里四位七子,一个上央,还有一个太子,石牧寒这番跑过来说他不是自取其辱来了,谁都不信好吗?

石牧寒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众人太久的情绪,石凤岐让下人带着迟归他们下去安排房间,顺便让苏于婳也住在这里,反正这宅子大多,房间数十,怎么住都够。

而石凤岐自己藏了私心,把鱼非池的房间刻意安排在一处极为幽静地方,三面临湖,一面靠着一片花园,只有一条幽径可以通行,这住处端得是清幽别致,竹子做的篱笆,前方小庭中还扎着秋千。

屋子不是很大,但胜在讲究细致,屋子里的装饰也很素雅精致,应有尽有,大隋天寒,地龙铺满了这里整个屋子,可以保这里四季都温暖如春,绝不会让鱼非池受冻,甚至还有一个小厨房可以做点小点心。

在大隋这样的地方,要找出这样一处好地方,那是天大的不容易,就像是在这大宅子里另起的一个与世隔绝的小筑。

他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嗯,以后晚上那个啥啥啥的时候,可以放心大胆地啥啥啥,不用担心被人听去了不好,总是要顾及鱼非池女儿家颜面的嘛。

而且这地方远远远离了迟归与南九的住处,也就不用担心那两个拖油瓶没事过来烦他们了。

他满心欢喜地憧憬着以后春色无边的好日子。

而且这一回,是绝对有把握了的,不再像以前,连想一想都觉得奢侈。

晚上众人喝得很是酣畅,不管是以前认识的还是刚刚结识的,都趁着好春光与好月光,举杯畅饮。

喝到后来,大家醉得东倒西歪之后,上央才与石凤岐出来走了走。

上央好像对这宅子很是熟悉,哪一个地方转角会有一处假山,哪里的椅子安在浅溪之上,他都了若指掌。

“很久没有回来了这里了。”上央有些怀念地说道,指着远处湖心的一个亭子,“以前,无双太子很喜欢在那个凉亭里看书。”

“其实宅子就一直在这儿,你以前若是怀念,直接过来便是,府里的下人都认识你,也不会拦着你。”石凤岐说。

“你说得倒是轻松,这宅子子隋帝一直给你留着,五年前你回来邺宁的时候,他就想带你来看看的,结果你压根不想来。”上央笑道,坐在一张石头雕的椅子上,也让石凤岐坐下。

“当年,你与隋帝,还有无为学院的三位司业阻止我杀石牧寒,留了他一条命,不就是为了等着这一天,把我逼回大隋吗?”石凤岐苦笑一声。

那时候他满身是伤,满身披雪,看着那一屋的大人,他说:恭喜你们,赢了。

他恭喜的是包括学院司业们在内的所有大人们,他们多厉害啊,留着石牧寒一条命,就可以一直在自己心头插一刀,时时刻刻让自己记得疼,记得要回到邺宁来。

“当年如果我们不那么做,你还会回邺宁城吗?”上央问他。

“不会。”石凤岐回答得很快,“如果他死了,石俊颜的太子之位就会一直稳稳当当地坐下去,不会有人威胁到他,大隋有你,有隋帝,也不会有什么人能对大隋不利,我没有回来的理由。”

“所以你看,我们当然不能让你在当时杀了石牧寒,他是绑往你的羁绊,迫使你回到这里,肩负你应负的责任。”上央说。

“可是当年也是你们把我逼得离开这里的,上央先生,是你们把我带离的大隋,如今,也是你们要求我回到大隋,你们不觉得,这样操弄他人的人生,是一件很卑鄙的事情吗?”石凤岐看着上央,带几分嘲笑。

“没有人的人生,是永远如意的。”上央说。

“可也没有谁的人生,像我的这般好笑。”石凤岐反唇相讥。

“当年的决定并没有错,公子,是当年的那个决定,成就了现在的你。”上央站起来,站在石凤岐平行的地方,手搭在他肩上,目光望着鱼非池他们喝酒的地方:“鱼姑娘已经知道一切了,是吧?”

“对。”石凤岐眼睫一颤,掩一些慌乱。

“那她就应该知道,她要面对的是什么,她要接受的是什么,明日进宫吧,带上她一起。”上央最后拍了拍石凤岐的肩,踩着稳健的步子平缓地离开。

泉水叮咚作响,石凤岐在久坐之后,长叹了声气。

第四百一十二章 太子,石凤岐

晚上他睡在鱼非池那里,鱼非池也懒得赶这泼皮,他在给自己特意安排了这么一处安静的地方的时候,鱼非池就知道,晚上怕是躲不过他的骚扰。

只是这一天来奔波得辛苦,晚上又喝了两杯酒,鱼非池想好好洗濑一番,便不许石凤岐进来后方的澡堂。

石凤岐嘴上答应得利索,一等鱼非池褪了衣衫泡进澡池子里,他二话不说就跑了进来。

鱼非池双手掩在胸前,面红耳赤也不知是被这热水蒸的,还是羞的,反正就是看着他,很是痛心疾首的表情:“你上辈子没见过女人还是怎么的,有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吗?”

石凤岐笑着扳过她身子,让她背对着自己,他坐在澡池边上,拿着帕子给她擦着背,滴着清水滑过她圆润的肩头,她脖子到肩膀的弧度一向很好看,很优雅很欣长的一道弯弯的弧线,石凤岐指背轻轻抚过这道弧线,低声说:“明日…跟我一起进宫吧。”

“好啊。”鱼非池的声音波澜不惊,答应得很是轻松自然的样子。

“会有一些麻烦事,你不要厌烦,我会处理好的。”石凤岐手指滑到她露在外面的半片蝴蝶骨,她近来身子丰腴了很多,越添妖娆与诱惑,可是背后依然很削瘦,高高凸起的蝴蝶骨看着诱人。

鱼非池拿过一个帕子擦洗着手臂,扬起些水响声,她继续点点头:“嗯。”

“你…是不是不想去?”石凤岐手指往中间挪一挪,顺着她脊沟上下滑动,他说话的声音有些虚,不像平日里那般总是底气十足。

“没有。”鱼非池说。

“你要是不想去,你跟我说好了,我也可以…”

“石凤岐。”鱼非池转过身子,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石凤岐被她看得心头一跳,又有些口干舌燥:“啊,怎么了?”

鱼非池突然嫣然一笑,从水里伸出双手,揪着石凤岐的衣领把他拖入水中,这浴池够大,两人里面游个泳都绰绰有余,石凤岐“扑通”一声栽进水中,顺手抓住鱼非池手边就把她拉过来。

两人像两条鱼,在水里翻上来又沉下去。

“我既然答应了跟你回邺宁城,就做好了准备面对我该面对的事情,所以,不管明日是进宫,还是去哪里,我都不会有不想去的念头,石凤岐你记着,我决定了要做的事情,我就不会反悔,也不会逃避。”

浮浮沉沉的水面让两人的身子看上去也顺着水波上上下下,鱼非池把石凤岐抵在浴池的角落,双手按着他胸膛,像是要让他完整仔细地听自己把话说完。

她的眼睛浸了水,越发明亮,亮得像是天上的星辰那般。

“明日,我同你一起进宫。”鱼非池最后说。

石凤岐忽然露出个笑容,抬手拔开黏在鱼非池脸上的黑发,他笑声道:“我真是走了狗屎运,才得到你。”

“那可不,赶紧去庙里拜三拜,多谢菩萨慈悲,让你遇上我。”鱼非池一挑眉,笑得肆意。

石凤岐扣住她后颈让她靠向自己,闭上眼睛吻上去,鱼非池亦不拒绝,抵着胸膛处的双手解开他衣衫。

他已经越来越清楚鱼非池喜欢的是怎么样的亲吻方式,知道她在用指甲抓着自己后背时,是她难以忍受的时候,所以石凤岐越来越熟练,越来越能让鱼非池化成一滩春水尽情释放她的媚态万千。

池水浮浮沉沉,命运浮浮沉沉,未来浮浮沉沉,但总会有乘风破浪的那一天。

次日早朝,石凤岐得隋帝陛下特批,携鱼非池进殿。

大隋的朝堂或许是天下各国中最清明,最干净的朝堂,一来有隋帝的识人识材,二来有上央的铁血手腕,把整个朝堂整治得尽是有用之人,无一个废物庸材。

官若不能为民办事,不如去死。

这是上央用人的基准,所以这朝堂上的人没什么敢偷懒的,卯足了力气要为大隋,为大隋百姓出力。

这日早朝的人除了以上央太宰为首的百官之外,还有大隋的两位皇子,石俊颜与石牧寒。

众卿不是很明白,石凤岐跟鱼非池是什么情况,他们站在朝堂侧前方的位置,那位置离着隋帝很近,但又不太像是臣子该站的地方,但是隋帝一直压着没说,只是照例处理着奏折,与众卿讨论着这样那样的事情,而石凤岐与鱼非池,也只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没有多话。

等到例行的事情都过了一遍之后,隋帝放下手中最后一本折子,对石凤岐与鱼非池道:“走上前来。”

石凤岐拉着鱼非池,沉着迈步,走到金殿正中央。

隋帝对众卿道:“你们或许还不认识他们,寡人来说一下,石凤岐,夺取旧白衹一半疆土,拿下整个西魏之人。”

简单两句话,让朝堂一阵噤声,或多或少他们都知道,西魏的得手跟一个神秘人有关,但是他们不知道是石凤岐,更不知道是一个这样年轻的后辈,不免有些侧目和惊讶。

唯一在脸上流露出不屑或者愤恨之色的人只有石牧寒,他想,隋帝为了招募这两个七子,大概是要给他们在朝中安排一个重要的职位了,所以才把他们的功绩拿出来晒一晒。

而石凤岐只是站在那里,没有什么表情,他知道,隋帝这是在铺垫罢了。

等到朝中再次安静下来,隋帝又看着鱼非池,他的内心有些复杂,想了半天,他还是说道:“无为七子鱼非池,先前天下盛传的以一人之力平定七国之乱,将旧白衹一分为二,不伤旧白衹一民,解决旧白衹这难题的人,正是她。”

这一下,朝堂上的哗然声更大。

大部分的人都知道,当初旧白衹的事比旧西魏之事更为复杂,因为当时牵扯到了天下七国的动向,稍有不慎,整个须弥大陆便是硝烟四起,战火滔天,所有人都在紧张地观望着当时的局势,也都知道,旧白衹当时的处理方法会影响到天下七国的走向。

但是他们谁也没想到,鱼非池以那般巧妙迂回的方式,借力消力,用尽心机,制衡各方,最终平息了七国将起的动乱,使须弥大陆重归短暂的和平。

后来,天下盛传着鱼非池的大名,盛传着她做下的这等伟绩,但是天下也从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其实,那是石凤岐安排得好,他让苏游借苏氏一门的人脉和门路,把鱼非池的美名传遍天下,甚至不惜夸张放大。

因为那个时候石凤岐知道,他只能利用苏氏的力量,不然凭他自己,是不可能做得到的——当时的隋帝正在气头上,气石凤岐因为鱼非池的原因,妥协得只要一半的旧白衹,隋帝在当时根本不会让石凤岐再去传颂鱼非池的盛名。

就连现在,隋帝提起这事儿的时候,都还有点来气。

但没办法,石凤岐如果想让鱼非池稳稳地站在自己身边,稳稳地在大隋立足,他必须给鱼非池足够多的资本,足够高的声望,足够好的名声,这样,她才能与已经开始对她不满的隋帝抗衡,傲然立于自己身侧。

见到朝臣的反应,石凤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看向隋帝时,眼中也更为自信。

倒是鱼非池抿了抿嘴唇,她那时候还奇怪,怎么一不小心她就名扬天下了,现在看来就是石凤岐提前做的准备——他还真是吃定了自己一定会跟他来大隋,来邺宁。

等到朝上的声音再度平复下去,隋帝冲着石凤岐翻了一记白眼,又叫了石俊颜站出来。

石俊颜这个丑面太子站在石凤岐的身边,冲他眨了下眼,眼中带着解脱的释然。

隋帝走出御案,胖成球的身子慢慢走下台阶,他对众卿道:“诸位也知道,寡人此生只得三个儿子,前太子无双战死沙场,令寡人痛心不已,后立无双之弟继承太子之位,一来是对无双的纪念,二来,是因寡人与先皇后感情深切,无双战死沙场之后,先皇后伤心成疾,未过多久也便离世,寡人为了让她放心,所以这才立了现在的太子,那时候,他才三岁。”

众卿不出声,不太明白这个时候隋帝提起这些往事是何意,但也总觉得今日这事,跟太子只怕有关系。

牵涉到储君之位,便是谁也不敢轻易多嘴,否则站错队说错话,就是一个死字。

最紧张的人莫过于石牧寒,他实在不明白,隋帝为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太子之事,也不太明白,说太子的事情,为何要先说石凤岐与鱼非池的过往功绩?

他的内心,横生不安。

隋帝沉默了有好一回,好像是在想着什么往事一般,最后他回过神来,又说道:“太子年幼,寡人一直担心他在深宫之中难以存活,也担心他长大之后,不如无双优秀,难成大器,故尔,请了最好的先生对他言传身教,学识武略,一样不落,不求他如无双一般出众,只盼他有朝一日,能担起天下这付重任。”

“如今,太子大器已成,寡人,心中甚慰。”

“太子。”

他转身,看着石凤岐。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为我着服

石凤岐的身份在整个须弥大陆上来说,都是一个迷。

认识的人很多很多,他游遍天下,广交好友,上至帝君,下至平民,去到哪里总有他认识的。

有好友也就有仇人,有他帮助过的人,也就有他坑害过的,几经性命攸关,他摸爬滚打着在须弥大陆上闯出了他自己的一片声望。

从大隋到南燕,纵贯整个须弥大陆,石凤岐这个名字,每每有人提起,都是一段传奇精彩的故事。

而关于他的身份,更是让人难以揣摩。

最初他说他是武安郡石磊之子,后来他们明白傻子才会去相信。

唯一使人知道的,是他一定与大隋有关。

今日在这大隋的早朝上,隋帝唤一声“太子”,然后目光深沉地看着他。

石凤岐抬眉,与隋帝对视,往前一步,提袍跪地,拱手行礼:“父皇。”

未等及满朝文武哗然,丑面太子石俊颜脱下太子朝服,折叠整齐,跪在石凤岐旁边,双手呈着那件太子蟒袍,声音沉稳:“太子殿下。”

又未等及众卿脸上失色,太宰上央提掀袍落跪于石凤岐另一侧,面色恭敬肃穆,眼带微微的欣慰之色,他道:“太子殿下。”

此刻的朝堂已是鸦雀无声,谁也不能在一时之间反应过来,怎么石凤岐就成了太子,怎么原来的丑面太子石俊颜向他下跪,怎么对着隋帝都很少行跪拜之礼的太宰上央也称他为太子殿下?

隋帝看着眼前跪着的这三人,伸手取过石俊颜手上那件太子朝服,细细抚过上精致隆重的刺绣,细细抚过上面腾飞而起的蟒纹图腾,他的目光慈爱而怀旧,不知不是看到了当年石无双穿着这身太子朝服意气风发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在期待石凤岐穿上这身衣服之后的英姿勃发。

许久之后,他将太子冠服放在石凤岐手上,拉着他站起来,面向众卿:“众爱卿,前来见过太子。”

众爱卿,神色惶然,跪得跪得匆忙失色,纷纷悄然对望,却无人敢低头交耳议论什么。

除了鱼非池还站着外,还有一个人也站着,他像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石凤岐一跃之间成为了太子,为什么无能的石俊颜把东宫之位拱手相送,为什么他离夺取东宫大权的目标越来越远。

如果石凤岐是太子,以石牧寒的能力,如何能他相抗衡?

石牧寒站在那里,一脸茫然,还有些恨,复杂的表情交织在他脸上格外精彩好看。

见他未跪,隋帝看着他:“二皇子,你可是有异议?”

石牧寒强撑着双膝不软,免得自己顶不住隋帝的威势跪下去,拱着手低着头,他说:“回父皇话,历来我朝太子皆是王族出身,皇亲血脉,从未传过外人,儿臣…儿臣不明白,石凤岐何等何能,可越过两位皇子,立为储君!”

“纵使石凤岐乃无为七子,天资罕见,深得父皇喜爱,但也非我族人,何以有资格入主东宫?如此一来,大隋王族血脉不纯,这置我大隋列祖列宗于何地?石凤岐他觊觎大隋东宫之位,他…”

“他是我儿子。”石牧寒还在滔滔不绝,隋帝淡淡打断他。

石牧寒猛地抬头,面色青白。

隋帝扫过石牧寒,看着殿内跪着的众臣,他知道,这些臣子心中有着跟石牧寒一样的疑惑,只是这些臣子们没有说,因为石凤岐是太子这件事,受到冲击最大的人是石牧寒,暂时还没有冲击到这些臣子。

既然隋帝今日让太子归位,那他也就不再留下什么疑惑让石凤岐今后受人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