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改行做月老了?”

主仆二人说笑了一会子,楚惜情看外面天气不错,恰好院子里还有以前住的时候留下的风筝,叫人取了来,带上丫鬟婆子去后院里放风筝去了。

午后的阳光温暖宜人,楚家的丫鬟婆子帮楚惜情放了两个风筝,楚惜情自己选了个蝴蝶风筝,一瞧上面还有自己曾经提过的《诗经》中的一首诗。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她一时有些感慨,这还是彼时她跟朱昂感情好的时候提的呢,那时候她幻想着朱昂对她一生一世,故而写下这首诗。

“放开吧。”

蝴蝶风筝在半空中飞高了起来,楚惜情半眯着眼睛,看着那风筝高高飞起,仿佛是一种过去被释放而去,心中空寂安静。

恰在此刻,不知道外面是谁吹奏起了长箫,音调幽深静美,回旋多情,让人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

风筝误

是一曲《古刹幽境》。

那宛如山涧清泉流淌的曲子滑过人心,似乎这风,这松林,这古刹一刹那间都变成了故旧的画卷,唯有钟声入耳,泉声幽幽,箫声本就深幽,吹奏这曲子,更是让那种佛家清静的禅韵越发深邃迷人起来。

“这是谁在吹曲子呢?”院子里的小丫鬟和小尼姑都听入迷了。

这曲子似乎有能够让人心灵安静下来的力量。

手中的风筝一松,那漂亮的鹅黄色大蝴蝶随风而去。

“哎呀,风筝飞了!”

梅香叫了起来。

众人这才看到那蝴蝶风筝已经被风吹得飘上了远空,朝着山间飞去了。

“快去拾回来!”

众人七嘴八舌地叫嚷起来。

那蝴蝶风筝飞了一半,钱就断了,于是晃晃悠悠直往林子里栽了下来,正落在一人脚边。

箫声停顿了下来。

柳裴然看了看那风筝,仰头看远处的慈静庵。

他穿了身秋香色缠枝莲纹的提花圆领袍,乌发束着银冠,面如冠玉,俊秀绝伦,颇有些出尘公子的意味。

低头拾起风筝,瞧见上面提的一行娟秀的行书,“是她写的么?”

柳裴然自昨日回去,辗转反侧,便想来见一见楚惜情,但是到了慈静庵这边,又十分踌躇。

他见到楚惜情说什么?

难不成要质问她是不是女人?

柳裴然心中十分纠结,一时烦闷,便用了支箫曲排解,也存了心思,希望她这个爱乐之人能被引出来。

他正瞧见慈静庵里放风筝,不想正好这风筝就掉了下来。

再往那儿一瞧,便瞧见后门开来,一气儿钻出来一些丫鬟婆子尼姑,猜她们定是出来寻风筝的。

不过片刻,果然见数人往四边去寻,却有个穿天水碧撒芙蓉花长袄子的少女往这边寻来,少女脚步轻快,七拐八拐的,竟是把身后其他下人都给甩得远远的。

倏忽之间,少女就已经到了跟前,先是瞧见地上的风筝,上前捡了起来,眉间带笑:“竟是落了这么远…啊!”

楚惜情一转头瞧见了对面有人,定睛一瞧,顿时脸色一变,呆了半晌。

柳裴然,怎会是他!

坏了,她现在可是女装,他定会认出来的!

对面的柳裴然一时也是呆住,他可没想到,居然真的就是楚惜情来了。

他从未见过她女装的扮相,此刻但见面前少女因为剧烈跑动俏脸泛起红晕,白里透红的肌肤仿佛吹弹可破,明眸转动间仿佛黑水晶游走,灵气逼人。

男装的她显得风流俊俏,女装却显得轻灵动人,仿佛不知哪儿的仙子偷入了凡尘,明眸流转,霎那间竟是一缕光芒倒映进他的心中,激起波光涟漪。

柳裴然心中一时莫名悸动起来,竟是呆了。

楚惜情硬着头皮,心中叫糟,“这位公子,这个——”

---嗯嗯,求个推荐票,咖啡啥的…

楚兄的妹妹?

柳裴然见她尴尬的表情,一时明白过来。

现在的情形的确很诡异,他是该说破他看穿了她的身份呢,还是不说破呢?

“我——”

“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开口说话,顿时又是呆滞得停了下来。

柳裴然见远处还有人往这边来,顾不得别的,犹疑地问:“姑娘是楚玉的妹妹吧?”

楚惜情正愁着不知道怎么解释,忽听柳裴然问话,一时杏眼圆睁,吃惊地看着他。

她真没想到柳裴然自己居然给她就找好理由了!

妹妹?

这理由还真是——

楚惜情嘴角抽搐了一下,状似惊讶地问:“公子认得家兄的么?”

柳裴然掩唇轻咳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姑娘跟楚贤弟长得那么像。令兄才华颇高,柳某很是欣赏,还想问他讨曲谱来着。”

楚惜情干笑了一下,略有些心虚地说:“这样啊——”她看到柳裴然手里拿着箫,忙转移话题:“刚刚是公子在吹曲子的么?您的曲艺才是高超呢,家兄颇有不及。”

柳裴然面色古怪地看着她,现在的对话真真是怪异极了,两个一起装傻,这般模样,叫人知道内情的,怕不要笑死了!

“姑娘客气了,上回见楚贤弟时,曾想跟他要葬花吟曲谱的,不知道姑娘能否代为通传一声?”

楚惜情犹豫起来:“这——”

见她犹豫,柳裴然立刻想到她女儿家出门不便,便连道:“我会经常来龙山的,若是姑娘得了曲谱,可以遣人去越王台寻我,或者我到这儿也是可以。”

楚惜情这才笑道:“好,我回头会转告家兄的。”

见她笑颜灿烂,仿若春花明媚,柳裴然一时惊艳,舍不得转开目光,这人生得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这时直盯着楚惜情瞧,一时只臊得楚惜情霞飞双颊,忍不住嗔目瞪他。

柳裴然脸上便红了起来。

楚惜情心中好笑,这人居然这么容易害羞?

前世今生,这般纯粹干净的男人也真是少见了,他身上有种特别干净的清透感,笑起来更是让人不自觉会沉醉在那种温暖之中,这会儿他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何时能再得见令兄?”

楚惜情心中吐槽,你可不是见着了么!

“这个可是难说了,呀,我得回去了。”

楚惜情回头瞧见两个婆子往这边跑过来了,怕他们瞧见柳裴然在这儿,到时候可怎么好说突然见到个陌生男人的事儿?

“这就走么——”

柳裴然心中失落,但觉有些不舍,楚惜情急忙道:“你快些藏起来,被我家人瞧见可不好说。”

柳裴然见的确有人来了,这才依依不舍地说道:“好,我会常来的,小姐要是得了曲谱,使人传讯给我,我便来取。”

----呵呵更新啦,今天周末啊,周末愉快。还有一更。

你找错对象了

楚惜情心道:还真是个音痴呢!

柳裴然这才隐身往林子深处躲去,藏在大树后面,瞧见楚家两个婆子过来了,见到楚惜情嘴里埋怨道:“小姐怎亲自来了,可是羞煞奴婢们了,这事儿可怎么敢劳烦您亲自动手呢?”

楚惜情若无其事地说:“这不是想出来走走么,就在庵门口,能有什么事,回去吧。”

她拿了风筝便平静地按原路返回了。

两个婆子无奈,但又不敢得罪了楚惜情,便自跟在身边一道回去了。

她一只手背在后面,朝远处的柳裴然挥了挥手,仿佛是在道别。

柳裴然瞧着她仿佛似一只蝴蝶渐渐飞去,不多时就是进了慈静庵里,关了门。

柳裴然心中忽然有些空落落的,徘徊许久,才颓然下山。

不过到了山下,他又是高兴起来了。

他来求曲谱,这样岂不是又能看到她了么?

于是便心情大好,满面春风,少年心中颇似吹皱了一池春水,心中荡漾,满心期待。

一直到黄昏时分,丫鬟来报,说朱昂还在门外守着,一定要见楚惜情,否则他就在这儿不走了。

红玉便劝道:“姑娘还是见见朱公子吧,这样他守在慈静庵外面总不是个事儿。”

正好家里派了人过来,说是老夫人喊她回府,楚惜情心道这山上也实在是不能待了,便道:“不用管他了,先回府吧。”

丫鬟婆子花时间收拾了一下,静安过来送她,小尼姑婴宁有些不舍地送她到门口,还做手势问她什么时候再来。

“有空会常来的。”楚惜情说道。

打开门,果然瞧见朱昂正在慈静庵门外坐着,一边小厮环绕,又是茶点又是火炉子的,瞧着倒像是郊游呢。

楚惜情心中嘲讽,他这还有点儿诚意么?

“惜情!”朱昂见她出来,顿时眼睛一亮,大步走了过来。

此刻天色已是渐渐黄昏,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山林间,折射在庵堂明瓦之上,散发出最后的光芒,楚惜情身子半掩在落日中,眸光清冷,淡淡道:“朱公子,你也请回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惜情,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

见楚惜情披着披风便往外走,身边还跟着丫鬟婆子提着行李,朱昂连忙追了上来。

“我没生气,只是男女授受不亲,朱公子须笑得这个道理,就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了。我楚惜情可再经不得再被人污蔑一次了。”

朱昂有些尴尬,其他丫鬟婆子都很自觉离得远远的,他上来小意赔着笑:“是我错了还不行吗,这不是我也是被人蒙蔽了?你原谅我吧,我想跟父亲说我们定亲的事情,明年我中了举人就成亲好不好?”

楚惜情嘴角勾起,她回眸温柔地笑着,笑容甜美动人,一时让朱昂有些失神,“你找错对象了,这话可以跟二妹去说。”

----接下来的剧情更精彩哦。

这只是利息

说罢,便是扭头过去,抬头挺胸扬长而去,把朱昂扔在脑后,极其潇洒地大步下山。

朱昂一呆,便见着楚家的下人纷纷从他身边穿过,不多时,梅香出现了,对他说道:“朱公子,您呀,还是也回去吧。”

朱家的下人也是围了过来,朱昂脸色阵青阵白,许久才带着些丧气和懊恼道:“下山!”

黄昏时分,暮色四合,楚惜情一行人回到了楚宅,便见到老夫人身边时候的大丫鬟襄荷在垂花门前候着,见楚惜情回来,急忙抢步上去施礼,“大小姐,您快去荣寿堂瞧瞧吧。”

楚惜情垂目看她,眸光微动:“怎么,出了何事?”

襄荷轻咳一声,压低声音说道:“是夫人和二姑娘出事了。”

楚惜情眸光微微一变,随即不动声色地惊诧问道:“是怎么了?我且瞧瞧去!她们可没事了?”

说罢便急匆匆地就往荣寿堂去了,襄荷见她如此,便低头敛眉跟着急忙去了。

梅香得了吩咐,让红玉先带人把东西送回湘园,自去荣寿堂侍候。

“夫人中午过去瞧二姑娘,后来就在那吃了些饭,又使人做了蜂蜜红枣茶,也不知道怎的,傍晚过来请安时,夫人就突然昏厥了,还上吐下泻,二姑娘也是…”

楚惜情心里看了眼襄荷,心中冷笑:看来这叫她回来是兴师问罪了?

“瞧着真真吓人,奴婢可都从没见过那模样呢,大小姐,老夫人这才说您一个人在山上住着不安全,所以喊您回来,再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襄荷。”楚惜情感慨地拍拍她的手,看了梅香一眼,“你做得好呀,伺候得祖母安顺,这会子出了事儿,才见着你伶俐稳重了。”

梅香上前递了个封儿给襄荷,笑道:“襄荷姐姐惯是能干,可不是奴婢这种拙嘴笨腮的,您瞧瞧,咱们主子都想要您过去伺候了呢。”

襄荷生得眉眼标致,因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衣饰穿着较为素淡,不过鬓间戴着老夫人赏的金首饰,倒显得比寻常丫头贵气。

“啊呀真是折杀奴婢了,这怎么好呢…”

襄荷嘴上说着,推让一回便是把东西收下了,暗自一摸分量不轻,拿人手软,她便低头笑道:“大小姐,这回过去怎么说您也得仔细着点。听人说这蜂蜜红枣茶的方子是从您这儿得来的?哎呀,这就到了。”

楚惜情嘴角微微上扬,眸中有一道诡光一闪而逝,黑瞳在红灯笼映射下漆黑中带着鬼魅的妖娆。

是她给的,她就是故意的,那又如何?

倒是不想张氏拿去给女儿一起用了,这下倒是真真有趣了。

现在,不过是收点利息!

楚惜情半垂眼帘,掩去眼中的杀气。

进了荣寿堂,堂中已经是热闹非凡了。

--好戏登场…

渔翁得利

老夫人高坐正堂,脸色沉着,手上一串紫檀木的檀香佛珠在手中来回转动着,一身撒金暗紫的万字纹福寿出毛披风在她身上更添几分威严,下首站着她叔母卢氏秀娘,正跟楚惜忧的亲娘柳姨娘问话。

一边儿还站着几个姐妹,正议论纷纷。

待见楚惜情到了,一个个顿时戛然而止。

楚老夫人也终于是抬头看了过来。

“孙女儿给祖母请安了,祖母,我母亲和妹妹她们呢,到底是怎么了?”楚惜情一进来便是哭得梨花带雨,直扑到老夫人膝下,拿着绢帕抹着泪,“我走时还好好的,这两日孙女在庵堂里礼佛,竟不知道家中出了大事!”

楚老夫人微眯起老眼瞧她,旁边叔母卢氏已经说了起来:“哟,惜情可算回来了,你看看整个楚家都是闹得鸡犬不宁的,尤其是娘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受这番惊吓,你这孩子,哪怕再如何气惜颜,也不能这样吧?”

楚惜情惊讶地看着她,羞愤道:“叔母何出此言?难道惜情做了什么对不起祖宗的事么?都说叔母是个精细人儿,惯会打理家事的,倒真不知道叔母还会未卜先知,是个半仙!”

卢氏一贯喜欢吹捧张氏的,平日里倒还罢了,如今情况显然对楚惜情不利,她更不可能帮着楚惜情的,便是拿了主意想讨好了张氏,顺便还把自己想办的事情办了,简直是一箭双雕。

不曾想这番如意算盘,却被楚惜情明钞暗讽的,弄得卢氏脸色尴尬不已,甚不好看,只是仗着嘴巴厉害,顺便把事情推到了柳姨娘身上。

“你这孩子说得什么混话?这可不是叔母胡说,柳姨娘,你刚刚去侍奉大嫂,说说那到底是怎样了?大夫是怎样说的?”

柳姨娘心中不快卢氏把事儿推她身上,但听老夫人说道:“说吧,惜情你也仔细听听。”

“是,婢妾之前去服侍夫人和二姑娘,两人都是上吐下泻,大夫来说是夫人和二姑娘吃了不该吃的东西,问了丫鬟知道是中午吃了韭菜,刚吃完饭就又吃了蜂蜜红枣茶,这会引起腹泻,严重的还会昏厥。夫人就说蜂蜜红枣茶的方子是大小姐献给她的。”

韭菜?

楚惜情眸光微动,之前从红玉那里打听来的消息,知道她继母张氏的菜单里隔几日总是有豆腐的,而蜂蜜和豆腐同食很容易引起昏迷腹泻。

韭菜也同样有这种效果,但之前的菜单并没有这个,大厨房那时候还没进韭菜。

这么看来,这事儿恐怕还没那么简单,怕不是有人打听了张氏最近的习惯,借机生事,而出了事,吸引关注的只会是她楚惜情!

她看向在场的人,谁会这么做?

做任何事都有目的,这目的是想一箭双雕么,借此事害了张氏和楚惜颜,顺便把她拉下水,最后渔翁得利的是谁?

----o(n_n)o~求支持

兴风作浪

想利用她楚惜情,她就让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祖母,惜情真的没有要害母亲啊,再说这个茶是我自己弄来喝的,并没有特意想要献给谁。是母亲来看我,见到了说喜欢才问了做法,我也不知道会有这种忌讳啊,而且蜂蜜茶一向是不好吃完饭立刻就用的,我明明告诉过母亲的啊——”

楚惜情当即泪水涟涟地哭诉起来:“祖母,惜情的性子您从小就知道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说我记恨妹妹,若真如此,我大可嫁给朱昂了,也不会选择放弃了。”

楚老夫人想起楚惜情的为人,她的确从小就很善良,会照顾弟妹,从来也不是个争风使性子的人,她实在不太能想象楚惜情有这种心机智谋。

若是如此,朱昂当初能被惜颜抢了去?

如今她本就吃亏了,还要被污蔑也实在过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