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小顺进来的前三天,窦县一共新来九十八人。”元吉说道。

虽然至今没有真正剿过山匪,但民壮们并没有一直被圈在军营里,又有祝通到来,不断的被带出去来巡逻探查。

他们的活动不限于在窦县境内,向四周延伸。

由于窦县山贼事件人尽皆知,其他地方的官府和民众对他们很欢迎,所过之处畅通无阻。

安小顺还没有进入窦县境内的时候,元吉已经知道了。

李明楼翻看案头摆放的一叠名册,对元吉点头,指了指他面前的茶点:“元吉叔,先吃一点再说。”

短时间的内做这么多事元吉忙的还没有吃饭,但事情紧急李明楼也没有让他先去吃饭,茶点垫一下也可以。

这没有什么不习惯,元吉想到了以前跟着李奉安在安西都护府征战的日子,那时候大家难免风餐露宿,骑在马上吃干粮喝雪水。

虽然李明楼吃过饭了,但心也一直在风餐露宿。

挣来如今的一切不容易,守住这一切也不容易。

元吉低下头捻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又喝了一大口热茶,声音有些含糊:“大约筛查出十八人身份有疑,有去了军营,有做壮丁,以及装伤残混在老弱中,今天安小顺来县衙,十八人中有八人也跟了过来,窥探县衙。”

李明楼看着纸上的名字,混杂在不同登册上没有什么特别,单独挑出来写在一起就看出问题了,他们年纪差不多,身形利索,口音也相似。

“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实上他们来的比我想象晚的多。”她说道,“我们这里没什么不能看的,盯紧他们就行了。”

元吉点头应声是:“祝通不用担心,现在这般的好日子他很喜欢,不再想要赶我们走,反而劝我们过了年待春暖花开再行路,还委婉的说漠北那边苦寒少夫人去了会很受苦。”

李明楼笑了笑没有说话。

“县衙这边也没有问题,不管什么事都可以用他们的名义来做,主簿大人很愿意帮忙。”元吉道,看着李明楼微微一笑,“大家都很喜欢少夫人。”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李明楼并不在意这喜欢是怎么换来的,她只要他们的喜欢就够了,她就可以在这里名正言顺的留下来。

“韩旭有什么消息?”李明楼问。

元吉摇头:“中厚派人盯着韩旭,韩旭已经离开京城回家乡探母,还在路途上。”

这时间比上一世晚了很多,因为李明玉提前当了节度使,很多事的细节都变了。

看来年前韩旭来不了了,既然是探母怎么也得过了年,安德忠安排的宣武道兵乱会不会也推迟?安德忠是因为失败了一次山贼潜伏,所以迷上装山贼了?都过去这么久了,兵乱没有动静,山贼不断的冒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越有山贼她越有机会在窦县站稳以及向外扩展。

元吉看到李明楼嘴角弯弯,他不由也舒展了眉头,拿着点心吃,不打扰小姑娘的好心情。

但遗憾的是外边脚步声急促而来。

“少夫人,军营里出了点事。”来人站在门外说道。

暮色降临,县衙的灯火已经亮起,突然来了一群人在地上投下了纷乱的影子。

“我要见少夫人。”

“住口。”

“是军营里的民壮。”

“说是打架伤了人。”

“啊那还不赶出去窦县去,为什么要来烦少夫人,这些人也太不会当差了。”

“少夫人说要见他,唉,少夫人神仙一般,人有求她总是会应的。”

跟过来的人群议论纷纷向县衙围笼,蹲在街角的老韩顿时被人群淹没,他就要站起来,武鸦儿伸手按住他。

“现在人多混乱,正是进去的好时机。”老韩低声道。

武鸦儿摇头:“先看看前边。”

他起身跟上人群向县衙门口挤去,老韩想开个玩笑又觉得不合适将念头按了回去。

民众挤到县衙门口但没能进去,只有被绑着的民壮被拎了进去。

县衙的大厅里灯火明亮,当值的官吏不安又恼怒,第一次对军营的人发脾气:“这种小事为什么要惊扰少夫人?让这种人来少夫人面前撒泼,岂不是让少夫人难堪?军营不是有祝大吗?有军法有令规,处置就是了。”

“他闹的太凶,又手握兵器。”来人解释。

“他有兵器你们有这么多人难道还打不过他?”当值官吏更生气。

来人态度依旧和善:“他不是要跟我们打,他是要自尽。”

什么?官吏看向被按在厅堂里的民壮,民壮被两个护卫按着,半跪在地上垂头,发鬓散乱遮住了脸,看身形还很年轻。

“要见我吗?”李明楼从后边走出来了,“什么事?”

官吏忙相迎还没说话,跪地的民壮猛地跳起来,两个按着他的护卫竟然被甩开,厅内响起惊呼,站在李明楼身旁的方二一步跨出,但那个民壮并没有扑过来,只是跳起来落地,头发一甩露出面容。

这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相貌英俊,一双眼亮如星辰,星辰闪耀看着笼罩在黑暗里的女子。

“少夫人,我是来要你奖赏我的。”他大声说道。

是他啊,站在县衙外混在看热闹民众中的武鸦儿认的这个年轻人,还真是执念啊。

第七章 赠我以宝刀

这是第一次有人来跟她要奖赏,李明楼笑了笑。

真是个狂徒。

“快把这狂徒拿下。”当值的官吏奋勇上前将李明楼挡住.

厅内有护卫差役,武少夫人身边还有很厉害的护卫,为了这些日子吃过的好饭喝过的好茶第一次没有冻疮的手脚,官吏愿意冒险。

护卫差役们已经动手了,尤其是那两个被挣脱了护卫,面色带着几分羞恼狠狠向年轻人抓住。

年轻人身姿灵活,如同鱼一般从两个护卫手下滑走。

两边的其他差役干脆挥动手中的水火棍狠狠的打下来,长棍如雨而落打在地上,年轻人在雨中左右摇摆不沾身。

官吏看的神情不安,这是一个功夫很高的狂徒啊:“少夫人,您快进去。”

李明楼安静的看着厅内,因为她没有发话,而且这狂徒虽然不肯被护卫差役抓住但并没有向李明楼这边袭来,方二便在李明楼身前戒备,没有亲自动手。

一阵密集的木棍敲地声后,那躲闪的年轻人似乎玩够了,一跃双手抓住双脚踩住水火棍,伴着几声呼喝,差役们被带倒在地,虎口震动啪啪一阵顿地声,年轻人双手拢住这十几根水火棍站稳。

“少夫人,我乃绝世之才,少夫人应当奖赏我的投奔,如今我却在军营里受欺压。”他朗声道。

李明楼笑了,在厅堂的椅子上坐下来,摆了摆手,原本要再次上前抓这年轻人的护卫们停下。

“怎么回事?”李明楼问。

一个护卫上前道:“他在军营与人争斗打伤了三人。”

年轻人立刻喊道:“是他们先打我,如果我不还手,伤的就是我。”

护卫不理会他,只对李明楼解释:“他的作为被指责,他恼羞成怒先动手。”

年轻人哼了声,没有反驳,但依旧坚持:“他们指责我的不对,比武输了是他们自己无能,反而来怪我,如果他们都有我这般厉害就不会输。”

护卫对李明楼讲述了前因后果,原来起因是为祝通做的那场对战演武,他隶属于甲队,在对战中违背命令贸然出击,导致全队溃败,如今在军营胜利意味着更好的待遇和荣光,甲队的其他人对他当然不满,几日口角不断,今日终于酿成了斗殴。

官吏想起来了,恍然哦了声:“那天一人战四人的是你啊。”

年轻人挺了挺胸膛:“我一人能敌十人,上次输了,是他们无能,与我无关。”

李明楼道:“你一人能敌二十人吗?”

年轻人仰头:“能。”

“三十人呢?”李明楼问,“你好好想一想,你在军营也有些时日,知道大家的训练和对战方式。”

年轻人俊眉微微凝起,想了想,点头:“能。”

“四十人呢?”李明楼倚坐继续问。

年轻人拔高声音:“少夫人,你这是为难我了,我是打不过四十人,但四十人也奈何不了我,我能全身而退。”

李明楼道:“可是打仗不是为了全身而退,而是要战胜对方前进,你一个人敌不了四十人,反而会累害四十人溃败,你在军营里没什么可骄傲的吧?”

年轻人张张口要反驳,又神情一黯:“少夫人说的对,这世道已经不需要我等游侠儿了,但要我听从一进一退的规矩泯然众人中,我还是做不到。”

他将双手向前一推,水火棍哗啦倒地。

官吏冷声:“原来是游侠儿,你在军营伤了人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吗?”又低声对李明楼,“这些游侠儿无所事事好在乡野挑斗生事,我们要把他们抓起来,否则民生不安。”

窦县的衙门没有多大,年轻人听到了官吏的话,神情倨傲冷哼:“你们这些庸官面对山贼无能,只会对侠士逞英雄。”

官吏恼怒:“拿下这狂徒!传各地官衙查看他身上是否有命案在逃!”

差役们抓起地上散落的水火棍齐声应喝,年轻的游侠儿神情不屑身形如猛虎盘踞。

李明楼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头也不回:“向虬髯。”

李明楼笑了:“公子志向可鉴。”

虬髯客,那是史书上的传奇人物,是侠士中的名流,时间过去太久,事迹流传越广,越发变得神仙一般,真正的来历反而已经无迹可查了。

官吏哼了声,虬髯客是神仙,乱世中辅佐一位开国皇帝就可以归隐去了,大夏太平盛世不该有游侠儿。

向虬髯没有在意李明楼的笑,县衙厅堂明亮的灯映照他颀长身影:“可惜天下全是朽木。”

话语沧桑但也不过是年少不得志的郁郁而已,听起来并没有让人有什么感触,李明楼笑了笑。

官吏要再次喝差役抓人,李明楼先开口问:“你想跟我要什么奖赏?”

先前抬脚拂袖似要头也不回离去的向虬髯立刻转过身,双眼闪亮:“少夫人不是说我在军营无用吗?”

李明楼道:“你在军营是无用,在我身边或许能有一用,我一女子遇到险境不需要战胜对方,能全身而退避险就足矣啊。”

听起来还是有些说他没用,好像只会全身而退,不过向虬髯不计较这些小节了,手扶腰朗声:“我要一把宝刀,要一车美酒佳肴,再要一位可相伴的红拂女。”

你为什么不要你的脸?官吏大怒。

李明楼唤元吉:“给他一柄宝刀,再装一车美酒佳肴。”再看向虬髯,“红拂女可遇不可求,我会与留心,如果遇到便与你牵线。”

向虬髯并不斤斤计较爽快的答应。

李明楼再看他一眼:“我先告辞了,向公子还有什么想要的再来找我。”

向虬髯抱拳一礼。

李明楼便转身向后走去,官吏跟上一步:“少夫人,这种游侠儿都是骗吃骗喝的。”

李明楼笑道:“我的吃喝他骗不完的,大人,这些小事你不要费心,你们关计民生就已经很辛苦了。”

官吏叹气,武少夫人就是太心善了,既然她已经决定了他也不好再劝。

元吉更没有劝,立刻让人取了一把宝刀,黄金打造的刀鞘,上面缀着各种宝石闪闪耀目,一辆车也拉过来,整坛的酒和各种肉装满不留一点缝隙。

向虬髯站在厅堂中没有先前的落魄,恍若一只斗鸡,将宝刀挂在腰间大笑要迈步出去,又停下来打量自己。

“请再给我一身新衣和帽子。”他说道。

官吏只当没听到,元吉让人取来,向虬髯不拘小节就在厅内脱下脏乱的旧衣裳,穿上新锦袍,用手沾了水把头发束起戴上帽子,走到门边时顺手从花架上盛开的小苍兰中揪下一朵掖在耳边。

官吏的心顿时更疼三分,这花可是他精心养开的,以前从没开过!

“这一个骗子骗走了多少东西啊。”他恨恨。

有文吏声音幽幽:“一坛酒可换十斗粮,一扇肉可换五斗粮,这一车装了十坛酒十扇肉,刀鞘用金约有十两,有红宝石三颗,红珊瑚五颗......”

第八章 邀尔同乐

关系民生的官吏心有多痛,门外聚集民众不知道,就在议论闹事的民壮为什么还不被打出来时,一辆车先被推了出来。

看到车上堆满了酒坛和肉,民众们很开心:“武少夫人担心我们看热闹太累要给吃的喝的吗?”

人群涌涌准备等待一声令下在衙门前共欢。

“都别动,这是我的东西。”

有声音从衙门内传来,然后有人走出来,衙门和街上的灯火明亮,倾洒在这个人身上。

满场瞬时寂然。

穿着锦袍的年轻人身姿俊逸,腰里一柄缀满宝石的刀闪耀着光芒,映照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炫彩琉璃,耳边鬓角一朵盛开的娇花又让他的脸变得柔和。

这美人是

“向玲!你这个贼徒怎么跑出来了?”有人大喊。

向虬髯原本清冷的面色顿变,伸手指着喊话的人:“不要叫我向玲,我是向虬髯。”手又收回来抚了鬓角的花,神情倨傲,“而且我也不是贼徒,武少夫人已经请我为门下客,这些就是她赠与我。”

向虬髯指了指门前的车,将黄金宝刀双手举起。

安静的人群再次变得嘈杂,这个人就是被押进去的贼徒!

贼徒的事迹适才已经被跟来的军营的苦主们传开。

贼徒没有被赶出窦县,反而成了武少夫人的门下客?还赠与这么多宝物。

“为什么?”无数人发出质问。

向虬髯倨傲:“当然是因为我身怀绝技功夫高强。”

不是因为脸吗?有不少人闪过这个念头。

“你是个骗子。”与他打过交道认识的军营同伴愤怒的喊,“肯定是你哄骗了武少夫人。”

向虬髯如今飞上枝头,再被这些燕雀指责也没有了愤怒,叉腰大笑:“我适才在厅内,与差役护卫们一战,看到我身手不凡,武少夫人当场以宝刀赠英雄,请我做她的护卫。”

竟然这样吗?众人的视线看向跟随出来的差役,差役们脸色不太好看,但没有反驳向虬髯的话。

推车的差役们将车扔下:“送出衙门了,你请便。”

武少夫人只说让送出来,又没说送到家。

向虬髯不与手下败将论短长,将宝刀放回腰间看向众人:“谁帮我推车,我赠他一坛酒,邀他共食肉。”

虽然不如武少夫人那般大方,但白吃白喝总不嫌弃,一群人抢着上前,人太多车子没有被推着而是被抬了起来,向虬髯在众人的拥簇上沿街而去,笑声响彻半条街。

衙门前人散去了很多。

武鸦儿将帽子拉下来:“可以开始了。”

一直急着走的老韩却没有动,武鸦儿转头,见他盯着自己。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老韩伸手捏住武鸦儿的帽子,端详胡子乱发灰土粉掩盖的脸,“你比这小子俊多了,进去耍一套功夫,不就见到少夫人了?”

武鸦儿将他的手一弹而开:“滚。”

县衙的前边灯火明亮,后宅有些昏暗,有两条小巷从其旁经过。

“她不在后衙的时候不一定就是防备不严的时候。”武鸦儿低声道,将帽子压低三步两步融入昏暗的小巷里。

老韩没有紧随其后,向另外一个方向而去,粗糙的身躯在昏暗里却不像山石那般笨拙,灵活闪跃消失。

李明楼穿过前衙和后宅夹道,紧跟在身边的方二抬手示意,院子里昏暗中人影摇晃退去。

“这个向玲的身手的确不错。”元吉说道。

“原来是叫向玲吗?”李明楼笑道。

元吉已经拿到了向虬髯的信息,上面显示跟几个老乡一起来的,登录的时候他自报叫向虬髯,但被分开在另一处登录的老乡说他叫向玲。

在查验的地方设置三个以上的登记文书人员,不惜让官府管吃管喝发高工钱招募了很多会写字的闲人,并不仅仅是窦县来的人多,也不仅仅是武少夫人心善体恤大家辛苦,是为了有足够的人手登录信息。

凡是结伴来的人都会分开登记,分别询问信息,目的是不仅要记录你自己说的你,还要记录别人说的你。

“向玲是他爹起的,向虬髯是他自己起的。”元吉道,“他爹不事生产,带着他无所事事到处交友游逛,喝醉酒跌到湖水里淹死了,剩下他孤家寡人,在家乡仗义行侠惹了不少官司呆不下了,当地又闹了旱灾,他便跟着几个乡亲出来寻生计,一路走到窦县。”

李明楼缓步走在昏暗的长廊,声音里带着笑:“他们是不是在每个地方都待不久?”

元吉点头应声是,又问:“向玲这个人,小姐是要用千金买马骨吗?”

虽然武少夫人的名号传开了,但在窦县人们还是冲着军营,或者寻找官府威信支持下的生计,来投奔李明楼的还没有过。

今晚向虬髯这一举必然让很多人产生新的想法。

毕竟不是人人都适合当民壮。

李明楼迈过门槛,金桔将她的斗篷接过。

“如果可以这样也不错。”她回答元吉的问话,因为这涉及到元吉接下来怎么应对此事,人永远是稀缺的,她愿意要源源不断更多的人来投奔,“只是这件事我是觉得向虬髯这个人也很有意思。”

有意思吗?

元吉要跟着跨过门槛,方二又突然冒出来:“少夫人去前边时,这里有好几人接近想要进来,已经拿下两个活口,有一个逃走只能射杀。”

“不奇怪,安德忠肯定要把我们仔仔细细的探查一番。”李明楼在屋子里转过身,并不在意,“该让他看,让他看,不该让他看的,他也不能看,浙西到底远,他现在也不敢太分心在我们身上,拖着他就是。”

元吉和方二应声是。

李明楼继续说向虬髯:“他是真想做游侠,不是为了名利,就是想做游侠这件事,能这样简单的活着很有趣,对于我来说能让他脱离苦闷有趣的活着,也很有趣。”

向虬髯怎么活元吉并不关心,他微微一笑,小姐高兴就好。

“而且,向虬髯这个人看起来古怪,人应该不错。”李明楼接着道,“这一路都是因为他大家不得安稳,但那几个乡亲却始终跟着他,说明很信任他。”

小姐是真的很高兴,像个小孩子见到新玩具一样,元吉的面容柔和几分,小姐本来还是个孩子呢。

“是啊。”他点头,“在军营把他抓起来的时候,他的老乡没有替他说话,但都跑去主动表示,向虬髯被赶走的话,他们想要跟着一起走。”

李明楼笑了笑,然后才看向墙壁:“明玉现在走到哪里了?”

元吉伸手拉开遮盖的画,露出其后的舆图,金桔将两盏灯点燃摆在前方然后退开。

屋子里变得明亮,照出人影。

武鸦儿倒挂在屋檐上,人看起来不少,女声似乎很多。

“夫人,我们去烧个栗子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