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见他手拍着楚惜情肩膀,楚惜情便脸色尴尬地往后退了退,目光在顾炎身上冷冽一扫,顾炎顿时脊背一凉,摸摸鼻子,有些纳闷:今个大哥怎么了,突然就不高兴了?

楚惜情松了口气,但是看到顾渊微眯黑眸看着她,上下扫了她一眼那样奇异的神情让她一阵心虚,好似老鼠见了猫,直觉想逃,那厮的眼神就好像在问她怎么又是女扮男装出来了!

虽然他没问出口,可是楚惜情觉得就是这么个意思,一时心中有些微恼,他跟她有啥关系,管得着她吗?

她怎么做也跟他无关,用不着因此心虚。

楚惜情想到这儿抬头挺胸,似乎胆气也壮了许多,直视着顾渊,哼,我才不怕你!

顾渊眸光一闪,低眸,掩去眼底的笑意,这丫头这会子胆子到大了,刚进来还跟个小老鼠似的,一会儿工夫倒是胆气壮了。

“原来是侯爷和顾将军还有铁将军。”楚惜情笑容如春风拂面,拱手给几人见礼:“真是巧了,这下午时还能在这碰见几位,我以为几位肯定是日理万机,都不敢去叨扰。”

顾炎喊小二再上茶给楚惜情,一边说道:“今日沐休,还不松快松快,这几日绍兴府都忙得爷头大,好在事儿也忙完了,你喝茶还是喝酒,对,你是个书生,肯定是喝茶了——”

“多谢将军了,在下也坐不了多久,一会子还要回去。”楚惜情温文地说。

铁牛嚷嚷道:“不成,你可得多坐会,反正无事,跟咱说说话,也是怪了,俺就瞧着你舒服,比那些小白脸好多了,俺不喜欢他们成天酸得很。”

楚惜情轻咳一声。

“是啊,说来倒是奇怪了,偏你合了眼缘。”顾炎年少喜欢热闹,性情又爽直,却也不是个在意身份的人,想到这儿便说:“你也不用老喊大人什么的,听着生分,也算几回有缘,你往后喊我顾三哥吧,我在家行三,这是我大哥,你知道了。”

“对,你喊我铁大哥就是,我瞧你不错,也不像有些人知道咱们身份就上来巴结,是个好汉子。”铁牛大声说道。

楚惜情哭笑不得。

她连忙诚惶诚恐地说:“这怎么好,身份有别,在下怎么敢这样称呼两位将军呢。”

“什么身份规矩的,咱不讲那套。”顾炎还来劲儿了,一定要楚惜情喊他顾三哥,楚惜情无奈,为难地去问顾渊:“大人,这般不合礼数尊卑吧?”

她瞪着眼睛问他,意思那是你弟弟你自己管好,不要胡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女儿身。

我现在的身份怎么好跟人称兄道弟的?

顾渊冷眼看她,忽然道:“我又不是你岳父,不用动不动叫我大人。”

“…”

“哈哈哈——”

“哎呦,笑死我了!”顾炎捶着桌子差点笑到桌子底下去。

楚惜情脸色涨得通红,胸口起伏,心里羞恼得直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这男人说话不会好好说吗,好好一句话,他就非得说成这样,简直气死人了!

这算是刀子嘴豆腐心吗?

不,他绝对是冷面冷心!

楚惜情腹诽,这厮的心肯定都是冰块,要不怎么整天板着个脸呢,她看他是面部肌肉失调!

“侯爷说笑了。”楚惜情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您真会说笑话,在下还一直没看出侯爷是个会说笑话的高手呢,真是大吃一惊。”

顾炎笑得肚子痛,这会子仍旧面上带笑:“哎呀,不行了,大哥,你今个儿这话可是绝了。这不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吗?大哥你每次说笑话总是笑死人了——啧啧,别说这大人的称呼,还真是最近这些年流行开的,以前可不是都叫父母亲大人,岳父大人么…”

说着说着,似乎是想到总有人喊自己大人,不由得噗嗤一声又大笑起来。

铁牛跟在一边狂笑,顾渊却没笑,淡淡道:“我却不会说笑话的。平凉让你不要客气你听着便是。”

“对对,可别再喊我大人了,不然我真的忍不住想笑!”

楚惜情气得胸疼,心中郁闷,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看看就连她的忠心小丫鬟梅香都捂着嘴笑个不停。

楚惜情心中有气,也不害怕顾渊了,就狠狠甩他一个眼刀,心里恶狠狠地想:谁想低人一等喊你们大人?这可是你们自己非要我喊你们大哥三哥的,可不是我上赶着求你们。

“那少秋也就不客气了,顾大哥,顾三哥,铁大哥,小弟这厢有礼了。”说罢也是潇洒地行了礼。

顾渊点了点头,顾炎上来又想拍她肩膀,却被自己大哥甩了一眼刀,心中郁闷,嘴上说道:“好好,你以后有麻烦事找三哥和铁牛,今个儿咱们认了你这个兄弟,来来,咱们干一杯!”

顾炎说着就要让楚惜情喝酒,楚惜情蹙眉,她哪能喝酒,顾渊这时才凉凉地道:“以茶代酒吧,免得一身酒气,闻着不舒服。”

楚惜情这才躲过一劫,只喝了杯茶。

虽说这家伙给她解围了,不过楚惜情可是感激不起来,这要不是他,她哪能摊上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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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不起躲得起

说起来楚惜情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深刻地在心底重复一万遍:以后一定要离这家伙要多远有多远。

咱惹不起,躲还不行吗?

这么想着,楚惜情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倒是渐渐感觉自在了许多。

桌上摆了些茶点,楚惜情见有喜欢的梅子糕,取用了些,没想到清风楼的梅子糕做的是极好,酸甜入口,楚惜情吃完自己那份,还有些意犹未尽呢。

只是梅香着急呢,一边儿给楚惜情使个眼色,楚惜情当然知道不宜在外面久留的道理,这边就微笑着跟顾炎道:“顾三哥美意,只是小弟家中有些琐事,这便就不能久留了。”

顾炎还有些不解,顾渊却是明白她一个女儿家,自然是不方便在这种情况下久留的,便道:“正好我们也要回去了。”

顾渊发了话,顾炎愣了下,但是哥哥既然这么说了,他当然也不会特意反驳了。

“那倒是正好。”

梅香这也松了口气,楚惜情也想早点离开,这再呆下去,还真是让人胆战心惊呢。

更何况她都出来这么久了,总是要担心回去之后会不会被发现,这样提心吊胆的,还不如早些回去算了。

几人几人说要离开,便自起身往前走,顾渊行得脚步慢了些,顾炎跟铁牛都走到前面去了,他却只在后面慢吞吞走着。

楚惜情回头看桌上还有些梅子糕,有些想问清风楼带走些,又怕被顾渊瞧见了,回头又该笑话她了,便忍了下来。

才出了雅间,却看到顾渊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她的样子。

楚惜情心中一凛。

“侯爷,怎么还不走呀?”

顾渊扫了她一眼,一边朝前走一边道:“怎么又扮成男装出来?这回虽比上回好些,但也强不到哪去。”

楚惜情心中就有气,她的化妆术不是很好嘛,什么叫强不到哪去?

“侯爷过虑了,我这般不过是为了方便。”

“若你真有办不了的事,大可让下人给你办。看来,楚小姐是又不记得几天前的事情了。”

楚惜情粉拳攥紧,脸膛涨红,咬牙道:“哪敢忘记侯爷的大恩大德!”

顾渊扭头看她,见这小女子把肤色化得很是暗淡无光的样子,瞧着便让他很有些不快。

他还是喜欢她原原本本的样子,这样子改头换面出来,她为的是什么?

“小姐客气了,我只是为小姐的安全着想。”

“那真是多谢侯爷的关心了。”

楚惜情没好气地说。

二人这边厢到了清风楼门前,顾渊三人自骑了马准备离开,楚惜情面上带笑,心里腹诽,“几位大哥慢走。”

“楚兄弟,改日你来找我们耍子,可别生分了!”顾炎这个摸不清状况的家伙还热情地邀请楚惜情去玩呢。

楚惜情微微一笑:“改天得空了小弟自然会去,几位哥哥慢走。”

这时清风楼的小二追了出来,笑吟吟地说:“这位公子,您的东西忘了。”

楚惜情奇怪道:“我没忘记什么东西啊,小二哥是不是认错人了?”

“怎么会呢,刚刚这位很威严的大爷交代让小的给您包的梅子糕,您收着。”

说罢,那小二便把一个纸包递给了楚惜情,做了个揖,这便急忙钻回店里招待客人去了。

楚惜情瞪圆了眼睛,低头一看,这纸包还热着呢,里面可不是梅子糕么?

楚惜情脸上一阵涨红,他是怎么发现她喜欢梅子糕的?

没想到这人这么细心,她不过是多看了几眼,他就看出来了,还让人给她包了过来。

抬头看了眼顾渊,正为他的心细感慨不已,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那人已经淡淡地说:“剩了也是浪费,你拿去吃吧。”

说罢便打马扬蹄而去。

楚惜情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心中羞恼不已: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什么叫剩了是浪费,敢情她楚惜情成垃圾桶啦?

顾炎在一边笑着跟她道别,与铁牛两个追上哥哥一道回去了。

楚惜情骂了一句:“谁稀罕你的梅子糕!”

说罢便想扔了,想想又收回了手,她干嘛扔啊,浪费食物是可耻的,她决定回去把它吃掉以报复那个混蛋的胡说八道。

在门口看他们离得远了,她这才哼了一声:“走吧,咱们也回去。”

“哎呀,姑娘,您说这事儿是怎么搞的,您可是…这样身份,怎好跟他们兄弟相交的?也不知道威远侯是怎么想的,他明明知道姑娘的身份,怎么不说清楚呢?”

梅香在一边嘀咕起来。

楚惜情没好气地说:“我哪儿知道?不管怎样,以后离他远远的就对了。”

这两主仆这边厢离开了清风楼,自回了家去。

那边顾渊也回到暂居的宅院,他来绍兴不久,不过暂时住在此地,也没招什么仆役,不过用个几个亲兵服侍,平日里生活也是简单至极。

却说这边那道士真如却是出了酒楼就收了摊子离开,在巷子里七拐八拐地到了僻静处,进了处宅院。

才进去就瞧见一个身穿黑衫的阴鸷男子,之前还是一派仙风道骨模样的真如道士顿时满脸谄媚:“大爷,事情已经按您说的办好了。”

黑衣男子点点头,问道:“她都要你做什么?”

真如便把楚惜情要他做的事情说了,黑衣听着面露诧异,他着实想不到楚惜情会是这么个要求。

只是这番做法到底有什么作用他着实是想不明白。

“很好,你按她说的办好此事,该赏你的自少不了你的,事后就赶紧离开绍兴。”

“哎,小人知道了,一定保证给您办好这事儿。那个,只是大人您答应小人的事情——”

黑衣男子阴鸷的视线看向真如,顿时吓得真如打了个寒噤,忙擦擦冷汗道:“小人该死,这就去办事。”

“滚吧,我答应你的事自不会忘了。”

真如这才屁滚尿流地离开。

出了院子又跑了许久,这才气喘吁吁地靠墙停住,这会子便是感觉浑身汗湿了,不由心中惊惧不已。

“这到底是上面人呐,真是倒霉,我怎么碰上这么个家伙——”

黑衣男子脚步飘忽鬼魅,不多时,他便进了一处宅院,到中庭停住了脚步。

顾渊正在练拳,这一套太祖长拳是陆景初打天下时在军中流行开来的,顾渊自小习得,一直练着此拳,这会子旁边顾炎正鼓掌叫好。

但见顾渊身形时而如猛虎下山,仿佛如猿猴轻盈,偶然又似泰山稳重,一套拳法耍开来虎虎生风,刚柔并济,让一边观看的黑衫男子也是眼中带着赞佩之色,在一边静静观看。

忽而顾渊耍完了一整套拳法,自收拳立定,身上的月白短打缓缓飘动,仿佛有雾气腾起。

他双目明亮,气息平稳,一套拳耍下来也是完全不费力气,见到黑衣男子点了点头:“你过来。”

陈风便陪顾渊去到石桌边站住,顾渊问道:“事情如何?”

陈风便吧自己听到的消息说了,顾渊一听,也是深深觉得此事诡异,想了许久,目露沉思:“你且继续跟踪此事,务必查清楚事情始末。”

待陈风离开,顾渊半闭着眼睛坐在石凳上,嘴角露出些凝重来。

那个小女子,到底是想做什么?

是要报复么?

她这般做法,也的确是有这种倾向,而之前的事情更让他确定了这一点。

这个外表文静的少女实则有颗聪慧狡黠的心,但如果是为了朱昂那个有眼无珠的家伙——

顾渊哼了一声。

“为了那么个东西的话,那就太不值得了。”

——

楚惜情不知道真如道士的事情,这会子她正心情颇好地跟杜妈妈说今天见到真如道士的事情。

“这么说,事情都办好了?”

“嗯,妈妈您看,连老天爷都帮我呢。”楚惜情的心情如此之好,也的确是跟此有关。

任谁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只怕心情也会好得冒泡了。

“那敢情好呢,姑娘,奴婢就说您是吉人自有天相,看来这回真是小姐在天上保佑您呢。”

楚惜情抬头看了看天,她不知道在那里会不会母亲张淑珍在保佑着她,也许是吧,她是否也不甘心这样死去呢?

蝴蝶

楚惜情想到这些,心情有些低落,但又充满了斗志,连老天都帮着她,她如何还能不努力!

“姑娘,老太太请您去荣寿堂呢,宝石斋新进了批首饰送来,老太太让您跟几位姑娘去挑喜欢的。”红玉在外面说道。

楚惜情应了一声,奇怪道:“祖母怎么好端端地要让我们选首饰了?”

杜妈妈想了想道:“莫非是为了武昌侯世子的事么?”

“不清楚,我总觉得祖母把五妹留在身边有些怪…”

楚惜情由红玉陪着去荣寿堂,红玉路上悄悄说道:“姑娘,您不知道吧,听说二姑娘不知道是怎么的,把一屋子东西都给摔了。”

楚惜情皱眉道:“谁又惹她了?”

“奴婢听说当时五姑娘去找二姑娘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二姑娘就气成那个样子。把老夫人赏她的那件汝窑笔洗都给砸了呢。”

楚惜情若有所思,看了看红玉,说道:“你平日倒是知道的事儿不少。”

红玉便忙道:“奴婢就是认识的人多,常听到一些消息。”

楚惜情嘴角上扬:“这也是不错,听说你平日人缘不错,这府里的消息你就帮我多打听着,我也很看重你。”

红玉连道不敢,不过心中却是拿了主意,自然会把此事当做立身的根本。

楚惜情心道,梅香是忠心耿耿,许多事儿只能交给她办,倒是这个红玉等查查清楚,这人交际能力很强,倒是个打探消息的好手。

至于碧柳,女红针黹做得好些,总是能用得着的,现在还要再提上来个丫鬟做二等丫鬟,倒是需要好好选一选才是。

这样想着,到了荣寿堂,宝娟丫鬟站在门口撩帘子迎她进去,一边笑道:“姑娘可来了,就等您呢。”

楚惜情笑道:“原来我来迟了么?”

“大姐可是晚了,该罚。”楚惜颜皮笑肉不笑地抬头说道。

楚惜情美眸闪烁,上前道:“确实要罚的,祖母,不如罚我给您捶背好么?”

说罢上前道榻前亲热地给老夫人捶起背来了。

老夫人笑眯眯地拍了拍她手臂道:“好孩子,来,坐吧,祖母不用你捶背,这要这些丫鬟婆子做什么?宝娟,去叫宝石斋王婆子过来说话。”

楚惜情抬眼看到几个姐妹都在了,张氏跟卢氏也在,忙过来见礼,姐妹间互相见礼罢了,这才分别坐下。

楚惜忧神情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楚惜颜眸光冷冽,楚惜梦低着头跟楚惜莲说着话,像个懂事胆怯的小妹妹,楚惜兰正把玩着手上的镯子,似乎在想待会选什么首饰。

宝石斋王婆子进来了,这王婆子年纪四十多岁,身形有些发福,穿一袭酱紫的五福迎春袄裙,一张脸算不得多美,只是寻常,倒是一双眼睛满是精光,这会子进来了就开始夸起来。

“啧啧,瞧婆子这回进来,差点以为自己是进了王母娘娘的百花园了呢,哟,这不是西王母娘娘么?”

那婆子做张做致,表情夸张,楚惜情蹙眉看着,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这王婆子,但从来不喜欢这人,虽知道这不过是这种人以此来讨好卖弄富贵人家的手段,但仍然心中不喜。

老夫人伸手指着她笑骂道:“行了行了,你倒是泼猴儿一个,我要是西王母,早把你给贬下凡间了。”

王婆子连忙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委屈道:“老夫人可不能这么说,老婆子可是真心话,您看看这屋里这些端庄大方的仙女儿,再瞧瞧您这通身的气派,可不就是西王母娘娘么?”

众人皆笑,几个姐妹们掩着帕子笑着,张氏说道:“好了王婆子,今个儿是瞧首饰的,可不是来听你耍宝弄事的。”

“奶奶说得是,瞧老婆子这张嘴,今个儿掌柜的说老夫人要看首饰,老婆子就自告奋勇过来了,这些可都是新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