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嘴角忽然带了几分笑意,他打量着顾渊,“都督失了冷静了,若楚小姐无意让你知道,你恐怕等她订婚才会知晓。”

顾渊一怔,他看了眼陈风,许久才道:“不想你却看得倒比我明白。”

“当局者迷。”

顾渊深吸口气,月色在天上若隐若现,照在他脸上,光影带来几分暗沉。

“只是有些事,你不懂。”

也许他不是不清楚,可是还是无法控制地去胡思乱想,去为她的一举一动而心绪浮动,而嫉妒痛苦。

这便是情么?

这世上是否便有那么一个人,能够牵动自己的全部心魂,能够让自己的情绪,自己的喜怒哀乐因她而变化?

这种不确定感,无法捉住,无法控制的东西就是爱情。

——第一更。

惊变

他的情绪埋藏得太深,就仿佛深深的流水,永远不会直接表露出来。

陈风只是坐下陪他喝酒,没有再说什么。

也许他不懂,不过,难道顾渊就懂么?

他更觉得相比之下,侯爷还不如那杨锦深会哄女人欢心。

如果不是楚小姐喜欢他,侯爷恐怕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回去便知分晓。”

两个男人喝着闷酒,就着窗外的月色,静默无言。

流水悠悠,逝水如斯夫,不舍昼夜。

楚原闷闷不乐地去了蒙学。

因为姐姐被关紧闭,他不得见,心里着实不痛快,这日来上课,本就心中不快,一进了蒙学,却看到张家的几个小子跟秦默在那边嘀嘀咕咕什么,尤其是见到他,更是满脸嘲笑,指指点点。

楚原本就不快,见状便不由得心中怒气升腾,上前几步,恼道:“你们指指点点什么,有什么直说,算什么男人?”

张泰嘲笑道:“啧啧,你还有脸来上学啊,我还以为你要呆在家不敢出门了呢。”

秦默也是满脸幸灾乐祸,自从上次楚原打败了他,秦默虽然说是不再去招惹这小子,却是心中并不痛快,现在看到楚原家里出了事,哪有不尽情嘲笑回来的道理。

“你们说什么?”

楚原顿时怒了。

“别说你不知道吧,你那姐姐跟男人偷情被人抓住了,哈哈,你们楚家的脸都丢光了,还有脸出来!”秦默大声嘲笑起来。

他可是听张家兄弟说的这事,此事对这些来说简直是丑闻,秦默自然会幸灾乐祸一番。

“你!”楚原脸色顿时涨红,他目眦尽裂,上前一步,吼道:“闭嘴,我姐姐才没有,那是别人传的谣言!”

“哼,都那么多人看到了,什么谣言,不要脸,我看你们楚家的人都不怎么样吧,干出这种事,真是不屑跟你为伍。”秦默满脸不屑鄙夷,讥讽嘲笑。

楚原大怒:“不许你胡说八道,我姐姐是清白的!”

“我就说,看我到处去说,自己做出丑事还不许人说?”

楚原气急,上前一步狠狠推了秦默一下,秦默也不是善茬,两人推推攘攘,打了一顿,楚原力气大,一脚踹在秦默身上,把他踹倒在地,“我让你再说,再说我揍死你!”

“楚原你放开!”

张家兄弟上前来拦,夫子正要来上课,见这番大闹,脸一沉,喝止了。

几人全都受罚,楚原满脸怒气,恶狠狠道:“秦默,你给我等着,我们没完!”

秦默嚣张道:“你敢怎样?少爷我等着!”

这番折腾,课是上不成了。

楚原半天就回了家,秦默却是多带了些时候,跟张家兄弟骂了半天,让小厮上了药。

“什么东西,还不让人骂了?”秦默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从茅厕出来,刚出来,迎面一个男人撞了过来,一下子把秦默撞得差点跌倒,身上剧痛,这会子正是午时,蒙学中茅房无人,他大怒骂道:“谁,敢撞我,找死了!”

那人似乎很是惊慌,一下子就跑得没影了。

秦默忍不住大骂了一番,直觉肚子有些疼痛,只道是被撞的,不由得恼怒,过了一会才不疼了。

那小厮却是被他派去买东西还未回来,秦默骂骂咧咧自己回了院子里,不多时院子里已经来了人,秦默忘性快,然而刚下午上课,忽然秦默觉得腹中剧痛,痛得他浑身寒战,哎呀一声跌倒在地上打滚!

众人吃了一惊,忙去派人喊大夫,然而还不等大夫来,秦默就已经咳嗽一声吐出鲜血,大叫一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

这一下,绍兴蒙学的学生夫子全都惊呆了。

等大夫来,见到情形,脸色微变。

“内脏破裂而亡,人已经没气了。”

“怎么可能!”张泰惊呼道:“上午他还好好的,怎么会内脏破裂!”

“秦默的小厮呢,快叫来,让他去秦家通知人来,出大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蒙学的教授已经赶了过来,见状脸色一变,在他们的地盘却让秦家的人横死,只怕他也要受牵连。

“我想起来了,上午秦默跟楚原打架,楚原力气大,还踹倒过他,会不会是打架打的?”

张宗叫嚷起来。

“对,快看看!”

旁边的人忙掀开秦默的肚子,果然看到肚子上一个青色的脚印赫然在列。

“哎呀,肯定是楚原打的!”

“对,咱们也看到了!”

旁边师生议论纷纷,秦默的小厮已经面无人色,哭喊不休,不得已蒙学派人去秦家通知,秦家人来时便见到已经身死的秦默,不由得悲痛欲绝。

秦家人回绍兴府山阴县老家是来享福的,秦默的姑姑是信王的侧妃,信王的儿子全是秦侧妃生的,甚为得宠,秦家上下都为此得利,也甚为骄横。

秦默向来得祖父宠爱带在身边,不想回山阴没有几日,秦默却横死山阴,如此,秦家人如何不怒。

当得知上午楚原曾经跟秦默发生争斗打闹,过后秦默才身死,秦家当即带着蒙学的教授等人告到了山阴县衙。

这山阴和会稽本是一个县,开国时分做了两城,实际上两个县的县衙和绍兴府的府衙都在一条街道上。

山阴县令一看事情涉及的两方顿时脸色一黑,直接把状子转给了知府。

他是不敢掺和这事了,万一得罪了这两方的谁,他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因为,一方是信王的人,一方是太子的人,一不小心又要牵扯到上面去,这种事,还是上面的人犯愁去吧!

山阴县不管,绍兴知府却无法再推拒。

新来的绍兴知府刘孟郊是太子一方的人,跟楚旭的关系也很是不错,接到了状子便是眉头直跳,毕竟是人命案,不敢耽误,立刻派人去楚家拿人。

几个衙役都是恭敬地到了楚家,刘孟郊还特地用了自己的亲信去传信。

楚原这会正得到机会见楚惜情,他脸上还残留着上午打架留下的青紫,楚惜情见状不由得恼怒。

“莫非让你去读书,你就是去打架的不成?”

楚原气道:“是那个秦默,他说姐姐——”

他忙住嘴,想起那些难听的话,不想跟姐姐说起。

楚惜情顿时心头一跳,脸色顿时晦暗起来。

她沉默片刻,拿着药膏给弟弟抹上:“以后不要为此争执,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必去分辨。是姐姐对不起你。”

“不,不关姐姐什么事。”楚原急了:“是有人陷害姐姐的,梅香姐姐都说了。侯爷师父肯定会回来救你的。”

楚惜情心中苦涩,搂着楚原,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不知道拒绝杨锦深意味着什么,可是,她还是选择了如此。

楚原道:“姐姐你别担心,我来保护你,谁都不能欺负你。”

“好了,你——”

“小姐,不好了!”

梅香脸色大变地冲进来,满脸惊恐,“少爷出事了,知府衙门派了衙役来拿人,说他打死了人!”

“你说什么?”

楚惜情大惊,猛然站起来,心中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蔓延开来。

“打死人?”楚原也惊呆了:“我,我怎么可能?”

梅香咬牙焦急道:“是真的,现在衙役在前厅老爷在招待着,是知府大人的亲信才没有立刻锁拿了少爷,可马上就要带去过堂。”

“打死的人是谁?”

“是秦家的小少爷秦默,说是少爷的同学,上午他们两人打架,下午那秦家少爷突然滚地死亡,大夫说是内脏破裂致死,是少爷出手太重打死的。”

梅香忍不住呜咽起来:“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楚原惊恐地瞪圆了眼睛:“不会的,我没有打死他,我力道不大,我只是跟他打架,我…”

楚原吓得已经语无伦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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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完毕…撒花。好吧,故事内容马上就得进入高.潮部分了,有没有人表扬下,送送荷包鲜花什么的我加更哦。

证据确凿

他只是个孩子而已,怎么会想到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不过是孩童间的争执玩耍,如何想到会闹出人命来。

楚惜情看着惊慌失措的弟弟,此刻她心中也同样满是恐惧。

如果楚原真的打死了那个秦家的小少爷,那结果——

杀人偿命,哪怕是他们楚家,也无法保住楚原!

“姐姐!”楚原害怕地揪住她的手臂,楚惜情搂住他,压住心底翻涌的恐惧,“别怕,有姐姐在,没事的,现在只是去问一问。你也说了,你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不会是你打死的。”

楚原紧紧地拉住她,不敢放手。

楚惜情勉强平复一番,不管怎么样,哪怕楚原真的无意打死了秦家的人,她也绝不能把他弄去送死!

只是,这样的话,楚原就不要再想呆在绍兴了。

她忍不住深吸口气,喝止了哭泣的梅香,“走,去前厅。”

既然躲不过去,只能迎难而上。

现在什么情况还都不清楚,躲在这里哭泣也只是无济于事。

梅香这边擦干了眼泪,说道:“要不拿上点银子,到时候去衙门也好打听消息。”

“带上一点,有父亲在,这件事他不会不管。”

楚原是楚旭的儿子,楚旭目前只有两个儿子,而楚越的身体一贯不好,现在又因为脑炎留下了后遗症,显得面目不怎么好看,楚原身体既健康又是嫡长子,楚旭一贯也很看重,他不会不管。

“奶娘那你叫她带人去蒙学打听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

楚惜情直觉此事有些诡异,楚原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大力气,怎么可能打得对方内脏破裂?

姐弟二人这边去了前厅,楚旭正在那接待衙役,这些人不敢在楚旭面前如何放肆,面对楚旭的询问也是十分客气。

更有其中一个衙役是受了刘孟郊知府的吩咐专门来嘱咐楚旭要小心的。

楚旭心中担忧烦闷,他也不是很相信自己的儿子真的能打死人,这边楚原来了,但见他脸上还有些青紫,显然是之前跟人打架落下来的,楚旭见了,顿时心中一口怒气腾腾燃烧,起身怒喝道:“逆子,跪下,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老实交代!”

楚原被他呵斥得一个哆嗦,吓得跪下了,“父亲,我,我没有打死他,我只是跟他打架了,以前也不是没打过,都好好的啊。”

楚旭恼道:“我让你去读书,是让你去跟同学打架的吗?如今惹下祸事,我看如何交代?”

“父亲,事情如何,还要看调查如何,现在毕竟还不是很清楚。”

楚惜情上前说道。

楚旭冷哼一声,看到楚惜情跟着出来,此刻也无心去管楚惜情的事,他的心思都被楚原的事情占去了。

楚惜情毕竟是女儿,早晚要出嫁,可楚原却是他的儿子,将来要继承家业,楚旭此刻也没有了心情。

“楚大人,您看,我们这边先带令郎去府衙过堂?那边秦家还等着呢。”衙役忙道。

“应当的,这事情该是查清楚为好。”楚旭起身冷着脸,叫上楚原跟着去府衙,楚惜情上前一步:“父亲,我不放心,也去看看吧。”

楚旭本想呵斥,想想这个女儿虽然最近有些犯糊涂,可是对许多事情还是十分敏锐,待会说不定能发现什么来,便没有阻止。

梅香给她拿了个幕笠戴上,楚惜情跟着一行人去了衙门。

楚旭已经吩咐自己的亲信去打听情形,还派人去寻了杨锦深来。

出了这样的事情,又涉及到信王宠妃的家人,这事情已经变得复杂起来,很可能影响上面的情势。

楚旭认可杨锦深的能力,希望杨锦深能够想到办法解决此事。

毕竟,他是绝对不想自己的儿子楚原去给人偿命的。

他就这么一个健康的儿子,如何能去给人偿命去。

楚旭这般想着,一行人自去了绍兴知府衙门。

秦家的老太爷和秦家的四老爷都在,见到楚旭和楚旭身后的楚原,当即面色难看起来。

“楚原,你要给我孙儿偿命!”那秦老太爷满脸疯狂,此刻已经没了什么形象,一张老脸上满眼都是血丝,要不是被人拦住,怕是下一刻就要冲过来杀人。

楚原吓得瑟缩起来,楚惜情把他保护起来:“别怕,你没有杀人,不必紧张。”

楚原心中惭愧,看着自己的姐姐,他一直想保护姐姐,自从娘亲不在一直都是姐姐在保护他,现在还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还要让姐姐保护么?

楚原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喊道:“我没有杀人,你不要血口喷人!”

“小兔崽子,你找死么?”旁边秦家的人已经大声呵斥起来。

楚旭冷着脸,“各位,事情都还没有查清楚,何故就给我儿按上罪名?”

“哼,罪证确凿,还想狡辩!”

秦家人是已经认定了楚原的错,毕竟是楚原跟秦默打架之后他才死亡,不是楚原还能是谁?

这边知府刘孟郊已经眉头直跳,呵斥道:“成何体统,升堂!”

原告和被告都不再说话,知府升堂,原告被告以及证人全都齐了。

先是当时上课的夫子和几个学生作证当时秦默突然倒地翻滚喊痛,不多时便吐血而亡。

接下来就由大夫证明他是内脏破裂而死。

秦家的小厮证明秦默上午跟楚原打架时被楚原踹了一脚,而肚子上现在还留着青紫的印记,他说后来自家少爷没有再做什么,一直在学堂里,并没有外出。

“知府大人,现在人证物证俱全,请大人明察秋毫,我那可怜的孙儿就是被这小子殴打致死,请大人判案!”秦家老太爷听闻自家孙儿身死都晕过去一次了,现在更是满心愤恨,一心想要楚原的命抵债。

楚旭的脸有些沉,他看了眼楚原,心中担忧,刚刚他们已经看到死亡的秦默,他身上的确有个青紫的脚印在腹部,如果说是内脏破裂而亡,还有什么别的可能造成这个结果?

莫非真的是楚原的力气太大打死了他?

可是楚原才十岁,他哪有那么大的力气?

“楚原,你可知错?”知府大人喝问道。

楚原脸色苍白,却还认真地否定:“不会是我,我当时只是随便踹了他一脚,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何况我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能够踹得他内脏破裂。”

“你胡说!”秦家四爷冷哼起来:“你几个表兄弟还有同学都证明你之前曾经学过武艺,一般的同学都不是你的对手,你的力气肯定很大,失手打死了我侄儿,如今还想狡辩?”

楚惜情上前一步:“知府大人,小女有话说。”

在场几人都讶异地看着她。

“这是我长女。”楚旭皱了皱眉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