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里的人们便继续笑,胡阿七也不再坚持。

武鸦儿坐到桌案前看了眼舆图,视线没有搜寻窦县附近的大江大河大湖,而是扫过整个舆图,山贼也好,水贼也好,贼是劫掠,什么贼会把劫掠说成作战?

那个姜名适才说过一句话,虽然及时改了口,但他不会听错,那不是说打鱼站立在水中,而是水战。

他们当然不是贼,能掌控他的三千兵马,敢千里奔袭沂州城,可渡水杀敌,山贼水贼能做到这样,大夏朝就不需要卫军了。

但既然他们不想说,他就不去猜查他们的来历了,因为他们原本可以一走了之或者旁观却主动帮忙渡水一战,为此不惜暴露自己的来历。

他们有义,他武鸦儿便有情。

......

......

姜名再一次被请过来,武鸦儿指着摆在桌案上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这是给我娘准备一些东西。”

先前姜名要告辞时武鸦儿让他等一等,说要准备些东西给武夫人送去,现在是准备好了,姜名笑着应声是,拿起包袱,并不重,软绵绵应该是一些皮毛什么的,再过些时候就要冬天了。

“夫人和少夫人给都将的冬衣应该也在路上了。”姜名说道,将包袱背在身上就要走,武鸦儿又唤住他。

“这是给少夫人的。”他说道。

信吗?姜名伸手,武鸦儿递来一个小木头匣子,新的装信的方式?他没有再问也没有多看收了起来。

“新帝登基必然会封赏官员,我到时候会为少夫人请封。”武鸦儿说道。

书信礼物什么的都是表面虚礼,昭告天下的封赏才是实打实的交易,姜名站直身子露出激动欢喜的笑:“我要赶快回去告诉少夫人这个好消息。”

......

......

徐悦在武鸦儿门外探头喊都将。

旁边有兵走过指点:“都将去送姜管家了。”

徐悦啊了声:“姜老哥要走了啊,我得送送去。”他转身走,又皱眉用力嗅了嗅,回头看武鸦儿的营帐,嘀咕一声,“都将这里怎么这么香?”

这香气勾起了他的回忆,徐悦带着几分怅然。

“就像少夫人的营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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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安康山入京

姜名一行人带着都将的礼物离开了麟州。

而与此同时鲁王登基的消息也昭告天下,新帝一切遵循旧制,连年号也没有改,新帝在遥对先帝祭拜中发誓不除安贼不改元,誓记此耻辱。

崔征依旧任宰相,跟来麟州的诸官也各司其职,但因为沿途有不少官员因病或者体弱或者迷路遗失等等原因没有跟来,便类推承继,上官不在的由下一级进阶替代。

同时新帝请那些没来的官员尽快赶来,按期到来的官爵依旧,没有按期到来写了书信说明理由,官爵保留一年。

文官理顺朝廷稳定,将官们也逐一封任,由武鸦儿任朔方节度使,梁振为振武军节度使,其他诸如原来朔方经略军各官将,京城驰援而来的天平魏博等等大将军也都各有任命,最后发诏未反叛的各地卫军讨伐叛军。

随着诏书四面传去,四方也各有回应,近处的将官们亲自率兵来拜新帝,比如河东境内,陇右道,山南道,远处的则派人带礼物赶来恭贺,比如剑南道,江南道等等,但也有很多将官们在观望,既不反叛,也没有对朝廷做出回应。

朝廷当然也没有对他们做出惩戒,现在麟州眼下要做的是清除四周的叛军余孽,再然后才是凝聚力量,击溃叛军,重回京城。

武鸦儿率十几万大军在麟州境内追击叛军,夺回被占据的城池,燃起汹汹之势。

连绵的山脉将这汹汹之火隔绝在京畿之外。

安康山叛乱,皇帝驾崩带来的惊慌混乱,也似乎随着初冬的到来被冻住了。

京城瑟瑟秋意还在,但京城的老老少少富贵贫民倾巢而出,不管华丽还是简朴,有新衣的穿新衣裳,没有的穿旧衣裳也都是干干净净,女子簪朱钗,男儿们戴花,小孩子们举着喜庆的玩具,他们一行行一排排一群群的走在大路上。

大路上被清扫过,坑洼的路面填平,两边逃乱时损毁的树木都被清理,落叶枯枝也消失不见,整个京城大地焕然一新,就好像要过年了。

只不过并没有过年的喜悦轻松,民众们的神情或者麻木或者惊恐,没有人笑,偶尔低声说话,小孩子被严格的控制不许哭闹。

大路上有兵马来回奔驰,兵将铠甲鲜明形容彪悍,但他们没有用刀枪打骂也没有纵马践踏这些民众,只是一双眼盯着他们,就像牧羊的猎犬。

羊儿们乖乖的柔顺的走动着,直到听到哭声传来。

哭声撕心裂肺,声音婉转高亮,从天上到地下盘旋,似乎不休不止。

噗通一声,似乎山倒坍了,地面震动。

民众们面色惊骇的向前看去,见一座肉山从车驾上下来,扑倒在地上。

“大都督!”

“大都督!”

车驾边的壮仆从们涌上搀扶,身穿麻服孝衣的安康山推开他们,跪着向后爬去大哭:“陛下啊陛下,太子啊。”

庞大的身子在地上爬着,厚重的麻服孝衣已经被磨破,安康山的脚上也没有穿鞋子,这是先前在皇陵时哭掉爬掉的。

“奴儿来迟了啊!”安康山捶打胸口涕泪满脸,“干娘啊,陛下啊,你们被那奸贼害了啊。”

安康山的声音婉转像唱歌,哭陛下贵妃罹难,骂全海崔征奸佞,武鸦儿狼子野心,叹生民多艰难,悲太子病弱被欺,哀昭王被害。

随着他哭唱,民众们听到了一出戏,内容就是他们前一段的经历,崔征全海挟持陛下相争,振武军夺城,罗适清被杀,罗贵妃被逼自尽,皇帝被害,振武军携十万大军和朝廷弃京城,在安康山的描述里他从来没有造反,昭王也不是他杀的,这一切都是崔征和鲁王的阴谋,目的就是篡位。

现在崔征和鲁王已经达成了目的,篡位登基了,可怜陛下太子昭王死不瞑目,乱了伦常,乱了天下,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安康山哭的喘不过气来,脸上沾满了泪水和泥土,最后拿出了宝剑,这天下已经变了,他不想活在这混沌的世间了,干脆跟随先帝去,好可以给陛下唱歌,与贵妃娘娘共舞。

看到安康山要自尽,一群将官和文官都扑上前拦住,大喊虽然奸臣恶子弑杀君父兄,世人被蒙蔽,但上天是看得到的,上天会惩罚他们的。

“大都督既然是陛下的臣子,就应当为陛下清除这等恶臣贼子。”一个穿着崭新官袍的中年官员悲愤喊道,“否则与乱臣贼子有什么区别!”

于是将官们愤怒的跟着握住刀枪:“陛下委大都督领兵,不就是为了护国卫民,大都督怎么能弃国与不顾?那我们不如也跟着死了吧。”

他们纷纷拿着刀枪往肚子上脖子上戳,戳的鲜血淋淋,围观的民众吓的面色惨白,安康山也顾不得哭了,起身急急忙忙的劝阻他们。

“我错了,我错了。”他喊道,“我失了为臣的本分。”

如此才劝住了将官们,还好铠甲厚,一个个流血但没有伤到要害。

“大都督。”不动刀枪的文官们上前大礼,声音悲戚,更有几个老官员泪流满面,“请大都督入城,代上天为大夏除祸啊,为先帝为太子报仇,护佑万民免遭涂炭啊。”

安康山掩面向后退:“我怎敢,我怎能,我还是去皇陵守着陛下和太子。”

文官武将都跪下来,有的以头撞地有的挺直脊背满面悲戚,有的喊天要亡我大夏,有的哭先帝死不瞑目,有的则怒声质问安康山是否对得起先帝,场面乱成一团,安康山似乎要搀扶这个又要安抚那个一人双手不知所措,民众看的呆呆,忽的人群里也有人噗通跪下来。

“请大都督入城啊。”

接二连三的人跪下来高喊,就像一拳砸在沙滩上一个坑,坑在沙滩上点缀,不知道是凹陷带着吸引力,还是四周兵将虎视眈眈,若隐若现半出鞘的刀寒光,呆立的民众们呆呆的慢慢的都跪下来。

有木然呆呆,有的畏惧俯身喃喃,有的则眼神闪烁跟着喊。

“请大都督入城。”

看着跪了一地的官兵民,听着撼天动地的喊声,安康山悲戚仰面长叹:“安康山不惜此身!”

遵从民意代替天意拨乱反正的安康山终于同意进城,但拒绝坐车,披麻戴孝赤足走进了京城。

“路上留下了血色的脚印。”讲述的人比划,“这么大呢。”

听的津津有味的中厚噗嗤笑了:“安康山的脚的确不小啊。”

他从床上坐起来,摸着下巴啧啧两声。

“这半个月没白准备。”

早在半个月前安康山的先锋军就到了京城了,他们畅通无阻,在京城肆意穿行,进了皇宫,占据了六部衙门,将躲在家里的没有走的官员揪出来让他们去衙门办公,用刀枪敲开京城的商铺让他们营业,逼着有钱人去买东西去街上喝酒喝茶作乐,又抓了一些青壮当役夫。

忙忙碌碌半个月,今天天不亮就开始敲门查户,命令家家户户都要上街要出城,要换上新衣戴上喜庆的珠宝。

中厚这边自然也不例外,他装病一脸晦气逃过,一家人不可能都病了,其他人只得埋怨中厚奸诈抢了先,自己去城外充当棋子为安康山造势。

“这一出戏唱的还挺自欺欺人。”一个男人道,“不过鲁王那边唱的也不错。”

“是啊,前些日子老名他们从这里经过送的消息,如今街上也传开了。”另一个男人笑着说,“好些在说鲁王勇武,一人退了万数叛军。”

中厚瞪眼:“这才几天就从披甲亲自上阵杀敌,变成了一人击退所有叛军了?再过几天是不是就变成战神再世无人能敌了?”

“那也说不定,毕竟新帝那边有咱们的姑爷。”一个男人摸着鼻头说。

中厚一时没反应过来姑爷是哪个姑爷,待回过神呸了声。

屋子里的人正在说笑,外边传来隆隆的声音,马蹄震震地面震动,似乎千军万马奔腾。

“安康山的大军也进京了。”门外有人进来说道。

跟先前进京的前锋不同,这些兵马一个个如狼似虎,一路杀过来满脸的血腥,他们的马背上悬挂着大大小小的包袱,里面不知道藏着多少战利品。

安康山除了对作战要求严厉,其他的极其宽容大方,所有的战利品都有兵将自己瓜分,谁抢到就是谁的,而且到了一地最先做的就是让兵将们肆意劫掠。

要想马儿跑就要让马儿吃饱,这是安康山说的话。

现在马儿放入京城了,不知道要吃掉多少草,也不知道多少人家遭殃,多少女子被糟践,中厚面色微微变,咬了咬牙:“不要....轻易出手。”

那句不要出手到底说不出口,怎能真的眼睁睁看着人受难而不管不顾,见机行事吧。

京城的民众们面色惨白战战兢兢又绝望的躲在家宅里,不管是小门小户还是高门深院,对于兵马来说要闯入都轻而易举,没有朝廷律法,没有巡城的差兵,没有束缚的伦常道德,人们没有任何期盼,唯有听天由命。

但让大家意外的是马蹄在京城震震持续不断,但并没有破门闯户,有不少民众大着胆子开门向外探看,看到兵马就像一群群飞蛾直扑向同一个方向。

国库。

.....

.....

高大肃静的国库嘈杂不堪,如果站在高高的角楼上可以看到无数的兵马涌进来,一扇扇的门被撞开,无数的箱子被打开,无数的木架被撞到,金银珠宝散落在地上像海水,无数的人在海水中畅游,争先恐后的将金银珠宝塞进包袱里披挂在身上,然后冲向下一间房门,唯恐慢一步。

京城有皇宫,皇城有国库,国库是大夏天下至宝所在,谁会放着至宝不顾去民间劫掠。

“还有酒呢!”

“哈哈哈,这一缸酒啊我喝了!”

“快来看,这里有金子做的衣衫!”

“我穿上它,我就成仙了,我成仙了!”

无数的兵将披金戴银,抱着金砖银锭,头顶华丽冠帽,一头扎进酒水里,喝着唱着手舞足蹈。

嘈杂声让半个皇城都燃烧起来。

“都督,要不要去喝止他们?”一个文官皱眉低声询问。

国库里的好东西太多了,天下至宝,这可真是糟蹋了。

安康山抬手将披散的头发拢向身后:“那算什么天下至宝。”

他抬起头看向长长高高似乎通到天上的白玉台阶,台阶的尽头是一座威武金碧辉煌的宫殿。

那才是天下至宝。

安康山将麻衣孝布扯下,哈哈大笑展开双手,如同鸟儿一般轻盈的登上台阶,向宫殿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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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安坐听喧闹

继新帝对天下发诏书后,京城的安康山也对天下发了诏书,内容都是指责对方为贼。

新帝那边理直气壮得多,毕竟他是先帝唯一的血脉,有玉玺,有崔征搬了半个朝廷过去。

但安康山这边也不示弱,就因为现在鲁王是先帝唯一的血脉,崔征携玉玺搬朝,一口咬定是他们害了陛下昭王夺位,号召天下讨伐不义君臣。

双方诏书的内容是这样,在传送过程中人口相传又增加了不少内容。

光州府衙后宅,秋末冬初叶红竹翠,书房小轩窗看到正是最美的景致,但此时室内没有人关心美景。

“说当时新帝在千军万马中挥刀,哗啦啦一声惊雷,对面的贼军就被劈死一大片。”

一个穿着青袍的盲眼老者一手执扇,随着这一句折扇哗啦打开,口中发出轰隆一声。

坐在盲眼妇人脚边的金桔吓了一跳,忍不住去看外边是不是真的变了天。

这说书人的口技委实了得,一边讲述一边口技表现马嘶鸣刀光剑影,百姓的流离,官将的威武,让室内听的人如同亲眼看到。

盲眼妇人拍了拍金桔抓住自己膝头的手,又摸了摸她的耳朵,金桔嘻嘻笑着更贴近妇人,继续听说书人讲新帝天神下凡一般所向披靡,登基那天天空中出现五彩祥云,应该是先帝显灵了。

而安康山这边入京也很热闹,什么惊雷啊彩虹的祥云啊也轮番出现,安康山到皇陵的时候还山摇地动,安康山磨破脚的血印留在京城外大路上久久不散。

因为是在淮南道,说书人对新帝那边的描述是正面的,对安康山这里就带着几分嬉笑。

一通书讲完,室内的人意犹未尽心满意足。

“现在传开了都是这些吗?”李明楼问说书人。

说书人点头:“差不多,内容多多少少不同,但大体都是这类。”

李明楼没有说话,遮面的李明楼看不到神情对盲眼的说书人也没有影响,他侧耳听声,主动道:“少夫人,需要我去其他地方走走吗?”

李明楼回过神,明白他的意思,麟州那边搞出这么大动静,就是给这位在乱世中仓皇登基的新帝造声势,好稳定民心召集更多官将,扶助新帝的大将武鸦儿是她的丈夫,作为妻子自然要夫唱妇随。

现在她掌控光州府境内以及附近大约一半的淮南道,另有宣武道颍陈以及其附近,再远处还有沂州。

她应该在这些地方为新帝造势,这个口技了得的投到她这里当门客的说书人最合适不过。

但是,为鲁王造势.....然后等他将来将李氏灭族吗?上天命定他当皇帝,她无力改变,但至少可以不去吹捧吧。

“陛下天命所归,不用传说,人人都能看到的,这等糊弄乡民愚夫的事,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需要。”李明楼道,“不过你想出去随便走走是可以的。”

这个道理好像也对。

“少夫人说得对,还是少夫人考虑的周道,陛下是陛下,天命正道,怎能像安贼那般。”说书人忙应声是,笑呵呵施礼:“那老朽就到处走走,也好常有新鲜事让夫人开心。”

李明楼任他自己理解点点头。

说书人退了出去,金桔带着妇人去院子里玩,书房里恢复了安静。

“这战神之威是都将给陛下营造的。”风尘仆仆刚回来的姜名笑道,说了这一句,就停下包袱拿出来,又单独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是都将给夫人,这是给少夫人的。”

离开麟州后,姜名让一个随从快马加鞭回光州报了一声平安,他则带着其他人顺路分别探了太原府的姜会,河南道的中齐以及路过京城与中厚等人打个招呼,这些地方一直有信兵消息来往,但亲自看一看更好。

所以直到今天他才回到光州,麟州京城的消息已经人人皆知了,还演化的这么热闹。

姜名原本想把武鸦儿解救鲁王的详细过程,尤其是怎么轻轻松松替鲁王造势以及获得鲁王的信任讲一下,但敏锐的察觉李明楼对这个不感兴趣,甚至说还有些冷淡,他便机敏的停下这个话题。

也对,武鸦儿现在也只能算是合作者,合作者强大是好事也是坏事。

他不能真当是自己家姑爷,退一步说,就算真是姑爷,他们也要防着项南染指剑南道呢。

大小姐需要知道的是麟州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这里面是一些皮毛衣衫。”姜名说琐碎事,“我看过了,品质算不上良好,但也不错。”

意思是他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李明楼嗯了声唤人来让给妇人送去:“让绣娘改一改添补一下做成贴身常穿的。”

这添补的东西价值极可能是这送来的数倍。

“心意嘛,不能论品质价值。”李明楼说道。

姜名点头说声是:“有钱有有钱的心意,没钱也有没钱的心意。”

他们大小姐可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她就是富本人。

李明楼拿起小盒子:“这是给我的?”

“是啊。”姜名道,“当时给了夫人礼物,然后又单独说这是给....”

他说到这里,李明楼已经打开了盒子,没有信纸飘落,出现在姜名视线里的是黄色的小土块,同时有淡淡的香气散开。

熏香。

姜名余下的话便变成了惊讶:“.....少夫人的礼物啊。”

还真是礼物,单独送的礼物。

武鸦儿作为儿子和丈夫经常给这边送礼物,但每次夫人和少夫人的都在一起,这还是第一次单独分开说,所以姜名还以为是信,只有信会单独给少夫人,因为夫人眼盲。

没想到是熏香。

李明楼拿出一块托到遮面的鼻子前,嗅了嗅:“很特别的味道。”

姜名也凑过看,这熏香算不上精致,甚至可以说很粗糙,该不会.....

“是都将自己做的吧。”他说道,想到那几日去找武鸦儿,新帝登基最忙乱的时候,武鸦儿却并没有在新帝面前,也没有操持登基大典,不是去伤兵营就是出去了。

那一日好容易见到武鸦儿,他从外边回来,马背上还有一包鼓鼓囊囊不知道什么东西,忙完伤兵的事后又进了屋子不让人打扰。

这熏香的样子不是名贵奇珍,不是皇帝或者其他权贵送的,武鸦儿不收礼物,就算收一个大男人也不会要熏香。

不过一个大男人竟然会做熏香?还有,为什么给他家小姐做熏香!

姜名看到托着香块嗅的李明楼,神情肃重上前一步:“小姐,小心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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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团坐闻新香

白瓷莲花香炉里有袅袅青烟而起,清冽的香气在书房里散开。

姜名坐在香炉前,神情肃穆严阵以待,似乎下一刻就要将香炉端起扔出去。

李明楼将盒子里的香块都倒出来,没有找到信纸,确定了这真的只是装熏香的盒子,不是信封,她便再次捏起香块端详。

熏香是日常之物,坐卧行止都用,对她来说就像茶水一样,没有什么特别嗜好,有什么就用什么。

“熏香做起来这么快吗?”她好奇的问,“不是说收集材料就要好多年,甚至十几年不得。”

姜名说是武鸦儿做的,亲眼所见,那就是前一段时间没多久。